第31章
第31章
“我見世間多仇雠, 衣冠如賊笑豬狗。”
“乃禽獸,魂當勾,六十壽數不到頭。”
在三尊傀儡陸續倒下時, 詭姬古怪的腔調逐漸轉為婉轉的正音, 哎呀一聲後,那被修複一半的老黃狗朝着绛塵飛竄。皮毛之下,破碎的肉沫、碎骨黏連着,一絲絲鮮血沁出, 仿佛真實存在的獸。它咧着嘴, 銀牙泛着森寒的光。
在老黃狗向着绛塵撲去的時候, 姬眠魚追來了。她右手捏着折扇, 淩空一扇。一道刃光驟然飚出,極為精準地切在老黃狗的脖子上。頭顱與身軀乍一分離,姬眠魚落地, 右掌朝着那造物傀儡一拍,頓時将它拍成一團不可能再複原的碎屑。她懶得看詭姬一眼,視線定在身上糾纏着傀儡絲的绛塵身上,眼中情緒洶湧如潮。
绛塵擰眉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姬眠魚勾唇, 嘲弄道:“燕渡川步上宣靜之後塵, 我能有什麽辦法?我說你這個院正當得真是失敗,你身納傀儡絲,就算真有十足的把握, 別人也不信你。”
在聽到燕渡川的選擇後,绛塵冷漠無情的眼中多了一絲波瀾,但很快她便将那抹情緒蕩開。姬眠魚來都來了, 不如先将詭姬解決掉, 再折回愚蒙仙城。她提着不移之劍, 右手幾乎籠在一團光中。姬眠魚朝着绛塵的右手掃了一眼,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股本能的厭惡。
绛塵沒理會姬眠魚的嘲弄,她冷淡的臉色像是被霜雪凝結,直勾勾地望着眉眼間聚斂着瘋狂之色的詭姬。在驅使傀儡攻擊愚蒙仙城時,詭姬在她的眼中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真是威風啊。”詭姬的視線從绛塵的身上掠過,在姬眠魚眉眼間停頓片刻,才又轉了回去,“你很得意嗎?你說我妄造殺孽,你又比我好幾分?”她依舊不死心,催動着咒決,可那埋在绛塵體內的傀儡絲沒有半點作用,像是被一種更為強悍的意志力壓制住了。眼見着绛塵步步逼近,詭姬終于想到要逃。可一線凜冽的劍光比她的動作更快,寒光一閃,只見一顆頭顱高高懸起,飚向高空,數滴鮮血飛濺。屍身直挺挺地立在原地,绛塵将袖子一蕩,便轟然落下。
姬眠魚一直平靜地看着,不移之劍在沾上血的時候泛着一抹猩紅的兇光,轉瞬即逝。
“你這劍是誰打的?”片刻後,姬眠魚無懼绛塵的冷臉,追在她的身後問。
绛塵道:“不知。”聽人說她天生神異,不管是蓮子心還是不移之劍,都是出生時便顯化之物。曾有人想将它們取走,可是失敗了。總之自她有意識以來,蓮子心與劍俱在。她轉向愚蒙仙城方向,作勢要走。姬眠魚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真就這樣走了?”
