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陽光閃閃發亮
陽光閃閃發亮
江茶拉開浴室的門走了出去, 袁庭業應該在別的浴室也洗了澡,搭理精致的發型垂了下來,換上了白色T恤和灰色休閑長褲, 耳朵上戴着無線耳機,似乎正在通電話。
江茶安靜的靠近他,雙手繞過他的腰, 把額頭貼到他的胸口,蹭了蹭, 像貓一樣。
蹭的是額頭, 但相貼的地方顯然比額頭更親密, 袁庭業幾乎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同,垂眼望着江茶, 眸色漸深。
江茶踮腳起吻他的下巴, 無聲而缱绻。
袁庭業開口,冷靜的說:“我知道了, 你們繼續,稍後将會議紀要發給我。”
說完立刻切斷了通話,拔掉耳機。
江茶無辜的眨着大眼睛, 說:“要不然你先忙工作?”
袁庭業按在她的肩頭,将她往後推, 江茶的腿碰到床邊, 于是坐下來,然後順着袁庭業的力度躺在松軟的床上。
袁庭業附身吻她, 江茶摟住了他的脖子。
這麽多年,江茶第一次發現自己可能有肌膚饑渴症, 也是終于領悟網上說的貼貼是什麽感覺。
是能讓她心動的,愛不釋手的, 溫暖堅實的。
是帶着太陽香氣的厮磨,絲綢質地的輕撫,麻布般粗劣的碾壓,江茶急促呼吸,以一種純真和無畏的虔誠神情獻祭自己。
袁庭業離開她,後背滿是汗,嘶啞說:“我們需要做一些安全措施。”
江茶躺在枕頭上,歪頭,“你家沒有安全套嗎?”
袁庭業低啞說:“我家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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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茶彎唇,笑出來,撫摸他的臉,說:“那怎麽辦呢?明天我吃藥吧。”
袁庭業垂眼看着自己枕頭上豔若桃李的姑娘,擡手從床頭摸出手機,解鎖,單手打字。
江茶轉個身,趴在枕頭上,“你在幹什麽?”
袁庭業說:“我找人送。”
江茶按住他的手,“不要,好丢人。”
袁庭業說:“那叫同城送?”
江茶說:“送上門也會知道你是誰,我還是寧願明天吃藥。”
袁庭業只好打開浏覽器,搜索緊急避孕藥,粗略浏覽一遍後說:“危害很多,對身體不好,你體質很差,還是不要折騰比較好。”
江茶說:“我身體很好啊,吃嘛嘛香。”
袁庭業很不認同她的這句話。
江茶說:“那怎麽辦?做不做?”
她說的很坦然,實際上卻都不敢往下瞄瞄。
“我去買”,袁庭業起身,拿過衣服套上。
江茶撐着下巴,說:“好吧,反正那啥啥啥啥的不是我。”
袁庭業無奈,摸摸她的頭,說:“先休息一會兒。”
江茶看着他離開房間,趴在床上,閉上眼心裏想,要不是袁庭業反應正常,她還以為袁庭業事到臨頭要落荒而逃。
袁庭業動作很快,二十分鐘後就回來了,不過當他回來以後,江茶已經趴在枕頭上睡着了。
他沒有叫醒她,把東西放進床頭櫃,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江茶。
江茶是一本充滿陷阱的合同書,乍一看內容簡單明了、一目了然,仔細琢磨時才會發現字裏行間充滿了意想不到的陷阱,有的陷阱無傷大雅,有的陷阱不足挂齒,但也有陷阱能致命一擊。
袁庭業閱讀她,卻不知道陷阱都藏在哪裏,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琢磨思考,用時間、用精力、用智力去猜測,去揣摩,去猜想,才能得到一知半解。
他深知江茶的與衆不同,不是容貌不是身材,是員工資料中空缺的家庭信息,是她強行掩飾的狼狽情緒,是她在地下停車庫裏信誓旦旦說不喜歡時快要溢出的痛苦,是她孤獨坐在淩晨的車站裏心如死灰的絕望。
最重要的,是她對她自己的只字不提。
她對她的過去、父母、經歷,絕口不提。
袁庭業輕輕吻了她的額頭,關了主燈,只留下床頭一盞熏黃的小燈。
他在卧室不遠處的沙發上落座,打開筆記本,擡頭望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後投入了工作。
江茶做了噩夢,夢見周圍都是大火,灼熱燒着她的氣管,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太疼了,火從喉嚨裏灌下去,整個肚子都燒着了,她伸着手攥着爸爸的衣角,懇求他,跪下來求他,可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江照炎将十一歲的女兒按在桌子上,自制辣椒水像火一樣灌進她的嘴裏,冰冷說:“還哭嗎?還找你媽嗎?”
