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也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小茹,是——”
記憶裏那個聲線一響起,竹茹似觸電般,立馬挂斷。
身子站着微微起顫,腦中有兩股混亂意識激烈撞擊,她本能去瞧電話線,迅速出手,把線拔了!
拔了,就打不進來了。
通道,就被堵死了。
先是那個令人作嘔之徒,現在又來一個……竹茹忽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死死封住回憶的那堵牆,有了裂痕,隔絕在牆外的“瘴氣”在死命侵入。叫嚣着要破牆。
它們,有害,有毒。
噬咬人心,且不吐骨。
人間劇毒。
無論如何,她都得死命抵住那堵牆。
那道忠心耿耿護住了她好些年的壁壘。
讓她做了幾年暫時身心兩安之人。
什麽妖魔鬼怪,都休想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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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怎麽打,都打不通,趙丁香明顯有些急了。
第一次明明都接了,是她這個手機壞了嗎?
半小時後,她放棄了嘗試,放棄了掙紮。
心裏有了大概的底。
趙丁香不想承認,卻不得不說服自己的事實:這孩子,還是不肯原諒她。
還是生着他們的氣。
這性子,也不知道像誰!特擰,還倔,死倔,一根筋,哎。
這孩子的心,是真的硬啊。
如果電話聯系不上她,那要不問問那小夥子,看能不能把她現在住的地方告訴她,趕明兒走一趟,當面聊聊……畢竟是母女,哪有隔夜仇!
趙丁香心裏暗暗想着前後,最後決定就這麽做。
主要是她這也是為了這個孩子好。
那姜家獨子萬一狗急跳牆……到時就晚了!
反正現在在她心裏,這個姜常山她是無論如何都瞧不上了!
一個敗家子,能有什麽前途!
得虧女兒沒有跟他,不然她自己有的受不說,還會連累家人,連累她哥哥都說不定!
再看這個秦家少爺,是一等一的好!
從前家裏男人還在時,就提過秦家很有錢,殊不知過去快十年了,人是更加有錢了!
當然,這些不是趙丁香自己想象出來的,而是從姜常山嘴裏聽到的。
姜家沒破敗前,也算有錢了,可在秦家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不然這姜常山也不會是這樣發瘋一樣的嫉妒!
哎,兒孫自有兒孫福。
那會,她這一根筋的女兒,如果就能跟了秦家少爺,哪有後面那麽多事!
好在,兜兜轉轉,發生這麽多事後,還是與秦家公子走到了一塊!
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這個做娘的,一定會竭盡全力撮合他們!
有了這樣富裕的女婿做靠山,後半輩子她也只管享福就是。
·
地上東倒西歪着十來個酒瓶,竹茹看東西有了重影,數來數去,都數不明白,到現在她到底喝下去多少瓶。
它們會跑。
她數了這裏,它們就咻的一下跑到了另一端。
是怎麽都不可能數清楚了。
仰頭,又咕咚下去小半瓶,竹茹開始找手機。
這個屋子裏太靜了,靜得她心悸,一陣陣地,起慌。
她需要找個人說說話。
通訊錄裏劃拉一圈,最後停在了那個人名處。
就打他的。
就想跟他說說話。
哪怕聽聽他的呼吸聲,也是好的。
……
秦飛廉正在院子裏燒烤,依次拿給母女倆,手機倏地響起,惹得往嘴裏送烤蝦的白瑾當即扭頭來瞧:“飛廉哥哥,你手機在響!”
“噢。”秦飛廉聽到了,這個點不知誰打給他,可能是公司裏的人。
拿濕巾擦幹淨雙手,他掏出手機,一看屏幕,迅速往外走。
在場三人齊刷刷向他的背影行注目禮。
“這麽急?”秦天雄忍不住嘟哝一聲。
身邊妻子給了他一眼:“又沒急你。吃你的雞翅~”
秦飛廉抑制不住心頭狂喜,看來白瑾有兩下子,她說的沒錯,這一天都沒結束,他在意的人,就給他來電話了!
