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
晚
周缇有時候不明白一個人活着是為了什麽。
為了錢？為了財？還是說，為了愛情？
可她這些都不需要。
她之所以如此努力的賺錢，好像只是為了和他們撇清關系，證明自己不靠謝家。愛情吧，她也不喜歡得寸進尺。
在大學裏，大家好不容易從壓抑的高考中逃離出來，仿佛有數不完的牛勁，小情侶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
在宿舍底下，在操場上，在食堂裏，這些都是他們的聚集地，當着所有人的面親吻彼此，迫不及待的宣誓愛意。
唯獨她和許舟不同，仿佛異樣的結合體。
周缇并不喜歡那種轟轟烈烈的愛情，她更喜歡的是一種細水長流的愛，如果能夠遠離世俗，去見一道永不停留的小溪，躺在金燦燦的麥田裏，她寧願死在這裏。
可這在快節奏的時代下根本不可能實現。
許舟不可能。
他。
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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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拿不到的第二天，周缇并沒有一厥不起。
下午的時間抽空去了兼職，因為還在過年時期，有三倍工資，還是挺不錯的。
有些人總是問周缇，說你為什麽總是活力滿滿，好像有無窮無盡的動力，但只有周缇自己知道，她并沒有這麽優秀，她只是迫不得已的前進。
手裏的幾千張傳單要發完才能走，被拒絕當然也是常有的事。
擡手的時候，被一道張揚的聲音驚醒。
周缇擡眼發現是同班同學陳瑩，她現在大着個肚子，手指微扶着腰，趾高氣揚的看着周缇。
周缇見她沒有想接的意思，并未多做糾纏，手指收了收，退了回去。
被無視的陳瑩很不滿意，她的長指甲劃過周缇的肌膚，周缇不免皺了皺眉毛。
“周缇，見到老同學怎麽不打打招呼？就這麽瞧不起人？”
周缇聽話照做，淡淡的回複：“你好。”
擡了下眼睛，平靜如水，無半分波瀾。
陳瑩翹了下嘴角，不免想到那天。
她就坐在教室裏聊天，身邊圍着一群恭維她的人，唯獨周缇以這道眼神劃過她，她也不是什麽小肚雞腸的人，但是一記就記到了現在。
陳瑩那時候可不敢惹周缇，因為她聽說周缇背後有人，天天可是豪車接送呢！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長得漂亮又如何？到最後還不是被甩的份。
也不如她聰明，用一個孩子捆綁住一個男人。
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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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缇是記得陳瑩的。
每個班級都有一個張揚的人，陳瑩就是這樣。
她從不吝啬展示自己的奢侈品包包和豪華加磚美甲，也從不吝啬表達自己的觀點。
因為她大方，随意就會給身邊的女孩一支tf口紅，所以永遠是班級的焦點。
下課的時候，她總是會說：“女孩子嘛，要懂得投資自己，你看你身上穿的，多土！未來怎麽把自己嫁得出去？我們要把錢花在刀刃上，打扮自己，用美貌吸引住男人，把他們留住，這難道不比考研和考公好？”
周缇不喜歡聽這些，她總是會在座位上默默無聞的學習。可她的聲音愈發吵鬧，周缇準備出門靜靜。
路過大門，鬼使神差的聽到陳瑩說：“我靠，這富豪榜單上的這人怎麽這麽帥，年紀居然這麽年輕？才25歲啊！”
“這什麽名字啊？你認識嗎？是叫謝行禮不？”
周缇無波瀾的心震了下，餘光看了眼陳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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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瑩的手指還在緊握，周缇覺得她是孕婦，出于禮貌，并未掙脫。
陳瑩的性格從不拐彎抹角，她直言不諱的說：“周缇，上學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你，你總是喜歡低頭學習，實際耳朵是聽着的吧？你不想跟我們玩，你瞧不起我們，可你那時候不也和我一樣嗎？你從豪車裏出來，本質上不也是那種女孩，所以你那眼神到底給誰看呢？”
她的目光在周缇身上上下打量，充滿了不屑與鄙視。
“怎麽了你這是，都開始發傳單了？這能掙幾個錢？你是被人甩了嗎？包養你的人不要你了嗎？你看，你長這麽漂亮還是留不住男人。”
周缇靜靜地聽着，沒有過多的辯解，她說：“陳瑩，美貌并不是全部的資本，只有美貌和內在的充實相結合，才可以展現真正的魅力。你也很漂亮，年輕的女孩當然是好看的啊。至于你提到的那事，我只能告訴你，事實并非你所想。無論我怎麽解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相信。”
