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隊友們的悲傷并沒有讓幾個指揮心軟, 反而讓他們更加堅定了操練衆人的心。
在進入這所學院之前,他們的目标确實是這所學院,但在進入這所學院之後, 他們的目标就是或許六年、或許不足六年後的戰場。
在學院裏多訓練一點, 在戰場上就多一分活下來的機會,他們誰都不希望自己曾經的隊友死在戰場上。
當然, 在這個大義凜然的理由外,布萊寧三人還有一個更為接地氣的理由:看看許清源!看看陸明翊!人家這種天賦都在卷!我們有什麽資格不卷!
不過這個理由就不用說出來了,說出來只會讓人想躺平:既然追不上,為什麽要追呢?
許清源沒有想過一個訓練建議會引起那麽大的反響,他微微沉默,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反省?不存在的, 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反省的?大家都是自由的, 所謂的團隊也好指揮也好,都是臨時的稱呼,如果不願意承認就不承認, 如果不願意訓練就不訓練。
如果沒有不願意只是哀嚎……那就是禮節性的悲傷吧!就像陸明翊每次學習前都要禮節性地悲傷一下, 他完全能夠理解這份垂死掙紮的心。
陸明翊打了個噴嚏。
他疑惑地看了許清源一眼,發現對方同樣疑惑地看了回來, 便收起自己的疑惑,改成了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笑容。
是自己冤枉這個書呆子了吧?好端端的他腹诽自己幹嘛?
“我們的沙獸獵殺任務已經完成了。”幾人聚在一起,除了讨論如何訓練隊友, 更重要的還是統計任務的完成情況, 而随着最後一組人回來報告數據,這個統計也随之結束。
這個結果讓幾人徹底放松了下來, 一番讨論之下,還是決定貫徹之前的想法, 讓團隊裏每一個單兵作戰能力都偏差的人,都完成至少一次輔助或者主力擊殺沙獸的任務。
經過上午那三只沙獸,陸明翊已經有了更完善的提升隊友能力的計劃,确認正式任務完成,他便毫無保留地提了出來。
他的新計劃綜合了最初的一對一設想以及之前兩隊一組的安排,是另一種形式的放風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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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個例子,就是我教清源,你教布萊謹,我們隔開距離,輪流攻擊沙獸。理想狀态下,沙獸會往返于兩邊直至死亡,不理想狀态……那我和你把沙獸殺了就好,也不是什麽大事。當然,這回我的建議是分成十二隊六組,能最大限度地保證安全,順便也能訓練大家的團隊協作能力。”
陸明翊說的團隊協作能力,不是指揮下任務、隊員完成的團隊協作能力,而是一種更加默契的協同作戰能力。
在場的幾人都能聽懂,聽懂之後……
“就這麽辦!”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于是三十六人的大團隊再度分組,等休息完畢,便重新出發開始最後半天的訓練。
離開安全露營地的時候許清源嘆了口氣,是發自內心地嘆了口氣。
營養液的功能很好,那種能讓他以為的身體極限遲遲沒有到來的很好,他有時候都想,如果沒有營養液就好了,自己可以支撐不住直接暈倒,不用再面對這個慘淡的人生……
可惜,暈倒是沒辦法暈倒的,無論是他的身體還是他的自尊,都不支持他做出這件事。
陸明翊能感覺到身邊人散發的低氣壓,但他也沒辦法。
許清源不愛實戰訓練,就像他不愛看書學習,是和沙獸的趨聲性一樣的生物本能,沒辦法解決,只能靠意志堅持。
“往好處想,也許我們明天就去學習理論知識了?比如野外求生指南、聯邦生物大全……”陸明翊很誠摯地以犧牲自己的姿态安慰起了心上人。
聽到這話,許清源的心情好了不少。
确實,軍事訓練有很多項目,除了實戰訓練,還有理論技術訓練,按照排期……也差不多該理論技術訓練了。
許清源還是很懂得投桃報李的,陸明翊真誠地安慰他,他便也很真誠地說道:“沒事,就算學理論知識也不會一直學下去,幾天後應該又實戰了。”
兩人說這話的時候,周圍冒出了他們自己也沒意識到的一個又一個的粉紅泡泡,和他們同行的四人看到了粉紅泡泡,卻感覺自己看到的是碩大的、充斥天地的、面目猙獰的粉紅泡泡。
不是?這種事情你們在開心什麽?在幸福什麽?這和在刀山火海間反複橫跳有區別嗎?
