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此時,夏北嶼被重重摔在了地上,他突然摔進了黑暗的地下室,眼睛一時間沒辦法适應這裏的光線。
他這一摔摔得很重,倒下的時候撞到頭了。
夏北嶼感覺血液順着他的額頭不斷地往下流,巨大的眩暈和疼痛讓他幾乎暈過去。
可他還是撐着睜開了眼睛。
将他用力推進屋內的那個人走了進來,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可能看到他的身材輪廓,這是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
他先是沖着另一個方向怒吼一聲:“徐鲲,給我滾回去。”
“哦……”
黑暗中傳來那個男孩弱唧唧的聲音,看來如同小霸王一般的男孩見到他爹依舊會秒慫。
房間的另一邊門開了,又很快關上。
夏北嶼警惕地看向那個人:“先生,我跟你的孩子有點誤會,他帶走了我的貓,我是來找貓的。”
徐鼎榮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男人,他最近不想殺人的,可這個人居然在他家門口鬼鬼祟祟,還敢兇他兒子。
很好,非常好。
他一步步走近,夏北嶼直覺覺得不太對,這個地下室,透着種種詭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裏空氣中有種淡淡的,說不清的血腥味。
夏北嶼下意識将三只貓都護在身後,首先得保證那只黑貓的安全。
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那只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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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方棠之前在手機中說,他正在調查廣都最近的連環殺人案?
而自己身後的三只貓,分明都跟方棠有莫大的關系。
夏北嶼知道,平時方棠的各種行動都跟貓有關系,而這三只貓跟剛才的小孩有糾纏,難不成……這個男人有可能就是那個殺人兇手?
不能說百分百确認,但夏北嶼心底清楚,面前這人有很大的嫌疑。
在這樣的時刻,他并沒有怨天尤人,腦中在飛速轉着,想要找到破解的辦法。
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摸到自己的手機。
如今恐怕只有想辦法撥打電話才能将求救信號發出去。
只可惜,剛才摔進來的時候手機從他的手中脫出,不知道摔到哪兒去了。
“先生,我們之間是誤會,你看,現在我的貓已經找到了,我給你賠禮道個歉,或者讓我再給你的公子道個歉,這事就這麽算了吧。或者你看,需要我做點什麽補償。”夏北嶼用盡可能緩和的語氣說道,一邊說,一邊還在地上悄悄摸索找手機。
這時徐鼎榮把燈打開,一只手拿着一把刀,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支屏幕已經摔碎的手機。
“哎呀,小夥子,我看你一直在找東西,是在找這個吧?”
夏北嶼的眼眸沉了沉:“……”
“我今天心情不錯,你自己選吧,是你自己離開呢,還是放貓離開。”
夏北嶼仔細觀察面前這人,他和自己在影視劇中看到的那種變态殺人狂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西裝革履,看上去文質彬彬,應該是頗有社會地位的人。
可是他的眼神透着一絲瘋狂,夏北嶼從小便吃盡苦頭,他不像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的方棠,他見慣了人心的惡,他認得這種瘋狂背後的殘暴。
此時夏北嶼已經沒有絲毫懷疑,眼前這人一定就是殺人狂魔!因為他的眼神已經沒了半點掩飾。
“這樣啊,那我選貓,我留下來還能幫你幹點活彌補一下,這三只貓挺礙事的先生你說是吧。”夏北嶼的語氣依舊真誠。
說完,夏北嶼回頭拍了拍身後的大吼:“你帶着它們倆趕緊離開。”
他記得,那只玳瑁色的貓就是之前去他家找過他求助的貓。
“喵嗷!”大吼自然不肯走。
這個男生他當然記得,他是方棠的朋友。
如今方棠摔到頭還沒恢複正常,它不能這麽自私自己逃走。
“肉肉,你帶着方棠先走。”大吼說道:“我留下來!”
肉肉也能聽懂人話,它從小就對人類保持極高的警惕性,可它學完了中文聽力1000個學時,聽見夏北嶼說的這句話,完全不敢相信。
一個人類,為了保護貓,竟然甘願冒這麽大的風險!?
它忍不住回頭看了夏北嶼一眼。
對死亡的恐懼将它籠罩,它知道那個拿着刀朝它們走來的那個人是個壞人,可身前這個男孩卻為了保護它們讓它們先離開!
“我不走!大吼,我也留下!”
它絕對不會抛下同伴自己離開!
大吼悄悄換了位置,擋在了夏北嶼的面前,它也許只有一次機會,它一定要找準最好的時機一擊即中!
