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割腿肉
自割腿肉
“如果你要問我有沒有一個爾康，那我沒有。”小燕子直視紫薇，一雙眼黑白分明，充斥笑意。
紫薇頓了許久，思索她這句話，她相信小燕子說的是真的，無論是四大護衛還是大雜院裏的柳青，小燕子都是如出一轍的相處方式，以好朋友的身份同每個人相處。
這樣的姐妹話題只有一次提起過，等到紫薇都快要忘記那天自己問這句話的出發點時，已經是微服出巡的時候。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她有點暈，臉色微微蒼白，旁邊的小燕子明明正在同皇上說笑，卻立馬發現她的不舒服，有些擔憂的扶住她的胳膊，小聲問：“紫薇，你沒事吧？”
小燕子的聲音壓得很低，紫薇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她扯了扯小燕子的袖子，暗示皇上正在看着她們，此時微服出巡是說出大計劃的好時候，紫薇不想要出任何的岔子。
小燕子聽話的轉了過去，皇上眼中帶笑的打趣起小燕子的功課，父女倆之前的親密讓紫薇有些羨慕，但更多的是慶幸。
還好皇上是喜歡小燕子的，只要足夠喜歡，如果到真相破水而出的那天，皇上也一定不會要了小燕子的性命吧。
紫薇并不确定，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
正在發呆時，卻被小燕子抓住手一齊被帶下馬車，抓住她手的小燕子還在氣哼哼的說着：“黃…艾老爺嫌棄我不會讀書，紫薇走，我們不要在馬車上礙眼了。”
“等一等，小燕子……”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被小燕子扶着下了馬車，小燕子湊近她，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紫薇，咱們在馬車下走一走吧。”
紫薇盯着眼前小燕子的臉，看她天真爛漫的臉和不做任何掩飾的擔心，紫薇愣了下，點了點頭。
“小燕子，你又在胡鬧了。”五阿哥扯着缰繩靠近過來，他眉眼帶笑，說着小燕子胡鬧，卻翻身下馬，落地牽着馬走在兩人旁邊。
身後跟着的班傑明幾乎是同一時間走過來。
小燕子對着兩人做了個鬼臉，卻沒有解釋。
呼吸着新鮮的空氣，頭暈的感覺緩解許多，紫薇笑着主動解釋：“是我坐太久馬車不舒服，小燕子才陪着我下來走一走。”
Advertisement
“紫薇——”
她回頭，一眼撞進爾康的眼裏。
“去吧。”小燕子推了她一把，沖她眨了眨眼睛。
是什麽都了解，什麽都不說的貼心樣子。
紫薇輕輕點點頭，咬着嘴唇向一步步走來的爾康同樣靠近。
她沒忍住回頭，看見被班傑明和五阿哥包圍住的小燕子，可可愛愛的說着傻話，卻逗弄的兩個男人同時笑起來。
“小燕子總是這樣，是我們大家的開心果。”因為外人衆多，爾康沒有與她靠的太近，保持着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感慨道。
“是啊。”紫薇對着這樣的小燕子總是很喜歡，像是面對世界上另外一個自己。
突然她的目光一顫，注意到這副和諧畫面外的另外一人。
高高坐在馬上，嘴角輕揚，眼神卻專注溫柔的人。
因為看的太專注，坐在馬上的少年幾乎沒有發現正有人若有所思的觀察着自己。
晚上艾老爺睡着之後，剩下的時間是幾個年輕人的自由時間，紫薇拒絕了同爾康的散步邀請，她一心想問另外一件事。
小燕子不知道忙些什麽去了，她等了好久才等到人回房間。
“紫薇，你還沒有睡啊，我剛剛去忙了一件大事情，好累啊。”小燕子打了個哈欠，甩開鞋子就要上床，紫薇趕緊拉住她，抿唇溫柔一笑。
“小燕子，我有話要問你。”
“什麽話啊？不能明天再說嘛，今天好累啊，我走了很遠才回來。”小燕子抱住站在床邊的紫薇，下意識的貼着她的腰蹭了蹭，困倦時說話總是很軟，無意識在撒嬌。
紫薇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問：“你還記得我之前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嗎？現在呢？”
小燕子又打了個哈欠，困到眼睛都睜不開，認真回答：“沒有。”
“好吧。”紫薇笑了下，幫實在困得不行的小燕子解開頭發，放枕頭，等小燕子躺到床上，蹭着枕頭就立馬睡着的時候，紫薇有些苦惱的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為——”
這事情并沒有在小燕子心裏留下任何痕跡，相反她在心裏惦記着另外一件事。
聽說月老廟系紅絲帶很靈，她當然也要系一次。
第一個當然是紫薇，希望能把格格之位還給她，讓她和爾康順利成婚。
第二個是五阿哥，看他那個少爺樣子，估計以後會和皇阿瑪一樣，娶很多個老婆，勉強幫他系個二十根吧。
