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趁我還當你是弟弟
趁我還當你是弟弟
崔政宇從小到大最怕聽到的, 是父母的嘆氣聲。
“考試沒有比過崔澤嗎?唉,沒事。”
“比賽是崔澤拿了第一嗎?唉,沒事。”
“父親只接了崔澤帶在身邊?明明你們都是他的孫子。唉, 算了。”
每一聲嘆氣都在訴說他的無能, 他的父母從未強硬要求過他什麽, 正因為這樣,他才一直想超過崔澤,哪怕一次,起碼能讓父母高興。
然而一次都沒有。
當一個人太過優秀是沒法對他産生嫉妒的,崔政宇對崔澤就是如此。他并不憤恨崔澤處處贏他, 只是每晚夜深人靜時都在想一個問題, 他這輩子還有機會嗎?
尹言燦用一盆還未生根發芽的巴西木告訴他,可以的。
他終會開花。
這一刻崔政宇是真的有被感動到, 甚至覺得尹言燦不是那麽壞的人,轉眼權郁梨遞了一盆翡翠蘭到他面前, 說他本來就是名貴品種, 不需要努力開花。
崔政宇又愣了。
崔家講究同舟共濟, 郁梨看一眼崔澤, 崔政宇以後會是崔澤的幫手嗎?
她一扯嘴角:“無論是我父親家還是母親家, 在我的記憶裏從未窮過, 每一代都人才濟濟。我們家最弱小的是我,大哥權在璟只比我大四歲, 但他已經碩士畢業進公司了, 我會因為家族人太優秀而自卑嗎?”
“不會, 他們創造價值, 我享受價值。”
把吃喝玩樂說的這麽清新脫俗也就郁梨了:“家族優秀的人越多能提供給我的平臺就越大,如果我在一棟大樓前, 我需要注視的是樓上的高空,而不是一直停留在頂層。”
崔澤就是崔政宇的頂層,可這世上高樓這麽多,贏了崔澤有什麽用。
不如借着家族資源一飛沖天。
在場的人聞言都怔怔看着郁梨,都當權郁梨是借着家族權勢呼風喚雨,今天一見發現人家不是沒腦子。
見所有人都注視自己,郁梨忽地笑開:“啊,不好意思,剛才的話是權在璟說的,我拿來裝樣子,你們也被唬到了吧。”
崔政宇皺眉,是這樣嗎?驀地,他松開眉頭,計較這個沒有意義,權郁梨說得對,他不應該自怨自艾。
“哈哈,挺有哲理的。”
同學都在附和,權郁梨說是怎樣就是怎樣,他們跟着點頭就行。
“怪不得權大哥這麽厲害。”
“拜托,家裏有錢是我的錯嗎,我肯定希望越多越好。”
說話間瞄一眼尹言燦,這個人真讨厭。
“我哥要是也這麽厲害就好了,坐在巨人的肩膀上起飛。”
“想得美你,哈哈哈。”
……
一片歡聲笑語,同班的拍拍裴承浩的椅背:“權郁梨真厲害啊,好想跟她做朋友,你也覺得她漂亮吧。”
裴承浩掃郁梨一眼,沒有回答“漂不漂亮”這個問題,只道:“挺有意思的。”
送完禮物開始午宴,崔澤注意到崔政宇把翡翠蘭和巴西木妥帖的收起來,跟郁梨說她的好意怕是要落空了。
多年好友,他如何不知道郁梨說這番話是為了他。三叔能力一般,祖父便讓三叔跟在他父親身邊替父親處理一些瑣事。
崔政宇之後也很可能跟着他幹。
郁梨正禮貌回複別人的問題,聽崔澤這麽說表示無所謂:“就當我是看不慣尹言燦吧,你堂弟怎麽想我不在意。”
不過崔政宇把她的翡翠蘭和尹言燦的巴西木放在一起她有些不爽。
“浪費了,這可是我從權在璟花園裏拿出來的。”
崔澤故作小聲:“晚上我扮演小黑,把它救出來。”
郁梨跟着小聲:“不會被發現嗎?”
崔澤:“被發現了你就來救我。”
“不要。”郁梨摸摸頭發,幾個小時過去她的發型依然服服帖帖待在頭上絲毫不亂,“在大部分人眼裏,我是很光鮮亮麗的。”
崔澤不要壞她名聲。
下午跟着崔澤逛了逛莊園,随便玩了會兒便決定離開,婉拒崔澤說他開車送的提議,郁梨說宋敏晶在商場等她。
“我要去逛街,你自己玩吧。”
崔澤聳肩,目送郁梨遠去,他回了莊園。
晚上,崔政宇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帶着疲憊回了大廳,崔澤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看平板。
“還不睡嗎?”崔政宇問,聽說崔澤已經在發展自己的事業了,還真是努力。
崔澤道:“有事找你。”
崔政宇站在原地,大廳就他們兩個人:“什麽?”