徐鼎榮看見貓的舉動,猖狂大笑:“不想走是吧,很好,都得死!”
大吼朝他撲過去,肉肉緊随其後,兩只貓一只撲向他拿刀的手,另一只跳到他腿上咬了一口,徐鼎榮早有防備,但依舊一個不小心兩只貓抓咬出了傷口。
手腕和大腿處頓時鮮血淋漓。
徐鼎榮将腿上的貓踹飛,再将手上的那只貓拎起,重重摔在地上。
大吼被摔下之前,還咬下了徐鼎榮手上的一塊肉,疼得他叫喚連連。
傷口有些嚴重,徐鼎榮不得不扔下這一人三貓,去屋內處理傷口。
兩只貓都趴在地上不動了,大吼口中吐出一灘血,看得夏北嶼心驚不已。
這人如此窮兇極惡,難不成他們今天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他強撐着爬起來,想要開門逃出去,可是這門似乎并不能從裏面打開,他找了一會也沒找到開門的機關。
此時,警車上的方棠突然感覺一陣心慌。
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他心急如焚。
從城西路派出所到他家所在的別墅小區只有幾公裏,可這短短幾公裏卻是他一生中最長的距離。
方棠在心裏不斷地默念:讓我穿回貓身上吧!系統,你還在嗎?我想要穿回黑貓身上,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他的夥伴為了他以身犯險,還有一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人!
變成貓的這些日子裏,他看清楚了人心。
早在外頭有家有兒子的養父,并非真正愛他,愛的只是自己控制的傀儡的養母。
那個曾讓他牽腸挂肚,卻跟他只是玩玩而已的前任。
曾經認為重要的世界全體崩塌,可他也看見了另一個人的心。
他将他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一直默默守護,默默陪伴。
此時,方棠再度看清楚了一個人的心,他自己的心。
夏北嶼對他而言,也很重要啊!
重要到他願意為他重新變回貓,哪怕以後無法再變成人,也在所不惜!
【玩家,你已觸發隐藏條件,獲得30秒重新回到貓身上的機會。】
之前,他曾擁有30秒穿回人身上的機會,這次方棠聽見自己擁有30秒穿回貓身上的機會時,他幾乎激動落淚。
在确認接受之後,他的靈魂再度感受到巨大的積壓,穿過長長的隧道,來到光亮處。
等方棠有知覺的時候,他睜開眼睛。
房間內非常昏暗,夏北嶼正在想辦法開門。
大吼和肉肉躺在地上,看上去都不太好。
方棠發現自己穿回貓以後,積分商城和背包功能都還在。
他用最快速度買了兩張急救卡牌,用在了兩只貓身上。
剛做完,徐鼎榮便開門進來了。
夏北嶼剛才頭部受到撞擊,此時有因為激動和用力,頭更暈了。
“你別白費功夫了,我這裏你是出不去的。不過你放心,我會把你送出去的……等我把你切成塊裝進這個垃圾袋以後再帶你出去吧。”徐鼎榮說完,露出了惡魔的微笑。
【玩家,你還有最後10秒。】
方棠知道,這時是最佳出擊的機會。
他猛地跳起,第一爪直接撓到了對方的脖子。
徐鼎榮一驚,完全想不到之前看上去最弱,膽子最小的黑貓,居然能突然跳起來襲擊人!
而且他在貓跳起的同時,已經想辦法避開了,可他居然還是被這只貓撓到了脖子!
徐鼎榮簡直怒不可遏,想要将貓摔在地上然後用手中的鐵棍直接将它解決了的,卻沒想到下一秒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一些發暈。
這時方棠之前練習了狂血魔爪的功效。
接着他照着徐鼎榮的臉又是第二下。
【玩家,你還有最後3秒。】
最後一下,方棠直接撓傷了徐鼎榮的眼睛!
每一下抓撓,徐鼎榮都完全沒有一丁點反抗能力,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就像是變成了漿糊一般,又懵又暈。
最後一下,徐鼎榮感覺到一陣劇痛,左眼一下子看不見了,他倒了下去。
夏北嶼回頭,一臉震驚地看着奮力出擊的黑貓。
“方棠……”
他似乎有所感應地輕呼出聲。
在完成最後一擊以後,黑貓從徐鼎榮身上跳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到了他身邊。
“喵嗚……”
別怕,我保護你。
小黑貓在他面前脫力暈了過去。
夏北嶼将它緊緊摟在懷裏,它是他的小黑,也是他暗戀許久的方棠。
在這麽危機的時候,他一定來了,來救他了!
