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動機不純, 按照姜稚魚有限的智商理解為“她對朝槿有別的目的和想法”。
有嗎?
姜稚魚的眼神在朝槿的臉上徘徊,輕盈的碎發,高挺的鼻梁, 深邃多情的眉眼,唇色/色澤殷紅如桃, 皓齒如雪, 無一不是精妙絕倫, 處處盡是蠱惑人心。
“你真的不是豔鬼嘛?”她脫口而出道。
朝槿擡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 上面還有闫宇被附身時打她的巴掌,此時已經紅腫了起來, 看起來格外可憐。
“怎麽?我誘惑到了你?”
姜稚魚臉頰因紅腫有些發熱,此時朝槿冰涼的手讓她覺得很是舒服。
她不由自主的在她掌心蹭了蹭, 眼神迷離,語氣低軟:“嗯。”
朝槿彎起唇角, 手指用力一捏:“不要把我和那種低賤的鬼魅混為一談!”
“啊——”
姜稚魚捂着臉蛋, 疼地神情都扭曲了, “好痛啊!”
朝槿:“誰讓你說我是豔鬼的?”
姜稚魚噘嘴, 嘟嘟囔囔:“不是豔鬼還能把人蠱惑的心神蕩漾?”
朝槿聽到她的呢喃,挑眉:“說我壞話呢?”
“沒有, ”姜稚魚立馬否認, 随即谄媚一笑, “我哪敢說師父的壞話?師父如此美豔絕倫, 心胸寬壞, 定然不會跟小徒弟計較的。”
朝槿擡手湊過去, 姜稚魚立馬捂住臉蛋,委屈巴巴道:“別掐了, 再掐更腫了。”
朝槿沒說話,勾勾手指。
姜稚魚只能把臉湊過去,緊張的閉起眼:“那個...咱能輕點嗎?”
“輕點你可不長記性。”
“我再也不說你是豔鬼了還不行嘛?”姜稚魚感受到冰涼的觸感貼在火/辣辣的臉頰,雖然很舒服,但她知道下一秒朝槿肯定會狠狠地掐她。
姜稚魚內心忐忑不安,剛準備迎接朝槿的懲罰,突然感覺臉頰的灼熱逐漸消退,紅腫的地方也慢慢化解。
她睜大眼睛,摸了摸臉頰,驚訝道:“這是什麽?”
朝槿收手:“咒術,百病消。”
“好神奇的咒術,”姜稚魚捏了捏臉蛋,“不疼了,也不覺得發燙了。”
“這個咒術你可以教我嗎?”
朝槿:“可以,我會把我所有的本領全都交給你。”
姜稚魚微怔,心裏感動不已:“朝槿,你這人..這鬼真好。”
朝槿:“剛才還叫我師父呢?現在就敢直呼我大名?”
“嘿嘿,咱們倆亦師亦友嘛,”姜稚魚揚唇,“叫名字不是顯得親切嘛。”
朝槿歪頭:“你是因為親切才叫我名字?”
姜稚魚嘆了口氣:“好吧,我感覺自己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我之所以不叫你師父,是怕你記起以前那個人/渣徒弟,徒惹你傷心。”
也許她每次不經意的呼喚朝槿“師父”,都會讓朝槿想起以前她得那個蛇蠍心腸,喪心病狂的徒弟。
哪怕朝槿表面上看并不在意,但提醒的次數多了,總會讓朝槿心情不爽利,所以姜稚魚便“大逆不道”的直呼朝槿姓名。
朝槿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她:“沒想到你還挺貼心的。”
姜稚魚笑嘻嘻:“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送了我禮物,還教我厲害的咒術,我肯定不能往你傷口上撒鹽嘛。”
朝槿走向棺椁,敲了敲棺牆:“我所會的咒術都被我編纂成書,放置金絲楠木盒中,随我一起下葬,裏面一共有兩本書,《咒術》和《陣法》,你直接拿出來就行。”
姜稚魚走過去,看到了放在棺材角落裏的書籍盒子,但她沒有立馬拿出來,而是看着棺椁裏的骨架。
“你..死了多久了?”
