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亓風面上大喜,一步跳下臺階。
姜拂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後小退半步,随後又似是怕他多想什麽,立刻小聲解釋道:“我,我是來探望寧大夫的,小寧公子說他老人家在這裏。”
亓風聽到這話先是一頓,但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輕咳一聲大聲道:“寧大夫确實在這間屋子裏,姑娘還請稍等片刻。”說完,他壓低聲量,又迅速補充了句:“等姑娘見過寧大夫,再來看望公子也不遲。”
姜拂見他知曉她的心思,抿着唇輕嗯一聲。
她并非故作忸怩,只是既然之前已經說了她不過是碰巧幫助過沈燚一次,那麽他們之間自然不能表現得太過熟悉,今日她來此至多是順路看望他罷了。
姜拂就這麽站在屋外與亓風一同等着,大概過了一炷香時間,安靜的屋子裏總算傳出點聲響。
寧大夫提着藥箱踏出門外,擡眼瞧見白色帷帽下的人,面帶疲倦的臉上露出些許欣喜,腳下的步子也不由輕便了些:“阿拂,你這是在外頭等了多久?”
姜拂迎上前,擡手将面紗一角揭開,淺笑着看向這位長輩,回道:“剛來沒多久,倒是您,看上去是不是累着了?”說着,她便伸手相扶,還道:“我扶您回屋裏歇歇吧。”
“欸,好好。”寧大夫點着頭,卻也有些不服老,說:“這昨晚醫館來了個不小心砍到手的病人,雖說有沭成幫忙,可還是醫治到半夜才結束,多少有些沒休息好罷了。”
沭成便是小寧公子。
“既是歇得晚,那為何今早不多睡一會兒?”姜拂問道。
寧大夫不輕不重地發出一聲喟嘆:“說來也是湊巧,前幾日醫館還接過一個傷者,中的箭傷,雖說傷口已經處理過,但對方顯然沒有處理過這類傷勢,頂多是看過幾日醫書,許多需要注意的細微之處都沒有做好,這也就導致那人的傷口遲遲沒有愈合的跡象。”
這一番話聽得姜拂腦袋一懵,不由緊張道:“那,那他現在情況如何?”
寧大夫沒察覺到她語氣不對,只道:“算是在慢慢好轉,但時間拖得太久,所以每日換藥都得及時盡早,我也不讓人插手,必得親自處理才安心。”
“是嗎,那也算是……幸事。”姜拂的聲音越說越低,面上也止不住地發燙。
到了此刻,寧大夫總算是注意到她的異樣,有些疑惑道:“怎麽,可是有心事了?”
她微微一默,回道:“其實您說的這位病人,與我……與我有過一面之緣。”
寧大夫沒有多想,只是稍顯驚訝:“是嗎,你們怎麽認識的?”
姜拂就将之前說給姜父的借口又說了一遍,寧大夫也沒有懷疑,還主動說可以讓她過去探望沈燚。
之後,她便将寧大夫送回屋中,原本是打算多說一會兒話,可看着老人家眼底的倦怠,她還是将其勸說歇下。
從寧大夫的屋裏出來後,姜拂按着來路慢慢朝先前那間屋子走去,但沒走幾步,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必經的廊下。
“姜姑娘。”亓風似是刻意在等着她,雖已經有所收斂語氣,但見着她的那一刻,面上的欣喜仍舊遮掩不住。
“你怎麽在這裏?”她問道。
“我怕姑娘忘了怎麽走,特意替姑娘來帶路。”
說是怕她忘了路,可怎麽更像是怕她不辭而別。
姜拂壓下心底一晃而過的猜測,淡淡嗯了一聲:“有勞。”
亓風笑笑,帶着她便繼續往前頭走去,不過短短一條小道,兩個人就已經來到屋外。
“姑娘,公子醒着呢,你進去便是。”亓風停在門外,做出請的姿勢。
姜拂微微颔首,踏過門檻走進屋內。
屋子不大,整個室內毫不意外彌漫着一股藥味,她甚至能聞清楚其中一味她曾經給沈燚用過的止血的藥。或許也正是這種略顯熟悉的味道,讓她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她朝着裏屋床榻的位置走去,雖說放輕了腳步,可沒等她走近,沈燚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姜姑娘?”
姜拂腳下一頓,随即快走了兩步,隔着白紗看向床榻上的人。
“怎麽不說話,還有……現在見我也需要一直戴着帷帽了嗎?”沈燚的語氣似是有些失落。
姜拂猶豫了下,她還記着那日将他從山洞送走時他說過什麽話,她怕他多問有關所謂胭脂水粉,還有身上的香氣。
“看來姜姑娘并不情願來見我,莫不是亓風那小子逼迫于你?”這一回,失落的語氣更為明顯了些。
“不,不是!”姜拂下意識否認,咬了咬唇,只好緩緩擡手将眼前的紗幔揭起。
沒了白紗遮擋,沈燚的面容看得更為清晰,比起之前在山洞,今日的他看起來顯然氣色好轉,唇上的血色已經回來,甚至那如同黑曜石般的瞳仁也顯得明亮幾分。
可正是如此對比,倒是叫姜拂心裏愧疚。
見着她揭開紗幔而高興的沈燚剛要打趣什麽,一看她這副模樣,不由地問道:“姑娘這是什麽神情,怎的還悶悶不樂的?”
姜拂垂着眼,柳眉微蹙,說:“我早該将你送來醫館的,寧大夫同我說了,我替你處理的那個傷……很糟糕。”
沈燚恍然大悟,挑眉道:“你便是為了這不開心?”
“……我是後怕。”
沈燚一頓,望着她的眼眸閃了閃,意味不明道:“可我卻想念那幾日在山洞的時光,況且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并沒有你說得那般嚴重。”
姜拂擡眼看向他,目光嚴肅:“還不嚴重?寧大夫說了,若是再遲些日子,傷口就會惡化,到那時候,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t你了。”
“這不是沒有惡化嗎,說明一切自有緣法,姜姑娘何必一直糾結過去。”沈燚語氣溫和,卻字字用力,道:“沒有姑娘救我,莫說傷勢嚴重,我這條命保不保得住都得另說,況且不願輕易離開山洞是我的意思,姑娘不過是依着我的意願罷了。”
姜拂其實是被寧大夫說的那番話吓到,眼下聽了沈燚的安慰寬解,心裏壓着的那塊名為愧疚的石頭終是被挪開。
“好了,我們也有幾日未見,就不談這些了,你坐下,我們說說別的輕松的事。”沈燚擡起手臂,伸手拍了拍床沿。
姜拂看着他的動作,沒有動,反而說:“你眼下養傷要緊,而且剛處理過傷口應當好好休息,要說什麽的話還是等下次吧,我先走了。”
話落,床榻上的人笑意微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