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十四
喬窈沉浸在歡喜與漸漸獲取的滿足中，腦袋還不太清醒。
她反應了很久，也沒能準确理解到他這句話的意思，只聽着字面，有些委屈：“我……我哪有那麽笨，明明還是有些聰明的！怎麽，怎麽在瑾哥哥眼裏就要活不成了？”
林瑾思被她逗笑了，沒接話，只又揉揉她的頭，問：“窈窈，你最近精神已好了許多，應是再過不久便再無大礙，未來，可有打算？”
喬窈微微啓唇，沒說話，又低下頭。
她是一直不願意去想這些的，她沒有過往的記憶，對未來也是一片茫然，可幸得瑾哥哥撿她回來，一直承蒙着他照顧，他是這世間對她最好的人了。
她真的很喜歡他，很依賴他，很……不願離開他。
可他們有着天差地別，彼此間也并沒有什麽關系，甚至一開始也只是說，只陪他來寧州。
若是她好起來，若是他寧州之行結束，她們該當如何？她不清楚。
她不覺得自己這樣的身份，能攀附得起眼前人，目前的一切不過都是一場恩賜的驚喜幻夢，真實與否都沒有關系，她只知道，她很喜歡和林瑾思在一起，這樣的時光能多停留一刻，多快樂一刻，便是多一刻。
未來，她一點也不想去想，甚至，不想面對。
“窈窈。”頭頂忽然傳來林瑾思一聲輕喚。
她以為他太久未等到回答，有些等不及，可她不知該如何回答，被催着更是揪心。
但，林瑾思并不是要催她。
他喚着她，緊接着又說道：“你若願意，便跟了我，待寧州事了，跟我回京，從此以後，我保護你。”
明明該是問詢，可有一瞬間，喬窈卻覺得，他的語氣偏像是告知。
雖然被安排是一件令人讨厭的事，
可喬窈，偏不讨厭林瑾思這樣的強勢與安排。
她本就在為此苦惱，想要與他一起，卻不好意思說明。
如今由他提出來，是再好不過了！
大約是太喜歡，大約是太偏心，所以他說什麽都好，做什麽都好，只要是他，怎樣都好。
喬窈內心止不住歡喜，可又害羞地垂下頭。
若是表現得太高興，會不會讓瑾哥哥覺得她不太矜持？印象不會太好？
她忍住自己想要拼命點頭的心思，逼迫着冷靜道：“好，我還未去過京城，恐怕又要勞煩瑾哥哥照顧了。”
看到她這副樣子，林瑾思又是忍不住笑。
可笑過，眼中神情垂落，又輕輕嘆了口氣。
“小傻瓜。”
“啊？瑾哥哥說什麽？”喬窈未聽清，詢問道。
“我說，你可知道，跟了我是什麽意思？”林瑾思輕輕捏着她的臉，故意逗着她問。
“不是字面意思嗎？”喬窈的腦袋此刻一點也不想動。
林瑾思又是無奈的笑了笑，但順着她了：“是，是字面意思，窈窈真聰明。”
聽到他誇她，她又溢了滿心熱忱，湊近些輕輕貼着他，指尖握着他的衣角，一點一點收攏攥在手裏，便足以歡喜到難以自抑，仿佛如此便能将眼前人握在手心，留在身邊了一樣。
喬窈低眉含笑，雪白的肌膚早透了淺粉，如初綻的花蕊，含着對一切陌生的羞怯，可天生麗質，即便不刻意搔首弄姿，也足以奪目。
這樣溫順乖巧的小姑娘，偏願意将此心贈他，對他當真沒有絲毫戒備。
林瑾思望着，在她看不到的視野盲區裏，臉色很是難看。
·
可真是好騙。
小傻瓜。
·
接下來的幾日裏，林瑾思似乎很忙，每日很早便離開房間了，在驿館內的時間也逐漸變少了。
雖然喬窈每天醒來時，都能看到林瑾思為她留的一份早飯，不論幾時離開，這一點他從未忘過。
一開始，喬窈還以為林瑾思起一大早，是忙着去照顧妹妹了，她忍不住好奇心，趁着玉婉房門開着時，悄悄去她屋外看過幾眼。
玉婉一直安靜坐在桌前讀書。
玉婉似乎很喜歡看書，一個人時，手裏總捧着一本讀着，這一點和林瑾思閑下來時一模一樣，他們真不愧是兄妹，同樣安靜又刻苦，清冷高貴的模樣，讓人不好意思打擾靠近。尤其是，像喬窈這樣，對讀書很是頭疼的人。
但屋內只她一人，喬窈并沒有看到林瑾思。
心中一時又是慶幸，又是失望。
慶幸着林瑾思不在這裏。
雖然她也知道自己這樣的念頭很不該。
失望，則是這下子便對林瑾思的下落完全沒有頭緒了。
他不僅離開的早，回來也很晚，喬窈每日都要在房中候到月上枝頭，燭火斑駁時。
內心有太多疑問，每日也無聊得緊，可看到他回來時的倦容，喬窈又不忍心問了，一起用過晚飯，只顧着體貼詢問幾句安好，便是幫他換好藥叮囑着早些休息，因為猜測他第二日還要忙碌，喬窈不忍心過多打擾。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五日。
