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華大是有交換生的。作為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學, 每年學校都會派十來個學生與外國名校進行交換，為期半年。
和國內名牌學校交換一兩個學生也是以前有過例子的，美其名曰互相了解一下對方的校園文化。
只是S大……
S大建校也就十多年, 和名校七八十年的根基沒法比。再說這所學校招生資質平平也就算了，因為學校位置原因，好幾次華大老師發現大半夜還有本校學生跑去對面約會或者玩樂的。
本來華大老師就看不太上S大成績一般的學生，現在倒是好, 還打心底覺得對面學生會帶壞自己的學生。所以就算景雲初再有背景再有後臺, 人家也不會要她；更何況讓華大的學生去S大，說出去都會笑掉人大牙。
在江淮清思忖自己是不是說話有點太直接的時候, 房間裏的景雲初也覺得自己是有點心高氣傲了。
這些年她确實因為別的一些原因學了很多, 但是對于現在的她來說, 她不過就是高考五百分多點的二本普通大學生。她這樣資質普通的提出來要和華大交換，怎麽聽都像是天方夜譚。
幸虧現在聽到這話的是江淮清, 要是華大任何一個學生的話, 她現在怕是已經t被挂在學校表白牆上了，說不定人家華大學子還會覺得她是看不上他們學校。
景雲初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這段時間在S大論壇看了一些化學系的相關資料，不管是老師還是教科書都遠遠沒有達到她心中的預期。
确實如此, 畢竟S大不會覺得自己有能力培養出化學家。可是景雲初想要的是能夠進入實驗室, 留在現在的院校還遠不能幫她完成心願。
再說她前兩天發到導員郵箱的轉專業申請, 郵件被打開的第一天就被駁回了，原因是景雲初的成績遠沒有夠到可以轉專業的資格。專業前三名可以參加轉專業的考試，而她在上一次的期末考試中成績在中下游，主課還是以60分飄過，明顯是老師撈的。
想到這裏, 景雲初嘆了口氣。
S大不能滿足她的要求，想要離開就只有三條路可以走, 第一條就是回高中複讀一年重新考，要是現在的她穩進華大，時間上卻有些浪費；第二是考研，可再在S大待三年實在是無所事事；要麽就是花錢去留學，不過這是第一個被她否認的一個選擇。
感受到宿主的糾結猶豫，013小聲提議：【為什麽不用那種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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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雲初疑惑：“哪種？”
【捐棟樓呀。】013有些興致勃勃，【那些成績差點的富家子弟不都是這樣的嗎，爸媽給捐一棟樓然後學校給一個上學的名額，華大學生這麽多應該挺缺樓的吧？】
景雲初恍然大悟，“你說得有道理，捐哪棟好呢？要不把安景文化的那棟寫字樓捐出去，或者北淮……”
013：【……】
就算再天真，他也意識到景雲初這句話是在調侃自己。他宿主總是這樣，用演技來诓他，要不是他稍微還有點常識，他都要覺得自己提出了什麽絕好的意見。
心裏有些哀怨，【人家都可以，怎麽就宿主你不行？】
景雲初淺然一笑，“人家那是有個富豪爹。”
013狡辯：【你也有呀。】
“我爸？”景雲初漫不經心地從衣櫃裏找出一會要穿的衣服，綁了頭發走進浴室，“現在就算把我爸公司、江淮清的公司以及這棟別墅賣了，我們都湊不出一棟樓的錢。乖，沒事少看點電視劇。”
要想在華大建樓，建築費以及背後的那些打點費，少說都得幾個億起步。且不說她景雲初還不屑用這種方法求一張畢業證，就算是有這種想法，把景永臻拎起來抖一抖怕是也抖不出這麽多錢。
心中好笑，她暫時把轉學的事情放到了一邊。
013也知道自己忽略了景家的財力，小腦袋瓜子轉了好半天，他想起來另外一個人。
【不過宿主，你親媽的老公，不是首富嗎？】
景雲初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了下來，“別提她。”
興許是她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耐，013還想再說什麽，到底還是老老實實地憋了回去。其實他也有點看出來了，宿主和她親媽之間有不淺的隔閡，但是兩人之間具體發生過些什麽事情，她并不知曉。
景雲初沒再和013說話，暫時屏蔽了他與外界的聯系後走進浴室。
-
再下樓時，江淮清和溫韶華都已經坐在桌邊了。