第三個是班傑明，這個斑鸠啊，年紀是他們幾個人裏最大的，卻還不急成親生子，難道外國人裏也很流行先立業後結婚嗎？
第四個給……小燕子猶豫了下，往樹枝系紅絲帶的動作也跟着停下來，她猶豫着，腦子裏糊裏糊塗想不明白自己幹嘛停下來，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身後腳步聲響起來，腳步很輕，以她三腳貓的功夫都能聽出對方內力深厚，輕功了得。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碰見任何人，也抱着一點好奇心，翻身上了更高的樹枝上，小心的探頭往下看。
進來的人的，動作不急不緩，閑庭散步一般走到樹下，身影挺拔顯露出早已經刻在骨子裏的世家教養。
“既然都說很靈，那不如我也入鄉随俗一回。”
是爾泰，小燕子慶幸對方沒有擡頭往樹上看，同時放慢了呼吸，生怕對方發現自己。
他是為誰系的？
紫薇還是晴兒？
小燕子猜測着，眼看爾泰已經随便在一根樹枝上系完自己的紅絲帶，她不禁搖了搖頭，真是笨蛋，系的這麽低，随便就會被人拉走的好嘛！
等到人走了，小燕子想要跳下樹，将爾泰那根飄飄欲墜的紅絲帶換個位置系好，可下一個人立馬就來了。
一晚上來了四五個男男女女，月老可真忙啊。等到最後紫薇來時，她終于忍耐不住了，動作漂亮的跳下樹，從層層疊疊的樹影裏跳出來，真像只小燕子。
紫薇被吓了一大跳，等看清小燕子的臉時卻沒有生氣，而是溫柔的替她拍掉身上的落葉。
“你啊，也不怕摔到，這麽黑。”
小燕子做了個鬼臉：“我是小燕子，我可從來不會摔。”
“紫薇，你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多熱鬧，可惜啊可惜。”
紫薇：“可惜什麽？”
紫薇手裏并沒有紅絲帶，她是出來尋小燕子的。
小燕子回頭看她，那雙杏眼裏滿是鬼馬精靈的笑：“可惜我早就幫你們來系了，你們都是無用功，嘿嘿。”
小燕子原本想取下爾泰那根紅絲帶，可爾泰那根看起來随手一系的紅絲帶相反十分牢固，她鼓了鼓臉頰，将手中最後一根紅絲帶系在旁邊纏繞兩圈系好。
她跳下去，拍了拍手中的浮灰：“行了，紫薇我們走吧，明天告訴他們，好給他們一個大驚喜。”
紫薇盯着那些明顯是剛系上的嶄新紅絲帶，若有所思道：“說不定不是驚喜，反而是驚吓。”
“你說什麽？”小燕子沒有聽清。
紫薇抿唇笑的很收斂，內心卻已經想到明天亂七八糟的場面。
果不其然，當小燕子宣布自己昨天的豐功偉績時，爾康忍笑不已，五阿哥差點顧不上自己的貴公子架子，旁邊班傑明更是頭痛。
“二十多條，你當我是老爺啊。”明明是為了解圍才出來說話的爾泰，忍不住扶額，他再次擡頭看向眼前的小燕子，忽而一笑，說：“二十多條的紅絲帶主人萬一都是同一個人，那我就謝天謝地。”
小燕子叉腰站在他的面前，一時沒聽懂，只是很有義氣的拍着胸口：“放心吧，月老肯定能聽到你的願望的。”
爾泰微微一笑：“但願如此。”
聽聞老爺又有亂點鴛鴦譜的意思，四大護衛裏有兩人已自亂陣腳，爾泰端起面前的茶杯輕抿一口，垂下眼并不發言。
他在這群人裏常常充當着傾聽者和解圍者的身份，大多時候沒有主動發言的立場，他聽着其他三人的讨論，漸漸出起神，想的是昨晚上的月亮，和披着月光的姑娘。
那雙亮如燦星的眼睛永遠清澈和帶着笑意。
他放下手中茶杯，半倚着庭柱，一手随意垂着，另外一手用指尖輕輕在腿上點上。
“爾泰。”旁邊大哥聲音響起，爾泰回神，抱歉的一笑：“什麽？”
爾康擰眉：“我們再說要不要現在就實施那個大計劃。”
“不行”爾泰回答的堅決，态度非同以往的溫吞，他同樣擰眉，面容和眼前的爾康有着一半的相似：“太沖動的實施計劃，只會害死小燕子。”
紫薇是皇上親女，無論如何都能保住性命。
而糊裏糊塗的小燕子就不一樣了。
五阿哥和班傑明贊同他說的話。
爾泰深吸一口氣，又恢複了平常溫柔的樣子，語氣溫和：“這事情一定要找個好時機，而皇上并沒有下聖旨要誰娶誰，誰嫁誰，我們大可不必吓唬自己，而且——”他停了一下，說：“皇上喜歡小燕子，就算要看中誰，也要聽一聽小燕子的想法。”
他的目光落在五阿哥身上，輕飄飄的目光沒有任何實質。
爾泰的話裏指明了，在沒有換回身份之前，只是哥哥的永琪永遠不在皇上考慮的範圍，班傑明作為一個外國人也相當沒有資格。
而爾泰—他勾起唇角頗為嘲弄的一笑，甚至比不上班傑明一個外國人有資格。
無論是那位還珠格格的眼裏，還是皇上的眼裏。
可這世界上的事情永遠是出乎意料的多，誰知道過了一整晚而已，他們就從傅六叔口中得知，皇上有意讓還珠格格嫁入福家，驸馬的人選并非是福家長子，而是那個處處謙讓的小兒子。
這門婚事就這麽落在福爾泰身上。
真是不可思議。
爾泰心中想的是什麽沒人能從他那張溫柔笑臉上看出來，他還和往常一樣，即使盯着五阿哥和班傑明的目光，仍舊像往常一樣。
傅六叔笑看一眼這位不顯山不漏水的福家小少爺，多嘴補了一句：“聽說是還珠格格自己選定的人選。”
爾泰擡眼，表情認真了幾分。
傅六叔終于看到自己想看的，滿意離開，只剩下四個年輕人，還是圍坐在昨日的亭裏，四人的位置都沒有變化。
