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翌日清晨,本就半夢半醒着的姜拂被外頭的喧鬧聲吵醒,她睜開眼,一下聽出其中寧沭成的聲音。
小寧公子其人最是安靜沉悶,若是鑽研草藥甚至可以一整個下午不同人說話,更不必說與人大聲争執吵鬧什麽,如今外頭這動靜,顯然十分不對勁。
姜拂有些擔心,趕忙起身簡單洗漱一番出了門。
院子裏,寧沭成與一個學徒對面而立,二人身邊又圍着三個藥僮,只見那學徒面上急切羞惱,藥僮拉着他不時小聲勸說,而寧沭成則面色冷淡地答着什麽,眼神比往日要嚴肅些許。
“小寧公子。”姜拂出聲打斷幾人的争執,快步朝他們走去。
院子裏瞬間安靜下來,只是氣氛卻并沒有因此緩和。
“小寧公子,這是怎麽了?”她還是選擇了面色相對平靜的人詢問。
不過沒等寧沭成回答,一邊的藥僮便迫不及待地答道:“阿拂姑娘有所不知,今日醫館又來了好多病患,天沒亮就在那兒敲門,吓得阿丁還以為出了什麽事,眼睛都沒睜開就跑去開門了。”
“怎麽會有這麽多病人?”姜拂愈發不解,一日如此便罷,怎麽第二天還……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奇怪這個的時候,她皺着眉又問:“那你們為何還在這裏争吵,前堂除了阿丁還有人在嗎,還有寧大夫呢?”
話音落下,除了寧沭成外的幾個人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下去。
見到如此反應,姜拂更是困惑,只能轉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寧沭成:“小寧公子,到底怎麽了?”
寧沭成擡眼朝她看來,眉心處微微擰着,道:“爺爺無事,只是昨日忙碌一天,夜裏又睡得遲,我便給他的茶水裏放了點安神的藥,到現在還未醒來。”
姜拂一頓:“所以現下病人太多,你們忙不過來了?”她說着,在心底已經打消了立刻回家的念頭,道:“若是你們不嫌棄,我也可以幫忙的,抓藥煎藥這些活我都能做。”
寧沭成沒有回答,一邊的藥僮卻道:“現在不是幫不幫忙的問題,而是,而是要不要收這些病人……”
“什麽?”姜拂一時沒聽明白,可她卻清晰地看見寧沭成的臉黑了幾分。
藥僮嘆了口氣,說:“張常青覺得醫館根本忙不過來,想着讓一些病人去別的地方看診,但,但小寧公子說致遠堂沒有拒收病人的前例,且身為大夫更不能因為人手不夠就将病人推拒門外。”
張常青便是此刻與寧沭成争吵的醫館學徒,年紀比他們稍長兩歲,平日裏也很受寧大夫看重。
姜拂看了看寧沭成,又看了看張常青,總算是明白了前因後果,她道:“所以你們便是為這個争吵?”
無人回答,顯然是說對了。
她不由得嘆口氣,這件事其實并無什麽對錯,不管是寧沭成也好,張常青也罷,兩個人都有其自己的理由,且都是合理,正确的理由。
“小寧公子,或許我有個辦法,但此事得你親自出面去解決。”姜拂猶豫片刻,還是将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寧沭成其實也被這件事煩得不行,此刻聽到這話,眼前也不由得一亮:“什麽辦法?”
“眼下醫館人手不夠是事實,但昨日那樣已經是勉勉強強,第一天尚且如此,疲累一日後的今天,大家誰能保證不會出錯?”
張常青面上有些激動,一副“我就是這麽想的”的樣子看着姜拂。
姜拂有些不自在地撇開眼,只能對着寧沭成繼續道:“此外,寧大夫今日必須得好好休息,否則再熬上一天,身子定要虧損。”
“那你的意思便是要将一部分病人趕出致遠堂?”寧沭成臉色冷了幾分,似乎有些不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
姜拂并不着急,搖搖頭道:“自然不可,就像你說的,醫館從無拒絕病人的先例,我們又怎能毀了致遠堂百年的名聲?但凡事也講究一個量力而行,若是出了差錯,不僅是醫館名聲被毀,于病人而言也是不負責。”
“這不可,那也不行,該如何?”一旁的藥僮有些着急地問。
姜拂對上寧沭成的眼睛,回道:“我們既不能将病人送走,何不去請別的大夫過來致遠堂坐診。”
“什麽,這,這怎麽行?”藥僮搖搖頭,“不說那些病人是沖着致遠堂的名聲來的,便是他們願意讓別的大夫醫治,那些大夫又怎麽可能真的過來?”
“那些病人說是沖着致遠堂名聲而來,其實誰不是看重寧大夫的醫術,但t從昨日看來,這些病人的病症并不難醫治,還不到必須由寧大夫親自看診的地步,只要你們好好與那些病人解釋,為了早日病愈,他們應當能夠理解。至于別的大夫……”
姜拂頓了頓,笑道:“去別家醫館坐診這種事并不是沒有先例,我們可大張旗鼓地請人過來,待坐診結束再大大方方道一次謝,給足對方面子,如此一來,這些醫館的大夫也算是賺得了名聲,想來只要小寧公子誠心邀請,他們定會同意前來。”
一番話落,聽得張常青幾人目瞪口呆。
寧沭成也頗為意外地看着她,問道:“這主意,你是怎麽想到的?”
姜拂不敢攬功,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其實這樣的事例我曾在一本醫藥雜談中見過,并非我自己想到的。”
寧沭成似有些不服氣:“你都看的什麽書,我怎麽沒有讀過?”
“寧大夫給的,但時間太久了,我也不記得是哪一本。”
寧沭成默默盯着她半晌,最後轉身朝外走去。
“欸,小寧公子,你去哪兒?”姜拂一臉莫名,怎麽突然走了?
寧沭成腳步一頓,回頭看來:“不是你說的讓我親自去請嗎,對了,我不在時,你記得幫常青他們打打下手,莫要吵醒爺爺了。”
姜拂聞言,會心一笑:“我知道的。”
寧沭成走後,院子裏幾個人也很快散去,姜拂自然也緊跟着離開。
空蕩的院子一時靜默,東側一根廊柱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進了其中一間客房。
“……這當真都是她說的?”沈燚靠在床頭,面色雖然平靜,可語氣卻頗為意外。
亓風點點頭:“屬下不敢欺瞞,這都是姜姑娘親口說的。”
“一個農家女,懂得倒是挺多,關鍵時刻竟也不怯于站出來。”沈燚喃喃幾言,眼中興味更甚。
亓風也不由認同道:“屬下也很是驚訝,不過想來能獨自救下公子的人,說出這番話似乎也不算意外。”
聞此言,沈燚的嘴角不覺微微勾出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