第五日夜裏，喬窈幫着林瑾思換藥。
他的确做到了他所說的，很是注意，傷口已明顯好了許多。
“看這恢複情況，大約是不用再日日換藥了。”喬窈說道。
“嗯，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林瑾思說。
“沒關系！不辛苦的！”喬窈将藥物收好，連忙回應說。
林瑾思輕輕笑了笑，轉頭望向窗外，忽然問：“窈窈，明日要不要和我一起進山？”
“梅山？”喬窈思索着問。
林瑾思點頭，“梅花還未過季，應是趕得上看的。只是，大約不如前幾日最繁盛時好看了。”
他這麽忙，卻還記着這件事。
喬窈心中一暖，甜甜笑着應道：“好啊。”
答應過，她又有些擔憂，問：“你，明天有空了？如此，可會打擾到你？”
林瑾思眉頭微蹙，有些無奈解釋道：“你在我身邊，是最令我能夠歡喜放松的事了，怎會是打擾？只是前幾日勞碌，屬實不便帶你和我一起去受罪，只能将你一人暫留在驿館內。”
受罪。
這樣嚴重的說辭。
聯想到林瑾思這幾日疲憊的狀态，喬窈更是心疼了。
她笑着伸手，溫柔拍撫着林瑾思，軟聲哄道：“那我明日一早就爬起來，一整日都陪着瑾哥哥！其實，瑾哥哥若是需要我，我一定去哪裏都陪你的，就算是受罪，也不會是什麽特別難捱的事吧？我沒那麽吃不了苦的，瑾哥哥別太小看我了！”
“好，梅山山路難行，窈窈明日可要自己走下來，不要訴苦。”林瑾思笑着，又故意逗她。
“放心！我不會覺得辛苦的！”喬窈保證說。
一個人無聊了好幾日，終于終于，白日裏也能和瑾哥哥在一起了！
喬窈歡喜着，可視線随意掠過桌上扔着的幾本書，她忽然又想起了玉婉。
心髒滞了下，喬窈忍不住又問：“明天，都有誰去？”
“我們兩人，與随行的侍衛。”林瑾思說。
喬窈眼眸動了動，有些奇怪問：“不帶妹妹嗎？”
下意識說出口，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句話似乎有些明顯與反常了，喬窈立刻找補說：“我看妹妹這兩日身子好像好了許多，已能走動了。她病了這麽久，哪兒也不能去，肯定很悶，若是明天的行程不太辛苦的話，要不要邀請她和我們一起去散散心？”
玉婉和喬窈一樣，常待在驿館內，她常見她待在屋中讀書，待久了便會去後院內侍弄那一樹山茶花，她想，玉婉應是也很喜歡花的吧？
帶她一起出去散心，她應是會高興的吧？
因為那一樹山茶花，印象中，似乎是玉婉來驿館住下後才有的，大約是她喜歡，遣人弄來消遣時光吧。
那一樹山茶花開得豔烈，很是可愛，她有幾次遠遠瞧着，也是心生喜愛，可一想到這是玉婉妹妹的私人物品，因為除她之外幾乎再無人碰過這樹花，喬窈便也只是遠遠觀賞，沒靠近過。
喬窈說出來的話總能讓他覺得震驚。
林瑾思的表情明顯皺了下，笑着問：“你不會介意嗎？”
喬窈慌張地瞪大眼睛。
雖然，雖然她是很介意，可她知道自己不該介意的，所以也在努力的遮掩壓抑着這樣的情緒了。
也是因為，想着自己自見到玉婉後的小心思，喬窈總覺得過意不去，想要彌補一些，也想着讓自己習慣并釋懷，所以這麽提議了。
她還以為自己的情緒藏得很好，不會被看出來……
喬窈低垂下眼眸，“嗯”了聲，承認，又立刻嚴肅的表明态度：“可是，她是你妹妹，獨留她一人在驿館內，連喊都不喊一聲，總歸不好。這些我都明白的！瑾哥哥放心，我很懂事的！只要習慣了，就不會介意了！”
林瑾思思索了下，說：“我不覺得。窈窈，你不喜歡便不喜歡就是，沒必要委屈自己，我也并不會因此而覺得你如何。”
啊？瑾哥哥這麽說，這是不信她嗎？
喬窈連忙又搖搖頭說道：“沒有沒有，沒有委屈！”
說不通，林瑾思不欲争執，便答應道：“好，明日一早我去問她。”
見他不再多說，喬窈松了口氣，可沒過一陣子又開始苦惱。
她對玉婉妹妹的介意真的太明顯了嗎？可她真的不想讓瑾哥哥有絲毫因為她而為難的啊！
不行不行！那可是瑾哥哥的妹妹，她以後絕對不能再生出任何負面的心思，一定一定要對妹妹好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