爾康重重吐出一口氣，說：“真是沒想到。”
是啊。
爾泰摸了摸茶杯的杯壁，低垂着眼。
最先忍耐不住的人還是五阿哥，他起身，臉色難看道：“你是怎麽想的？”
爾泰還是低着頭，他從小就知道自己不能争，不能同大哥争，也不能同這位皇阿哥争。
可他腦海裏出現的是那雙笑起來彎彎的眼睛，他微微彎起唇角，說：“我一向是聽從皇命。”
五阿哥深吸一口氣，似乎是被他的回答氣到，直接回了房間。
還留下來的班傑明皺起眉毛，說：“如果你不愛她，你應該和她說明白。”
爾康贊同的看了一眼班傑明。
此刻的爾泰終于擡起頭，以做夢似的漂浮語氣說着和現在話題無關的話：“月老廟裏的紅絲帶還真的是靈驗。”
此話一出，亭子裏又安靜了。
班傑明默默地開口：“爾泰，希望真愛永遠降臨在你們身上。”
說罷，他起身走了。
爾康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沒有說話。
爾泰想外國人真是肉麻，可這句話聽上去也還不錯。
次日，爾泰被單獨叫到書房，裏面站着小燕子，一看他進來，小燕子便迫不及待的沖他眨眨眼，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實際所有小動作都落在皇上眼中，因此皇上看上去也心情不錯的樣子，大約是以為自己終于做了個好姻緣。
爾泰面色不改的靠近，抱拳行了禮。
皇上滿意的點頭。
這樣的目光看女婿簡直是溫和的不得了，爾泰全部都接受了，包括皇上說的對未來的期許。也許小燕子沒有聽得太明白，她還一副笑嘻嘻和皇上撒嬌的樣子，爾泰卻聽得很仔細。
皇上的意思是舍不得小燕子太早出嫁，要留小燕子在宮中一段時間，可聖旨已經寫好早就傳回宮內，一等回到宮中，聖旨便會頒布，就算兩人成親後，他們的住所也不會離京。
皇帝把小燕子的未來說的明明白白，他要自己這個女兒留在自己身邊。
從書房出來後，兩人的關系便從好朋友升級到未婚夫妻。
爾泰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小燕子，不動聲色的詢問：“小燕子，我聽說這裏有一片草原，很适合賽馬，你想去嗎？”
“真的嗎？我能去嗎？要問一下黃——艾老爺嗎？”小燕子眼睛一亮。
爾泰背手看她，眼中笑意一閃：“不用，我帶你去就可以了。”
“真的！”小燕子興奮的跳起來，說：“那我要回去告訴紫薇和晴兒，大家一起去。”
爾泰：“好，我等你。”
目送着小燕子離開，爾泰的心稍靜，他想自己其實在小燕子眼中和其他人并沒有任何區別。
但那已經無所謂了。
爾泰腳步輕輕往前走着，走到樹下，伸手扶着一朵即将掉落的花。
先一步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以什麽方式得到的，那都不要緊。
要緊的是最後是他得到了。
小燕子和爾泰訂婚的事情不胫而走，其中最吃驚的是紫薇。
終于找到一個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紫薇同小燕子一塊躺在床上，分着枕兩個枕頭，她問：“小燕子，你喜歡爾泰嗎？”
這是紫薇第一次大膽而直白的詢問，她微微皺眉，似乎小燕子一句否定的話，她便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求皇上收回成命。
小燕子等着要去騎馬，本來有點按捺不住的想要拉着紫薇出去，聽到這麽一句話，小燕子倒在床上，她看着床幔垂下來的流蘇，說：“紫薇，你知道為什麽我要選爾泰嗎？”
紫薇搖頭，任皺緊眉頭。
小燕子側身，手撐着臉頰看向她，那雙眼睛眨巴眨巴，說：“那天皇阿瑪問我想要嫁給爾康還是爾泰，我才選的爾泰，我當然喜歡他，只是不像你喜歡爾康那樣喜歡他，而且我遲早要把格格身份還給你，到時候你會嫁給爾康，而我會回到大雜院繼續當小燕子。”
紫薇一怔，她從沒想過會和小燕子分開。
小燕子凝視她的眼神溫柔，還真的有點當姐姐的樣子，伸手摸了摸紫薇的頭發，說：“爾泰人這麽好，從不覺得我鬧也會覺得我沒讀過書，他教過我寫字，在我聽不懂的時候會給我解釋，我當然喜歡他，可是我更想回大雜院繼續當我的小燕子，這個格格不屬于我，我一直想要還給你，還給你之後，我和爾泰的婚約也不會作數了。”
原來小燕子是想的這樣透徹。
紫薇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她緊緊的抓住小燕子的手，過了很久才說：“我不想跟你分開。”
“我們是好姐妹，當然不會分開，就算你嫁給爾康，我也會找你一起玩，可是我不會嫁給爾泰，當然更不可能會嫁給五阿哥或班傑明。”
小燕子同樣握住她的手，那雙眼睛裏清澈見底，似乎永遠放不下煩惱。
小燕子起身，俯看着紫薇，說：“走吧，爾泰說帶我們去騎馬，可以出去我好開心啊。”
出乎預料的永琪和班傑明還是出來了，只是一個面色難看，一個勉強微笑，小燕子還是像往常一樣，快快樂樂的騎上馬，她炫耀着：“晴兒，待會讓我教你，我最近騎馬學的可好了。”
