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夏日暑氣還沒散去，鹿聽的聲音好似沖鋒的號角，樹上躲雨的夏蟬聞聲做起條件反射來，紛紛響應鹿聽，給她加油助陣似的。
江述只下意識的回頭，沒料到鹿聽會舉起相機拍他，他躲閃不及，卻見到對方臉上得逞的笑容。
他有些無可奈何，冷着臉轉回身闊步離開。
枝繁葉茂的樹蔭小道，少年白衣，僅僅是一個背影，便讓她怦然心動，不由地再次擡起手中的相機。
江述沒想到鹿聽的那句“再見”來得這麽快，第二天的素質拓展課，他再次見到鹿聽。
這次，鹿聽直接坐到了江述的身邊。
這次鹿聽出門前特意看過了，這節素質拓展課就是一門水課，她終于不用遭受來自數學的折磨了。
“嗨，江述，又見面了。”鹿聽扭臉和江述打招呼，語氣莫名熟稔。
她今天穿了一件背帶褲，內襯白色T恤，紮了兩個小丸子，青春靓麗。
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又帶着點可愛。
江述意料之中的沒理她，自顧自攤開帶的數學資料，開始推演和計算。
鹿聽好奇伸長脖子偷瞄了一眼，看到那一長篇的數學符號腦袋都大了。
鹿聽本來想等江述做完題才找他說話，可他大有一副一整節課都要做的架勢。除了低頭太久擡頭活動脖子外就沒其他動作了。
這怎麽行。
思忖片刻後，鹿聽翻開背着的帆布包，從裏面拿出來一張照片。
“江述。”她趴在桌子上，小聲道：“給你。”同時，她将照片背面朝上移到江述眼前。
眼皮子下多了一張照片，江述這才擡起頭看鹿聽，眼神淡漠，仿佛在說：“這是什麽？”
“你看看就知道了。”
鹿聽眉眼暗示他看照片。
說完，一臉期待的等着江述看到照片的反應。
照片背面有一道【by 鹿聽】的黑色筆跡，字跡清秀，筆鋒圓潤，一看就是女生的字。
“我的字還不錯吧？”鹿聽兀自誇贊自己，“這可是小時候被我爸媽強制上書法班練出來的。”
她還沾沾自喜上了。
“……”
江述翻過背面，照片裏赫然出現他的臉，微分碎發有些許淩亂，幾根發絲遮住右眼，依舊可見雙眸漆黑，薄唇微抿，沒有刻意做出來的冷臉柔和不少。
“我是不是把你拍的很帥！”
“我拍人物向來要花時間找角度，但這張完全是一瞬間拍下來的。”
“你知道這叫什麽嗎？”
鹿聽眨巴兩下眼睛，期待江述能給她一點反應。
好吧，沒有。
“這就叫天時地利人、和。”最後一個詞鹿聽故意拖長尾音，她就是故意說給江述聽的。
這次江述終于有點反應了，眉頭上挑，不知是不是信了她的胡說八道。
幾秒過後，江述收下照片，并将它壓到資料底下：“謝謝。”
特別公式化的語氣，說完，繼續忙他的數學。
“………”
鹿聽有些許挫敗。
安靜幾分鐘後，餘光裏江述瞥見一只纖細白嫩的手，指甲上還做了有夏天氣息的橘黃色美甲，慢慢地朝他移了過來。
白皙的手心下壓着一張便簽紙，放到江述面前就立馬收回手。
【江述同學，你不聽課嗎？】
江述：“……”
江述沒理她。
隔了幾分鐘，鹿聽再次遞來一張便簽紙。
【江述同學，老師要布置任務欸。】
江述沒理。
又隔了幾分鐘。
【江述同學，老師看你了。】
江述還是沒理。
如此反複，鹿聽也不惱，依舊一邊锲而不舍的給江述傳小紙條，一邊好心的替他觀察老師的動向。
快要下課，江述桌上已經一堆便簽紙。
而鹿聽的下一張便簽紙在路上了，只是這一次還沒傳到他桌子上就聽見臺上老師叫到他。
“中間穿灰色衣服的男生，請你回答一下這個問題。”老師已經注意他很久了，一整節課都不曾擡起頭，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偌大的教室裏陷入短暫的沉寂，有人認出來了被叫的人是江述，開始竊竊私語。
鹿聽頓時替江述着急，他沒聽課怎麽知道老師說的問題是什麽，答案又是什麽。
于是在感覺旁邊的人準備站起來時，她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腕，自告奮勇的站起來，“老師，我知道。”
少女的手宛若無骨，皮膚細膩，溫熱的手心貼上他的手腕，江述恍惚一瞬，倒真被她按下了。然後就聽見鹿聽自信發言，她的音色極好，是專屬于南方江南水鄉的甜糯。
她就問題展開了一長段非常完美的解決答案。
這種偏語言類的課程，鹿聽可以說是專業對口了。
剛好她的回答結束，下課鈴聲響起。
老師不悅的臉色緩解幾分，揚手道：“好了，下課。”
此時正值飯點，老師的話一出口，霎時間教室裏的人全跑光了。
最後就只剩下鹿聽和江述兩個人。
江述收拾好桌子上的資料，鹿聽給他的一大堆便簽紙順手也進了他的包裏。
然後，他率先離開教室。
下一秒鹿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等等我呀。”
“江述同學，你知不知道把女孩子一個人落下，是很不禮貌的。”追上江述後，鹿聽佯裝生氣的說道。
