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曲墨聽到這話表情不明,但是仔細回想了下教學樓的設置。
一樓那裏只是有一排圍着草坪的栅欄,是純鐵材質的,外面上了一層黑漆而已。
如果真的碰巧撞上去了……
曲墨頓時覺得有些遍體生寒,這個天氣本來就是夏天,大家穿的又是很薄的校服短袖。
那鐵制栅欄必然會很容易接觸到皮肉。
但現在還有另外一件事。
“你到底怎麽了?”曲墨側頭去問,眼神中帶着點關心。
他畢竟不是個冷血狂,雖然程家和他家的事情還沒有搞清楚,但自己也實在看不下去一個身高馬大的人變得像個……
嗯,怎麽說呢?
“你先把我的衣服松開。”曲墨有些無奈地說。
他不太清楚程禹在二樓那裏看到了什麽,但總歸來說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并且……
曲墨望了望教室的窗戶方向,心裏有個不太成文的猜想,眉毛蹙了蹙。
他的校服上擺一直被程禹給拽着,剛才在門外也沒問出來什麽,這人真的一副被吓傻了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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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墨抿了抿唇,倒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人會這麽膽小。
他看了看對方的臉,覺得大概還是得等一會,于是就四處張望了起來。
家裏的那個呢?
曲墨心裏突突的,他可不想他爸爸造出來的是一個……
應該不會的吧。
曲墨心裏其實是有點焦慮的,但是他确實是在那晚之後生活就發生了巨大改變,一堆奇怪的靈異事件開始發生。
他不可控制地會往糟糕的方向聯想。
教室裏依舊亂糟糟,因為有些同學已經迫切的想要回家了。
其中大多數甚至在自己偷拿的手機裏看到了相關圖片,頓時都産生了一陣一陣的惡寒。
曲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又沒有什麽陰陽眼,根本就不能看見——
“啊!”
一雙冰涼的手把曲墨的嘴巴給堵住了,幾乎是蓋住了半張臉。
道渝站在教室之中,垂眸意味不明地看了下曲墨,手掌下的觸感是有些濕潤的。
曲墨一早上受到的驚吓已經夠多了,這次有一扭頭遇見一堵“牆”,當場就心髒疾速跳動。
“唔……”曲墨覺得有點憋得慌,不由自主地想要擡手去抓。
但程禹那貨還牢牢地拽着他的胳膊,紋絲不動地垂頭發呆,怎麽薅也薅不開。
道渝盯了一會,然後松開了手,看着面前的人急促的呼吸。
長這麽大了,怎麽還是這個樣子?
閉個氣像是溺水了一樣。
教室裏本來就很嘈雜,曲墨方才的那點驚呼聲早就淹沒在這個噪音環境裏了。
他擡眼看了過去,略帶驚奇的發現這人頭發不僅又變長了點,甚至還換了身衣服。
一身黑色的……古裝??但感覺材質還挺滑溜?
“你這是……”
曲墨想問他去哪裏了,但是對方突然靠近,吓得他肩膀一縮、眼睛微微睜大。
然後就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越過自己,擡手,把程禹的手給粗暴地拽開了。
十分之輕松的樣子。
“啊,謝謝。”曲墨本能地低頭捋了捋了自己的衣服,因為它已經快被揪成麻繩了。
但是他沒捋多久,就感覺自己的下巴被托起來了,極其的冰涼。
“他三魂丢了一魂。”
“你和他什麽關系?”
曲墨先是一臉震驚,随後又是一臉黑線:“……”
對方什麽時候才能學會正常人類社交禮儀?
他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校服,又指了指程禹的校服。
“顯而易見,同學關系。”
說完這句話後,曲墨表情還是不怎麽好看,直接轉身去看了看程禹。
用手在這人臉上比劃了兩下,但是人就跟喝醉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不至于吧……
道渝看了看這個教室,鋒利的眉毛蹙了蹙,略有不滿。
這地方未免氣場太雜。
“墨墨,我們要走了。”
曲墨聽到這話先是環視了一下教室,依舊還是喧嚣至極,因為許老師剛剛在教室外面。
他聽着電話聲音,大概也能猜出來是在和家長溝通什麽的,估計是在解釋什麽。
這種事肯定瞞不住這群少爺的父母。
“不行,現在怎麽可能走的了?”