爾康正扶着紫薇上馬，聞言樂了，他道：“小燕子，你還是自己顧好自己吧。”
小燕子鼓鼓臉頰，表示不滿。
晴兒微微一笑，很矜持的走在最後。
這氣氛與往常并無二致，小燕子快樂的乘馬飛奔，風揚起她鬓邊的發，太陽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自由的像只鳥，快樂的像只鳥。
身旁有人跟上，她側頭，發現跟在旁邊的人是永琪，永琪看上去很不好，小燕子逐漸的放慢速度，可永琪還在以飛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永琪！”小燕子喊道。
身後人也都看出異樣，班傑明加快速度，安撫道：“我去追他，放心。”
小燕子嘆聲氣，說：“還是我跟你一起。”
一望無際的草原奔馳着年輕的男女，晴兒往前望着，十分擔心，她低頭看了一眼替自己牽着馬的爾泰，小聲問：“爾泰，你不去嗎？”
爾泰牽着缰繩，慢悠悠的走着，比起前面幾個騎馬乘風的人，他更像是在草原上悠閑曬太陽，明明最先提議要出來騎馬的人是他。
爾泰：“沒關系，我先教你。”
他耐心出奇的好，等晴兒自己都覺得慚愧時，爾泰還是慢慢的牽着她的馬，前面幾個人早跑的沒影了。
晴兒停了動作，小心的拽了下缰繩，說：“我還是下馬走走吧。”
爾泰笑看她：“這麽好的機會不學，等回宮你又要做那個端莊的晴格格了，坐好吧。”
晴兒洩氣的松下肩膀，她羨慕的看了一眼離大隊伍不遠不近的紫薇和爾康，什麽都沒說，拽緊了手中的缰繩，繼續往前走了兩步。
晴兒還是沒忍住說：“我聽說皇上要要将還珠格格許配給你。”
爾泰笑了下，默認了這種說法。
晴兒似有疑惑：“那她和班傑明——”她停頓了下，“你不在乎嗎？”
即使從小一起長大，晴兒對爾泰仍舊知之甚少，比起爾康的浪漫詩意，看雪看月亮，爾泰總是一個人，不争不搶，對什麽都淡淡的。
既沒有格外偏愛的，也沒有特別讨厭的。
晴兒根本摸不清對方的态度。
就連此刻發問，爾泰也是輕輕一笑。
不過多久，晴兒終于能自己騎着馬往前走，爾泰背手走在後，那三個人才從遠處騎馬歸來。
爾泰同小燕子的目光在半空中迎上，小燕子毫不避諱的大喊：“爾泰，我們去那邊走一走。”
他應了聲好，翻身上馬，走前囑咐班傑明：“晴兒剛學會騎馬，你在旁邊多照顧一下。”
小燕子迎着風，騎馬時都忍不住笑出聲，她喜歡這種感覺，覺得自己像個女俠。
身後爾泰跟上，道：“小燕子你要小心一點。”
小燕子回過頭看他，表情認真了一點，說：“爾泰，我們那個婚約，我想你應該知道的，等到我和紫薇換回身份，那個婚約應該就不作數了，對嗎。”
爾泰似乎對她的态度早有所知，态度溫和的上前，反而指點起她抓缰繩太緊，連騎着的馬跟着感覺緊張。
小燕子松了松手，低頭拍了拍馬的腦袋，就在這個時候，爾泰輕點腳尖，居然從他那匹馬上越過來，坐在她的身後，拉起缰繩。
小燕子一驚，立馬就要跳馬，然而被人握住胳膊固定住，身後爾泰聲音溫柔：“小燕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和永琪他們不一樣？”
“什麽？”小燕子回頭，撞進一雙琥珀色眼眸中。
爾泰收斂所有溫柔笑意，他似乎嘆聲氣，對自己失望或慚愧：“你知道永琪和班傑明喜歡你，是男人喜歡女人的喜歡，那你知道我也是嗎？”
小燕子大驚失色，更驚慌失措的完全沒有平常靈動的樣子。
身後爾泰還在說：“我也一樣，是俗氣的男人，系紅絲帶那天，你不是看見了嗎？那你應該知道我那條紅絲帶究竟屬于誰。你不要先下決定，在你換回身份之前，先換種目光看我。”
小燕子忍不住縮了再縮，最後無路可去，一拳砸在爾泰身上，飛快的滾下馬，摔在地上很痛，也比在馬上煎熬的好。
往常爾康和紫薇的風花雪月，她總是聽不懂，也覺得像蜜糖粘嘴。
爾泰說的話不像爾康那樣纏綿，也讓人覺得不好受，像灌了一瓶燒刀子，她滾在地上。最後仰面看着天空，剛剛和永琪班傑明并沒有說什麽，她還是像和大家像以前一樣玩，不要摻雜這種情啊愛啊。
爾泰的話在她腦海裏繞啊繞。
過了會，馬蹄聲響，爾泰用着輕功翻身下馬，站在她身旁，微微一笑：“小燕子，你看看我吧。”
“就算婚約要作廢也無所謂。”爾泰在她身旁躺下，深吸一口氣。
從草原回來，只有兩個人是真的開心的，爾康和紫薇面帶甜蜜，幾乎不用言語，外人也能看出他們身上那種特有的氛圍。
其餘幾人各有心思，紛紛沉悶的回了客棧，剛巧回到客棧下起大雨，正在廊檐下躲雨的皇上看着這一群乘興而去，敗興而歸的年輕人大感驚訝，他甩了甩手中的扇子，問：“小燕子啊，怎麽看着不太高興？”
小燕子勉勉強強露出個笑臉，實在累的提不起勁，軟軟說道：“老爺，我太累了，想先回去。”
她向來這樣，喜怒不藏着，輕易的讓人看穿，跟在她身後的爾泰面色平靜迎上皇上審視的目光。
随着小燕子的離開，這群年輕人各自回了房間。
小燕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發起愣，忽然，木門推人從外推開，腳步輕盈，不用擡頭，小燕子也知道來人就是紫薇。