绛塵将姬眠魚的手拂下。
“難道不是找個隐蔽處繼續觀察?”姬眠魚挑眉,她一邊說話,一邊朝着廢墟中的傀儡娃娃走去,“我看用不着這麽麻煩,現在就動手好了。”說着,她右掌如同閃電般探向血泊中的傀儡娃娃。說時遲那時快,傀儡娃娃上閃過一抹猩紅的異光,極其靈巧地翻身,避開姬眠魚的掌風。
“你怎麽知道的?”傀儡娃娃嘴唇翕動着,發出詭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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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院正大人做事情,必定妥當至極,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呢。”姬眠魚懶洋洋道。
绛塵也在看傀儡娃娃,此物才是詭姬的元神寄體,尋常人都會因為它太無害,就忽略了它。詭姬是偃師,軀殼對她來說并不重要,也難怪紅衣少女肆無忌憚,明知不是對手,還硬要留下來一戰。
傀儡娃娃的雙眼漆黑如墨,她幽幽地瞪視着姬眠魚二人,眼神中流出極為強烈的怨毒和憎恨。她縱身躍到一根一頭翹起的柱子上,發出十分滲人的笑。她低聲念了一道咒術,地面劇烈地震顫,裂隙陡然生出,那埋藏在裂淵中的巨大造物傀儡從中爬出。她恨這個村落,就算沒有獸潮,她也會借着傀儡将村莊摧毀。
山岩崩裂,靈力宛如狂風驟起。在裂隙中那烏沉的光芒泛出時,绛塵便捉劍在手,縱身躍下那道深淵。怒吼咆哮聲從地底傳來,越來越清晰震顫,仿佛有什麽存在強悍地左右沖撞。姬眠魚抿着唇,她直視着那只傀儡娃娃,輕嘆道:“你走不了的。”
傀儡娃娃終于收起笑容,她一字一頓道:“那就不走了。”她的手指掐着咒術,無形的氣勁好似一張巨網,朝着地下灌去。姬眠魚也在同一時刻動手。鋒利的扇面往前橫切,幾乎所有護體氣勁都形同虛設,頃刻間就被扇子打散。傀儡娃娃眼中忽地飛出兩根如墨的絲線,朝着姬眠魚的面門一叮,只是姬眠魚的身上靈力流淌,一層護體精煞将絲線阻隔在外。傀儡娃娃見狀騰躍而起,那瘦小的身軀上無數黑絲飚射出,而她的形體越來越薄,宛如一張一戳就破的紙。
姬眠魚很不耐煩這些奇怪的傀儡絲。
傀儡娃娃是姬眠魚交手片刻,忽地察覺到一抹異樣。她雙目一瞬不移地落在姬眠魚的身上,嘴唇翕動,說:“你、你是——”
姬眠魚眼中泛過一抹寒峻的光芒,索性不管那些麻煩的傀儡絲線,任由它們糾纏着精煞,甚至刺入肌膚。她周身靈力激蕩,攻勢也變得恐怖強悍。她的扇子将傀儡絲一纏,借着那股拉扯力,将傀儡娃娃定住。左手猛然間探出,抓住那已經形似紙人的傀儡用力一捏。靈力碾壓,傀儡最後的構造也如塵屑散落。那寄托在其中的元神無處可去,只得化作一團金光逃逸。姬眠魚将折扇一掃,那道元神頓時破散。
地淵中的龐然大物漸漸擡升,那是一張似人的巨臉,一半是血肉,一半泛着冷沉的機械光芒。它的雙眼紅彤彤的,像是兩輪邪惡的血陽,正噴湧着極為兇煞的金風烈火。绛塵提劍破開那一團烈火,在傀儡的咆哮聲又是将劍一揚。劍光陡然間暴起,在那驚天動地的震蕩中,傀儡的肢體被洪流般的劍芒撕扯,散落的零件宛如疾風驟雨般傾瀉。
在造物傀儡終于爬出地淵時,它那堅硬的外殼已經被打得深深凹陷,右臂上有個缺口,而左臂則是完好無損的。它手掌一翻,強悍的力道好似開天辟地,猛地向着绛塵一掼。縱然知道绛塵有辦法應對,可姬眠魚還是縱身向前。她看到造物傀儡眼中閃出的黑色烈焰,猛地将折扇一旋,撐住那只落下的手掌。绛塵也在這個時候變招,原本撕向造物手臂的劍,變成向着黑火突進。劍芒撕裂空氣,在驚天動地的爆響中撞碎黑火,将造物的頭顱斬成兩半。轟隆一聲大響,造物的身軀向下砸,激得廢墟中塵土飛揚。
這些造物傀儡可能會被修道士阻住,可若是前去百姓生活的村落,那就只能是摧枯拉朽般的屠殺。
做修士難、做妖難,可做凡人才是最難。
“回愚蒙仙城。”绛塵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劍光如雪映襯着淡漠無情的面孔,仿佛一尊玉雕。
姬眠魚應了一聲,将折扇一收。她擡眸凝視着绛塵,忽然道:“劍借我一用。”見绛塵不答,她又一揚眉,輕佻道,“總不能劍與百感通,我觸摸劍就是撫摸你吧?”