……
當警方打開都奧別墅小區A區32棟時,看見了驚人的一幕,整個地下室一片狼藉,兩個人躺在地上,都暈了過去。同時地下室還有三只暈過去的貓,這裏很顯然發生了激烈的打鬥。
方棠給出的線索相當重要,在勘察完現場以後,萬學林感慨:“咱們再晚來一步,等徐鼎榮醒來的時候,肯定會再度襲擊夏北嶼。”
此時在警車上也暈了一會的方棠已經醒來,剛睜眼便看見被擡上了救護車的夏北嶼,他懷裏還死死摟着那只黑貓。
心中十分欣慰,幸虧系統在最後時刻讓他穿回黑貓身上,否則……只怕也救不了他。
“萬警官!”方棠勉力叫道。
萬學林走到方棠面前,關切地問道:“你醒了啊?剛才你怎麽回事,突然暈過去了,可吓到我了。”
方棠:“我沒事,可能最近熬夜多了,太累了。房間裏還有兩只貓……”
萬學林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經讓小卓帶着兩只貓去附近寵物醫院了!它們一定會好起來的。”
方棠點點頭:“謝謝萬警官。”
萬學林:“哎呀,你謝我做什麽,我還得感謝你呢,我們這邊已經讓痕跡學專家來現場了,相信能查到證據的。”
聊完,萬警官便帶隊進去忙了。
很快警方便在徐鼎榮家中有重大發現。
痕跡學專家在地下室進行徹底勘察,發現這裏雖然經過徹底清潔,但依舊在牆上、家具上發現了一些人血反應,在進一步檢測以後,這些人血被證實跟第三起分屍案的受害人DNA完全一致!
專家甚至還找到了一些微小毛發和皮膚組織,經判斷,也來自該受害者。
這裏同時還找到了不少動物的毛發和組織殘骸。
萬學林在地下室發現了一個移動硬盤,竟然從裏面導出了數千個視頻,全都是各種徐鼎榮虐待動物的視頻。
其中有幾個視頻被層層加密,交給技術部解密之後,竟然就是徐鼎榮殺害三位人質時他自己拍攝的畫面。
這個變态竟然有記錄自己殺戮場景的習慣,也是因此,讓警方掌握了他犯罪的鐵證。
徐鼎榮在鐵證面前終于低下頭,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
徐鼎榮原本是廣都人民醫院腫瘤科的主治醫生,十年前的一次重大醫療事故,讓他從神壇跌落。
原本處分之後,他是可以重新成為醫生,他卻選擇負氣離開,投身商海,結果意外抓到了一次風口,賺得盆滿缽滿。
原本應是意氣風發的人生,他卻過得并不開心,內心的暴戾一天比一天重,因為他是個gay,卻在父母的壓力下娶妻生子,卻在長久以來為了維護自己的事業形象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性向。
長久的壓抑,讓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跟妻子長期分居導致兩人在幾年前徹底離了婚,徐鼎榮便帶着兒子生活。
他逐漸發現自己嗜血暴戾的沖動通過虐殺小動物能得到一定的釋放,于是便開始在附近城中村抓了不少流浪貓虐殺。
警方在盤問徐鼎榮如何從虐殺小動物轉為殺人時。
徐鼎榮透露出一件事,當他發現,自己的兒子在學校有異樣表現的時候,便有些壓制不住內心的沖動了。
那次,他的生意出現了一些問題的同時,還因為兒子被卷入一起校園霸淩事件而被叫到學校談話。
徐鼎榮當時的感受,跟當年醫療事故被調查時一樣,倍感屈辱。
而且內心還隐隐有一種擔憂,難不成有些事情是遺傳,刻在基因裏無法改變的嗎?
越是焦慮驚恐,徐鼎榮內心便越壓抑不住,他選擇了另一條路,找了個站街的MB,草草發洩了欲望。
可是命運就是這樣跟他開玩笑,當徐鼎榮準備振作起來把精力搞事業上時,卻意外發現自己HIV陽性。
他終于壓制不住了,內心的猛獸突然被放出來,他通過以前的關系,拿到了那個MB在醫院體檢的單子,老同事卻因為操作失誤,最初給了他另一張單子。
兩個人都是HIV陽性。
徐鼎榮此時心裏已經扭曲到一定程度,既然都是陽性,那就都該死!
