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七月十五中元節, 這是一年一度百鬼夜行的日子。
在傳統文化中，放在兩百多年前，真正意義上“逝去”的親人們會以鬼身回歸人間。
而人間的親屬也會在這個期間去祭拜逝去的親長友人。
兩百年後, 滄海桑田, 古老的節日傳承依舊在, 但已經順應時代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如今死去的人們意識進入幽冥陰間轉生, 而四月的清明節，七月的中元節, 還有十月十五的下元節，陽間和陰間的親友得以見面，這也就是一年三次的追思機會。
七月十五的中元追思位于年中，也是幽冥的陰神們在人間傳遞信仰的絕佳機會。
七月十四日，杜苗在十三區的街上第一次看到了幽冥陰間的游神出現。
因為陰陽兩界的分隔，陰間的神祇們在現世極為低調, 除了在神祇一條街內的宣傳，幾乎淡化了自身的痕跡。
不過杜苗猜測，在她并不能進入的幽冥陰間, 那裏的陰神為了信仰争奪的架勢，可不會比現世弱。
真要說起來, 幽冥陰間生活着的人，可比如今在現世的人要多。
去世的人都會前往幽冥，杜苗雖然不知道這項數字轉生的選項是什麽開始通行的，但少說也有一百年歷史。
一百年來累積的逝者，轉生者們，他們都生活在龐大的幽冥裏。
因此, 幽冥陰間的陰神們在神庭占據的重要地位，一位冥主能夠讓高禖直接空降上位, 可見陰間勢力之大。
長街上，霓虹閃爍之間，陰間諸神游行的隊伍走來，與平日裏的游神會不同，氣氛有些難以言喻的肅靜。
牛頭馬面，黑白無常，持枷陰差，十殿閻王，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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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光青黑，幽冥諸神現世間，給五光十色的街道也蒙上了一絲陰森。
“陰神巡街，凡人退避——”
杜苗隐沒在人群之中，她低着頭，但悄然掃過這些陰神的投影。
也不知道高禖神背後的兩位陰神究竟是哪位？
能被稱之為“冥主”級別的，必然是在幽冥陰間主掌一方的上神。
為月老廟大開後門，在奇病毒事件裏收割了大量的新死之人......究竟是五方冥主中的哪一位？
五方冥主從十三區的不同方位游行，并無先後之分，而在杜苗眼前此刻走過的乃是南方冥主。
這位冥主青面獠牙，光是看着就令人心中驚懼。
因為中元節的來臨，整個十三區都多了些不明的氣氛。
尤其是杜苗注意到，今日在街上的人流明顯少了許多，都進入無量海裏與親友會見了嗎？
她走着走着，身體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蜂巢公寓。
上一次與醫師前來之後，杜苗再也沒有一個人前來過。
來都來了，杜苗就走進了蜂巢公寓土地廟。
看着依舊破敗的土地廟，土地老兒的泥胎神像與過去沒什麽不同。
杜苗手指一劃，10信用點的三炷電子清香出現。
她看着三炷清香以同樣的速度燃起煙氣，心中一定t。
說起來，除了那一次“釣魚”山神廟的廟祝過來突然襲擊，杜苗在這土地廟裏上的香都很正常。
那一次，是土地神監測到了異常在提醒她，還是單純的巧合？
杜苗擡頭看着眼前的泥胎神像，土地神都是有名字的。
所以，他們也是和送子娘娘一樣，都是以人入道嗎？
蜂巢公寓樓下的土地廟一向沒有什麽人來，如今游神衆多，最弱小，最廣泛的土地廟裏通常連個廟祝都沒有，杜苗也不知道祂們究竟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她呆在土地廟裏靜坐了一會兒，沒多久，終端信息傳來，杜苗的身邊又多了一個人。
土地廟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她與醫師靜坐着，看着外界的人越來越少。
兩個人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不必說。
