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漆黑觸手蔫了幾天。
阮栀有所察覺, 她回頭瞥了眼趴在穿衣鏡上蔫頭耷腦的小怪物，眉頭一揚，默不作聲。
漆黑觸手情緒不佳時, 格外像是失去彈性的黑繩，頹廢且可憐。
她看了很久，終于，還是開口：“你怎麽了？”
【人形軀殼】薄汀的所思所想, 會傳達到無數分//身。
校園裏的漆黑觸手*n, 不只有尾随人類栀栀的這一條陷入沮喪。
黑色線條貓咪都有點怏怏不樂, 疲憊地翻垃圾桶，疲憊地給貓狗喂飯。校園裏一向薄情、吃完就跑的幾只貓都有點看不過眼，上前蹭蹭。見還是消沉, 大聲咪咪：“有什麽可不高興的！大不了垃圾桶不讓你翻了嘛！”
腦中無煩惱的貓貓們還以為是校園垃圾桶翻盒活動太過頻繁, 叫這只觸手貓貓心疲力竭。
已經被絕育的貓們, 完全沒想到, 觸手貓貓是為了情感問題陷入憂慮。
……
漆黑觸手小小的腦子裏充盈着恐慌不安，轉動着可悲可憐的念頭。
人類的聲音柔和清亮, 含着好t奇與關心。
漆黑觸手回過神來。
它濕潤着豆豆眼, 長久地與她對視。
美麗人類擡眸看它時，睫毛如扇，揚出驚人魅力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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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的心酸酸的，軟軟的。
它吭吭唧唧, 從穿衣鏡“偷渡”到梳妝鏡前，再到她身旁的手機屏幕上, 努力仰着身子蹭蹭她的指尖。
怪物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滿懷心思。
也不想讓她為它擔心, 于是，它蹭完, 自我安慰：栀栀在關心我！
關心代表着在乎，在乎代表着……
怪物思緒連綿，想入非非。
阮栀拿它當玩具般，拍了一下。
她才沒有那麽多時間來處理小怪物的情感問題，最多提供一點友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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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臣夜得知隔壁電氣院的大一學生跳級到大三，手上正在看的書完全看不下去了。
他心煩意亂，去自習室外給自己灌了一杯咖啡。
苦澀咖啡入喉，難以消除心靈上的倦怠。
備考時，風吹草動的信息都讓人焦躁無比。
他從手機裏翻找到電子版的【劇情筆記本】、蕭家本家人給他發來的與新任玄士“阮小姐”有關的內容，以及，官方工作人員私下轉交給他的重要信息：“周湛說，他不敢相信你會這樣平庸，你本該是主角，殺盡鬼怪，走上人生巅峰，迎娶諸多美女——”
工作人員轉達完畢，無語了。
“他是不是小說看多了？”
工作人員懷疑道：“被什麽英雄文學迷到腦子都糊塗了啊？”
蕭臣夜無語：“大概是。”
和“周湛”相關的事就此消停。
蕭臣夜終于可以全神貫注地開始自己的考研大業，然而，現實并不如他想象的美好，專業課的知識點過了幾遍，腦裏留不下痕跡。越學越慌，越學越累。
這時候，得知隔壁電氣院大一生跳級到大三，績點相當高，不知多少師生贊不絕口。
蕭臣夜心态一下子崩了。
他喝着咖啡，遙望教學樓外的風景，腦子裏想着“萬一這次沒考上該怎麽辦”。
周湛的那句“你本該是主角，殺盡鬼怪，走上人生巅峰，迎娶諸多美女”，被蕭臣夜自動消音。他萬分凄楚地想，自己要是能順利考上研究生，成為阮栀學姐的研究生學弟……那就是他夢寐以求的“主角人生”了。