朝槿的墓室很大,棺椁品質和工藝精湛,陪葬品很多,都是精美昂貴的金玉寶器,主墓室外的空間也很大,四處擺放着青銅器和長明燈,牆體上還可有飛禽走獸,行軍走馬,能讓人感覺到這個墓室的歷史沉澱定是神秘且悠久的。
朝槿手肘撐在棺牆上:“為什麽問我這個?”
姜稚魚看着她:“你的墳墓規格不像尋常人家能夠置辦的,墓室裏的陪葬品各個精美優良,雖然我不懂鑒定,但我知道這些寶器肯定不屬于當今年代,甚至是舊年代,所以我猜測你死了起碼有幾百年了吧?”
朝槿不意外姜稚魚會猜到:“嗯,你猜的對,我已經死了999年了。”
“我告訴你的姓名還有生辰都是真的,只是你看我容貌比較年輕,以為我是當今年代的人,所以推算的不準。”
姜稚魚震驚道:“999年了?那你出生在...”
她擺着手指頭開始數,“...北宋朝代?”
朝槿點頭:“嗯。”
姜稚魚看着墓室:“你在以前是皇族嗎?難道你是公主?”
朝槿搖頭:“我不是公主,充其量算是地方有錢人士。”
“那你這999年一直游離人世間嗎?”
朝槿搖頭:“沒有,我一直在棺椁裏。”
姜稚魚詫異道:“一直在棺椁裏?為什麽?”
“難道是你的徒弟把你困在了棺椁裏?”
朝槿垂眸:“算是吧,我身上有牽制,無法走出我的墳墓。”
姜稚魚學着朝槿的動作,手肘抵在棺牆上,故意道:“所以你當初所謂的滴血之恩都是謊言喽?”
朝槿唇角上揚:“你不是也沒全信嘛?”
兩人心知肚明,拿着“滴血之恩”的幌子彼此試探,最後将掩藏于心底的最終目的徹底表露出來。
姜稚魚低笑了聲,頗有些自嘲的意味,說:“是,我确實沒有把你說的“滴血之恩”當回事。”
前兩天她是在雁南湖胡邊撿葉子劃傷了手指,但也就是一兩滴的血,對于鬼魅來說确實很有吸引力,但不至于能把一個鬼魅從虛弱補到煥發的狀态,而且她的陰陽眼并沒有在附近見過像朝槿這麽漂亮又看不清實力得鬼魅,就算朝槿故意隐藏,但在姜稚魚的認知裏,朝槿在那個時間段和地點并沒有出現過。
“你和我認識時間不長,卻見過我最狼狽的模樣,也清楚我的弱點和秉性,如今我們達成了交易,你成了教學我咒術的老師,我自然也不想和你之間再有嫌隙,怕你認為我會成為你第一任徒弟那樣的人/渣,所以我想和你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朝槿挑眉:“好。”
姜稚魚嘆了口氣:“我雖然是天師後代,但因自小就有陰陽眼,從小見到各種各樣的鬼魅,造就了我這膽小怕鬼的性格,我不僅怕鬼,我還怕打雷閃電,慫得要死。”
她自嘲一笑,“有時候我和爺爺開玩笑,說天師怕是要在我這裏斷絕了,爺爺倒是沒太在意,反而說斷了也好,我那時候細問爺爺為什麽斷了也好,爺爺也沒有跟我說理由。”
“其實我知道,爺爺不想讓我當天師,厲害的咒術和陣法她從來都不教我,因為他怕我走上他的老路,折壽殒命,這些我都懂,可是我還想學。”
姜稚魚目光認真,語氣篤定:“因為我想幫爺爺分擔壓力,我這人沒什麽真材實料,就算我大學學的是會計,等畢業方便找工作,可終究沒有當天師出去給人捉鬼賺的多,等我攢夠錢了,我就可以讓爺爺去做心髒手術,他就不用擔心我老是被鬼魅纏身。”
“你知道我這個赤木佛珠為什麽會讓鬼魅那麽害怕嗎?”她手腕上的赤木佛珠遞到朝槿眼前,卻發現她并不怕赤木佛珠。
朝槿看了眼:“赤木佛珠本是棕色,因天師心頭血浸泡七七十九天才可以将其浸透,上有咒術和佛印加持,衆鬼退散。”
姜稚魚表情閃過一絲低落:“對啊,天師心頭血所制,需要浸泡七七四十九才會染成這般豔麗炫彩的顏色。”
起初,她是不知道赤木佛珠的制作流程的,只是以為爺爺給她做的一個法器,就像賣給客人用來辟邪保命的法器一樣,并未當回事,串好系扣就随意戴在手上。