景雲初慢條斯理地走下樓，越是靠近餐廳，她越是覺得這對母子之前的氛圍有些奇怪。你說他們陌生吧，江淮清的眼睛鼻子都神似溫韶華，是真正的血脈相連，可要是說他們親近，卻又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溫韶華坐在靠近廚房門的那一邊，面前是一盤蔬菜沙拉，手邊一杯鮮榨果汁、綠油油的，她在看劇本，時不時叉根草細嚼慢咽。
江淮清還沒開始吃，像是在等什麽人，可他也沒有和自己的母親聊天，低着頭看文件。
景雲初：“……”
總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才剛剛升起一點遁走的心思，餐桌那邊的江淮清兩人就已經注意到了她。有那麽一瞬間，景雲初看到江淮清眼中有一抹輕松。
他在輕松什麽？
走過去在江淮清身邊坐下，謝媽也适時端上來一杯溫熱的奶咖，“剛磨好的，試試會不會有些苦。”
“謝謝。”
景雲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溫暖的咖啡液包裹住舌尖的時候，咖啡的苦香味和奶的甜香頓時蔓延，微苦，細品後卻是濃郁的香。景雲初忍不住又抿了一口，直白地誇謝媽道：“很好喝，比我們學校附近的那家咖啡店好喝多了。”
謝媽愣了一小下，“你說的是濃意咖啡廳？”
景雲初驚訝了一下，“謝媽你也知道？”
“網紅咖啡店嘛。”謝媽擺擺手，“以前湊熱鬧的時候去過一回，營銷得很好，但是産品跟不上。”她在心裏暗暗補充了一句，那些店員的水平确實是遠遠不如她的。
景雲初沒再說話，心裏卻很意外。
之前和謝媽的交流很少，她一直以為謝媽和大多數傭人一樣，雖然讀過書認識字但是好歹有年齡差，所以對外面一些新穎的事物都不知曉。但是現在看起來，坐井觀天的這個人倒是變成她了。
細想一下又覺得能通，溫韶華是公衆人物，就算平時少與外面接觸，謝媽也應該知道網上大多數的局勢。她都會為了讓自己的廚藝精進一些而去外面報班學習，又怎麽會不知道網紅店是什麽樣的水平又是怎麽運營的呢。
景雲初看着謝媽，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熱意。
謝媽有些別扭地移開視線：“……”
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得景雲初這一眼意有所指，好像對她一個中年女人有所求似的。意識到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後，謝媽又是一個寒戰。
……
謝媽的手藝是當之無愧的頂頂好，手掌大的歐包被她切成兩半，一半在她的盤子裏，另外一半則是在江淮清那邊。光看面包邊緣切面的氣孔就知道烘焙師花了不少心思揉面團。歐包并不像很多面包店裏那樣幹硬，相反它的表皮有些酥，裏面的胚卻是口感綿軟，咬上一口就能感受到淡淡的麥香。
歐包裏面是流心的奶黃餡，微微甜，配着奶咖完全不膩。
景雲初以前還是喜歡中式的早餐多一點，但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喜歡的不僅是中式，還有美味。要是早餐是出自謝媽之手，那什麽樣式的都可以忽略不計。
以前怎麽沒有發現謝媽手藝這麽好呢，真是錯把珍珠當魚目了。
對面吃草的溫韶華看了眼認真用餐的景雲初，眸光微動。
一直以來她都不是很重口腹之欲，在經常和景雲初一起吃飯以後她卻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饞。以前也不是沒有嘗過謝媽的手藝，現在卻看到什麽都想嘗一下，就連一杯尋常的奶咖都想試試。
心中笑自己越來越活回去，正準備移開視線卻和擡頭的景雲初目光撞了個正着。
景雲初眨了眨眼，順着她的視線看到自己的馬克杯後，随口問了一句，“溫姨也想喝這個嗎？”
溫韶華：“……”
竟然有一種心中想法被戳穿的心虛與尴尬。
她別開視線，聲音平淡，“不必，咖啡因不好。”
謝媽在一旁解釋，“夫人不喜歡咖啡的味道。”猶記得溫韶華上次喝咖啡還是上次和導演談劇本，也就喝了半杯吧，結果咖啡是下午喝的，人是晚上失眠的，可以說是翻來覆去了半宿都沒睡。
江淮清沒有意外溫韶華的回答。
從他小時候就是這樣的，他和江從亭有喜歡的東西就想讓媽媽一起嘗嘗，但是得到的只有一句這是垃圾食品。那時候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麽他們的媽媽總是那麽掃興，也從來不會帶他們去一些小孩子很喜歡的場所，後來長大了一些以後才理解。
小學開始他就不再和溫韶華分享自己的喜好，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至少他現在吃東西的時候也會想一想這是不是健康。像景雲初這樣還會問一下溫韶華想不想喝的，還真是少見。
江淮清将視線移到文件上，正要專心去看，又聽到景雲初說：“很好喝的，适當的咖啡因攝入并不會影響到健康和身材，反而能讓人一上午精神充足。”