物質不以人的意識為轉移。
他所妄想的“完美主角人生”，單靠想象根本不可能實現。
蕭臣夜搜到往年的考研分數線，跟着的網課老師去年發布的微博上分享着國家線、各院校調劑分數線等，預測着新一年考研人數将大幅度增加，這意味着分數線再度攀高。
國內應屆大學生就業困難，導致考研考公人越來越多。
其實，蕭臣夜并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就業問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擁有“玄學道術”技能的他，天然比普通人類多了一個謀生手段。
蕭臣夜選擇重拾玄道，後又說自己想繼續深造，族親們雖說嘆息不滿，可還是順從了他的任性之舉；堂弟眼巴巴期待着他“考研失敗”回家繼承事業，帶他一塊幹活掙錢。
蕭臣夜是有退路的人。
他的退路，已經是世上許多人求之不得、夢寐以求的終點。
可惜，蕭臣夜最想要的，還是考研成功，成為阮栀學姐的學弟。
他咽下最後一口咖啡。
校內表白牆上有關于“跳級大一生”的八卦。
【薄汀，電氣專業，聽說和班上同學們很少交流，性格冷淡。】
【聽說他很受校內貓狗喜歡啊。就是很忽然，想到某個學姐了】
【別說，還真有點這意思。特兇的那幾只貓，平時只跟學姐好，我上次路過食堂，居然看到那幾只貓貓在他腳邊。】
【emmm，別來蹭學姐熱度好嗎？專注讨論他本人，我想兩個主人公都不想被扯到一起吧？】
蕭臣夜愣住了。
他一眼看出校友們讨論的“學姐”指的是誰。
校內兇煞貓咪們最喜歡的人類莫過于阮栀，她的動物緣極好，一些警惕炸毛貓咪看到她，先猶豫一會，然後，緩緩、柔軟地翻出自己的肚皮。
這可謂是阮栀學姐在校內心照不宣的“吸引力”表現之一。
大家會在私下裏笑着喊她“貓咪最愛的漂亮姐姐”。
【薄汀長得也挺好看，就是衣品有點怪，瞧着特別像那種會買彩虹色同款衣服回家穿的直男0.0】
【是嘟，我贊同。感覺見到他，每次都是那幾件衣服，白黑灰】
【天哪，你們不知道嗎，他最近開始改變穿衣風格了】
【？】【？？？】【真嘟假嘟？！】
一串串的問號飄在這一條八卦跳級生薄汀的說說下。
蕭臣夜曾經夢過被校友們和阮栀“拉郎配”的情節。
少男心事多如詩。他外表冷酷英俊，對阮栀的喜愛難以掩飾，在害怕被阮栀直接拒絕、再無可能後，他按捺住自己的愛慕之情，努力張揚地成為校園風雲人物，成功競選上學生會會長。
蕭臣夜總覺得，這樣自己或許就會被校友們提到“蕭臣夜和阮栀看着挺搭，俊男美女”……
他沒等到。
許是沒人吃這套，又或者，他和阮栀的共同點實在太少，磕不起來。
大一到大三，蕭臣夜做出的諸多努力，沒有一件實現他的夢。
他眼神發直，看着電氣院薄汀輕而易舉地奪取了近期校內的關注熱點。
蕭臣夜心中酸妒。
他承認薄汀或許很優秀，但是他有什麽資格能和阮栀學姐并提？
所謂“很有動物緣”這種共同點，壓根不算什麽！
可轉念，想到自己缺乏的動物緣，蕭臣夜頹了。
擡眸看向自習教室，奮筆疾書、聚精會神的備考生們，蕭臣夜倦怠而傷感，他揉了一把臉，鑽回座位，繼續看長難句。
考研戰線太長，每一天都會被不同的、微小的事情挫敗，心情上上下下，起起伏伏，永不停歇。
薄汀跳級到大三，提前面臨大三生的煩惱——考公還是考研？家裏有沒有相關人脈可以幫忙？要是考研考公失敗，有條件再考一年嗎？
畢業的壓力來到怪物身上。
幾根專門去蹭課、聽課，負責學習的漆黑觸手們，搖頭晃腦地記着知識點，瘋狂汲取內容。
薄汀嚼着脆餅幹——他通過某些渠道找到的“驅鬼事件”，為惡一方的鬼怪被他揉成小餅幹似的，用以備考時的小零食。
他嚼着餅幹，冷靜地托了下眼鏡框。
