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芍藥仙子(20)
第20章 芍藥仙子(20)
磁性的嗓音,帶着調笑,這下子不好意思的人反成了宛芍。
“溫公子,您怎在這時……”宛芍解釋道,“他們小孩子之間,說着玩的。”
“宛芍姐姐在跟誰說話?!”見一塊玉牌在發光,還傳出男人的聲音,讀詩的孩子們全都驚奇了,紛紛放下書,圍過來。
那個情緒激動的男孩還說:“我沒說着玩!我就是喜歡宛芍姐姐!你是誰?也是我的情敵嗎?我不會輸給你的,能娶到宛芍姐姐的人一定是我!”
宛芍聽得直想扶額,旁邊那還未走的婦女,這會兒已經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玉牌對面的溫傾時,也被逗笑了,打趣說:“真是個有志氣的孩子呢,那你可要加油哦,當心宛芍美人被別人搶了去。”
“不用你說,我也會加油的!宛芍姐姐只會是我的,你就看好吧!”
突然一道聲音插.入進來:“宛芍仙子,你在同誰說話?”
是蘭臺史官楚娴的聲音。
宛芍一時間只覺得場面有些亂,轉頭看過去,就見楚娴通身藍衣,黑發如瀑,洋洋灑灑地墜在身後,一手将她記事的羊皮本抱在懷裏,另一手拿着支毛筆,笑若春花,大步流星朝她走來。
楚娴的視線落點,始終定在宛芍手裏的玉牌上。
楚娴排開孩子們,擠到宛芍近前,盯着玉牌好奇道:“是誰在說話?方才我路過,聽着聲音好耳熟!”
玉牌對面是一陣忍俊不禁,接着是溫傾時更開懷地态度:“是楚娴啊,賴在杭城不走了?”
楚娴臉上頓時爬上驚訝,她先是倒吸一口氣,然後通身一凜:“青——溫大人?”
嗯?宛芍頓時從楚娴的态度裏,嗅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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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呢。”溫傾時道,“怎麽?蘭臺這次是派你來杭城記錄史實了?”
“沒有!我們老大本來想派別的史官來,是我強烈要求自己來,我們老大沒轍才同意的。”
宛芍知道,楚娴嘴裏的老大,便是蘭臺的掌事人,被稱為“蘭臺神君”。
溫傾時又道:“這樣麽?那你可要好好探尋真實,定不堕了蘭臺的清明和自己的志向,我還是很看好你的。”
楚娴笑若星辰般散發着光:“感謝溫大人的看好,我很榮幸!您放心,我蘭臺便是為尋真相,絕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哪怕帝子來了也一樣。我自己更是力求如此,誰要是想逼迫我說假話,那就先與我打一場吧!”
“氣勢很好,”溫傾時笑了笑,“也要注重修煉哦。”
“是,謝溫大人提點。”楚娴定定道。
兩人接着又說了幾句,宛芍乖覺地不插嘴,瞥一眼楚娴光輝熠熠的側臉,心中更是思量萬千。
楚娴是什麽人?刨去蘭臺史官的身份,她擁有在整個上界都堪稱“高貴”的出身,諸天星鬥之首北辰星君的獨女。
能讓楚娴恭恭敬敬稱一聲“大人”,還如後輩般聆聽對方指教的,身份上絕不會比她娘北辰星君低多少。
也就是說,至少是獨掌一宮的正神。像暮城主這種都不夠格。
而楚娴方才管溫傾時叫“青——”
“青”什麽?
宛芍搜腸刮肚地把知道的正神全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沒有帶“青”字的。
就除了從前的廢太子昙清。
但此人早已煙消雲散,是整個上界的禁忌,顯然不會是溫傾時。
溫傾時他到底是……
宛芍驀地想到另一個思路,瞳孔一張。
楚娴起先想喊的,不會是“傾時”兩個字吧?
可也不像啊,楚娴分明就是在用對師長的态度,對待溫傾時。
宛芍突然無法控制地有些難受。
溫傾時顯然在身份上對她有所隐瞞,甚至……是欺騙。
想想從一開始,她自阿勝手裏拿到玉牌,莫名其妙結識溫傾時,這種冥冥之中如同有一只手把一切都撥到一起的感覺,宛芍不是沒懷疑過。
只是因着同溫傾時投緣,又不見他有什麽目的性,她才願意相信他。
可……
不。宛芍又告訴自己,溫傾時始終沒有惡意,還從暮江天的銀剪下救過她,更答應為她手抄《酒譜》。
或許他是因為什麽理由,才沒有透露他的真實身份……
陷入在思索中的宛芍,聽見溫傾時喚她時,才發現周圍的人全都盯着她看,這才意識到,溫傾時喚過她兩聲了。
“抱歉,溫公子。”宛芍忙賠罪,“我剛剛走神了。”
“無妨。”溫傾時的語調還是那麽愉悅,只是他說罷停了一停。
隔着玉牌,宛芍看不見他此刻的神色,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這片刻的沉默有點窒息,更覺得溫傾時在用一種穿透性的目光審視她。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宛芍美人,可否借一步說話呢?”