果不其然，過了會有人端着杯清水走到床邊。
紫薇低頭看她：“從回來你就很不對勁，是在草原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對嗎？”
小燕子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似乎不該讓這種事情也瞞着紫薇，畢竟他們兩個是世上最親密的兩個人。
小燕子想開口，臉頰一陣悶熱，最後扭捏的不像她自己，小聲問：“你和爾康在一起是什麽感覺？”
紫薇睜大雙眼，溫柔的雙眼裏流露出一陣無措，過了會，她把手裏的茶杯遞給小燕子，思索着慢慢說着：“感覺像是這世界上只有我和他，多第二個人我也不會去看，他也一樣。”
小燕子喝了口水，迷茫道：“不太懂。”
紫薇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沒關系，遇見這個人的時候就懂了。”
晚間小燕子沒有出來吃飯，當然也沒有躲在房間裏，而是翻了牆偷偷跑出來，她走在集市上，看見糖葫蘆和泥人，那是以前最喜歡的東西，總是看別人買，自從進了宮，皇阿瑪總是要找理由賞賜她，對于錢，小燕子居然也生出一種毫不在乎的潇灑。
她摸了摸口袋，動作一僵，出門太急，根本沒帶錢。
剛剛還覺得自己潇灑的小燕子，一時又成了廟裏那個小孩，看別人手裏的糖葫蘆偷偷咽口水。
她嘆聲氣，覺得自己真是倒大黴。
“姑娘。”有人喊她，是個年輕男人，她警惕的看過去，對上的是那人的面具，好奇心一下包住了她，小燕子走過去，說：“你在喊我？”
“是。”面具男人笑了一聲，問：“我有個賭局不知道姑娘要不要玩？”
一聽到賭字，小燕子後退一步，說：“我可沒帶錢。”
“只是武功切磋而已，莫非姑娘不敢嗎？”面具男人激她。
不巧的是，小燕子還偏偏吃這個。
一場較量開始的莫名其妙，結束的飛快，小燕子用自己的三腳貓功夫換來了兩串糖葫蘆和一個孫悟空泥人。
她被糖葫蘆甜的眯眼睛，剛想問大俠名字，便見大俠揮揮衣袖走的不見身影。
她往前走了幾步，隔着人群看見眼中帶笑的爾泰。
小燕子停在原地。
好像永遠是這樣，她見到他的時候，爾泰總是在笑着的，好像心情很好，小燕子有時候根本弄不清對方究竟在開心什麽。
無所謂。
她咬着糖葫蘆走過去，沒有被搭理的爾泰自然的跟上來，也不搭話，默默跟在她的身後，有時她多看一眼的東西，爾泰便立刻出錢買下來。
一路走下來，爾泰懷裏塞滿零零碎碎。
走到街尾，小燕子手中糖葫蘆還剩下一根，她終于忍不住，回頭瞪着爾泰：“你要是很有錢，就把錢拿去給大雜院的孫婆婆和小虎子，他們連飯都吃不起呢。”
爾泰點頭：“你說的對，等回到京城，我立刻去大雜院。”
小燕子深吸一口氣，被噎的說不上話，幹脆利落的上前踩了爾泰一腳。
爾泰立刻抱着東西不撒手，龇牙咧嘴的說好痛，只是眉開眼笑，看上去巴不得小燕子再多踩兩腳。
小燕子捏緊手中的糖葫蘆，感覺一下又回到在尚書房上課的時候，爾泰被欺負也是笑眯眯的，下一次他們還是湊在一起玩。她猶豫了下，還是沒有把手中這根糖葫蘆給他，嘟囔了句：“這可是要給紫薇的。”
“沒關系，我要那個泥人也可以，我最喜歡孫悟空了。”爾泰頗為善解人意的開口，小燕子白了他一眼，說：“你上次還說最喜歡豬八戒。”
兩人返回，這次并肩走着，小燕子從爾泰懷裏那堆東西裏挑挑揀揀，給家裏的人分着東西：‘這個簪子适合晴兒，這個扇子送給班傑明，這副字畫送給老爺——’她給所有人都分了。
還剩下最後一個人，也只剩下小燕子手裏的孫悟空，她忍了下，把泥人塞過去：“這個給你，爾泰。”
“多謝小燕子。”拿着泥人的爾泰鄭重的道謝，反而讓小燕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回去時，兩人又恢複吵吵鬧鬧的狀态，等到了客棧，小燕子迫不及待的去找紫薇，結果聽說了晴兒也加入了大計劃。
她只覺得熱鬧，興奮的不得了。
爾泰心生擔憂，只怕知道的人越拉越多，事情越不好收場。
好在晴兒是個太有分寸的人，不止知道了大計劃，包括這裏面所有人的愛。
她複雜的看一眼爾泰，爾泰覺得晴兒那眼神很像看海船裏最後幸存者的目光。
不過管他呢。
翌日，老爺收到送來的字畫，高興的不得了，即使是一副廉價的街頭字畫，他也鄭重的蓋了章命人收進馬車裏，一路上說說笑笑，皇上看紫薇的目光也越來越複雜，爾康再次變得躁動，而五阿哥變得沉默至極，連紀師傅傅六叔等人都發現了，私下提醒，五阿哥只好推說是擔心瑜妃娘娘。
爾泰一面有心暗示皇上紫薇的身份，一面同小燕子在一起，有時他會随手露出一兩個招數，以往他總要藏在人後，衆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在五阿哥和爾康身上。
只是此刻有意展露，小燕子頃刻崇拜的不得了，追着要拜師。
爾泰矜持的收起手中長劍，道：“我這些都是家傳的功夫，不能外傳的，除非是我的妻子來學。”
小燕子猶豫，像是被吓到，有兩天沒敢找他學功夫，私底下卻悄悄問爾康這件事的真假。