怪物的視力很好，只是，近期時尚穿搭建議男性戴一個修飾臉型的鏡框。
他的瞳孔具有非人感，光影明滅時，眼珠會像獸類一樣。
眼鏡框給他短暫、吝啬的安全感。
除此之外，他還挑選了一些當下季節适合的春季外套——款式拘束太多，需要布料剪裁得當，垂墜感完美，還要能遮住他尾椎骨蔓延而出的漆黑尾巴。
挑到最後，勉勉強強，選出幾件。
薄汀知道自己現在出門時，總有些人看着他指指點點，熟悉的貓狗們瞧見他也要喵汪幾句，誇他現在衣品不錯，看起來比從前好。
貓狗還更耿直一些，它們會在他投喂結束後，舔着嘴巴，好奇追問：“說好的露點值得看的呢？”
老貓舔了舔爪子，以為它的話他沒聽進去。
薄汀無可奈何。
他不能說自己的尾巴是個大問題，只有在阮栀知曉他的【怪物身份】，他才敢穿一些更外露的衣服。
像是後背光溜溜露出尾巴洞的，或者低腰牛仔褲，又或者……
歸根究底，是薄汀的人形軀殼不夠完美。
一旦掠過這樣的念頭，薄汀就像是患上焦慮症的動物，瞳孔緊縮，喉嚨發堵。
……
與少男、怪物情愫密切相關的阮栀本人并未察覺到他們的聯翩情緒。
她開始忙于研究生導師提前安排的項目。
阮栀本人是金融專業，保研院校是國內top5，老師是國內大牛。
她的父母都是事業狂，全身心投入于工作，平素對她少有關愛，親子情感疏淡。
他們不吝錢財，唯一的要求便是她需要在學業上做出點成績。
以及，将來學好了，等他們退休，可以繼承阮家的生意。
阮栀對家中生意并不執着，彼此心知肚明：父母年輕力壯，指望她畢業就接手公司是不可能的。
他們不會在能做的出成績的年紀放手退休，阮栀更不想這麽着急地接手生意。
因此，阮栀近些年來的目标便是好好學習，繼續深造。
她個人目标明确，大一入學後不久t便确定了将來的人生方向。
一步步，實打實，走穩走妥。
方禪音的落水窒息；漆黑觸手的出現；踏入玄道世界……
是她穩妥、平靜人生道路上出現的風波與冒險。
方禪音問她，之後還會不會去接觸與玄道世界有關的事件。
阮栀沒有明确的回複。
當下的她無法保證将來，只能說：“如果有十分需要我的場合，或許會去。”
一語成谶。
這廂，阮栀忙着做課題項目，陡然聽到導師的親人遇到某些怪事。
導師納悶：“說是家裏老是鬼打牆，我建議他去看看醫生，是不是神經方面出問題了。”
沒接觸過神秘世界的人類有這樣的想法，再正常不過。
阮栀按自記下，一聲不吭，給認識的玄士緣和法師發去問詢。
得到緣和法師确定的答複，他稱，這件事已經有新人接手，但不确定會不會出現偏差。
既然她主動提起這件事，又和這個“受害人”有點聯系……緣和法師為了求穩，商量着道：“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
新人和緣和法師沒有聯絡，與玄道世界裏其他玄士更是毫無幹系。
阮栀思忖片刻，答應下來。
與法師聯絡期間，漆黑觸手本是百無聊賴，像是只曬太陽的黑狗黑貓，蜷縮在亮晶晶的瓷磚地上，享受着春日野悠。
它沒攀爬在手機屏幕上，自然錯過了這一長串的文字信息。
阮栀回頭就能看到這只小怪物懶洋洋的模樣，好氣又好笑，丢了一瓣橘肉。它爛漫得像個饑餓海獺，高高興興地接住橘子，呱唧呱唧地大嚼起來。
阮栀無奈搖頭。
她安排好時間，雷厲風行，沒給走神、偷懶、曬着太陽的小怪物任何準備時間。
前往受害人家。
阮栀敲門，看到一臉愁色的女主人，她嘴上問着好，正想要說什麽。
一瞥，看到一張漂亮的、脆弱的臉，薄汀茫然與她對視，好半天，吭吭唧唧憋出來一句：“阮栀學姐。”
阮栀瞪大眼睛。
緣和法師說的“新人”是他？
為了掙點人類金錢加餅幹零食的人形怪物一句話也不敢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