不待江述反應，鹿聽繼而又說：“不過沒關系，反正我已經追上你了。”
她可不想又從江述嘴巴裏聽見冷冰冰的話。
她很會自我調解的。
江述看了她一眼，喉嚨滾了滾，最後還是咽下嘴邊的話。
算了，他想。
剛下課，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鹿聽走在江述身邊，自說自話，好像把他當成了樹洞一樣。
叽叽喳喳的，比樹上的蟬鳴還吵。
“鹿聽，”江述終于開口，停下步子睨她一眼，薄唇輕啓，緩緩吐出兩個字來：“閉嘴。”
這是江述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嗓音磁性醇厚，因為靠的近，就好像是在她耳邊私語。
鹿聽愣在原地，耳根慢慢發燙，完全沒接收到他的那句“閉嘴”。
少女懷春，因為喜歡的人叫了她的名字，她的腦子裏炸開了花，全是蹦噠歡呼的小人。
以至于去食堂的的路上，鹿聽倒真安靜下來。
到了食堂，鹿聽将帆布包放到江述對面的椅子上。
緊接着跟在江述身後，她打算和江述吃一樣的飯。
她和江述前後腳打完飯，只不過回位置的路上鹿聽看着碗裏的香菜和芹菜犯起了難。
她不吃香菜和芹菜。
到了位置上，江述已經開始吃了。
他吃飯的動作很優雅，慢條斯理的，一看就是經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
坐下後，鹿聽不動聲色的将香菜和芹菜挑出來放到餐盤一邊，然後才動筷。
鹿聽胃口很小，吃不了多少，簡單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她也沒閑着，雙手支着下巴看江述吃飯。
真是賞心悅目。
吃完飯的江述掀眸，看到了她那碗基本沒動的午飯，和旁邊另挑出來的香菜芹菜。
“科普說不吃香菜和芹菜的人是基因原因。”
鹿聽看到了江述停在她餐盤上的目光，主動解釋。
江述：“……”
“我沒說什麽。”他說。
“我知道啊。”鹿聽突然前傾，靈動的小鹿眼望進了對方幽深的雙眸中，“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會說話。”
……
“然後呢然後呢？”宿舍裏，熊蕊拉着鹿聽的手着急聽後續。
今天上完早八，鹿聽就背着包跑江述上課的教室去了。
熊蕊在宿舍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到鹿聽回來了，必須要聽聽過程結果。
“呵呵。”鹿聽冷笑兩聲，朝熊蕊歪嘴苦笑，“人沒理我。”
“啊，江述這也太難追了吧。”
“還好啦。”鹿聽扭捏起來，思緒再次回到江述叫她名字的那個中午，她揉揉耳垂，拇指和食指比出半厘米的距離，“今天還是有點進步的。”
熊蕊扶額：“……”
這孩子沒救了。
上了一上午的課，鹿聽早困的不行。和熊蕊聊了兩句後便上床補覺了。
晚上她還有事呢。
還是大事。
晚上八點，鹿聽準時站在第一教學樓樓下，不消片刻下課鈴響起，樓道裏傳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鹿聽下意識整理儀容儀表，眼見一個個人從樓裏出來，卻遲遲沒有江述的身影。
人越來越少，鹿聽不禁想，江述不會是沒來上課吧？難道被她吓到了？
就在鹿聽胡思亂想的時候，昏暗的樓道裏出現江述高大的身影。
他拎着包，闊步走出來。
“江述！”鹿聽幾步蹦到他面前，“晚上好呀。”
見到江述的一瞬間，她的所有思緒都有了終結。
面對突然出現的鹿聽，江述愣住了。
回想起中午鹿聽的那次突然前傾，江述往後退了一步。
“你來幹嘛？”
“路過？”鹿聽揚起笑臉。
“……”
“好吧。”鹿聽老實說，“我來接你下課。”
“…………”
江述有時候确實不太懂鹿聽的腦回路，沉臉拒絕：“不用。”
說完，他單肩挎着包，從鹿聽旁邊走開。
哼。
鹿聽才不管江述的冷淡，轉身跟在他身邊。
“我回宿舍。”才不是送你。
氣氛安靜沒兩分鐘，鹿聽閑不住話，“江述，你看天上星星好多好亮，明天會不會是個大晴天？”
“……”
“江述，你平時話也這麽少嗎？”
“……”
路上遇過幾對情侶，鹿聽有感而發：“江述，你說你長這麽好看，追你的人是不是很多啊？”
“……”
“江述，你覺得我怎麽樣？”
“鹿聽。”江述這回沒有沉默，他站定，面對着鹿聽，“你到底要做什麽？”
鹿聽聞聲停下來，她恰好站在一處路燈下，白熾燈光線明亮，刺得她睜不開眼。
江述站在她對面，即使身後一片黑暗，也被路燈照到一點光亮。
“不明顯嗎？”
鹿聽向前一步走，離他更近，非常仔細的盯着他的臉看，忽而揚起甜甜的笑來，“我在追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