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偏航
偏航
元宵節一過, 這個年節就算徹底過去了。
林與骁手臂傷勢按部就班的恢複，一直養的不錯，更何況他心?情好。
心?情一旦愉悅，就更有助于養傷。
甚至于連一隊的隊員們這陣子的日子都?舒服了?不少——嚴厲的隊長不知道為什麽最近非常好脾氣好說話, 至于負責管訓練的副隊那本來就是個寬泛的半吊子……
直至嚴冬期過春分那天?, 林與骁接了?個掃興的電話, 才被?稍稍打攪了?一下這段時間的好心?情。
是趙緣打來的電話, 一開始問他傷勢恢複的怎麽樣了?，結果說着說着語氣就不自覺的逐漸激烈憤懑。
林與骁聽?出來不對勁兒, 稍稍一試探，就從她那裏得?知了?最近林家一直和宋家才商戰的事情。
原來是元宵節那天?打架的事情不知道怎麽傳到了?兩方父母的耳朵裏, 兩邊本來就多年不睦，這下子自然都?是站自家人這邊。
他們甚至連調查一下都?懶得?調查, 直接就開始了?樸實的商戰。
你來我?往差不多大半個月了?，各自都?使出了?十八般武藝。
但由于林家這邊是掌控海關運輸，也就是握住了?物流的命脈，所以稍占優勢。
林與骁聽?了?會兒都?氣笑了?，他無?情的點評：“你們怎麽這麽幼稚？”
“幼稚又怎麽了?？誰讓宋家先欺負人的，這麽多年了?巴着咱們家潑髒水不說，現在還敢打你。”趙緣說着說着又氣起來了?：“我?就讓你爸和你哥給他們家的生意打岔, 就算咱們賺不到，也不讓他們好過！”
“随你們吧。”林與骁壓根懶得?管這些事兒，只?說：“反正到時候虧錢了?別賴我?。”
“……”
“也別把我?的股份虧進去?。”
“林與骁！”趙緣怒了?：“你這崽子怎麽這麽沒良心?！”
“媽，沒辦法?啊。”林與骁把電話放在桌上, 剝了?個橘子邊吃邊說：“我?還得?養老婆呢, 以及你未來孫子。”
“啊？”趙緣愣了?一下，大喜：“夏夏那邊有動靜了?？”
“有個頭啊。”林與骁無?奈：“我?都?說了?, 是‘未來’孫子，您不能選擇性的忽略未來二字啊。”
……
那這不就是空頭支票麽？
趙緣被?他氣的手都?哆嗦，直接挂了?電話。
林與骁卻一點也沒有把親媽氣到很內疚的自覺，他修長的手指挑揀着橙子勉強吃了?一半，然後拍照給鄭書夏發了?過去?。
小姑娘消息回的挺快：[全吃完呀。]
……悲哀啊，林與骁嘆了?口?氣，只?好皺着眉把剩下的一半也吃了?。
他不挑食，但水果是他少數不願意吃的東西之一，而且是，大多數水果都?不愛吃，尤其讨厭熱帶水果。
不喜歡吃水果的人很少，鄭書夏知道他不喜歡的時候還很驚訝。
可水果和蔬菜裏面含有的物質豐富，營養含量高，就算林與骁不喜歡，為了?身體健康尤其是傷勢快快好轉，女孩兒還是逼着他吃了?。
鄭書夏甚至每天?都?去?食堂給他拿來各種不同的新鮮水果，她要早晚訓練，就讓林與骁吃完了?把果皮拍照給她發過來，以此達到監督效果。
等林與骁把全部吃掉的橙子皮拍照發過來，她才滿意一笑。
上午的訓練剛剛結束，鄭書夏拿着手機摸魚一會兒，剛剛要收起來，一個電話就撥了?進來。
看到屏幕上的備注，她皺了?皺眉。
是宋凜……真有意思，打架那件事她沒有去?質問他，他反倒主動打電話過來了?。
鄭書夏自然是沒什麽畏懼的，毫不猶豫的接起電話。
只?是她接起來也沒說話，像是用沉默和對面的人對峙一樣。
“夏夏。”宋凜先認輸，苦笑着開口?：“現在我?們之間只?能這麽劍拔弩張了?嗎？”
“抱歉。”她冷冷道：“我?沒什麽可說的。”
更何況，電話是他先打來的。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惡心?死我?了?，覺得?我?自私自利，卑鄙不堪。”宋凜聲音自嘲又諷刺：“畢竟你現在心?裏只?有林與骁。”
“宋凜，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呢？”鄭書夏無?奈的望天?：“沒別的事我?挂了?。”
早知道他只?有這些哀怨話，那自己就不該接。
宋凜：“你現在不但連哥都?不叫，而且對我?一點耐心?都?沒有了?嗎？”