江開心喉嚨痛的說不出話,身體劇烈的顫抖,臉不正常的紅着,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氣管灼痛,胃裏痙攣,她痛苦的搖頭,感覺自己要死了,真的快死了,窒息、灼痛、痙攣,爸爸你放過我,爸爸,爸爸......
江茶睜開眼,迅速将身體抱成一團,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神麻木。
“做噩夢了?”
袁庭業摘掉耳機,快步走過來抱住她,江茶痛苦的閉上眼,将身體縮進他懷裏,急促的喘氣。
“不怕了,沒事的。”袁庭業重重撫摸她的後背,“已經安全了,你們都逃出來了,不怕了。”
江茶閉上眼,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袁庭業以為自己恐懼的是白天的火,可焚燒她的卻是兒時江照炎灌進她嘴裏的辣椒水。
“不怕了,沒事了。”
江茶竭力冷靜下來,不能發作啊,沒有藥,不能在袁庭業面前發作,不能被他知道。
江茶抹去眼淚,仰起頭,勉強笑了一下,啞聲說:“幾點了?”
袁庭業的視線在她臉上的淚痕上掃過,說:“快四點。”
江茶有些茫然,已經是第二天了嗎,她一覺竟然睡了這麽久。
“再睡會兒吧?”袁庭業感覺懷裏的人平靜了下來,“我倒杯水給你。”
他端了溫水過來,江茶喝了水,感覺情緒平靜了一些,袁庭業有種很神奇的特質,只要他在身邊,就會覺得沒什麽是大不了的。
江茶做了個深呼吸,“做了個噩夢,現在已經好多了。”
看到不遠處沙發上亮着屏幕燈的筆記本電腦,“你忙了一晚上?”
袁庭業嗯了聲,“和輿情部連個會。”
江茶想起來昨天袁庭業讓她的主管和領導抓緊時間對接輿情部門,緊張的說:“和我有關系?”
袁庭業回答:“有一些,不過已經處理好了,還剩一些細節需要再敲定一下。”
當今時代,最厲害的劍不止是大國利器,還有來自互聯網的輿論,輿論的力量是巨大的,即可以将某個事件或某個人抛上道德的最頂端,也能引發誤解,破壞,崩壞,将某個人或某個團體打至海底深淵,永不得翻身。
本來這件發生在居民小區的火災是屬于社會新聞行列,但流傳出去的視頻片段裏夾雜着印了袁氏集團內部員工使用的logo,輿情能載舟亦能覆舟,既然袁氏集團被強行推進了輿論的汪洋大海,此刻風高浪急,他們就必須謹慎小心。
袁庭業作為掌舵人,這條船該怎麽行駛,需要他來親自掌控方向。
江茶推他,“那你快去工作吧,不用管我。”
“想一起聽聽嗎?不是視頻會議。”
江茶努力驅散消極的情緒,打起精神說:“可以嗎?我保證不說話。”
袁庭業把電腦拿過來,兩個人一起靠着床頭,袁庭業将耳機拔掉,打開外放。
江茶看到線上會議的參與人數,有七八個,其中一個頭像是她部門的大領導王可。
共享屏幕上投放了一篇新聞稿,稿件上加了很多紅色批注,有人正在進行彙報。
他們正在逐字逐句商榷每句話,甚至是每個詞的使用規範。
等到王可發言,江茶聽了幾句,左右瞥了瞥,沒找到想要的,只好給袁庭業做了個手勢。
袁庭業指了下床頭櫃,她探身過去拉開,看到了五六盒避孕套,江茶臉紅了下,從盒子下面拿出來一個黑皮記事本和鋼筆。
把本子在膝頭攤開,江茶寫上日期,然後開始一邊聽一邊記筆記,寫了一會兒無聲的嘆口氣。
袁庭業将自己的話筒靜音,問:“怎麽了?”