把平板放到一邊,崔澤從沙發上起身,踱步到崔政宇面前。
崔政宇身高不及他,他略微低頭:“郁梨送的那盆翡翠蘭,送我吧。”
嗯?沒想到崔澤會說這句話,崔鄭宇有些懵,反應了一下才拒絕:“不好吧,那是權郁梨送我的生日禮物。”
崔澤表情一直很平淡:“你不是更喜歡巴西木?翡翠蘭留着也沒用。”
“我沒有更喜歡巴西木。”崔政宇放緩聲音,“這樣吧,今天那一堆禮物裏你看中了什麽随便拿,除了這兩盆花。”
崔澤半天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崔政宇,時間久到崔政宇覺得不安,空氣越來越凝固。
就在崔政宇想說點什麽時,崔澤笑了,冷硬的輪廓變得柔和,清俊面容顯露出與平時不同的魅力,崔政宇也想跟着笑,這時崔澤卻道:“你覺得這是請求嗎?”
崔政宇的笑僵在嘴角。
從崔澤嘴裏說出來的話像刀子一樣直插內心:“如果是我用語太過禮貌讓你産生了這事可以商量的錯覺,那我重新再說一遍。”
崔澤:“把翡翠蘭給我,趁我現在還當你是弟弟。”
“你、你…”崔政宇幾次張嘴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試圖掙紮,“如果我不是你弟弟……”
“如果你不是我弟弟,你連見到那盆翡翠蘭的資格都沒有。”崔澤接過崔政宇的話,拍拍對方臉頰,輕蔑意味盡顯,“沒有能力就算了,自知之明也沒有嗎?”
崔政宇握緊拳頭,這是崔澤第一次和他撕破臉,只為了一盆花。
“我知道了。”他還是退縮了,“我會把花送過來。”
“……權郁梨知道這件事嗎?”
崔澤如何不懂崔政宇這樣問的意思:“你是想說郁梨知道我這樣對你嗎?畢竟白天我還和你當好好兄弟。”
是啊,權郁梨還那樣勸解他,崔鄭宇眼裏燃起一絲希望。
崔澤背過身,語氣愈發冷淡:“你可以去找她,去告訴她真相。”
“如果你有機會的話。”
崔澤走了,徒留崔鄭宇在大廳發呆,過了會兒他回到自己房間,拿出被妥善放置的翡翠蘭讓傭人給崔澤送過去。
坐回床邊,巴西木孤零零放置在床頭。
最終,還是只能努力開花。
——
郁梨不知道在她離開後崔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知道她也不會說什麽,崔澤和崔政宇永遠都是單選題,答案很清晰。
上學時看到尹言燦被徐幼圓堵在路上,廣場人很多,都趕着去教室,徐幼圓大概是故意的。
“呀,這不是裴浩承的救命恩人尹言燦嗎?”徐幼圓的跟班攔住尹言燦前進的腳步,徐幼圓雙手抱胸站在一邊,“這麽貴重的身份,怎麽走路來上學?裴浩承不給你安排個車?”
尹言燦不想多事:“我住學校附近,不需要派車。”
“是不需要,還是沒有?”徐幼圓知道短時間趕不走尹言燦,但給尹言燦添堵她還是做得到的,“周末你去參加了崔家崔政宇的成人禮?好玩嗎?”
這麽清楚她的行蹤?尹言燦眯着眼暫時沒開口,想看看徐幼圓到底在玩什麽游戲。
徐幼圓冷笑一聲:“差點又被你騙了,要不是我姑媽兒子也去了,我都不知道你在裴浩承心裏這麽沒地位,還救命恩人,真以為自己多受看中呢。”
“什麽意思,救命恩人的事也是假的?”
旁觀的學生議論起來:“可是不對啊,這個身份是裴叔親口說的。”
“那是裴叔給她面子。”徐幼圓一字一句,“有人問裴浩承尹言燦的身份,裴浩承說,說什麽呢?”她看向其中一個跟班。
那位跟班立即接話,學的惟妙惟肖:“我和她不熟,但我爸說,尹言燦是他的幹女兒。”
“哈哈哈哈。”說着幾個人一起笑起來,“笑死了,裴浩承說和她不熟,她還以救命恩人自居,臉皮厚到可以刷一面牆了。”
“怎麽會有幹女兒這種說法啊,哈哈哈。”
尹言燦站在廣場中心,周圍全是嘲諷議論聲,她知道被徐幼圓這麽一說她在九棠的地位又會下降,雖然本來就沒什麽地位,但有些忌憚裴家權勢而不敢動她的人會試圖挑戰裴家的底線。
她看着徐幼圓突然說道:“你知不知道娃娃臉一點兒不适合做這種冷豔的表情,你以為你是權郁梨嗎?”
徐幼圓笑意瞬間消失,表情變換的速度極快,她不笑了跟班也跟着停下,都惴惴不安地望着她。
尹言燦挑釁:“笑啊,怎麽不笑了?”
徐幼圓不動。
尹言燦感嘆:“原來你的弱點在這裏。”
徐幼圓還是陰沉盯着尹言燦,突然她揚頭,朝尹言燦身後問道:“權郁梨,你怎麽看?”
權郁梨在我身後?尹言燦趕忙回過身。
郁梨也沒想到簡單上個早課都能碰見這種事,她怎麽看?她現在不是正站着看嗎。
不過這話說出來徐幼圓估計得瘋,想了想,還是讓尹言燦不痛快吧。
“徐幼圓沒說錯啊。”
“裴浩承加了我的好友,我問過你們倆的關系,他确實說的不熟。”
“而且啊,他說他爺爺已經否認了要收你為幹孫女的說法,怎麽你沒有得到這個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