言語不卑不亢，陳瑩捏了捏手掌心，似乎想要發洩內心的情緒，冷笑片刻後說道：“算了，我也不想為難你，反正我就想和你說，當初你瞧不起的人，現在過的也比你好。”
這時，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一把摟住陳瑩，陳瑩頓時變的小鳥依人，貼附在他的肩膀上。
周缇是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叫錢揚，以前給謝珩禮送東西的時候見到過。那時的他左摟右抱的，旁邊的女人絕對不是陳瑩。
周缇笑笑：“過得好就好。”
錢揚盯着周缇看了眼，覺得好熟悉，問了句：“誰啊？”
陳瑩說：“一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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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周缇就繼續工作了，也許是過年期間，大家都喜歡一家人其樂融融地逛街，而周缇的傳單卻成了掃興的存在。
她的工作并不順利，等到夜幕降臨，傳單才全部發完。
然而，回家的道路卻異常漆黑，原因是小區電路老化，路燈全都壞了。
周缇只能打開手電筒，摸黑前行。
她不怕黑，也不怕鬼神，因為她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可偏偏路燈倒影下的欄杆就像是人的身影，周缇被吓到，倒吸一口涼氣。
經此一吓，她的神經異常的靈敏，越發的捕風捉影，就連平日裏喜歡的小貓都能吓她一跳。
周缇握了握手掌心，加快了步伐。
然而，背後有一道力氣抱住她，周缇瞬間忘記呼吸。
她下意識地摸出口袋裏的刀片，一瞬間割傷了那人的手腕。被割傷的人發出慘叫，周缇這才看清，原來抱住她的人是許舟。
還好她力氣小，割的不是很深。
許舟因為疼痛蹲在地上緩了會，咬着牙齒說：“小缇，你怎麽随身帶刀片啊？哎喲，真是疼死我了。”
周缇連忙蹲下身子查看許舟的傷勢，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內疚：“沒事吧？你來這幹嘛？走路也沒聲，在黑夜裏突然抱住我，怪吓人的。”
許舟安慰着周缇：“沒事的，這點傷沒什麽大不了的。你不是說屋裏進老鼠了嗎？我就想着過來陪陪你，給你個驚喜。沒想到你會這麽害怕。”他苦笑一聲，“不過也是我考慮不周，下次我一定會注意的，女孩子有點防備心也是好的。”
周缇點了點頭，認真的對許舟道：“許舟，下次你要來，一定要明确和我說。我真的不喜歡這種驚喜，我覺得這像是一場驚吓。”
眼睛極為的陳懇，倒是讓許舟不知所措了。
他記得別人談戀愛，女朋友面對突然出現的男朋友，總是表現的雀躍不已。而如今的周缇，倒是讓他覺得他做了無惡不赦的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了句行，“我下次一定不會這樣，我會給你發消息的。我只是聽說你室友走了，我怕你一個小姑娘住着不安全，所以就來了。”
不知不覺中，兩人走到了門口。
許舟望着她，眼裏含着一絲期待，“小缇，能讓我進去嗎？反正屋裏也沒有人。”
鑰匙亂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插在鑰匙孔的手指沒能扭開大門。
周缇可能知道他的意思，但她裝沒懂。
她就站在臺階上望着許舟。
“許舟，我答應我室友了，屋子裏不能來人。”
許舟嘴角抽了下。
“可是你不說，誰又能知道呢？”
周缇還是沒能退步。
“許舟，我希望你不要逼我。”
夜晚的風飄過，周缇額頭上的碎發随意飄動，月光撒下，羸弱的身軀充滿了破碎感。許舟覺得，今晚的周缇格外好看，以至于他有點情不自禁，他真的很想親她。
許舟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的心情：“小缇，我不會逼你的。但是，離開之前，能不能讓我親親你。我們談了這麽久了，也可以到這步了吧，就親一口，一口就行，不伸舌頭那種。”
也許周缇應當答應許舟，畢竟她是許舟的女朋友，可站着的身軀陡然僵硬住，她沒能下臺階。
她依舊在想謝珩禮。
哪怕是面對男朋友的時候。
周缇最終還是搖搖頭，說：“許舟，我還要一點點時間。”
許舟的情緒陡然崩塌，疼痛也化為憤怒，“周缇，真的，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別人像我們這樣，馬上小孩都抱上了，我們談成這樣，搞的別人還認為是我不行。”
周缇打開房門，許舟的眼裏還含着請求。
她略過他，淡淡關上房門，說了聲對不起。
邁不過這道坎，或許也不是因為謝珩禮。
剛才握着刀片的手指已經鮮血淋漓，周缇無情的用涼水沖洗。
旁邊的手機亮起。
是銀行卡的進賬記錄。
周缇有一絲疑惑。
緊接着，一條信息彈了出來，是老板娘發來的。
信息中充滿了懇求與恐慌：周缇，求求你，饒了我吧，別讓你男朋友查我了。那天我真的不應該對你愛答不理，這錢啊，我都給你，只要你放過我！
亮光消失，周缇面前的水龍頭未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