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世界一26
世界一26
這天夜裏, 時家很罕見地聚在一起吃飯。
時家父母、時淩和時揚四人坐在餐桌邊。
時志恒最先開口：“聽說你最近在學校表現不錯。”
時揚擡眼看他，眼神裏有些驚訝。想不到時志恒竟然舍得開口誇他。
他平靜地點了下頭，沒說什麽。
時志恒接着又說一句：“期中成績也提高不少, 但比起你哥哥當年的成績，還差很多。”
語氣同樣平淡，像單純簡單陳述事實。
時揚等了幾秒, 還以為時志恒接下來要發表什麽感想或者未來展望, 結果對方什麽都沒說。
他繼續吃飯。
氣氛有些尴尬。
終于, 時揚的母親接上丈夫的話。
“羊羊長大了，也開始懂事了。”
“是，長大了，也到了懂事的年紀了。”
“其實羊羊一直都是個心裏有自己想法的孩子。只是從來都不和我們說。”
“是，是。”
“咱們家最近的情況, 以及羊羊自身的情況, 其實羊羊也很清楚。”
“對, 沒錯, 就是這樣。”
兩人相互配合, 聽起來和以往準備教育時揚認真學習時說的話差不多, 只是話說到這裏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你們想說什麽？”時揚直接問。
時父時母對視一眼。
時父清清嗓子，開口：“我和你媽給你找了個機構, 你下周就開始去學雅思吧，争取快點把成績考出來。”
不是商量，而是直接通知他。
什麽鬼？
學雅思？
總不能是想讓他出國吧。
時揚立刻放下碗：“你抽什麽風。你不覺得突然給我說這個太荒謬了嗎？”
時志恒立刻摔筷子：“時揚, 這是你跟我說話的态度？”
時揚努力深呼吸保持冷靜：“你剛剛說什麽？我好像聽錯了。”
“我說你需要提前準備出國的事, 下周就去機構。”時志恒說完, 背着手直接離開。
這是不打算給時揚任何商量的餘地。
時揚看向自己的母親。
時母硬下心，也沒說話, 跟着時志恒離開。
想不到時父和時母的意見這次竟出奇保持一致。
“你們早就背着我商量好了！”時揚惱火地看向仍舊在一旁安靜吃飯的時淩。
時淩看向自己的弟弟，态度嚴肅：“我雖然之前不知道，但父母既然這麽決定，就已經有他們的理由，你應該聽他們的話。”
時揚：……
“真不愧是你，”他冷笑，“他們安排你做什麽，你都能答應對吧。可是我不是你，我做不到。”
時揚氣得沒吃完晚飯直接跑上樓。
莫名其妙。
怎麽會有這麽莫名其妙的事。
時揚躺在床上打開手機。
他想打開聊天軟件找朋友吐槽，卻沒有點進任何人的對話框。
下周就要去……
為什麽父母要做這麽突然的事？
他總覺得很不對勁，可他又根本不想再去找時志恒問清楚。
問也沒用，想想都知道時志恒只會給他下達命令，不會給他講任何做決策的過程，反而會因為他的疑問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
半個小時後，時淩敲響時揚房間的門。
“進。”
時淩開門進來時，時揚正坐在地毯上打游戲。
見到是他，時揚摘下耳機看他一眼：有事？
時淩坐到時揚旁邊。
“你應該已經猜到，這次爸媽的決定是認真的，你改變不了。”
時揚把手機扔到床上，沒說話。
對方繼續耐心解釋：“我和爸媽聊了聊，其實這件事他們商量了很久，這兩個月也一直在考察你以後的學校，也是足夠深思熟慮。”
時揚幾乎要被氣笑了：“合着兩個月前就商量好了？為什麽沒人問我的想法。我才是當事人，難道我的意見不是最重要的？”
“時揚，”時淩忍着脾氣，“你想想，原本他們對這件事還很猶豫，可是為何這次母親從國外出差回來後，爸媽就立刻決定好了你要出國的事。難道你想不通嗎？”
時揚不說話，顯然在拒絕交流。
時淩使勁拽了下時揚的帽子。
“我确實想不通。”時揚終于看向他，眼睛裏的情緒在翻湧，“如果家裏要破産，那把我送出國算什麽解決方法？如果公司沒事，那你們在公司不就好了，關我什麽事。”