于是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制造了兩起殺人案。
第三起其實是意外。
他一直在一個境外的同性戀論壇跟一個網友聊天,有一次他透露了自己所在的城市,沒想到對方生活不順,竟直接來到廣都找他。
意思很明顯,想約炮。
如果是之前的徐鼎榮,只會置之不理。
可是此時,徐鼎榮被自己HIV陽性的事實刺激,還殺紅了眼,這個送上門來的肥羊他怎麽可能放過,便輕易将人拘禁在家裏,慢慢折磨了幾天以後殺掉碎屍了。
徐鼎榮之所以願意交代這些,是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他向來對自己的智商非常自信,覺得這三起案子絕對不會被警方抓到破綻。
“你們究竟是怎麽找到我家的?”
如果不是警方在他準備殺第四人時闖入,他怎麽可能被發現?
他已經準備将地下室重新裝修粉刷一遍,前後只差一天,他就能将所有的證據全都毀掉了。
沒想到警方居然這麽快就找來了。
被捕後,徐鼎榮對自己犯下的罪沒有任何忏悔,反複想不明白的便是自己到底在哪露出破綻。
萬學林看着眼前這個陷入瘋狂的人,說道:“從一開始,只要你動手了,哪怕傷害的是動物,便已經埋下禍根了,只要你做過,無論是什麽,都會留下罪證!你有今天的結果,便是你的報應。不僅報應在你身上,也會報應在你孩子身上,他因為長期生活在你身邊,也開始虐待動物,欺淩同學。你所做的,并不是沒有痕跡,我問過你兒子,他便是看了你虐待動物的視頻,才開始有樣學樣的。”
徐鼎榮癱坐在地上,久久無法平靜。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懲罰。
……
夏北嶼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
他驚醒後,抓着護士瘋狂問:“我懷裏那只小黑貓呢?”
護士:“哪有什麽黑貓,你是急救中心的車送來的。”
夏北嶼一聽就急了,立刻就要下床找貓去。
“哎,你不能下床,你還在腦震蕩呢。”護士話還沒說完,夏北嶼便一個踉跄。
一個男生剛好出現在門口,将他摟住:“小黑我安頓好了,你放心。”
夏北嶼就這樣被男生架住,他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壓在對方身上,兩人來了個很結實的擁抱。
當夏北嶼意識到對方是誰時,瞬間臉紅了,趕緊站直了想要自己走回床邊。
方棠卻并沒有松手,繼續扶着他回到床上。
護士見夏北嶼已經躺好,便交代了兩句,讓他別再私自下床,便出去了。
這是雙人病房,不過旁邊還沒有住人,所以病房裏只有他和方棠兩人。
“剛才……我看見小黑跳起來抓了那個人,是你又……穿回去了嗎?”
夏北嶼看向方棠,想第一時間确認這件事。
方棠點點頭:“是我。”
夏北嶼愣了三秒,心中一點點地被感動填滿,那是一種死裏逃生後的感慨:“方棠,你救了我一命。”
他深吸一口氣,接着說道:“一年前,你救了一只小黑貓,将它送到了寵物醫院,那便是我第一次穿到小黑身上。如果沒有你,也許我現在已經死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有機會重新穿回原來的身體,但如果原來的身體死了,我是肯定無法在穿回來的,所以那次,你在斑馬線前将我拉回,讓我避免闖紅燈被車撞死,是又救了我一命。”
“後來,你告訴我讓我別去食堂吃飯,雖然那時我的靈魂還在黑貓身上,可這些我都碰巧聽見了。”
“再有就是今天,在那麽危機的時候,你還是想着護着我,為了救我,不惜以身犯險,這些我全都知道。夏北嶼,你何止救過我一命……”
如果是以前那個怯懦的方棠,一定不敢這麽大膽地跟夏北嶼說這些。
可是重新回來以後,方棠覺得自己沒什麽可怕的了,面對這個赤城的人,他将心底的話全都和盤托出。
夏北嶼愣愣地看着方棠,長久以來,他一直将一個秘密壓在心底,不曾說出口過。
當初方棠将書送給他,用充滿善意的目光看着他,說出期待成為他的同學那一刻,他的心底便生出了這個秘密。
從那以後,他便以此作為目标,努力打工,努力考上了廣都大學成教學院,然後,他選擇在遠處默默關注他,在一個個平常的日子裏默默陪着他。
此時,這些秘密都被方棠揭開,他的心突然就亂了。
他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樣,下意識便抓住了眼前這人的手。
“我……我……”他漲紅了臉:“我喜歡你啊。”
他不是聖人,不是從天而降的英雄,他不過是個懷揣着不切實際的欲望,偷偷仰望着那個自己配不上的人。
方棠眼底的笑容一點點擴散,真誠又熱烈:“我知道。”
他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撓過夏北嶼的心。
夏北嶼感受他回握他的手,然後聽見他說道:“我也喜歡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