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徐如徽沒有告知任何人,就那麽兩手空空地跟趙酉識和趙平川一起坐動車去往省城。
雖然是年關,但不是什麽特別的節假日,鹿上距離省城動車只需一個半小時,班次很多,票很好買。
趙平川不是第一次坐動車,但卻是第一次不和爸爸媽媽一起坐動車,他很興奮,偶爾又會有一些難掩的失落和不安全感。
天色徹底暗下來時,趙平川就更加有些坐立難安了。
他一會兒看一眼徐如徽,一會兒看一眼趙酉識,趙酉識看見了也當沒看見,徐如徽卻很難完全無視他。
“怎麽了?”她問趙平川。
趙平川努了努嘴,似乎覺得丢人,很小聲地問徐如徽:“你想爸爸媽媽嗎?”
車上不算安靜。
但是他們三個并排而坐,趙平川夾在二人中間,聲音再小也會被趙酉識聽見。
趙酉識臉色不太好,說話的口氣也不好:“你要是想就現在跳車回去。”
趙平川無語了,“你是不是人啊!”
趙酉識冷笑,“這會兒知道慌了,剛剛催魂的不是你?”
“那小孩子就是心活嘛。”趙平川倒是坦蕩。
徐如徽笑了一聲。
趙平川像找戰友一樣蹭到徐如徽旁邊,問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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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如徽點了下頭,以表認可。
趙平川更得意了,“哼。”
趙酉識懶得理他。
小孩子确實心活,被趙酉識插科打诨兩句,趙平川沒有再提想家的事情。
反倒是徐如徽出乎趙酉識意料地主動提起,她回答趙平川說:“我已經在外上大學三四年了,每年過完年都要坐車去很遠的地方,習慣了。”
趙平川對距離沒有太客觀的認知,他想了想,問:“有燕京離鹿上遠嗎?”
徐如徽說:“那沒有,燕京離鹿上八百多公裏,我上學的地方離鹿上只有七百多公裏。”
她話音剛落,旁邊趙酉識慢悠悠問一句:“你怎麽知道燕京離鹿上八百公裏?”
徐如徽一頓,擡眸看向趙酉識。
趙酉識盯着她,一句話沒說,徐如徽卻好像聽見他心裏那句:我看你怎麽說。
“哦,常識。”徐如徽輕描淡寫地說。
“……”趙酉識頭往後一靠,閉上了眼睛。
徐如徽唇角忍俊不禁。
趙平川自然看不出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只是覺得他小叔也太愛睡覺了點。
他忍不住吐槽:“又睡,我小叔真是老了。”
徐如徽小聲:“噓。”
趙平川:“嗯?”
徐如徽:“別說了,你小叔快被我們倆氣死了。”
九點左右,徐如徽和趙酉識帶着趙平川入住祝提春提前定好的酒店套房。
經濟能力這塊,徐如徽家裏其實不算太差,畢竟也有兩套房在對外出租,每年的租金是固定收入,只是趙酉識家裏人更會享受生活一些。
出門在外,祝提春講究吃好住好玩好,今天給他們定的酒店也是省城數一數二的星級酒店。
不知是不是祝提春提前打了招呼,酒店給他們準備好了所有能用到的一次性用品,甚至連睡衣都備好了。
趙平川這會兒又興奮起來了,一直催着趙酉識出門。
趙酉識在客廳,等徐如徽從衛生間出來才問:“你想吃什麽?”
徐如徽說:“我都行。”
趙酉識:“別都行,火鍋烤肉特色菜,選一個。”
趙平川立馬舉手,“特色菜是什麽菜?”
趙酉識朝徐如徽揚揚下巴示意趙平川問她。
徐如徽解釋說:“就是泰國菜西餐或者別的你想吃的什麽國家的菜系。”
趙平川想了想,“粵是哪裏?我剛剛聽見樓下那個人說什麽粵菜?”
趙酉識和徐如徽異口同聲:“中國。”
趙平川:“哦,好吃嗎?”
趙酉識和徐如徽再次齊聲。
“沒吃過。”
“還行吧。”
沒吃過的是趙酉識。
還行吧的是徐如徽。
趙酉識聞聲看向徐如徽,徐如徽沒看趙酉識,跟趙平川又說了句:“就那樣。”
趙平川立馬說:“那不去了,去吃西餐吧,我要吃牛排!”