“宋凜哥。”鄭書夏叫了?，只?是語氣硬邦邦：“你打人的時候就有耐心?了?嗎？”
“我?打人？”宋凜愣了?一下，便氣笑了?：“你是說正月十五那天?的事？你要不要去?問問是誰先挑事兒的？”
“畢竟林與骁那家夥，一向自诩為不屑于說謊。”
“我?不用問。”鄭書夏想也不想的回答，聲音平淡：“就算是林與骁先挑事，也不會是他的錯。”
“……什麽？”
“宋凜哥，你不在殲一了?，就連軍人的基本守則都?忘了?麽？”她頓了?下，才繼續說：“林與骁是不可能先動手打你的。”
而就算像宋凜所言，他‘先挑事’又如何呢？
在法?律意義上，先動手的那個人才是輸——承受不了?譏諷的，只?能說定力不夠強。
“鄭書夏。”宋凜聲音也徹底冷了?下來：“你現在是真的偏心?偏到家了?。”
“偏心?這個詞用得?不對吧。”鄭書夏想了?想，好心?糾正：“林與骁是我?的丈夫，我?不向着他還要向着誰？”
其實她本來想說的更決絕一些避免以後再?借到這種莫名其妙的電話的，但畢竟和宋凜相處了?這麽多年，就算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也不好太過分。
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
但宋凜打電話來可不僅僅是為了?抱怨這麽簡單的，他氣的梗住兩秒，很快冷笑起來：“你向着他，所以鄭家也幫着林家一起對付我?們家是麽？”
“你說什麽啊？”鄭書夏皺起眉：“我?聽?不明?白。”
她整天?待在部隊，對于商場上的事情當然是一問三不知。
宋凜也知道這點，所以忍着氣把最近林家在商場上故意處處和他們家做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其實也不算添油加醋的特別過分——畢竟現在林家的所作所為就是寧可自己賠錢，也不能讓宋家好過。
鄭書夏認真的聽?着，可聽?完還是說了?句：“這些我?都?不清楚啊，跟我?也沒什麽關系。”
“……”
“宋凜哥，我?從來都?不過問家裏公司的事，他們做什麽我?都?管不着的。”
有的時候，裝傻也是個好辦法?。
說完，她也沒理會宋凜在那邊是否氣到吐血，果斷挂了?電話。
唐子勵跑了?過來招呼她去?食堂一起吃飯。
鄭書夏應了?聲，把手機收起來的時候腦子裏想的都?是今天?食堂是什麽水果……
要是瓜類就好了?，林與骁不愛吃水果，也就勉勉強強喜歡吃一點西瓜哈密瓜之類的。
但很不巧，今天?食堂提供的水果是菠蘿和芒果。
林與骁最不喜歡的熱帶水果。
鄭書夏在心?裏為他默哀一秒，但還是很無?情的裝了?一飯盒回去?。
中午吃完了?飯，林與骁就在女孩兒監督似的注視中捏着鼻子吃水果，吃的都?有點想吐了?。
“我?是真不喜歡芒果。”他眨了?眨眼，看着鄭書夏的眼神幾乎像撒嬌：“味道像是腐爛變質了?似的。”
“求你了?，別讓我?吃了?。”
……
這家夥為了?不吃水果喪失尊嚴撒嬌的樣子真的是……好玩兒極了?。
鄭書夏忍着笑，無?情搖頭：“不行。”
“……”
“多吃水果對你身體恢複好。”她說完，湊過去?親了?親他當作哄人：“你就吃嘛。”
“我?胳膊早好的差不多了?，你應該拿去?給沈策吃。”林與骁用叉子叉着盒子裏的芒果，悶悶道：“他受傷嚴重，才需要天?天?吃水果補充。”
“真的嗎？”鄭書夏很有些無?辜的眨着眼睛，歪頭問：“你要讓我?把給你準備的水果送給別的男生？”
“……才不行呢。”林與骁嘆息着認輸，把人拉過來吻住：“只?能給我?，一起吃。”
酸酸甜甜的芒果汁在兩個人的唇齒間爆開，鄭書夏紅着臉推開他。
林與骁也沒想着一直占便宜，又去?叉菠蘿吃。
鄭書夏捧着下巴在旁邊看他，忽然說：“剛才宋凜給我?打電話了?。”
男人的手一頓，側頭看她：“嗯，說什麽了?？”
現在提起這個人，兩個人的語氣和心?境都?是相當的平淡，這并非是刻意裝出來的模樣，而是互通心?意後真正的心?如止水。
“他說咱們兩家的公司合夥攻擊宋家。”鄭書夏簡潔重複了?一下宋凜的意思，聳了?聳肩：“不知道真的假的。”