宛芍微怔,答:“好,您稍等。”
然後對着衆人笑了笑,又耐心地勸孩子們別跟着她,最後走到遠離人群的一處角落,方說道:“溫公子,您說吧。”
她聽見溫傾時問她:“你剛剛在想什麽?”
這樣直截了當地問進她的內心,倒讓宛芍語結:“溫公子,我……”
也許她該說謊的,可她總是坦誠得慣了,無法在第一時間就反射性地用出謊言。
不想,卻聽溫傾時柔和了語氣:“我知你聽了我同楚娴的對話,定要多想,是吧?無妨,等時機到了,你就都知道了。我不是暮江天,做不來騙你的事。”
“我……”宛芍莫名有些雙頰發燙,溫傾時,連她這點“一朝被蛇咬”的心思,都看出來了嗎?
溫傾時又笑道:“好了,就不打擾你了,你便專心着眼于杭城的事吧,宛芍美人。”
聽着這鈎子般的尾音,宛芍莫名覺得,心裏那點難受暫且消散了,她笑道:“好,那溫公子,我就先失陪了。”
***
回到衆人這裏,宛芍哄着好奇的孩子們,重新坐好,繼續教他們讀詩識字。
楚娴和宛芍說,她要先去忙,晚點過來,想和宛芍一起用晚膳。
宛芍同意。
楚娴離去的時候,宛芍總覺得,對方看她的眼神充滿意味深長的笑意,約摸……是和溫傾時有關吧。
宛芍暫且将這事放下。
傍晚,楚娴果然回來。兩個人一同找了個不錯的酒樓,在最上層的雅間落座,點上幾道杭城菜,品嘗美食,放松身心。
宛芍還點上一壺秋露白。
楚娴看着宛芍小杯飲酒的模樣,當真是風流又溫柔,看得楚娴直接将筷子放下,托腮凝視宛芍,笑得眼睛都成兩道月牙,“原來你和酒神景阮大人一樣,這樣好酒。你就不擔心喝醉誤事?”
宛芍笑道:“我素來都是小酌,不會酗酒的。”
宛芍又特意敬楚娴一杯,賠罪道:“前些日子借了您的名頭,驅趕走暮江天,還請您寬恕。”指的是暮江天用銀剪偷襲她那事。
楚娴道:“沒關系,我不介意這個,反正我也不怕暮家。”
兩人吃着聊着,很快外面就天色全黑。
今晚月明星稀,杭城條條街巷上來往的人群,都被兩人盡收眼底。有賣宵夜的小販,散步消食的夫妻,晚歸的書生,還有……
“看那兒!”楚娴忽然發覺有情況,擡手指過去。
宛芍一看,也是巧,那不是暮江天和伊落麽?
那兩人走進一條無人的小巷,在巷子盡頭,敲開旁邊院落的小門,走進去。為他們開門的人,還探出頭來左右看看,确認無人瞧見,忙關上門。
怎麽看,怎麽鬼鬼祟祟。
更令宛芍在意的是,那院落不是別的,居然是杭城刺史府!
也就是說暮江天和伊落趁夜被迎進刺史府的後門!
楚娴立刻就興致上來,将筷子一擱,“我要跟去看看!”
宛芍亦放下酒杯,“我也去。”
明天就是杭城選美大賽的最後一輪,暮江天和伊落這會兒去刺史府,是想做什麽?
***
一炷香的時間後。
宛芍和楚娴潛藏在盧刺史書房裏的一盞花鳥屏風後,皆斂住氣息。
屏風對面,就是暮江天、伊落和盧刺史。
楚娴手指一勾,施了個法決,和宛芍頓時就能清晰看到屏風對面的所有。
只見盧刺史身着便衣,臉上依舊是那副老好人的軟和笑容,朝暮江天和伊落作揖:“夤夜把二位請來呢,是因着本官看出來,二位怕不是普通人,所以有些事提前商量下為好。”
宛芍把暮江天、伊落疑惑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又擡起雲袖,掩住鼻翼。
這房間裏濃郁的佛手柑熏香,熏得她頭脹,太過甜膩。
杭城第一美人比賽的場地,也點的是這種香。盧刺史是很喜歡佛手柑?
只是此刻,聽盧刺史說出的話,宛芍眼中凝結起某種猜疑。
暮江天開口了:“什麽意思?”
“是這樣的,”盧刺史笑道,“杭城第一美人大賽呢,表面上是杭城的商會舉辦的,但實際上,本官才是東家。本官發起這個大賽的目的,當然一是為了豐富杭城百姓的生活,二是……”
“說重點。”暮江天不耐地打斷盧刺史,只覺得這人慢條斯理的,很煩,誰要聽他的治民政策。
“那好吧,重點就是……”盧刺史忽的嘿嘿一笑,“選出來的杭城第一美人,要做本官的妻子,本官會在公布獲勝者的同時,宣布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