绛塵不和姬眠魚争執,将不移之劍朝着姬眠魚扔去。
姬眠魚握着劍,掌心像是被熾烈的火燙了燙。她催動靈力朝着造物傀儡上斬去,見劍芒将它斬得零零碎碎,才将劍還給绛塵。她走到绛塵身側,語調婉轉纏綿:“院正大人,劍可是劍者的命。你這般輕易便将命借我的嗎?”她的雙眸轉盼流光,煞是動人。
绛塵将不移之劍收起,她對上姬眠魚灼熱中藏着挑逗的視線,微微一笑:“我不是給你一柄殺我的匕首嗎?”
姬眠魚“嘁”了一聲:“我不信你沒有對那匕首設限。”
绛塵輕呵,轉身就走。
姬眠魚沒有急着追,她落在绛塵的身後,将右手一翻,只見掌心都是灼痕,露出的手骨上都附着着焦黑。
好一柄斬妖劍啊,越發厲害了。
姬眠魚眯了眯眼,将法訣一運轉,右手頓時完好無損,宛如一截美玉。
她追着绛塵:“等等我。”
绛塵的确停住腳步。
她一扭頭,看着姬眠魚問:“聽見號角聲了嗎?”
姬眠魚定神細聽,片刻後點頭:“是蒼龍號角。”她露出一抹不解的神色,又說,“難道是曲玲珑來了?”
绛塵搭着眼簾,冷聲道:“或許。”總歸蒼龍號角響起,都是跟妖有關。
看着绛塵滿是殺機的臉,姬眠魚覺得右手開始疼了。她将手指攥起,負在身後。朝着绛塵笑問:“要去追逐號角聲,還是回城呢?”
绛塵反問:“你覺得呢?”
姬眠魚撇了撇嘴,故作不滿地橫了绛塵一眼,哀怨道:“我可不敢說。我若是說守城重要,你要說我心向曲玲珑和妖族;我要說去追蒼龍號角,你又會怪我不将滿城百姓放在心上。”
“我做什麽都是錯的 。”
绛塵:“……”她沒想怪姬眠魚,但是聽她講這番話後,內心深處無名火總會燃起。“好好說話!”绛塵怒斥一聲。
姬眠魚立馬變臉,說:“回城。”
蒼龍號角嗚咽長鳴,直沖九霄。
愚蒙仙城中,修道人心中萬分警惕。可那些奔湧的野獸沒再瘋狂撞擊城池,而是極有秩序的向後撤退,烏泱泱的一片朝着遠方奔騰,很快就騰出一片屍橫遍野的空地。獸潮退去後,修道士沒有放松警戒,生怕這是妖物的陰謀。一小部分趁這個時候下城牆,去收斂前輩們破碎的遺骸。
在獸潮退去大半的時候,绛塵、姬眠魚回來了。
而龍津仙城的道人也攜帶着金烏墜火和藥物來到此間。
城外亂象紛紛,城中也不太寧靜,只是比起外頭的屍山血海,要好上許多。
“有八人沒有撐住。內部的結界破裂,又多了十九人感染傀儡絲。”命如弦一臉疲色,她在慈民宅中見到劍光動,猜測燕渡川使用“唯我鎮山海”護佑城池。她的心被針刺了一下,陡然升起一股無能為力與茫然來。
绛塵将金烏墜火和藥物給了醫修,她将龍津仙城的修士留下詢問情況。
“我們雖得了入城令,可尚未接觸極樂仙城中心,只在外圍行走。見到的妖王不多,除了大掌櫃伏天闕,就是那龍津山中的妖王。這是外城的形勢圖。”修士說着便将一枚玉簡送到绛塵手中。绛塵掃了眼,用處不大,但聊勝于無。
姬眠魚翹着腿坐着,她一只手撐着下巴,一只手在玩着茶杯,好似對極樂仙城興致不大。
命如弦也在,她蹙着眉問:“交換金烏墜火的時候,妖族沒有提額外的要求?”