“真的。”林與骁把趙緣給自己打的電話和她說了?說，笑笑：“因為正月十五那次打架，都?氣不過。”
“哦。”鄭書夏點了?點頭，想想又問：“那咱們也幫不上忙吧？”
“當然。”林與骁挑眉，說的理所當然：“商戰那些勾心?鬥角的破事兒，咱倆什麽都?不懂啊。”
所以，是可以理直氣壯的什麽都?不管的。
“我?也覺得?是這樣。”鄭書夏彎起眼睛：“所以他和我?說這些，真的是對牛彈琴啊。”
正午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窗子落在她的眉眼上，讓女孩兒漂亮的眉毛和長睫毛都?仿佛鑲了?層金色的光芒，跳躍着燦爛的星星點點。
十分……俏皮。
林與骁眯了?眯眼，覺得?小姑娘最近有點跟着他學?壞了?。
這算不算近墨者黑？
想着，他也忍不住笑起來。
-
五月末，林家和宋家那幼稚的商戰才勉強結束。
鄭書夏不知道自家有沒有從中幫忙，她也沒去?問過鄭其川，畢竟她在商場這方面是真的什麽都?不懂，貿然去?問好像是給人壓力一樣。
随他們想怎麽樣都?好，她是真的無?所謂也不想管。
每個人都?有自己善于應付的事情，她只?要在部隊裏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元氣大傷的沈策憑借着優越的身體素質恢複的差不多，也在這個時候終于歸隊跟着做些基礎訓練。
無?論他之前多麽冷傲，但所有隊友都?忍不住的去?慰問他。
也許是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的緣故，沈策的臭脾氣也好了?不少，整個人瘦了?一圈後也溫和了?許多，逢人只?說是自己‘運氣好’。
在經歷了?那樣的事故之後雖然傷痛在所難免，但沒有留下後遺症，還能繼續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看着跑了?十公裏下來撐着膝蓋直喘的沈策，鄭書夏遞了?瓶水過去?。
她說：“別太勉強。”
“嗯，剛恢複總是有些辛苦的。”沈策一口?氣灌了?大半瓶進去?，清冷的眉眼還是有些微微沮喪，他硬撐着說：“但我?早晚能恢複到之前的狀态。”
受傷之前，他是全隊體力前三名。
鄭書夏笑了?笑：“你會的，大概三四個月的時間就可以恢複。”
聽?着她無?比篤定的語氣，沈策疑惑：“你怎麽知道？”
“隊長說的……”鄭書夏眼睛瞟了?瞟林與骁的方向，他戴着墨鏡擋太陽，正站在臺階上和季匪說話。
聞言，沈策更不解了?：“隊長怎麽知道。”
“因為隊長曾經受過和你一樣嚴重的傷啊。”鄭書夏聲音有些輕，嘆息着：“在幾年前的事故中。”
沈策一愣，不自覺看向林與骁的眼睛裏有絲難以遏制的震驚。
隊長這樣的人……也會受傷麽？
經過這次的攜手合作，在他心?裏早就把林與骁當成?無?比強大的崇拜對象。
只?是，林與骁并不在意把自己并不是無?堅不摧的這點暴露出來。
“是啊，只?要是肉體凡胎就會受傷，受傷後暫時的停滞并不可怕，只?要相信自己能走出來就好。”鄭書夏看着沈策，認真的說：“這是他讓我?轉告給你的。”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為了?自己手下的兵，林與骁可以展現出自己血淋淋的一面，只?為了?讓其見到真實事例，不要氣餒。
沈策眼神閃爍了?片刻，随後笑起來：“嗯。”
他說：“我?不會讓隊長失望。”
說完還沒等鄭書夏回應，身後就搭上來一只?莽撞的手，還伴随着唐子勵哈哈大笑的聲音：“阿策你現在好菜啊都?跑不過我?了?，好菜好菜好菜哈哈哈哈哈哈！”
“……”
鄭書夏強忍着笑，手指攥緊褲縫。
“你！”沈策臉都?氣紅了?，怒：“我?才剛回隊裏！”
“那又怎麽樣現在就是跑不過我?呀。”唐子勵說的理直氣壯，勾着他的肩膀強行把人拉走：“你現在這麽菜就得?多吃點補一補，走走走去?食堂，你現在不願意吃肉可不行了?……”
另外一只?手勾住了?鄭書夏。
陽光下，三個人推推搡搡的身影被?拉的很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