“……”江淮清動作詫異地一頓。
景雲初又說：“一家人吃早餐就要整整齊齊的才好。”話落她又小聲嘟囔，“哪有清早就啃菜葉子的，減肥的人還會在早上把想吃的都吃了呢。”
這回，不光是江淮清驚t訝，連溫韶華都神情思索起來。
一家人吃早餐都要整整齊齊？這又是哪家的規矩，她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暗覺好笑，溫韶華的手卻已經十分誠實地拿過自己的杯子遞給謝媽，“換一杯吧。”
江淮清手一抖，差點把手邊的杯子都打翻了。他挑着眉頭去看自己的母親。
溫韶華迎上他的視線，全然不覺自己的行為多不同尋常似的，“看什麽？我年紀是大了，試試你們年輕人喜歡的飲品也沒什麽吧。”
江淮清：“……”
是沒什麽，可她日日啃草天天喝鮮果汁，幾乎是從來不會打亂自己的生活飲食節奏的。突然這麽一天還開始喝她不喜歡的東西了，讓他有些意外。
正想着要怎麽回，身邊的景雲初已經語氣誠摯地接了句，“溫姨你可不老，你要是和江淮清走在一起，別人肯定以為你是他姐姐。”
江淮清呵了一聲，“溜須拍馬。”
景雲初神情坦然地迎上他的眼神，“我說的不是實話？”
江淮清斜睨了她一眼，懶得争辯什麽。
是是是，溫韶華年輕，他顯老。
見溫韶華眉眼間隐約流露出來的笑意，他心中又微微一動。雖然不是很懂景雲初為什麽突然變了個性子，可要是她在沒傷害他家人的情況下還能讓他們開心一下的話，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吃完飯，江淮清打了領帶拿了公文包準備去上班。
景雲初正在收拾樓下客廳她放置的一些東西，今天下午時分《我們一家》節目組就要上門了，樓下雖然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但好歹是家，總有些雜物。
剛把東西收拾進收納箱，站起身時她注意到江淮清要出門。
想到什麽，她趕緊放下東西跑了過去。
江淮清被她的動作唬了一下，後退半步，“幹什麽？”
景雲初扯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幫我個忙。”她說得理所當然的，就好像面前站着的是很親近的人，可以随便提要求。
江淮清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拒絕，“我很忙。”
“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景雲初沒看出他的不願似的，自顧自地往下說：“北淮樓下有一家很火的甜品店，兩天前我就訂了一份提拉米蘇，今天才能拿。你晚上回來幫我帶一下吧。”
江淮清沒想到她說的幫忙就是給她當跑腿。幫些和學習或者生活有關的忙也就算了，怎麽跑腿這種事也讓他來？
“你可以找跑腿送。”他如實說。
景雲初的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你知道跑腿要多少錢嗎？”
“多少？”
景雲初伸出手比了個耶，“二十二塊呢，反正你也是順便，幹什麽浪費那個錢？大不了拿到提拉米蘇分你一半。”
江淮清：“……”
二十二塊，他們家現在是有被豪門除名的意思，但是總不至于連二十二都拿不出來吧？況且他不喜甜食，她的大不了真是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江淮清滿心不情願做這種繁瑣小事，只是想到景雲初昨天才幫過他們公司，要是一昧拒絕反倒顯得他多小氣。再掰扯下去，他遲到幾分鐘都不止損失二百二了。
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後，他算是答應了這件事。
才打開門要出去，溫韶華從後面走過，又聽到景雲初熱心腸地問：“溫姨要帶什麽嗎？他順路。”
江淮清差點沒有冷笑出聲。自己把他當做跑腿也就算了，居然還想拉攏溫韶華一起，她不會覺得當着溫韶華的面勞煩她的兒子能拉近兩人關系吧？
可惜溫韶華從來都很讨厭麻煩別人，就連和江志德結婚以後她都是女強人的姿态，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為，以至于最後兩人婚姻關系破裂的時候江志德還說出了一句：你總是這樣，她比你更需要我的照顧。
江志德的名字不過就是在腦中浮現，江淮清心中就已經攏起煩悶。
“走了。”不欲多說，他轉身出門。
腿才邁開半步，身後便傳來溫韶華有些故作費解的聲音，“不幫我帶東西嗎？”
江淮清回頭，難得的有些茫然。連景雲初都有些意外，據她了解，溫韶華肯定會說沒什麽要帶的，但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和她想的好像有些不同？
溫韶華笑笑，笑容很淡，也有幾分溫柔，“不是你們問我有什麽要帶的嗎，還真有。”