趕緊接!
“竹茹——”
“秦飛廉!”
他剛要說,卻被她霸道一聲喊,瞬間噤了聲。
她卻沒再繼續,只是喘着氣。
“你怎麽了?”秦飛廉聽出了她的奇怪,“你回家了嗎?”
“我有點——”
“嗯?”她聽着好像喝了酒,秦飛廉眉頭一皺,起了擔心,“你喝了多少?”
想起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幾乎幹掉了一整瓶洋酒,他的心裏,有些不踏實。
“秦飛廉!”她卻沒接他的話,又是自顧自喊了一聲。
“嗯?我在聽,你說!”
“我就是、就是有些想你了……”
酒精在整個神經中樞裏肆意蹦跶,瘋狂暴走,屠戮了一切清醒時的可笑僞裝,竹茹動了動嘴,說了最想說的那一句。
“我也很想你!”
秦飛廉的一顆心差點蹦出胸膛,他有些難以置信,生怕她沒聽到他的,又緊跟着一遍,“竹茹,我非常非常想你!你聽我說,下午白瑾她——”
“噢,我知道的。”他的話,一秒擊落她臉上的笑,“那女孩挺好的,比我好,适合你!”
你知道個啥!秦飛廉聽她這麽說,語氣委屈又壓着,哭笑不得:“白瑾是我妹妹!”
“噢,我知道。”她聽她喊他“飛廉哥哥”了,喊了一路,喊了好多聲,喊得又甜又軟……呵,難不成還能是“姐姐”,竹茹啞然一笑。
“不是,你誤會了。竹茹,白瑾真是我妹妹!”完了,她真誤會了,秦飛廉急得來回踱步,一念之間,他想到了,“是一戶口本上的妹妹!不是你想的那種!”
有人一秒酒醒,瞪了瞪雙眼,猶豫道:“親妹妹?”
“噢!”
“喔,”後知後覺想起方才不管不顧那一句,竹茹有些羞,又有些頹,“抱歉,秦飛廉,剛才你當我胡言亂語,我可能,今天,喝多了,我就是,一個人太久了,也想喘口氣,我,那個,不是故意的……”
話斷斷續續,秦飛廉卻聽得一字不落,他真的着急了:“竹茹,這樣,你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一個人在家裏?”
“……嗯。”
“好,那就好。這樣,你聽我講,你現在走到卧室,去床上躺下,閉上眼,好好睡一覺~”
秦飛廉看了眼表,這個點沒當日航班了。
最近飛雲江的航班也得明天早上了,但明天,他已經答應母女倆,陪她們去一個寺廟祈福……所以,最快最快,或許明天傍晚可以飛雲江,飛到她身邊!
“……好。”
這是最後一次光明正大貪戀他給的溫暖與偏愛了,竹茹比任何時候都醉,也比任何時候都醒。
秦飛廉柔軟帶磁的嗓音從手機另一端傳過來,像是給她獨自強撐許久的心髒輸入了某種獨家特制營養液,讓它又有了承受紛亂現實的容量。
最終,傷他的話在喉底轉了又轉,像斷了信號怎麽也連接不上網絡的小圈圈,無法定型。
“想他”這樣直白的話,她怕借酒不說,餘生再也沒有機會出口。
如今說了,她暗藏八年的不甘,也可以平下去了。
讓他知道,她其實打心底稀罕他的。
也讓他明白,她所有的稀罕,到此為止。
世間美好諸多,但不是她想要,就能得的。
像他說的,她睡一覺,他也在另一個城市睡一覺,彼此南北一方各自醒來,一切就如明早旭日重新冉冉升起,煥然一新。翻篇。
除了往前走掉,她沒得選。
即便撤離的背影姿态,像逃兵,她也認。
兩人都沒了聲,靜靜聽對方呼吸。
秦飛廉眼眶有些濕濕的。
伸手卻觸不到她,只有無形無色的空氣,莫名難過。
“竹茹,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話落筒,她聽全,幾乎同時,挂了電話。
秦飛廉捂着手機,更加貼耳,“嘟嘟嘟”聲落在他心底,砸出很大一片動靜。
她睡着了?