徐如徽說:“好。”
她說着看向趙酉識,發現趙酉識還在盯着自己看。
她輕輕眨眼,“走嗎?”
趙酉識盯着她三五秒,扯唇冷笑一聲,起身往外走。
徐如徽一字沒吭。
這個點能選擇的西餐廳不多,好在酒店本身就有不錯的西餐廳,三個人徑直往酒店餐廳樓層走。
一路上趙酉識都很沉默,趙平川則叽叽喳喳地跟徐如徽聊天,徐如徽應付着,時不時看一眼趙酉識。
酒店餐廳是自助形式,三個人落座後,趙平川詢問工作人員哪裏是牛排窗口,工作人員笑着說:“我帶您去。”
說完她看向趙酉識,只見趙酉識低着頭,似乎全身心在看桌子上的菜單,她只能看向徐如徽,徐如徽在心裏嘆了口氣,跟工作人員說:“好,謝謝。我們這邊的一會兒點單就好。”
工作人員說好,然後帶着趙平川離開。
趙平川前腳剛走,徐如徽就擡手給趙酉識倒水。
趙酉識頭都不擡,十分冷漠道:“謝謝。”
徐如徽“嗯”一聲:“別客氣,沒給你倒。”
趙酉識一頓,擡頭看過來。
徐如徽把倒好的水杯推到趙酉識跟前,說:“你侄子在這兒,你還耍脾氣?”
“我耍什麽脾氣了?”大少爺嘴上當然不認,就是挂臉。
徐如徽知道趙酉識在氣什麽。
當初鹿上開過一家粵菜店,好像是趙新良某位同事的兒子開的。
剛開業的時候,趙新良和祝提春受邀去捧過場,回來跟趙酉識說菜品還不錯,有機會可以跟徐如徽一起去嘗嘗。
下午二人在書房時,趙酉識就跟徐如徽提了這一嘴。
徐如徽當時敷衍趙酉識說:“周末再說。”
結果那個周末好像臨時有什麽事,徐如徽鴿了趙酉識。
其實鴿不鴿的問題不大,但偏巧那周趙酉識提前跟同殊他們吹了一嘴,說自己周末不去打球了,要跟徐如徽去吃飯。
這下沒吃上,被同殊他們逮着嘲笑。
趙酉識這個人以前生氣了都會直接擺臉子,後來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生氣了也不說,就等徐如徽自己發現,徐如徽覺得自己就好像網上說的那些“男朋友”,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在氣什麽。
等她意識到趙酉識可能是因為這個事情生氣時,這家店已經倒閉了。
據說是房子風水不好的問題。
徐如徽當時的發言非常踩雷。
“那它現在都倒閉了我能有什麽辦法?”
趙酉識感覺自己快氣暈過去了。
“你現在沒辦法了?”
“我本來就沒辦法好吧,店又不是我開的,”徐如徽感覺自己跟大少爺這麽吵下去肯定沒完沒了的,只能認錯道,“行了,我知道了,下次有別的粵菜店開業我請你去。”
她看大少爺臉色還沒好起來,又多說一句:“這輩子第一次吃粵菜請你去好吧。”
大少爺臉色看上去好了點。
其實徐如徽不知道的是,趙酉識已經無語到極致,懶得再跟徐如徽計較什麽。
他只希望徐如徽能說到做到,“你最好真的是。”
徐如徽敷衍點頭,“嗯嗯,你先幫我看看這題核心考的是什麽。”
這些年,趙酉識在燕京不是沒有去吃粵菜的機會,燕京是首都,地大人多,什麽菜系不想來這裏做招牌?但每一次都被他找各種借口改到其他餐廳。
現在徐如徽來一句“還行吧”,偏偏他還猜不到她是跟誰一起去的。
趙酉識覺得自己快氣死了。
“趙酉識!”
一聲尖銳夾雜着驚喜和不可思議的呼喚打斷了趙酉識的情緒以及他和徐如徽之間的眼神交流。
趙酉識循聲看去,看到來人也有些意外。
“你怎麽在這?”他問。
“我還想問你呢,偷偷摸摸跟人家約會是吧!”說着來人探頭一看,震驚,“阿如!”