江淮清：“……”
在景家住了不過一天時間，他覺得自己的認知被無數次刷新，尤其是對溫韶華的刻板印象都有了些許幾不可查的裂痕。往常他和江從亭就算是在她生日買了份禮物，她都會說不需要浪費這些心思，她想要的都不會缺他們只需要顧好自己就好，可是今天……
坐在車上想到出門前溫韶華的叮囑，江淮清心裏悶悶的，又有些燙意。竟然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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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清走後，景雲初收拾東西上了樓，謝媽則是籃子一拎開着溫韶華的車買菜去了。
溫韶華拿着噴頭澆花，都站在小花園了，心裏想的還是剛才發生的那件小事。
對于平常家庭來說，下班帶樣東西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應該說是說完以後會直接忘記的小事，可是放在他們家，這就成了要改變自己習慣才能完成的轉變。
随着事業進入平淡期，溫韶華閑着的時間越來越多，也越發覺得自己孤獨。和景永臻結婚本是想着還能有一段不一樣些的情感，但是景永臻忙，她又沒法幫上些什麽，只能一如往常地當一名不需要多少陪伴和浪漫的妻子。
對孩子，她心中不是沒有愧疚。她的兩個孩子都是那樣優秀，可知子莫若母，他們越是獨立她就越後悔以前對他們嚴格的教育，以至于兩人現在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和她也是客客氣氣不親近。
溫韶華自己也不是不能耐住這些寂寞，她是怕，怕在自己的影響下兩個孩子未來也會成為工作狂，也會在失去了一些東西後方才陷入一陣賽過一陣的後悔中。
今天景雲初的行為她不是沒有細細想過，她不是很懂這個女兒心裏的想法，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孩子沒有惡意，她甚至是有意想要拉近她們母子關系。
太陽從雲層中攀升，灑在空中的水珠形成了一小片彎彎的彩虹。
溫韶華靜靜地看了幾秒，心中情緒愈發好。
突然覺得景雲初的轉變也沒有那麽不好，她一成不變的生活都好像因為這個小姑娘亂起來了。
溫韶華關掉水，輕笑了一聲，美目中也是笑意淺淺。
……
【宿主，我覺得這幾天你有些不太一樣。】
樓上，013想了好久好事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景雲初漫不經心的，“哪裏不一樣？”
013說：【你對江淮清好像太好了一點。他都這麽不喜歡你了，你還這麽主動做什麽，又不缺這一個哥哥。】
放在別的世界，碰到對宿主不屑一顧的人她都是直接無視的，最後等人後悔巴巴貼上來她才給個正眼。但是對江淮清，宿主總是很包容。
013覺得自己的宿主受委屈了。
景雲初撐着下巴沒說話。她也不是不能理解013的心情，只是有些話很難說清楚。
上輩子她做過的那些事，江淮清就算是直接把她打包丢進警察局都不過分，現在還能坐在一起好好說話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況且她這位大哥的性格實在說不上差，分明不喜歡她的靠近，最後不還是應下？就連上輩子她死後，葬禮都是大哥一手操持，還到處托關系給她找了一塊安逸的墓地。
想到這些，景雲初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幫他發展公司。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彌補機會。
不想和013細說自己的心路歷程，景雲初轉移話題道：“剛才溫姨說讓大哥幫他帶一本小說，叫《婉春情》沒錯吧？”
013想了一下，應：【是叫這個沒錯，怎麽了。】
景雲初搖了搖頭。
《婉春情》是當下很火的一本小說，在某江平臺上火了以後很快賣出影視版權，一年內完成拍攝。
這本小說翻拍的呼聲很高，原書黨都很期待，結果卻不是很好，因為選角和編劇上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原著被改的面目全非。剛播出的時候網上就罵聲一片。
景雲初沒想到原來溫韶華也在競争這部劇裏的女主之角，只是最後為什麽女主卻選了另外一個演員呢？
景雲初心中有些在意，但是還有一個她在意的人，便t是《婉春情》幕後的投資大老板。那人她還稍微知道一點，在京市名氣尤其響亮。
“簡時綏？”
她淺淺地念了念那人的名字，心中劃過一些異樣的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