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我草，阮栀不會寄了吧。”
周湛花了老大價錢從校友那得到今晚的聚會地點。
他暗恨自己沒有記住小說開篇的具體地址，現在只能花錢解決。打車到達火鍋店，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怎麽說飯局都要結束了。
沒記錯的話，“白月光阮栀”死于飯局尾聲，她去衛生間後不久，另一個吃飯的女生擰不開廁所門，找來店家撬開門鎖，驚恐發現倒在血泊中的年輕女孩。
周湛難掩焦慮，他總覺得穿書後必定要做出點和劇情不符的改動，才有助于他将來替代男主爬上人生巅峰——如果連這點都無法撼動，恐怕無力違抗後續劇情的發展。
抱着這樣的想法，周湛匆匆忙忙地擠進火鍋店。
他聽到走廊盡頭傳來動靜。
開放的包廂門外站着幾人，其中有三個帥哥。
一個個子高大，伸手想要扶過位于中心的美麗女孩，他面容冷峻，英氣十足，看向女孩的目光十分溫柔。
另外兩個，分別有着桃花眼、丹鳳眼。
他倆對視一眼，目光交彙中有種未盡之語。
美麗女孩并沒接受那個冷峻帥哥的伸手，她眼睛亮亮，唇瓣異常的紅潤。
一個女生的手臂被她精準攬住，“小桃，我們一個宿舍區，一塊回吧。”
女生受寵若驚，甜甜回道：“好呀。”
周湛聽到那女生親昵喚她“阮栀學姐”，他一下子松了口氣，渾身得了勁，立刻沖上前大聲道：“阮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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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青年朝他的方向看來。
周湛洋洋得意，他等着阮栀回應他，心說他的短信果然救下這個炮灰美女，這下他定能拿捏住劇情走向——定睛一看，幹癟如鋁箔紙的青年瞬間支楞起來，他目眩神迷：難怪男主蕭臣夜痛失所愛後，幡然醒悟……
“白月光阮栀”太過美麗。
光彩照人的五官，美妙搖曳的身量。
周湛吞咽口水。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鮮紅唇瓣。
不禁心馳搖曳，浮想聯翩。
然而，還沒等他多想幾秒。阮栀沒有理睬他，她像是看陌生人般，漠然地掃過他，攬着身旁女孩的手，低聲交談，往火鍋店門口走去。
周湛臉皮漲紅。
他嚷聲喊道：“阮栀，我剛才給你發消息你沒看到嗎？”
“你今天能活——”周湛囫囵咽下幾字，他已經注意到那幾個長相比普通人強了點的高個青年看向他，他生怕洩露太多秘密，幹巴巴道：“你看手機。”
阮栀沒回他。
她身旁的女生小桃奇怪地看他一眼，嘴裏嘀咕一句：“神經。”
阮栀莫名其妙地看他，皺眉問：“你哪位？”
周湛如遭雷劈。
他張口要說自己給她發了消息，提醒她別來吃飯。
這時，周湛驀然醒悟，意識到眼下的關鍵：既然阮栀已經安穩度過飯局，他的短信恐怕并未起到多少作用。
這本驚悚小說裏貫穿全文的終極反派，正是開篇殺死男主白月光阮栀的“無名陰魂”。
說是“無名陰魂”，更準确來說，是“黑霧怪物”。
它依附于任何可以投出倒影的載體，随心所欲，來去自由。現代科技下，幾乎每一件商品都有可能成為它出沒的實物。
人手一部的智能手機屏幕可以印出影子。
大學生們基本上每人一臺的電腦、校園內随處可見的玻璃門、樓梯轉角的禮儀鏡，甚至是實驗室裏輕薄如紙的鋁片，防靜電亞克力板……
只要物品表面閃爍過一秒影子，那個實物就可能成為“黑霧怪物”的載體。
周湛越想越覺得劇情超出他的設想。
既然阮栀沒死，那“黑霧怪物”究竟是出于什麽原因放過她？
蕭臣夜看着那個矮小青年從幾分鐘前的意氣風發到現在的失魂落魄，他聽到文之昭慢悠悠地哼笑兩聲，“看來是學姐的追求者。”
矮小青年神情緊繃。
他不安焦慮地環顧四周，定睛于走廊包廂上可以反射出人影的門板，愈發緊張，清嗓道：“不好意思哈。”
旋後，他灰溜溜地跑了。