兩三秒後,她又平靜下來,“哦,對,是你就對了。”
徐如徽看着不知怎麽就冒出來的陳蓓蓓,“好巧。”
陳蓓蓓:“你們倆在幹嘛?約會啊?”
正說着,趙平川從不遠處跑過來。
他端着一個小蛋糕放在桌子上,然後仰頭看着陳蓓蓓,“你好?”
陳蓓蓓驚了,“你倆孩子都那麽大了?”
徐如徽:“……”
趙酉識:“……趁早就醫。”
陳蓓蓓哈哈一笑,“開玩笑呢,這你侄子吧。”
趙酉識懶懶“嗯”一聲,掃了眼陳蓓蓓,問:“有事?”
陳蓓蓓說:“沒,就随便逛逛。”
趙酉識:“哦。”
陳蓓蓓:“你怎麽不問我跟誰一起?”
趙酉識:“關我什麽事?”
他說完意識到什麽,驀地一頓,看向陳蓓蓓。
陳蓓蓓勾唇一笑,“你們玩,我走啦。”
說着擡手一揮,直奔出口方向。
徐如徽和趙酉識望去,只見出口方向有一個男生,從背影看挺清秀的,陳蓓蓓奔跑過去挽上他的胳膊,他偏頭,雖然隔着不近的距離,但是徐如徽看到了他臉上的笑意。
也認出了他是誰。
張千裏。
居然是張千裏。
徐如徽震驚之餘不由自主盤算起此刻距離陳蓓蓓當初給自己要聯系方式才過去多久。
她沉默了下,看向趙酉識:“是張千裏吧?”
“嗯吶,你前相親對象,”趙酉識陰陽怪氣地,“巧不巧?”
徐如徽:“……”
她沒忍住說句:“說得好像你沒相親似的。”
“還真沒,”趙酉識非常坦蕩,“唐茉莉剛大學,沒哪家好人女兒剛上大學就給說親的。”
徐如徽其實已經相信趙酉識說的話了,但她還是嘴上想反駁點什麽,本想再說句奶茶的事,忽然想起來那天趙酉識買的奶茶似乎很合她的口味,後來她要分給大家他還挺不高興的來着。
一瞬間,徐如徽就明白那天趙酉識在氣什麽了。
她好像總是很晚才會明白趙酉識的心意。
想到這裏,徐如徽頃刻偃旗息鼓,不再與趙酉識鬥嘴。
趙平川這時插話問:“你們倆在吵架嗎?”
徐如徽說:“沒有。”
“騙人,我爸媽吵架就是這樣,”趙平川一邊說一邊模仿徐如徽平淡的表情,“而且我媽也會說,沒有。”
趙酉識笑了一聲,忽然像來了興致一樣,“那你爸說什麽?”
趙平川:“我爸哄我媽呗。”
“那是你爸犯錯了。”趙酉識說。
趙平川點頭,“嗯吶。”
他問趙酉識,“你犯錯了?”
趙酉識冷笑,用臉回答趙平川。
只可惜趙平川是孩子,看不懂這種回答。
他扭頭問徐如徽:“是嗎?”
徐如徽岔開話題,問趙平川:“你不是想吃牛排嗎?怎麽只拿了小蛋糕?”
趙平川心思果然被帶跑,“那個姐姐說一會兒給我送過來。”
徐如徽:“嗯,那你明天想吃什麽?還想吃粵菜嗎?”
趙平川:“你不是說就那樣嗎?”
徐如徽:“我也沒吃過,我聽朋友說就那樣的,可能是口味比較清淡,但我覺得應該比較适合你這種小朋友。”
“明天我請你,怎麽樣?”她問趙平川。
趙平川十分不客氣,“好啊。”
他問趙酉識:“小叔去不?”
趙酉識坐在他們對面。
徐如徽這才笑着看向趙酉識的眼睛,她順着趙平川的話說:“去不?”
趙酉識卻不答反問:“真的?”
徐如徽知道他在問什麽,她“嗯”了一聲。
三五秒。
只聽趙酉識輕輕一聲:“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