江茶說:“就是很想感慨一句,我可真是個合格的員工,一聽我們王總說話就想記點什麽,條件反射一樣。”
袁庭業摸摸她的臉,說:“你們王總聽我說話也要找本找筆記點什麽。”
她不夠資格去參加有袁庭業出席的會議,所以至今還沒被袁庭業開過會,因此沒形成對袁庭業的條件反射,江茶一想就覺得好笑。
從江茶開始跟着聽,會議還又持續了快一個小時,然後袁庭業說‘可以了’,輿情部門經理說‘好的袁總,袁總再見’,會議便結束了。
江茶合上筆記本,說:“終于結束了,最讨厭開會。”
抱怨完才想到身旁這位男士正是各種大大小小會議組建的原因,于是問:“袁總,你每天參加各種會,煩不煩?”
袁庭業将電腦放到床頭,說:“煩的話怎麽辦?我又不能辭職。”
江茶眨眼,還想說什麽,卻被湊過來的袁庭業吻住了。
他邊吻邊低聲說:“還睡嗎?”
江茶任由他碾壓,“你不困?”
“想想你就不困了。”
江茶渾身上下又重新與床單親密相貼,仰起頭給予方便之道,迷蒙中瞥見灰色綢質窗簾的縫隙露出一抹似藍非藍似白非白的天光,痛苦消匿在黑夜裏,太陽和袁庭業會一同溫暖她。
江茶沒想到自己竟然能累的一倒在枕頭上就睡着了,她睡得神智全無,連夢都沒做,再次睜眼的時候,窗簾縫隙的亮光驚人的刺目。
房間大部分陷在安逸舒适的陰影中,一道陽光分割線斜斜的從窗臺落在床上,然後延伸到質地高級的地毯上。
睡袍一半在床上一半垂到地上,江茶的身上什麽也沒有,擁着被子發了會呆,小腿晃了兩下,發現床單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深灰色換成了淺灰色。
渾身都不太舒服,腰很酸,腿部肌肉僵痛,某處的痛有種難以言喻的不舒服,江茶表情迷茫,說不上來好也說不上來不好。
門輕輕打開一道縫隙,袁庭業往裏看去,看到她醒了,便退出去,過了會兒進來的時候端着一個盤子,盤子裏放了熱牛奶、桃膠粥和水果切塊。
他把盤子放到床頭,說:“餓了吧,吃點東西。”
“幾點了?”
沒有手機真不方便。
袁庭業從身後拿出一部手機遞給她,“你的卡已經按進去了,試試,沒有設密碼。”
終于有手機了,江茶立刻去拿,袁庭業說:“先吃點東西。”
江茶一口氣把牛奶喝掉,拿起手機,現在竟然已經快十點了,“我怎麽這麽能睡。”
袁庭業說:“也沒有睡多久,八點多才睡的。”
八點多才睡的?但是她記得他們是淩晨五點挂斷會議後開始這樣那樣,竟然用了三個小時,怪不得她這麽累。
江茶若有所思看着袁庭業,袁庭業被她看的莫名心虛,咳了一聲,幫她拉了拉被子。
她還是用明晃晃的眼神盯着他,袁庭業聲音低沉,說:“若有哪裏做的不好,請你見諒,我沒有經驗,下次——”
袁庭業頓了頓,這種事,下次他也不敢保證就做的有多好,因為他完全不想在除了江茶之外的人身上練習。
聽了他的話,江茶醒來後的迷茫不适、失落悵然都消失了,她靠近他,任由被子從肩頭滑落,她出現在從窗簾縫隙照射的陽光裏,潔白光滑纖細的脊背在陽光中閃閃發亮,江茶吻一下男人的唇角,狡黠的說:“我也沒有經驗,不過我們可以互相學習。”
袁庭業移開視線,摸過來床邊的睡袍披到她身上,嗓音低啞,說:“現在就想互相學習怎麽辦?”
江茶大大方方的說好啊。
她說好啊,于是袁庭業就真的‘好啊’了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