修士搖頭道:“沒有提。”她想了想,又說,“我們将狼王送回去的時候,伏天闕只讓狼王簽字畫押,說金烏墜火的損失要她來補。”
姬眠魚呵呵一笑:“富貴溫柔鄉,只認靈石。很有極樂仙城的特色。”話音落下,三人同時瞪她,她立馬用手指抵着唇,做了個自己會噤聲的動作。
修士又說了一件她以為極為重要的事情:“極樂仙城停駐在龍津山中,四面都是嵌套的陣法。雖能見半空中的城池高樓,可沒有入城令指引,難以找尋入口。”
绛塵點頭,沉聲問:“有見到天道盟修士嗎?”
修士說:“沒有。”屋中寂靜片刻,她又想起一件至關緊要的事情,“極樂仙城提出贖買蛟龍燭赤。不知是不是宣靜之的主意。”
命如弦道:“燭赤跟宣靜之息息相關,轉回仙盟最好。”
绛塵“嗯”了一聲。
龍津仙城道人也松了口氣。
绛塵又說:“極樂仙城坐落在龍津山,那仙城得派遣院使常駐。”
姬眠魚擡頭看绛塵,自告奮勇:“院正大人覺得我怎麽樣?”
绛塵睨了她一眼,完全不放心姬眠魚獨自在外頭,她道:“我心中已經有人選。”
姬眠魚早知道這樣的結果,露出一抹惬意的笑容,又窩回椅子中。
半月後。
金烏墜火已經将傀儡絲灼燒殆盡,可怕還有傀儡絲潛藏在愚蒙仙城中,醫修們索性找了煉器的幫忙,将金烏墜火分成一盞盞燈,懸挂在各個坊門。
獸潮告一段落,修士們也沒能清閑下來,她們得清點損失,幫助流離失所的人重建家園。
愚蒙仙城這處危機解決,其它仙城同樣也重歸安寧。但這只是表面上的,因為這次獸潮的襲擊,激起凡民們對妖以及野獸的憎惡,甚至掀起一股獵殺家畜之風。但凡誰家豢養的家畜有點靈性,便直接當作妖處理,盡數打殺。
各大宗派其實心情也不平靜。
鎮妖塔中妖獸引起禍患,不止一個宗派向仙盟提議,将鎮妖塔中囚禁的妖物盡數殺死。
有些激進的根本沒有等到仙盟懲心院的法令下來,就仗着自己鎮守的身份,在鎮妖塔中屠戮妖族。
鎮妖塔中的妖一般是出現在人世未曾造殺孽就被修道士擒抓的,或者是殺不死或者殺死遺毒無窮的。有少部分妖王修的功法極其邪門詭谲,一旦身死,便會将一定範圍化作毒泉外流,這類妖物只能鎮壓囚禁。那些個“先斬後奏”的,還有理智,沒對這等大妖動手。
仙盟中。
绛塵看着那各宗派傳來的文書,神色凜冽。
她罰了那些擅作主張的宗派,可理由不是濫殺妖族,而是她們違背早就制定的仙盟律令,開了無視仙盟權威的先河。那些個宗派也認罪,緊接着又催促仙盟處決鎮妖塔中的妖。
法殿裏,除了派出去做鎮守的,共有五位院使在。姬眠魚是最晚加入仙盟的,位次最末。
绛塵詢問道:“諸位道友以為還如何?”
別驚春寒聲道:“天道盟與妖王勾結,破鎮妖塔,驅動獸潮屠戮我人族,當殺!”舊日的回憶浮現,眼前一蓬血霧,她的恨意再度滋生。她踏入道途、加入仙盟只有一個目的:斬妖除魔,來報昔日之仇!
“一旦将她們殺死,那些隐匿的妖王也會出來,這是徹底激化我們與妖族的矛盾。”倦芳華蹙了蹙眉,輕聲道,“我覺得還不是時候。”
別驚春冷聲道:“難道不殺,我們與妖族就沒有矛盾了嗎?”
命如弦說了四個字:“十萬大山。”就是這些人鼓動妖王掀起獸潮,将災難波及凡人,打破修道士往來的定規。
別驚春扭頭看姬眠魚:“姬道友怎麽不說話了?”