小桃：“……”
小桃一臉同情：“學姐，你身邊總有這些奇奇怪怪的男的嗎？”
阮栀無奈地朝她笑。
小桃安撫地握住她的手，憐惜地說：“沒關系，有我保護你。”
蕭臣夜目送着她和趙小桃離開，文之昭撞了下他的肩膀，“今天和她說上話了嗎？”
原濤：“學姐真是高嶺之花。看着溫柔，實際上一點也不好接近。”
蕭臣夜看了兩眼身旁好友，一個興致勃勃，一個意味深長。
蕭臣夜心中清楚，當他得到阮栀明确拒絕的回應後，文之昭和原濤會緊随其後對她展開熱烈追求。
三人各懷心思。
他們誰也沒注意到阮栀離開時，火鍋店內的燈泡忽閃忽滅，具有反射面的物體冷冷地滑過寒光。
……
阮栀發誓以後再也不碰酒了。
舍友給她倒了溫水，拍拍她的後背：“栀栀，你今天怎麽突發奇想要喝酒？”
阮栀捧着水杯，咕哝道：“同桌的女孩子都嘗了一點，我只抿了兩口。”
誰料酒量太淺，只是幾口精釀，她的意識開始發昏，腦子逐漸不清醒。
返程路上，吹了點冷風，這才勉強緩了過來。
同宿舍區的小桃學妹将她安全送到宿舍，不忘交待：“學姐今晚喝酒了。”
舍友看着小桃将面色酡紅，眼神濕潤的美人送到她手裏，依依不舍地告別，心道，她美麗的栀栀又俘獲了一個學妹的心。
“我以後再也不喝了。”
阮栀仰着臉，嘴巴紅紅，鼻尖粉粉，像櫥窗裏的精致人偶。
舍友擰了下她的鼻子，哄道：“休息吧，明天起來就好了。”
阮栀乖乖點頭。
她們的宿舍是兩人寝，一年宿舍費九千八，配套有獨立衛浴。
阮栀撐着睡意，卸妝洗漱，水流嘩嘩淌過，她擦掉嘴唇上最後一抹紅。
美麗雪白的臉頰上，醺紅猶存。年輕女孩打着哈欠，爬上床鋪。
夜幕漸深，宿舍外的樹木搖晃着發出細碎摩擦聲。
宿舍內的全身鏡慢慢顯出一道蒼白長影。
他有着一張陰郁漂亮的臉，五官深刻，如同雕塑。
長影的陰暗處，有着無形的、狂亂的觸手。
蒼白青年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睡得深甜t的人類，與此同時，人類翻了個身，喉中溢出含糊呢喃的呓語。
漆黑眼珠微微震顫。
他凝望她無知無覺的睡顏，發了好久的呆。
……
周湛抓耳撓腮地記錄自己目前知道的劇情。
開篇“白月光阮栀的死”到“蕭臣夜重拾玄道”，再到“蕭臣夜身邊的美女一二三四”，他把能記住的內容一個個填在紙上。
很快拉出了個人物關系表。
“文之昭、原濤，男主的好哥們。”
“方禪音、趙小桃……後宮備選美女。”
人名記到美女列表時，周湛露出幾分猥瑣，“阮栀不愧是男主白月光，長得也太他媽美了。”
“白月光沒死，男主不會想着重修玄道，”周湛回來以後，顯然進行一番思想邏輯風暴，抽絲剝繭，分析現狀，得出最佳結論，“那我得先去搶走男主之後的機緣……”
周湛腦子裏存着玄道捉鬼法具的詳細地址。
他找輔導員請了假，決定出發尋找捉鬼法具，搶走男主機緣！
……
距離校慶活動還有一周半。
蕭臣夜到達公開選修課的大教室，在一百來號人中精準地捕捉到阮栀的身影。
美麗女孩坐在第三排，烏發及肩，眉眼如畫。
她身旁簇擁着許多人，衆星拱月般，男男女女，臉色粉紅，春心萌動。
他收到文之昭的消息：“哥們，你告白了沒？”
“不是我說，你這進度有點慢了，追了得有一年半載，還不打算告白？”
“你再不行動，我和原濤可捱不住了哈。”
蕭臣夜胸口湧過不适，升騰的獨占欲讓他冷下眉眼。
他沒有回複消息。
心中明了，文之昭和原濤看在他是蕭氏本族的面子上，沒有第一時間和他争奪阮栀。
他們蠢蠢欲動已久，只等他被阮栀拒絕，立刻放手追求。
蕭臣夜大步往阮栀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形高大，面容英俊，望向阮栀的眼神溫柔，“阮學姐。”
阮栀：“有什麽事嗎？”
她對待他和其他人沒什麽不同。
蕭臣夜酸澀想。他喉結滾動，展開笑容，若無其事道：“校慶活動，有些細節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阮栀定定看他，看出他的真實意圖。
蕭臣夜惴惴不安。
她平淡回：“好的。”
“下課再說。”
蕭臣夜既高興又失落。