同血緣的親兄弟，即使沒有通氣過也有一定的默契，急的上頭的爾康還真的有功夫幫自己弟弟騙老婆。
爾康在小燕子眼中一向是可靠穩重的大哥形象，他說的小燕子從不當假，她對爾泰時不時露出的功夫心癢，沒多久勸自己小女子行走江湖自然什麽都能忍，反正她自己知道是不當真的。
于是還真的跑到爾泰面前，大大方方的說：“咱們早就訂了婚，我也算你沒過門的妻子，所以你能教我的吧。”
爾泰：“那自然可以教的，文的武的都可以。”
白得了個老師，小燕子自認自己忍辱負重，立刻恨不得時時刻刻和爾泰在一塊，把他的家學功夫全掏空。
班傑明看在眼裏，搖搖頭嘆息老狐貍騙小燕子。
他看在眼底，也會難受，可認真想一想，如果小燕子真的願意朝自己而來，他願意放棄一切，可小燕子不會，他才更要尊重自己和小燕子。
他寧願目睹心愛的姑娘得到幸福，也比擰巴在一起痛苦來的好。
很快，班傑明便調整好自己的位子，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記錄者，記錄這個大隊伍裏發生的事情。
小燕子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唯一是五阿哥看上去失落的不行，可她忙着學功夫，也顧不上許多。
馬車行駛途中，車廂裏悶熱，小燕子坐了沒多久就要出去騎馬，皇上笑着敲了敲她的腦袋，看她實在坐馬車坐的蔫蔫的，立刻掀起車簾，向外囑咐爾泰要看管着小燕子，不要小燕子闖禍。
小燕子鼓了鼓臉頰，不滿道：“老爺在您眼裏難道我一天到晚除了闖禍沒事情做嗎？”
老爺笑而不語。
小燕子氣哼哼的為自己辯解：“最近我跟着爾泰學詩，還背了一首李白的詞。”
說起這個，老爺來了興趣，問是哪一首。
小燕子立刻像只驕傲的小鳥挺起胸膛，順順利利的背完一整首蜀道難。
車上坐着的人都驚訝至極，以往小燕子能正确使用一個四字成語都能被誇獎半天，此刻一首蜀道難簡直洗了衆人的刻板印象，連另外一個馬車裏坐着的紀師傅聽說都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山羊胡，感慨道：“還珠格格果然一鳴驚人，可喜可賀。”
老爺：“小燕子啊，你這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一首詞足夠你這剩下路上闖禍的了。”
他撩起車簾，對着車外的爾泰道：“爾泰啊，我這個丫頭你教的不錯。”
爾泰抿唇笑的很斯文：“是小燕子自己天生聰明。”
身後的小燕子哼哼兩聲，驕傲的不得了，其實一句詞對應一個招數，她為了學爾泰的家傳武功，還另外學了杜甫李商隐的詩。
爾泰說了不着急，剩下的慢慢驚豔皇阿瑪和紫薇吧。
行走江湖總要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小燕子是第一個注意到那惡霸和脆弱的小美人。
賣身葬父——其實以前她還住在大雜院的時候也常搞這些把戲，回憶裏柳青躺在草席裏充當死掉的老父親，而柳紅在暗處，她則哭哭啼啼的跪在草席邊，想到好笑的地方，她便拉着身旁的紫薇和晴兒說起來。
她說的洋洋得意，聽的人卻皺起眉頭，紫薇和晴兒很小心的問：“那樣不會被打嗎？”
小燕子瞄了一眼老爺，壓低聲音道：“當然會被打，所以我們都一個勁的練輕功，想要跑得快點。”
爾泰聽完一切，他表情如常，站在小燕子身後，像堵牆似的擋着身後人來人往的人流。
等惡霸湊到小美人身邊的時候，小燕子便忍耐不住，最近她學了很多功夫，立刻正義感爆棚的要打抱不平，爾泰跟在身後，一腳踢開她身邊的惡霸們。
正義居士收拾完惡徒，注意到自己身邊一直站在的爾泰，她得意的問：“怎麽樣？我的功夫沒有白練吧。”
爾泰溫柔一笑：“簡直是讓我甘拜下風啊。”
途中加入的五阿哥打的最兇，大概是把這些人當出氣筒了，此時陰沉着臉站在一旁，他想說些什麽，可看小燕子笑的開心，五阿哥還是走回了皇上身邊。
這事情只是個小插曲，在傅六叔的呼喊裏，一群人打算回到馬車，誰知道走了半途才發現剛剛還賣身葬父的小美人一直跟着的他們。
五阿哥停了馬，盯着對方血肉模糊的腳有些不忍心。
小燕子看熱鬧的掀起車簾，過了會回頭問紫薇：“咱們還有新的鞋子嗎？”
紫薇點頭，找出一雙，由小燕子遞出車簾，小美人已經上了五阿哥的馬，她好心的遞過去，說：“穿上吧。”
小美人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小燕子都覺得不好受。鑽回馬車裏，和皇上打着商量“皇阿瑪——”
皇上眼睛一瞪，小燕子立刻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老爺，咱們能一起把那個姑娘帶回去嗎？”
老爺覺得好笑，說：“你以為宮裏是什麽地方？随便什麽人都帶回去。”
小燕子嘆聲氣，坐在紫薇身邊，小聲同紫薇和晴兒說：“她真可憐，跟我以前一樣。”
途中休息，小美人自稱采蓮，說五阿哥救了她，她已經跟定五阿哥了，不要銀子，只要能葬了父親就可以。