姜稚魚本來是不願意帶的,但是爺爺非常強制且嚴肅的要求她随身帶着,就算是洗澡都不許摘下來。
姜稚魚起了疑心,總覺得爺爺對這串赤木佛珠的态度不同于其它法器的态度,尤其是赤木佛珠出現後,爺爺的身體總比以前差了許多,動不動就生病,臉色慘白,精神頭也不如以前那麽好了。
于是,姜稚魚趁着爺爺出門辦事,偷偷潛入爺爺的卧室,一頓翻找,終于在爺爺的床下找到一個暗層,裏面有一本古籍,上面記載了許多厲害的咒術。
古籍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特別像是出土文物,上面的字跡很老舊,但不難看出來字跡行雲流水、遒勁有力,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上面畫了許多施咒手勢以及咒術,文字書寫都是古言,看起來文绉绉的。
姜稚魚怕爺爺回來,快速翻閱古籍,最終讓她找到了帶有“赤木佛珠”四個字的一頁,她直接用手機拍了下來,去網上搜索了一下古籍上內容信息。
這一查,姜稚魚頓時覺得手腕上的赤木佛珠如有千斤重。
那是爺爺的命啊。
“爺爺如此護我,愛我,所以我才想學習厲害的咒術,保護自己和爺爺,”姜稚魚眼尾泛紅,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的哭腔,“朝槿,我怕鬼,怕打雷閃電,也怕死。”
她要是随随便便的死了,爺爺對她所有的愛護和期望都會付諸東流。
爺爺說想讓她快快樂樂,幸福美滿的過完一生。
朝槿眼底染上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擡手輕輕撫過她的眼尾,指尖微微濕潤。
她道:“我會讓你成為最厲害的天師。”
姜稚魚粲然一笑,滿目感激:“謝謝你,朝槿。”
系統:【滴!黑化值降低5%,此時姜稚魚黑化值為51%。】
朝槿眨了眨眼,神情微妙:“這次的黑化值降得好快。”
系統聽不懂朝槿這奇怪的發言,納悶道:【這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卻又不同尋常。
朝槿:“把盒子拿出來我們就回去吧,這裏陰冷潮濕,人待久了會不舒服的。”
姜稚魚點頭:“好的。”
她打開盒子,拿出裏面的兩本古籍。
朝槿問:“盒子怎麽不拿?金絲楠木的,你轉手一賣,你爺爺的手術就有着落了。”
姜稚魚倒是沒怎麽動心:“好歹是你的陪葬品,我拿一件手串已經足夠了,貪心太多會自食惡果的。”
“咱們走吧,是原路返回嗎?”她問。
“嗯。”
姜稚魚跟在朝槿身邊,走出主墓室,随着朝槿大手一揮,主墓室的大門緊緊關閉。
她站定,看了一會兒,突然問:“999年你都待在這裏,是不是很孤獨?”
朝槿畢竟不是原身,不知道她被困在這裏999年的滋味如何,但她也有和原身相同的經歷。
她被關在了渡厄殿裏一萬年,那裏要比這件墓室還要可怕靜谧,任何人在渡厄殿裏待久了都會精神崩潰,自戕而亡。
但朝槿沒有。
除了她心志堅定,精神坦蕩以外,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
朝槿摸了摸右手腕上的佛珠,珠串因為她的體溫有些冰涼,觸感圓潤光滑,似凍結的水,晶瑩剔透。
又似那人的眼,澄澈清明。
這串佛珠算是她收過最滿意的禮物,也是最血腥的禮物。
朝槿仍然記得,那人把這手串交給她時,眼睛裏的光比狼看獵物時還要明亮鋒利。
可細看下來,那人眼底卻也藏着清晰的不舍和悲戚,只是朝槿沒在意罷了,畢竟這種情緒,她在她輔佐過得許多任務者眼裏都見過。
所以。
朝槿看着姜稚魚,臉上帶着一絲狐疑又無語的表情,心想:這小崽子不會是故意報複她呢吧?