他看到一旁女生不悅地瞥了他一眼，然後笑眯眯對阮栀道：“栀栀，中午我們去校外吃冰沙好不好？”
“校外新開了一家，聽說味道不錯~”
女孩的甜言蜜語讓阮栀深深地笑了。
她一改對他的态度，柔柔答應：“好呀。”
蕭臣夜來的不算太早。每逢這節公開選修課，前三排附近的位置總是被占滿，選修老師戲稱這是他教學以來最少見的前排坐滿狀态。
究其原因，和習慣坐在第三排的阮栀大有幹系。
蕭臣夜只能坐到離阮栀有幾米的後排。
……
選修課結束，蕭臣夜連忙上前，“阮學姐。”
他聽到有人嘀咕：“借着學生會事務厚臉皮來追人，也就阮栀脾氣好願意搭理。”
金尊玉貴長大的蕭臣夜在玄道背景下，可以說是天之驕子。
但在普通人的世界裏，他不過是個沒什麽社會背景，頂多有點小錢的男大學生。
玄學道術這類神神叨叨的東西，放在講究科學，拒絕迷信的現代社會，簡直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蕭臣夜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借家族玄學背景追求阮栀。
他在大一時加入學生會，大二時競選上學生會主席，努力成為安城大學的“風雲人物”之一，以此增加在阮栀面前的刷臉次數。
他深信，想要追到阮栀，起碼要有普世價值觀上的“成功”。
大學生的成功，競選上學生會主席可以算一件。
蕭臣夜聽到吐槽，面露尴尬：“阮學姐，我……”
阮栀公事公辦，她截住蕭臣夜想說的話，淡聲道：“我今年大三，外聯這方面的事情已經很少管。”
阮栀只正式參與過一屆學生會，還是大一新生時被舍友拉去湊熱鬧的。
她對學生會沒什麽留戀，大二就打算退出。
只是上一任的學生會會長死乞白賴，希望她挂名留在學生會裏，哪怕不參加後續開會也行。
阮栀實在沒轍，硬着頭皮參加到大二，大三迅猛無比地提交了退會申請。
無奈的是，大三這年正逢安城大學校慶活動，她因與知名畢業校友方禪音有私交，趕鴨子上架地負責了部分外聯工作。
“禪音到校時，我會負責安排她的行程。”
頓了一頓，蕭臣夜聽到她說：“沒有其他事需要談吧？”
蕭臣夜沉默下來。
他想說些什麽，又不知如何開口。
阮栀收拾書包，末了，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校慶活動以後，學生會如果有什麽事，請不要找我。”
“我已經退出學生會了。”
她潦草勾唇，坦率直白道：“大三了，我很忙。”
阮栀瞳孔澄澈，平靜無波。
她漂亮得像是一副精描細繪的水墨畫，一颦一笑皆是動人。
對待異性時說話直率，沒有對待同性的柔軟平和。
“你今年大二。暑假過完就大三，沒打算考研嗎？”
阮栀輕松地留下一記重擊。
顯然，在她眼中，一個學生會主席的頭銜抵不上老老實實學習考研保研的大學生們。
蕭臣夜：“……”
他注目她離去。
極度失魂落魄。
當晚回去就開始搜索考研資料。
是日。
舍友溫雅在校園論壇上刷到帖子，她挑了下眉頭，回身看向正在化妝準備出門見女性好友的阮栀。
“栀栀，你今天對學生會主席說了啥？他似乎大受刺激啊。”
阮栀畫完最後一筆眼線，她無辜道：“沒說什麽。”
“我只是問他，不打算考研嗎。”
溫雅哈哈大笑。
“再過幾個月就大三了，也是時候對前途有點擔憂了。”
溫雅辛辣點評，她下半年準備出國留學，家中對她的學業有着清晰規劃。
阮栀亦然。
她的成績優異，大一至大三績點漂亮，已經投遞了幾所心儀院校的保研夏令營，收到面試通知。
……
寝室內的全身鏡在微弱天光折射下，閃過粼粼寒光。
宿舍空無一人。
蒼白青年若有所思地看向桌面上的專業書籍。他晃動身影，如同老舊的電視機雪花閃爍。很快，再度出現在阮栀的梳妝鏡上。
一只修長冷白的手指翻開一頁。
他看了半天，苦苦思索，還是沒能看懂。
鉛字第一行，無數大學生最熟悉的英文單詞：
Abandon
蒼白青年抿起嘴角，定定地看向鉛字，驟然間，心中升起濃濃的危機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