采蓮姑娘是真的可憐，紫薇和晴兒聽了她的故事忍不住掉眼淚，而小燕子則抱出自己的衣服鞋子給她，還要從自己的荷包裏掏出銀子，可惜這一路她用的差不多，只好到爾泰面前要銀子。
要來不少的銀子都給了采蓮，小燕子也曾經被人賣過，在這一群人裏最知道心酸，勸采蓮：“這些都給你，你不要做人家家裏的奴婢，你拿錢葬了父親就回鄉下買塊地好好過日子吧。”
采蓮哭的泣不成聲，跪着朝她磕頭。
小燕子吓得一把跳到爾泰身後，不知道該怎麽辦。
反而是紫薇和晴兒上前，一左一右扶着采蓮起來，向老爺道聲歉，兩人扶着采蓮上馬車換身幹淨衣服。
小燕子從爾泰身後露出一顆腦袋，想要看一眼情況，便聽見爾泰說：“小燕子，你真是比想象中的偉大。”
驟然被誇，小燕子有些輕飄飄，還不忘謙虛反問：“哪有哪有。”
爾泰摸摸她的腦袋，動作克制，絲毫不輕浮，誇得很仔細說：“你用武功救了她，還要用銀子再救她一次，甚至救了她未來的人生，小燕子你真是了不起。”
小燕子被誇的暈乎乎，還記得說：“可銀子不是你的嗎？”
爾泰微微一笑，眼裏溫柔笑意流過說：“你是我未來的妻子，我的銀子就是你的銀子。”
這段時間學功夫，爾泰時時刻刻要把未來妻子四個字提出來，一開始小燕子還覺得自己忍辱負重，時間一久，次數一多，像是被洗腦了，自己也有些認同這四個字。
福大人在身後将兩人對話聽得仔仔細細，其他幾位同僚包括坐着的皇上都聽得一清二楚，他面色尴尬的輕咳一聲。
心想自己這個小兒子平日裏端的清貴溫和，私下裏卻是哄姑娘的手段高明如此。
好在皇上很滿意，越看爾泰越覺得自己這道聖旨頒布的好。
他們是陪着老爺微服出巡，怎麽可能帶上采蓮，爾康和五阿哥一齊走了一趟，替采蓮葬父，送采蓮回鄉。
等待過程中，小燕子便跟着紫薇和晴兒，說起以前自己被賣到別人家做小丫頭，那家的老爺還打人，她總是被打，最後實在受不了才跑出來，然後才遇見的柳青柳紅。
紫薇摸摸她，滿眼的心疼。
晴兒知道小燕子以前大概是過得不太好，沒想到過得如此不好，她真心的安慰道：“現在好了，你是老爺的女兒，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說到這裏，小燕子看了一眼坐的很遠的老爺，她眨了下眼，慢吞吞說道：“可是這個爹也要還給紫薇的。”
不等別人開口，她站起來雙手插腰，很得意道：“我現在跟爾泰學了功夫，別人已經欺負不了我了。”
爾泰默默看着她，一言不發。
采蓮還是被送走了，走前她朝着小燕子永琪的方向拜了下去，哽咽道：“我會記得各位的大恩大德。”
這件事并沒有讓小燕子惦記太久，随着他們落腳下一個地方，這件事就從她心中過去了，她還是時不時跟着爾泰學武功，大約是學的認真，進步飛快，有天她發現自己的輕功也勉強能從水上蓮花而過。
她興奮不已，拉着所有朋友一起給他們表演。
紫薇擔心的要命，和晴兒兩個人拼命阻止她。
小燕子哼一聲：“你們看不起我，還要看不起我的師父爾泰嗎？”
在她身後站着的爾泰無奈的笑着搖搖頭，小燕子有點心虛，湊過去：“我又說錯話了？”
爾泰伸手将她甩歪的小辮子給扶正：“沒說錯。”
再驕傲一點也沒關系。
爾泰眼中帶笑，注視着她。
站在人群外的永琪漠然注視一切，他又看了一眼班傑明，這個洋人也跟着笑，似乎并不為這眼前的場景而覺得難過。
-
馬車繼續向下一個目的地進發，途經一地時，最前方的傅六叔傳話過來說是路上人太多走不動，聽說是這裏的烤火節，百姓們正圍着火堆烤一烤作為祈福。
小燕子聽見，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皇上：“老爺，咱們一塊下去看看吧，這次出來您不是說要體察民情嗎？咱們這次能親身體驗百姓活動了。”
晴兒和紫薇也是從沒聽說過這樣的活動，自然很想下去，也跟着一塊看向老爺。
皇上微微撫着胡子，正想先假裝推辭一番，可看車上三個女孩子都可憐可愛的盯着自己，尤其是他的女兒小燕子，他笑出聲來，随意的用扇子敲了下她的腦袋：“貪玩。”
語氣憐愛，并不覺得她胡鬧，反而十分願意縱容小燕子一番。
烤火節果然熱鬧至極，小燕子看着旁邊人簡單的動作，忍不住擠進去一同加入，她玩的開心，突然有戴着面具的人沖上來吓了她一跳，好在下一秒就被旁邊的爾泰抓住手腕，爾泰溫和一笑：“小心點。”
接着又有人沖着班傑明跳驅鬼舞，她的笑臉一下沒了，氣得要命：“你在罵誰是鬼，這是我朋友，他是人！！”
那村民從沒見過金發碧眼的洋人，正和小燕子要吵起來。
班傑明，爾泰和爾康紛紛攔着暴怒的小燕子，這邊被人擠着。
下一秒還在看熱鬧的晴兒小燕子和皇上便被人流集散了。
那些披着長袍戴着面具的人裏突然大喊了一聲白蓮教，便立刻有人亮起刀劍來，剛剛還作為祈福道具的火盆被人一腳踢開。
小燕子回頭看，雙眼圓睜，滿臉驚恐：“紫薇！！”
一柄匕首被人握着狠狠傳進紫薇的胸膛，她口中蔓延出粘稠鮮血，胸口起伏不定，臉色蒼白到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
小燕子驚恐出聲，她怕到要命，來不及躲開眼前的刺客，只想要盡快跑到紫薇面前，身後有人提刀要砍，中途被人一腳踢開手腕。