中元節後，距離年末結算，歲初封神只剩下三個月。
此時的她終于明白了阿頌口中“諸神之戰”的意義。
之前杜苗撞見過的竈神與食神，這兩家對家真的開始PK了。
信仰功德有限，其他領域神祇的功德不好搶，可對家的總是能夠搶來的。
上一次杜苗來這兩個神的游神會之時，神恩賜下的還只是竈糖與雞蛋。
現在已經進化到主食了！
不是糊弄人的營養糊糊，而是真正糧食做的天然食物。
竈王爺這邊發的是三合面的饅頭，食神那一頭更是放了大招，分發了皺皺巴巴的小小蘋果。
陰神游街的事情轉眼被十三區民衆們遺忘，此刻的絕大多數人幾乎都放下了原本每日要做的事情，開始追着游神會跑。
這一陣子，杜苗在街上看到的人們，總覺得精神面貌比之前好多了。
食神和竈神游神會連着進行了一個月後，鑒于十三區群衆誰給錢誰是老大的風格，兩邊目前旗鼓相當，你剛拉過去一些人，我下一秒又搶回去一些。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雙方的戰争再一次升級。
竈王爺暫停了游神，但這并不代表一方休戰或是認輸，而是祂座下的竈下童子開設了“粥棚”，并宣布只要為竈王爺奉上信仰，群衆日日可來取現場烹饪出的天然食物。
竈王爺的施粥棚子開了一個月，食神那一頭仍然只是日日游街，這讓杜苗有些意外。
眼下顯然雙方神明的PK升級，食神這是不接招？還是就打算這麽僵持着？
眼看着這一個月裏，竈王爺聚集的信衆越來越多，施粥的棚子裏每天都是大長隊。
竈王爺聲勢越來越大，食神一方的應對像是例行公事地擺爛了。
杜苗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深淵墟裏的大妖們也日日關注着外界的動靜。
這些大妖們在無量海裏生活了幾十年上百年，消息靈通得讓杜苗吃驚，越是臨近封神，不打算進行神考的大妖小妖們聚在一起“吃瓜”。
“說起來，夜叉，你那邊好像一直沒動靜。”
因為衆神間凡是神職有交叉的都在打PK，争地盤，搶信仰，這一個月以來竈神與食神的動靜不小，但被大妖們關注的月老廟卻始終沒有動靜。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那位目前打算韬光養晦了？”夜叉試探地開口。
它現在只希望朝露宮的兩尊神祇能夠安然度過這一次封神，日日祈求月老廟的娘娘不要搞事。
夜叉這問句一出，得到的回應是一片的搖頭。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女鬼言簡意赅。
“可祂這已經一個多月未有動靜了，說不定已經放棄了。”夜叉抱着小小的期待。
“冥主降臨，至少前後一個月那位娘娘不敢觸黴頭，想要讓幽冥的長輩使些力氣，如我家這小十一，跑出去搗蛋的時候要麽提前撒嬌，要麽裝乖賣好。”白三娘道。
“祖姥姥，我哪有。”小白十一弱弱地開口。
幾位大妖看着小妖模樣都笑了出來。
是啊，自家的小輩要做點可能惹禍的大事之前，總會安分一陣子的。
杜苗化身山鬼與阿頌談及最近的諸神混戰，提起突然之間安靜的高禖神，阿頌給出了一個精辟的評價。
“高禖靜悄悄，必定要作妖。”
不過兩者還沒有等到高禖究竟要放什麽大招，另一件大事發生了。
竈王爺與食神之間的PK之戰，杜苗終于知道為何食神一方不緊不慢了。
竈王爺的粥棚施粥了一個多月，而現在，大量十三區群衆被檢測出了神經中毒，同時粥品被檢測出了含有致幻劑。
竈神被指控以非法手段獲取功德信仰，對大量凡人造成健康與精神損傷......在這個封神拉票最後的兩個月裏，祂被禁止游神與大肆宣傳。
與此同時，食神的公投拉票依舊不緊不慢，每日一場游神會，似乎是吸取了竈神的教訓，如今發放給信衆的食物全部換成了集團出品的高級包裝食物，保證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就算這包裝食物有什麽問題，那也不是食神的鍋，要找生産的集團去。
竈神當下無法發聲，食神不戰而勝。
如果讓杜苗來形容，你們諸神的神戰玩的真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