樓下不僅來了救護車,還來了警車。
他們這群學生估計是要等事情處理完了才疏散,總之不可能立刻離開。
曲墨垂着眼睛想事,睫毛動了下,糾結半天還是擡頭看了下道渝。
“……”
一個平靜的對視。
曲墨本來是想開口的,但是想起來剛剛已經有個同學往這裏瞥了一眼了,又不得不謹慎起來。
只好低頭從書包裏撈出一支筆,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個字。
【不是你幹的吧?】
道渝低頭看了看,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又重新移到了曲墨臉上。
表情不明。
坐在椅子上人頓時慌張了,一臉緊張地有刷刷寫道。
【真是你做的?】
道渝表情有些奇怪,但還是想要拿起來這張紙,手伸到一半卻又被曲墨按住。
傳來細微的警告聲:“紙會懸浮起來的。”
道渝又只好松了手,居高臨下地看着曲墨。
“我并不認識這種字。”一字一句地陳述道。
曲墨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是視線望着道渝的衣服,又好像明白了。
難不成鬼實際上是古代鬼,所以不認識簡體字?
“總之我得先帶你回去。”道渝平淡地開口,有種想把曲墨拎回去的沖動。
樓下的鳴笛聲與嘈雜的救助人員大聲交流的聲音能夠傳到樓上來,似乎顯現出事情的緊急性。
曲墨一開始只是以為程禹可能被吓傻了而已,但是現在看來……
他有些擔憂地靠近程禹,對方只是坐在椅子上看書本的扉頁,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了。
曲墨抿了抿唇,有些擔心。
“那我同學他這樣,該怎麽做呢?”
道渝眉毛輕微一挑,想起來了點事情,漫不經心地回道:“與我何幹?”
就在這時,教室門被退開了。
許啓臉上依然是愁容慘淡,但還是十分有效地說道:“因為警方需要調查案發現場,所以需要封鎖二樓。”
“未來三天大家都不用來上學,回去盡量等通知,大多數同學的家長我都已經通知過了,剩下的先去我辦公室等下。”
下面的學生聽到放假其實也沒有往常興高采烈的反應,而都是默默地收拾書包,什麽也不敢說了。
警察要調查的話,那只能說明一件事。
那個從二樓跳下同學肯定已經身亡了。
整棟樓學生疏散的動靜都很大,基本上都是從側門出的,目的是為了面繞開前面的案發地。
曲墨伸手拉着了程禹,想着對方肯定會有司機來接,要不就把他拉到校門口。
他探身去拿對方椅子上的書包,眉心沒有舒展。
三魂七魄?
他原本以為他爸爸搞研發,怎麽也會弄出來一個高科技産物,什麽鋼鐵俠之類的。
怎麽現在看來,還挺封建迷信的,連簡體字都不認識。
這也太割裂了吧……
曲墨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時間也沒有發現什麽破綻。
“少爺!”一個蒼老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曲墨動作一頓,朝着聲源處望去,略有些好奇。
随後就被對方那種撲過來的動作給吓了一跳,連忙緊急後退,試圖給這位老人家讓出點空間。
曲墨往後走了兩三步,就被道渝給扯着手腕拉了過來,繞開了那個桌子角。
前面的那位老人家還在哭訴,一個勁地拉着程禹的手,看樣子确實是心疼壞了。
“進來把少爺給帶走,哎呦,這回去先生又要請人了……”
“投這片地的時候,明明特地查了,這學校底下不是墳地啊!”
曲墨:“……”
啊,這麽彎彎繞繞的嗎?
正當他們帶着程禹快走的時候,曲墨覺得需要去提醒一下,三魂這個事他也不清楚。
但正當快追上的時候,又被拉住了。
曲墨頓時有些不耐煩,幹嘛又拽他。
“欸,你別拉我——”
回頭一看,聲音戛然而止,許啓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老師”曲墨張了張嘴巴,鮮少有些尴尬。
他人怎麽又突然消失?