紫薇為救皇帝擋刀，生死不明，拔刀前居然還在請求皇上賜給她一道特赦令。
站在旁邊的小燕子聽到這句話只覺得是不是自己的存在，自己的錯誤才導致今天這樣的場景。
不然紫薇會安安穩穩的做一個格格。
-
好在紫薇活下來了，這讓小燕子再次堅定要将格格之位還給她的信念。
特赦令和紫薇活下來，這兩道好消息讓這個大計劃充滿了希望，也許真的能平穩的完成這個大計劃。
為了紫薇養傷，他們這平陽鎮停留半月，半月後從紫禁城傳來消息，蒙古親王齊克爾和他親女塞娅公主來來朝觐見，他們要趕回北京了。
臨行前，一大幫年輕人聚在一起商量大計劃該如何進行下去，晴兒說起自己來時領了老佛爺監視的命令，她在猶豫，不止該如何辦才好。
小燕子和爾泰坐在一塊，她還在想上午皇阿瑪說的塞娅公主。
“爾泰，那個塞娅是什麽身份？”
爾泰側臉看她：“塞娅是蒙古親王齊克爾的小女兒，最受寵愛，這次來北京估計是為她挑選丈夫。”
小燕子：“選誰？你嗎？”
爾泰輕笑：“我已經屬于還珠格格了，不能再擔當一個公主的丈夫。”
他們兩人的悄悄話同時落在其他人耳中，只有兩個人最擔心。
爾康微皺眉頭，他看了眼自己的弟弟，正在逗弄小姑娘的爾泰不像往常那樣雲淡風輕，而是随時一副唇角微揚眉眼帶笑的樣子。
再看一下旁邊離得最近的永琪，這段時間永琪清減不少，正若有似無的将目光飄向小燕子的方向。
他搖了搖頭，全當作看不見。
最後探讨結果也是晴兒将一切坦白給老佛爺，而大計劃則要挑一個皇上心情大好的時候坦白。
至于那個塞娅公主更是随便吧。
回宮那天天氣正好，離別半年，回宮竟然生出一陣親切感，連看到皇後和老佛爺小燕子都覺得熟悉親切。
老佛爺早已知道小燕子同爾泰定親的事情，這會再見她，問起小燕子在外這段時間玩的怎麽樣。
她明白女人能真正輕松的時間無非是這時候，也不忍心再對小燕子多苛責，對小燕子沒頭沒腦的回答也是一笑而過。
回到漱芳齋，小燕子除了給四大才子四大美女将故事，傍晚便困倦不已，吃過飯便立刻回房休息，一夜無夢，清早起要上課，被催着洗漱去書房的時候，她困得睜不開眼跟紫薇撒嬌：“剛回來不能再多休息兩天嗎？”
紫薇被她抱着腰撒嬌，有些無奈可不縱容，用手中的濕帕子替小燕子擦着臉頰：“不行不行不行，讀書的事情怎麽能一拖再拖。”
等小燕子換好衣服準備前往尚書房時，聽人傳報，老佛爺到。
真假格格的事情傳到老佛爺這裏，她坐在上位，手中捧着茶碗，掀起眼皮打量着眼前兩個姑娘，一個真，一個假，過了很久才放下了手中茶碗。
“這件事你們要閉緊嘴巴，守好秘密。”老佛爺開口。
小燕子忍不住就要講話，講自己現在立馬就要将這個格格還給紫薇。
老佛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完全察覺她要說什麽。
“蒙古親王不日來朝，此刻說便是讓皇帝丢臉，到時候必定你們小命不保。”老佛爺嘆聲氣，似乎也覺得這個幾個年輕人是怎麽鬧出這樣的錯事的。
“紫薇從今天起搬到慈寧宮去，待蒙古親王離開，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回歸正位。”
老佛爺說的輕描淡寫。
卻讓紫薇一驚，她下意識的跪下去：“謝老佛爺救命之恩。”
紫薇聽懂了，老佛爺要以自己的權利來讓皇帝收養她，一個還珠格格都有了，再多一個明珠格格也無所謂。
小燕子懵懵懂懂，但一塊跟着跪下來，嘴裏很甜的說：“多謝老佛爺。”
老佛爺嘆息，眼中略有不忍，紫薇替皇帝擋刀的事情從宮外傳來，她當時心中還有疑惑，從晴兒那裏聽完所有故事，一切都顯得明了了。
老佛爺起身：“晴兒，我們走吧。”
漱芳齋只剩下兩人，小燕子扶着紫薇起來，心情有些低落：“所以你以後要住在慈寧宮了？”
紫薇忍不住笑：“小燕子，不要難過，有了老佛爺的幫助，我們都不用犧牲了，也不必再擔心連累任何人，只需要我們在等待一段時間。”
小燕子沉默片刻：“我明白了。”
紫薇搬到慈寧宮的事情已成定局，幸好還有晴兒在，小燕子不用太擔心紫薇被人欺負，可去上學還是有點心不在焉。
聽說永琪他們一行人能接見蒙古親王，她身為女子卻不能去，小燕子更是氣氛：“為什麽？我是女孩子為什麽就不能去了！”
可沒人能給她回答。
她實在生氣，可紫薇讓人傳來消息，說她在慈寧宮做了紫氣東來糕點，要小燕子早一點去給老佛爺請安，大家聚在一起吃糕點。
多日不見紫薇，小燕子很想念紫薇，将那個什麽蒙古親王抛在腦後，前往慈寧宮去請安，為了紫薇能在這裏過得舒服點，最近小燕子都努力讀書，盡量少闖禍，可不知道是否她跟這個皇宮就是天生不對頭，小燕子還是會時不時闖個大禍小禍。
明明是去請安的，路上怎麽就路過了接見蒙古親王的現場呢！
小燕子知道自己該走了，可看着那熱鬧的場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心想自己只是趴在柱子後應該沒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