“不是要破産……”時淩淡淡解釋，“企業遇到了難題，你是時家的一份子，必須承擔你的責任。”
“我在國內不是一樣？”
“當然不一樣。”時淩說，“我和爸媽要留在國內處理一些事。你出國讀書，等到合适的時機，我們會在那裏拓展業務——”
時揚立刻打斷：“當初明明說話你繼承家裏的公司，我只負責活着就行。”
這很明顯是時揚成天不幹正事消磨時間時，時志恒說的氣話。
聽到這話，時淩終于生氣：“你必須要做你該做的事，你很清楚這一點，不然你就不會到了這種時候還會醒悟過來開始努力學習。”
時揚不說話了。
時淩繼續批評他：“你在努力，她也在努力。”
他意有所指：“你覺得你現在努力，還能趕得上她的腳步嗎？”
很明顯，他知道時揚這段時間的改變是因為誰。
兄弟倆的聊天并不順利。
時淩離開後，時揚一個人坐在房間的飄臺上，看外面亮起的盞盞的燈火。
長久以來，他一心想要擺脫時家對他的桎梏，可他又很明顯知道自己無法徹底違背父母的意願。
在這樣矛盾的心理下，他無法真正朝自己想去的方向努力，只能按照最基本的叛逆心理和直覺，時志恒想要他做什麽事，他便偏不做什麽事。
那麽，他真正想做的事是什麽呢？
時揚扭頭看向櫃子，今年生日時，夏醒醒送給他的玩偶還在裏面擺着，對着他微笑。
那只小恐龍的玩偶，很像是時淩曾經擁有但被時志恒強行扔掉的那個，時揚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可時淩自己都沒有想起來，他來過時揚房間許多次，也看到了櫃子裏的那個小恐龍玩偶許多次，可他的表情永遠那麽冷靜理性，他的眼神中從未透露出對過去的懷念。
他完全忘了小時候的自己。
時揚不喜歡恐龍，時淩才是喜歡恐龍的那個。
其實，時淩小時候的夢想是做古生物學家。
小時候的約定似乎還在時揚耳畔回響。
可是不管是時淩，還是他自己，早就違背了那個約定。
時揚把額頭抵在窗戶上，目光沉沉。
他其實很清楚母親出國那麽長時間，不只是因着和父親吵架，還有時家在國外的根基受到對手惡意破壞的緣故。
或許是時揚最近的努力給了他們一絲希望，能撐起時家的不只有時淩，時揚也會是一個很好的幫手。
半響後，時揚回床上拿起手機。
他想把自己現在面臨的困境告訴夏醒醒。
可他猶豫再三，終于還是只發出一條消息。
拾羊：【這周末想去游樂場嗎？】
***
夏醒醒收到消息時，正在和032激烈讨論練習冊上物理題的正确答案是如何得出的。
經過長期相處，夏醒醒已經開發出了032系統的諸多隐藏功能，包括但不限于點歌服務、搜題目解析、讀有聲小說。
手機屏幕亮起，夏醒醒點開看到時揚的那條消息。
這個周末？
她頗為奇怪地打開日歷确認日期。
這個周末沒有任何節日标記。
聖誕節要等到下周，元旦跨年的日期那就離現在更遠了，為何時揚要約她這周末出去玩？這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夏醒醒問系統：“最近時揚那邊發生奇怪的事情了嗎？”
032還在努力搜索那道物理題的答案，聽到她的問題，它抽出一絲空隙回想：「沒有啊。」
那是怎麽回事？
夏醒醒想了想，回複：【周六還是周日呀。】
拾羊：【你決定就好，我哪天都行。】
夏醒醒：【那就周六？周日去的話我怕第二天上課爬不起來QAQ】
拾羊：【好的，那約好了。】
周六那天是個好天氣，氣溫回暖，是個豔陽天。
盡管累到不行，可夏醒醒和時揚還是努力逛完了大半個游樂場。
他們一起去玩碰碰車，坐旋轉木馬，吃園區裏的甜品，還拍了很多照片。
只不過，過山車前的隊伍太長，他們去的時間有些晚，因此直接放棄了這個項目。
夏醒醒一整天都很興奮，這點小意外沒有影響她的心情。
“夏醒醒，”時揚看向她，“等下次再來這裏玩吧。”
下次。
夏醒醒敏銳地注意到時揚用了個他不常用的詞。
“你下周還想來這裏玩呀？”夏醒醒問。