神色冷得和绛塵有的一拼,姬眠魚腹诽。她伸了個懶腰,慢吞吞道:“我初來乍到,頭回參與廷議,當個聽客最好。”
別驚春冷嗤一聲:“你是院使,有義務替仙盟出謀劃策。”
姬眠魚沒漏看別驚春眼中的提防,仙盟院使裏,大概就天真可愛的倦芳華最好騙。她沒在意別驚春的态度,擡頭打量坐在首座的绛塵。她唇角勾着笑,眼神仿佛一支畫筆,将绛塵仔細描摹。
绛塵出聲詢問,打斷姬眠魚肆無忌憚的視線:“你覺得呢?”
姬眠魚道:“先解決十萬大山吧。”在其它院使質疑前,她又說,“天道盟與妖族往來,她們也很清楚一些妖王的藏匿之處。她們與妖王有交情,再以口舌煽動原本無心涉世的妖王,給仙盟帶來重重阻礙。有句話叫‘攘外必先安內’,諸位道友以為呢?”
倦芳華嘟囔道:“我也贊同先對付十萬大山。”先前仙盟就與妖族對立了,可在天道盟開山立宗前,甚少有大面積的獸潮襲擊仙城的事。那些家夥聚在一起,想的主意一個比一個狠辣。
命如弦道:“宣靜之不得不除。”五百年前,宣靜之背棄仙盟,私自縱容一條小蛟龍成長;五百年後,宣靜之自幽冥歸來,徹底地背離昔日之誓言。她一煽弄,天下又會出現幾個“宣靜之”?
姬眠魚見倦芳華、命如弦都這般說,面上笑意更濃。她道:“極樂仙城已經現世了,此刻未有舉措,不代表之後沒有。如果我等将鎮妖塔中妖物盡數殺死,極樂仙城也跟着發難那該如何?別忘了,極樂仙城中的真龍不是傳聞。 ”
绛塵沒有表态,她只是道:“看各宗派掌門如何說了。”仙盟與修道宗派息息相關,那些掌門雖不坐鎮仙盟、不參與仙盟廷議,可她們的态度也很重要。
散了廷議後,姬眠魚沒走。
她撐着下巴看绛塵,指尖在案幾上敲動,發出篤篤的聲響。
“你想将鎮妖塔中的妖物趕盡殺絕?”姬眠魚問道。
绛塵起身,居高臨下地望着姬眠魚,淡淡道:“有什麽不可嗎?”
姬眠魚呵呵一笑:“沒什麽。”
绛塵一步步走下臺階,金蓮随着衣擺而動,仿佛雲團中綻出的純淨之花。在距離姬眠魚還有數尺時,绛塵停了下來:“你休想故技重施。”
姬眠魚眼中掠過一抹困惑,她一偏頭:“我不明白你說什麽。”頓了頓,她又說,“你不該懷疑我的,我是唯一一個真心實意為你好的人。”
绛塵望着她:“你的為我好,指得是到處放謠言嗎?”
姬眠魚站起身,視線與绛塵齊平。她微微一笑,反問道:“是謠言嗎?你否認玄微的存在,順便要将過去一起否定了?看來,極樂仙城之行對你影響不小。越是想掩蓋,暴露的就越多啊,玄微。”她抽出折扇去點绛塵的心口,結果還沒觸碰到那層如輕紗般的罩衫,就被绛塵用手握住。
姬眠魚松開扇子,她繞過案幾,笑盈盈道:“先前跟你說扇子與我百感通是騙你的,但後來,我的确将它煉成我的觸感了。你輕輕地拂過她,我也能感知到那近似肌膚相貼的溫熱觸感,甚至清晰地接觸你的掌紋。”
姬眠魚就是個懶散輕佻的騙子,绛塵不信她的話了。再度面臨姬眠魚的逗弄,她沒向上回那樣退縮,而是将折扇在掌心一旋,問道:“那我将它折斷會怎麽樣?”
姬眠魚:“……”她故作凄哀,望向绛塵,“你一定要這麽粗暴地對待我嗎?”
绛塵:“你值得,不是麽?”
姬眠魚嘆氣,她會被绛塵拿捏嗎?不可能的。她眸中潋滟生光,笑得浪蕩放肆。嫣紅的唇一開一合,她向绛塵提出邀請:“來啊,那你摧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