區別當然是有的,然而四人不敢問,許清源和陸明翊便也沒有解答。
他們心情還算不錯地往前走,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找到了一只沙獸。
而随着沙獸出現,心情不錯的兩人也好,悲傷不已的四人也罷,第一時間收起了自己多餘的心情,進入了戰鬥狀态。
六人兵分兩路,悄無聲息地往沙獸的方向包抄而去。
但和他們之前的預料一樣,包抄到一半,沙獸就發現了他們,陸明翊當機立斷,從後面抱住許清源,和他一起舉起槍,瞄準沙獸的眼睛就是一轟。
這回的槍是之前許清源翻到的那種,雖然陸明翊不讓他用确實是因為不太信任他的射擊水平,但陸明翊找的理由也确确實實是理由。
這槍的後坐力極大,子彈出膛後,許清源感覺整個人都被震得有點懵。
不過陸明翊在,他反應也快,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回過神看向那只沙獸。
比起上午那幾只,這次這只的吃痛反應大上許多,尾巴一砸,那塊區域就揚起一片塵土。
在視線受到幹擾的情況下,對面的第一槍放空,第二槍也放空,但第三槍還是射中了沙獸身體和尾巴連接的地方,順利讓沙獸停下了往他們這邊沖的動作。
“書呆子你看,他們選擇的應對方式和上午我教你的應對方式不同,”陸明翊就着現場情況解說道,“我上午和你說攻擊失敗後要冷靜,要重新瞄準後再攻擊,不然浪費時間也浪費體力,這個說法沒問題,但他們選擇的方法也沒問題,因為他們的攻擊失誤不是因為他們大腦充血失去了理智,而是真的瞄不準。”
陸明翊的話聽起來不太客氣,但語氣裏卻沒有絲毫的輕視鄙夷,只是很平靜地在陳述事實:“危險不講武德,敵人也大概率不講武德,不會說你戰鬥能力弱、你瞄不準它們就不攻擊你,你能瞄準有能瞄準的攻擊辦法,不能瞄準有不能瞄準的攻擊辦法,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陸明翊說話的時候,再次幫身前的人舉起槍,瞄準、射擊:“你上午的槍輕,攻擊時間長,好瞄準;現在的槍重,攻擊時間短,不好瞄準。除非真的被情緒沖昏了頭腦,不然在命中率低的情況下,他們選擇的應對策略對用這種武器的他們來說才是更準确的。”
許清源雖然沒有什麽實戰經驗,但戰術理論基礎并不差,陸明翊一說,他就懂了:“對于他們來說更準确,是因為他們都是alpha,但我不是,我還要考慮我的手臂能支撐我進行多少次射擊。”
“對!所以我一直都建議你先瞄準再射擊。”陸明翊的眼神充滿贊賞,無關兩個人的親密關系,而是教導人對聰明的、一點就透的被教導人的贊賞。
許清源若有所思。
這個時候對面又是四槍終于命中,再次輪到了他們。
這回陸明翊只是托着他的手臂,沒有再引導他瞄準,許清源聽到那只沙獸發出怒吼,左右還顧,似乎在思索要攻擊哪邊,他便當機立斷,槍口微擡,在沙獸扭頭過來的瞬間,對着沙獸的巨口扣動了扳機。
平心而論,他瞄準的和他攻擊的并不是同一個地方,但他射出的子彈确确實實射入了沙獸的巨口之內。
陸明翊哈哈大笑,笑聲裏是“如果這個人不是書呆子自己一定要讓他改行當戰鬥人員”的驕傲。
沙獸也許是被許清源的攻擊刺激,也許是被陸明翊的笑聲刺激,沒有再理會對面,直接向他們沖來。
對面大驚,可哪怕他們又命中了一次,沙獸也沒有變更目标,反而沖得更快了,倒是許清源很是鎮定地又攻擊了一次,雖然射偏了。
之後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和陸明翊交流,就這麽交出了槍的控制權。
陸明翊毫無凝滞地接過,三下連射,終止了沙獸的生命,卻沒有終止它沖過來的身體。
不過陸明翊并沒有動,他看着沙獸的軀體和他們擦肩而過,最終停在了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沙地上,很“善良”地讓這只沙獸發揮了它最後的餘熱:“書呆子你看,如果你能判斷它撞不到你,你就不用躲,畢竟躲也需要消耗體力。”
許清源很正經地點了點頭。
一直跟着他們但毫無存在感的alpha聽着他們的對話,平生第一次替沙獸這種異化生物感到默哀。
就……雖然每個人都是訓練,但他們兩個的訓練似乎格外值得沙獸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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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源的訓練并沒有持續到傍晚。
在合作獵殺三只沙獸之後,他就退出了訓練的隊伍,原因無他,因為他的手臂真的扛不住槍支的後坐力了。
陸明翊從來就不是那種為了結果枉顧隊友身體狀況的人,何況這個隊友還是許清源,在察覺到對方已經到了極限之後,陸明翊第一時間喊停,哪怕許清源盯着他,他也沒有松口。
然後……許清源就乖乖聽話了。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陸明翊真的很想放個焰火,慶祝這個書呆子平生第一次那麽乖巧地聽自己的話,可惜他們在訓練場地,別說放焰火,連小一點的慶祝儀式也不允許,他只能默默把這個日子記住,等明年這個時候再慶祝。
許清源知道他在高興,自己退出訓練他監督其他人訓練的時候在高興,出發返回安全露營地的時候也在高興。
他最開始忍住了,但眼看着對方臨近安全露營地依然腳步輕快一無所覺,他到底還是沒忍住問道:“別樂了,你沒發現哪裏不對嗎?”
“哪裏不對……”陸明翊下意識地把這幾個字重複了一遍,而後神思回籠,猛地擡頭看向了天空。
他們開來的那架飛行器依然懸停在半空,和這兩天的每一個時刻一模一樣,但是……
“教官應該會駕駛它下來接我們的,對吧?”陸明翊不太确定地說道。
四周一片寂靜,一陣風吹過,衆人感覺今天的寒冷來得比昨天早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