“還行。”她回道。
孤獨是孤獨的,但是朝槿還可以忍受。
朝槿看着姜稚魚眼中泛起的憐惜,嘆了口氣:“我都死了,還在乎孤獨嗎?”
“應該在乎的。”姜稚魚湊近,抿了抿唇,“哪怕是即将要死的人,若是死前所處的環境是熱鬧歡愉的,赴死也是從容坦然。”
“但..你說你是被你第一任徒弟害死的,那個徒弟定是你悉心教誨,滿心在意的人,你卻遭她背叛傷害,哪怕她給你修建這麽好的墓室,陪葬這麽多金銀寶器,可她也讓你無法立刻這座華麗的牢籠,獨自苦守999年,我問你孤不孤獨都是太簡單了。”
姜稚魚的聲音輕輕又溫柔:“我其實更想問你,你痛不痛苦?”
朝槿垂眸,神情短暫悵然,她看着墓室大門,聲音毫無波瀾:“沒有感覺。”
姜稚魚理解朝槿此刻麻木的心理,若是一開始,她怕是很痛苦,很悲傷,可被關了999年,高山也會夷為平地。
何況人呢?
“你剛才說過你被禁锢在這裏,那你為什麽會突然出來了?”
朝瑾淡淡道:“時間到了。”
姜稚魚想了想,猜想道:“是當初你徒弟牽制你的咒術失效了對吧?”
“嗯,差不多。”朝瑾往前走去,“上去吧。”
姜稚魚見她不願意聊,拿好古籍跟了上去。
兩人順着來時的路走回去,到達坍塌的洞口。
姜稚魚慢慢的往上爬,她看着朝槿飄在旁邊,邊爬邊感慨:“說句實在的,當鬼也有好處,去哪裏都能飄着過去。”
“那兩本古籍中有個咒術和陣法結合的技能,可以讓你瞬移。”
姜稚魚聞言,震驚道:“真的能讓人瞬移?這難道不是魔法嗎?”
“道法自然,天師可以用天地靈氣,采氣取氣強壯自身精氣,西方那些魔法自然比不上的。”
“那你現在能教我嗎?”
“不能。”
姜稚魚納悶:“為什麽?”
“當厲害的天師自要咒術高超,陣法精湛,充足的精氣還要有強壯的體魄。”
“....”姜稚魚撇嘴,“所以一開始你讓我挖土也是為了鍛煉我的體魄。”
朝槿淡笑:“孺子可教也。”
姜稚魚也理解朝槿的做法,繼續往上爬。
突然,她感覺身體一涼,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拉扯過去,然後被帶入一處柔軟又冰涼的懷抱裏。
朝槿一把握住捅進來的鋼棍,頂端鋒利,差一點就戳中姜稚魚的眉心。
洞外的人發現鋼針插不下去,低頭往洞裏一瞧,卻被朝槿那雙血色的眼眸吓得心驚肉跳。
“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
洞外的人撒丫子跑的飛快,邊跑邊凄慘的尖叫,聲音帶着無助的恐懼,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沒事吧?”朝槿低頭看她。
“我沒..”
姜稚魚猛地擡頭,嘴唇擦到一抹冰涼,她瞳孔皺縮,表情短暫地空白了一秒。
朝槿瞳孔微微放大,心口震顫的一瞬如山崩海嘯,熟悉的感覺突擊靈魂。
她看着姜稚魚泛紅的臉頰,眼中沒有了剛才的慌亂和無措,。
此刻的她滿目狡黠,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壞笑,看起來愉悅極了。
朝槿挑眉:“啧!”
她感覺自己又被“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