很有可能。
那天晚上也是,吻着吻着她就沒了意識,睡了過去……
秦飛廉回想起那高甜的一幕,忍不住癡笑起來。
笑着笑着,兩行熱淚悄然滑落。
他擡手,用手背擦了擦臉頰。
而後,戀戀不舍把手機從耳邊撤走。
竹茹,等我回去~!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松手!
我們,會有很多個春天和秋天。
秦飛廉永遠也不會想到,就在他以為醉酒的意中人已經呼呼睡下時,她其實在忙着整理。
從主卧到客卧,再到兩個衛生間,而後書房,再陽臺,客廳……瘦削的身影從每一處來回地掃。
哪些東西要帶走,哪些東西直接扔掉,都必須提前心裏有個數,這樣等收拾那天,效率就高!
到了淩晨兩點多,終于把體內那股邪勁折騰見底,整個身子才起了乏。
垂着雙手走入客卧,她忽然想試試他的枕頭。
這樣看過去,還是像……兩個羊角。
什麽魔力?
·
翌日,頂着兩個黑眼圈上班。
一夜夢得亂糟糟,與各種怪獸輪流打架,打得竹茹全身都要散架似的。
可即便她咬牙拼勁全力,怪獸還是一只又一只,怎麽也打不完。
竹茹想到那個奧特之父的枕頭,枕起來還算舒服,就是擾人夢境。
她這樣嘗試一晚,足夠了。
好奇心害死貓。
倒是它的所有者,六點多就給她微信發自拍,看背景在爬山。
第二張,還發了他和他那個妹妹的合影。
兩人都笑得很甜,鏡頭感很足。
到了七點多,又給她發了寺廟入口古樹邊抱着松果啃的小松鼠。
以及,他的又一張自拍。
竹茹這會喝着熱咖啡提神,忍不住再次打開對話框,點開他的照片。
這麽怼臉拍,還能帥氣不減,倒也是本事。
不過他與他妹妹,是哪哪都不像,除了燦爛的笑容。
看得出來,這對兄妹倆,心情是真的好。
他們兩個,關系一定很好吧。
竹茹想起女孩一口一個“飛廉哥哥”,還帶着名字喊哥哥,想來她在家裏非常受寵。
看久了,有那麽幾個瞬間,她突然察覺自己好像在羨慕這個叫白瑾的女孩子。
羨慕她什麽?
羨慕她有那麽好的一個哥哥寵。
不像她。
小時候不懂,一直誤以為自己也是被家人愛的女孩,與哥哥雖然沒那麽親近,可終歸是哥哥。是個讓她曾引以為傲的兄長。
可後來,她不小心聽到了那番話,才頓悟,原來一直以來,她更像是“姐姐”的角色。
原來,被偏愛,被照顧的,從來不是她這個妹妹,而是她的哥哥。
從小,她就幫着父母做家務,洗衣服,但她的哥哥,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
從小到大,她都沒見他洗過一次他自己的衣服,哪怕是襪子,內褲這種小件,從來沒有。
……
不比了。
比不了。
也沒啥好比的。
秦飛廉別說成為她哥哥是奢望,成為她身邊那個人都不可能。
竹茹苦澀一笑,起身給咖啡加糖。
·
秦飛廉雙掌合十,虔誠向佛祖祈禱。
他愛的人,他的家人,一切平安順遂。
主要是她。
占了他滿心滿眼,可始終放心不下。
人不在跟前,總怕她冷了燙了短了缺了。
總之,各種擔心。
昨晚她喝成那樣,今天也不知道會不會頭疼。
這個點,是不是已經出門上班了。
白瑾過來催他,說要去求簽!
她要求學業簽,順帶再要一張愛情簽。
秦飛廉一聽,也想求!
愛情簽,以及事業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