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姬眠魚喜歡到處喝酒。
她是在一年前在一家路邊的小酒鋪子裏碰到侍明月的。
侍明月提着酒壺來拼桌,喝酒的時候閑聊幾句,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姬眠魚知道侍明月是天道盟的,甚至被侍明月邀請加入天道盟,可姬眠魚拒絕了。她當時已經知道玄微就是绛塵了,要是入天道盟,她還怎麽去找舊情人?
上一次見面是玉壘鎮妖塔倒塌那夜。
姬眠魚獨自江上泛舟,侍明月踏着月色而來,坐下沒喝兩杯就跑路了。她的身份特殊,就算此事真的跟她無關,被仙盟抓住也沒什麽好下場。至于舟上那些奇怪氣機,是侍明月放的,她當時也有自己的計劃,沒跟侍明月計較。
侍明月注視着姬眠魚,道:“好好的人,偏要自甘堕落。”
绛塵不知信沒信,她提着劍,周身氣機凜冽。宣靜之不能放,可此間還有一個侍明月,将兩人擒住的把握并不高。道行相差無幾,對方逃遁,難以強留。她扭頭看了姬眠魚一眼,寒聲道:“想敘舊等日後。”
姬眠魚:“……”她這是解釋呢。
宣靜之也沒耐心聽姬眠魚和侍明月的舊事,她眼神中滿是森戾之氣。指尖的光芒散去,那只僵屍般的手再度恢複如常。她右手一擡,劍芒乍然現出,如同閃電般掠向绛塵,招式狠戾。绛塵提劍相迎。那一邊,侍明月也拿到彎刀指向姬眠魚。
她趁着擦肩而過的時候,壓低聲音問:“你怎麽去了仙盟?”姬眠魚對妖物态度不明,可就憑借她喝酒時招貓逗狗的行為,一看就不是仙盟的同道。
姬眠魚眉梢微動,唇角勾笑,吐出兩個字:“追妻。”
侍明月:“……”到底顧念着舊情,侍明月出手沒有那般狠辣。姬眠魚也不想殺她,甩開侍明月糾纏,用折扇朝着宣靜之的手臂拍下。
嗚咽的風聲在懸崖呼嘯,宣靜之倏然回身,長劍朝着姬眠魚的身上劈。姬眠魚将折扇一收,朝着後方的彎刀一點,左手頃刻間朝着長劍探去。她的指尖蒙着一層精煞,屈指在劍身上連彈。那股強悍的力道透過劍身灌到了宣靜之握劍的手掌上,将虎口震裂。
在宣靜之回身針對姬眠魚的時候,绛塵的無情法劍已經遞到了宣靜之的面門。宣靜之一聲厲嘯,她松開法劍,利爪再度伸出,如同切豆腐塊般将湧到了跟前的劍芒切斷。
Advertisement
姬眠魚抽空點評一句:“這屍身煉得很強悍。”她從宣靜之手中奪下法劍。可劍器有靈,一隐一顯,下一刻便又回到宣靜之的手中。那頭被姬眠魚的折扇掃退的侍明月掠到宣靜之的身側,提着彎刀,眉頭緊皺。
“宣道友,你再獨自扛半刻鐘,可以嗎?”
宣靜之沒有回答,她的面色森然,擡劍再度撲向绛塵。
劍芒凜冽,倏然間分化成了數百道,頃刻間向前殺去。
五百年前的劍道宗師劍氣清正,可此刻隐約帶着邪氣,劍律聲宛如鬼哭狼嚎。
绛塵提着不移之劍,腳下是朵朵清氣浩蕩的金蓮,淡淡的蓮香飄去,壓住那一縷屍臭味。她的眉眼凜然而又肅殺。銀白的劍芒在劍身上流瀉,長劍一橫,便吐出了重重蓮影,迎接宣靜之的劍鋒。
姬眠魚同樣被鋪天蓋地的劍芒阻攔住,她折扇扇面往前一抵,劍芒不能推進分毫。左手翻飛,聚力于五指之上,如疾光閃電般朝着劍影點去。一連串如金石交擊的聲響傳出,重重劍影破碎。右手折扇趁勢一揮,如清風掃落葉般将破碎的劍芒揮散。
她正準備往前,宣靜之的法劍又吐出了劍芒,橫在前方。
雖然宣靜之不曾應聲,可這舉動分明是應侍明月的話語,憑借一人一劍,将她們牽制住。
姬眠魚道:“這是宣靜之的劍上神通:無千無萬。”只要靈力沒有耗盡,劍勢便綿延不滅,滅又再生。但是這一神通也有個缺陷,數量至極,其力有限。想要憑借劍勢傷修為相仿的同道,幾無可能。
绛塵道:“注意侍明月。”
姬眠魚朝着侍明月瞥了一眼,她這好友最擅長坑人。此刻沒有借着宣靜之拖延時間自己逃遁,那就是別有用心。姬眠魚分神觀察侍明月,見她從袖囊中取出一只紫葫蘆,掐着決念咒,心中浮現一縷不祥的預兆。她快速掠到绛塵的身側,宛如一道翩然而過的虹影,将那淩厲莫測的攻勢一一拍碎。厲風撲面,她對着绛塵道:“又是咒術!”
绛塵心中也不甚輕松,锵一聲,結結實實地擋住了如毒蛇探首般的劍,她左手一掐訣,頓時一朵白蓮盛放。她與姬眠魚都立在白蓮中,那如同白玉般的蓮瓣将她們層層包裹。
就在電光石火間,如紫金色的葫蘆劈碎,兩縷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在白蓮上,瞬間将白蓮染成青綠色。白蓮頃刻凋零,青蒙蒙的氣霧瘋狂撲來,根本掃不盡。
侍明月的笑聲響起:“沒有用的,我那‘堕凡塵’專門為仙盟院正祭煉的,采九百九十九種靈草、取三百六十種靈風、借七十二樣異火,煉制十年方得一團。”
姬眠魚知道“堕凡塵”。
這是一種壓制修士功體的寶藥,配合咒術,能讓修士功行散盡。
但是這法門有損天和,忒是陰狠,千百年來少有人能祭煉成功。
侍明月怎麽就走了狗屎運?
宣靜之目不轉睛地看着绛塵、姬眠魚二人,在察覺到兩人氣機下降時,烏黑的眼中兇光一綻,提着劍将朝着她們殺去。
侍明月忽地出聲:“她們是我的敵人,我自己來報仇!”彎刀勾出一輪滿月,将宣靜之的劍勢阻了阻。
姬眠魚當機立斷,拉住绛塵一縱身朝着懸崖下跳。
看着兩人身影消失在雲海裏,宣靜之冷冷地瞪着侍明月。
侍明月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她們功行散盡,肉體凡胎,不見得能活。”
宣靜之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話:“她,嗬、她修力道。”
侍明月一拍腦袋:“哎呀,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