時揚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他回想起昨天與父母的對話。
在那天之後，時揚想要與父母開誠布公地談一次，但時志恒并不願意向時揚袒露自己的心聲。
最終還是時淩告訴他，時家現在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複雜許多。
這次時揚被安排出國，既是時家為了以後的商業版圖布局，也算是時家安排時揚盡快避開時家現在面臨的風波。
不知道是出于對時家還有殘留的責任感，還是因為時淩對他說的那句“只有你自己有了強大的能力，你才能在未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時揚最終妥協。
結果就是，他要去外地學習，之後很快就要出國。
這換來的是除了他現在的學業和幾年後從事的事業外，時家不會再幹涉他的選擇。
可對時揚來說，最艱難的不僅僅是離開，還有就是對夏醒醒說出這件事。
他不想讓夏醒醒對他有任何誤解或不滿。
如果一切都能夠順利該有多好。
他終于艱難開口，可夏醒醒根本就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她突然拉着時揚跑到摩天輪項目的前面。
“剛好還有位置，時揚，你想不想坐摩天輪？”
正好還有一個空的摩天輪車廂，兩人坐進去。
摩天輪很快開始運轉。
“哇，”夏醒醒趴在玻璃上往外看，“時揚你快看，外面風景真好。”
時揚一直看着夏醒醒。
032：「宿主，男主一直都在看你。」
夏醒醒：“嗯，我感覺到了。”
032：「他的眼神很悲傷。」
夏醒醒：“其實，我猜到了。”
這句話她說出了聲。
夏醒醒早就有所預感，從時揚的生日之後，她心裏一直都隐隐感覺會有事發生。
她看向時揚，看到對方震驚的目光。
“我猜到了。”夏醒醒又重複一遍。
“所以沒關系。”
“我要出國了，很快。”時揚終于說出來。
“但我會回來。”他又急忙補充。
盡管不知道需要幾年。
“我會考上理想的大學。”夏醒醒很平靜地說，“我想做醫生，所以會為自己的目标不斷努力。我還會繼續升學、繼續鍛煉身體，我有很期待的未來，所以不會放棄。”
“我出國讀書時，要開始試着些做商業上的事，以後會回來要接管家裏的一部分生意，但我要先在國外待幾年時間，證明我自己。”這是時揚的回答。
兩個人就在這個不斷往上行駛的摩天輪車廂裏說完了自己關于未來的宣言。
夏醒醒忽然笑了。
“時揚，”她很認真地說，“別擔心，交通這麽便利，國際航班可以彌補距離的遙遠。”
“所以你沒有生我的氣？”時揚小心翼翼地問。
夏醒醒覺得很奇怪：“我為什麽要生氣？”
“因為這件事這麽突然，而且我們之前還約定好了要一起跨年……”時揚結結巴巴地解釋，竟露出忐忑的神态。
夏醒醒該如何解釋呢？
她已經提前從032那裏聽說了原劇情中時揚父母希望時揚出國的事情，唯一不同的只是如今的時揚答應了時家的安排。
或許是因為許多事情的改變，時家後來在時揚長大後面臨的那場由反派帶來的危機提前了許多。此時的時揚還不能像原劇情中那樣帶領時家度過危機，他必須經歷磨煉。
夏醒醒确實會因為事情太過突然而感到措手不及，但不論如何，現在的夏醒醒已經有信心，自己能夠完成系統給她的任務。
無論時間長短。
“夏醒醒。”
見到夏醒醒低頭深思，時揚輕輕念出她的名字。
“嗯？”她擡頭看他。
“我給你發消息的話，不要不理我。”
“如果不打擾我學習的話。”她笑了。
“等到夏天，我們一起——”時揚想約定等夏天時他一定回來給夏醒醒過生日，但想起之前跨年的約定沒有實現，他停下這句話。
“別說話。”夏醒醒伸出手，“雖然flag不能亂立，但不說出來，應該能夠實現。”
兩人伸手，幼稚地拉鈎，約定好彼此的未來。
摩天輪升到頂點。
他們會暫時分別，但還會更好的相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