曲墨有些懊惱,眼皮垂了垂。
“老師,沒事的,我可以自己回家,不用特地讓您送。”曲墨開口提前說道,他方才其實就知道老師口中的“剩下的人”其實就他一個。
畢竟沒有任何家人的,也确實獨他一份了。
許啓擡眼看向他,目光帶着幾分奇怪,但還是問道:“我拉住你,是想問——”
聲音微微停頓了下,許啓伸手指向了曲墨背後。
“他是你的哥哥嗎?”
曲墨整個人的脊背都僵硬了,他一時間幾乎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是的,我來接墨墨回家。”溫文爾雅的嗓音響起。
曲墨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但是因為平常他在學校的形象就是沉默寡言的,所以現在長久的停頓倒也沒有引起許啓太多的懷疑。
“這孩子怎麽回事?老師不知道你家裏有哥哥,是表哥嗎?”許啓拍了拍曲墨的肩膀,想要把人給拍回神來。
“是。”
許啓聽到這個停頓一兩秒後的回答後,微微皺了下眉,擡眼掃了掃曲墨。
面色有些泛紅,估計是今天上午空調壞了的緣故。
然後又移眼看向這位“哥哥”,對方穿的倒是西裝革履的,只不過頭發有些略長。
但看起來确實像是長輩的樣子。
“是麽?”許啓重複地問了下。
曲墨回頭看了下道渝,發現對方似乎又變回先前的“布布套裝”了,是個現代人裝扮。
但他還是很擔心,只能模模糊糊地回答道:
“是……”
許啓:“……”
他把手裏一直拿着的數學教輔直接夾在了胳膊裏,随後低頭看了一下手表,随後就直接說道:
“曲墨和……這位家長都去一趟辦公室吧,我得問清楚才能放心。”
“畢竟你們兩個看起來不是很熟的樣子。”
“……”
“……”
*
許啓坐在辦公室內,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還是有些憂心忡忡。
“你說他是你老家那邊的哥哥?”
曲墨也只能這麽說,畢竟他也不是臨海市的原住民,只不過是小時候跟着爸爸來到這裏的。
老家确實在十幾公裏之外的中囷市,那是個經濟不怎麽發達、且以農業為主的小城。
曲墨只能硬着頭皮說是,因為也別的好辦法,老師肯定知道他在臨海市區沒有任何親戚。
那只能說是老家那邊的了。
“哦,是麽?”許啓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雖然兩個人長得吧,倒是有相似之處。
相貌都是很出衆。
但是曲墨這孩子本來就不怎麽愛說話,家裏條件也比較特殊,突然冒出來一個遠方哥哥來,實在是有些令人生疑。
“這位先生,您叫——”
“曲渝。”
“中囷市我也聽說過,聽說那裏有些很有意思的風俗文化,您有什麽推薦嗎?”許啓很是真誠地問道。
曲墨心涼了半截,覺得大概是糊弄不過去了。
這不明顯在試探嗎?道渝一個剛出游戲的非人物種,就算和父親有什麽淵源,那都是十多年過去了,怎麽可能會清楚他老家的事。
“大平調會很有意思,建議您可以去聽聽,但此外便沒什麽有趣的。”
“那地方窮山惡水,不算好去處。”
語氣直白而又平穩,沒有任何情感傾向。
但下一句卻有了點情緒。
“我可以帶走我弟弟了麽?”
曲墨還在發愣的時候,就突然被扯了過去,整個人直接撞到了道渝的胳膊上。
他的下巴直接被托着,腦袋微微仰起,是一個“展示”的動作。
“墨墨這麽好看,他和我不像麽?”道渝十分認真地發問,但眼裏流轉着暗色的流光。
甚至還特地地彎了下腰,曲墨幾乎完全在他身下籠着,本來是個保護的姿勢。
但是莫名有種奇怪的違和感。
許啓頓時有種毛毛的感覺,覺得這位家長的思路也挺新奇。
好看的人自然是相似的……
最後這場問話其實也沒能持續多久,因為門外已經有後勤處在催了,許啓只好擺擺手讓曲墨走了。
不過他還是不放心地又問了曲墨,再三确認對方的身份後,才終于放人走。
但與此同時,也留下了一個不定期“家訪”的小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