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奇怪的丈夫(十)
奇怪的丈夫(十)
蕭阮還是第一次享受如此浪漫的燭光晚餐, 蕭阮微笑着,慢悠悠撥弄盤子裏的食物。
男人危襟正坐,垂着眼, 一臉凜然, 認真對付眼前的食物,仿佛放在他面前的不是美食,而是仇敵。
柔和的燭光打在男人鋒利的五官上, 光影變幻, 使得眼前男人更加夢幻奪目。
蕭阮看得目不轉睛。
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來,連口中的食物都變得格外美味, 這大概就叫做秀色可餐。
他一定是上輩子做了許多好事, 換來這樣的好運氣。
才能夠跟穆異結婚。
“我去下洗手間。”穆異擡起頭, 擦去嘴角污漬。
“哦,哦……好的。”
蕭阮手指倉促抓住旁邊的一杯紅酒,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順喉而下, 将胸口發熱的溫度降下來。
“需不需要我陪您一起。”看到對方身下的輪椅, 突然冒出來的客房管家, 愣了一下, 迅速跟上去。
“不需要。”穆異冷漠拒絕。
男人很快回來, 發絲上帶着水珠,嘴唇抿緊,臉色冰冷,卻在蕭阮看過來的瞬間, 線條變得柔和起來。
屏退了外人, 餐桌被收拾幹淨,房間裏只剩他跟穆異兩個人。
窗臺燭火搖曳, 玫瑰嬌豔,氣氛格外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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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迷幻的光線裏,蕭阮也不自禁被感染了情緒,忍不住想七想八,他微微期待地看向男人。
昏暗的燭光裏,坐在窗邊的穆異像掩藏在黑暗中的巨獸。
強大迷人,卻又充滿危險。
一下子讓蕭阮漂浮的情緒冷靜下來。
蕭阮咽了下口水,男人總是這般氣勢驚人,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他其實是不良于行的病患。
先生從不需要依靠別人,反倒是他,總是依賴着穆異。
他站起來,打開燈,室內頓時變得明亮如晝,朝裏間走去,提議道:“我去看看卧室怎麽樣,還是第一次睡這樣高級的酒店……”
房門打開,蕭阮噤了聲。
他以為房間裏應該有兩張床,或者套間。
畢竟他們一路都是這樣過來的。
并沒有。
一張巨大的圓形水床,紅色的紗幔半遮半掩着,雪白的床單上面鋪滿紅色的心形花瓣,巨大的水晶吊燈,将整間房內反射出迷離幻彩的光澤,如夢似幻。
房間的角落四周擺滿鮮花和一些奇怪的裝飾。
一看就知道是用來準備做什麽的房間。
蕭阮瞪圓了眼睛,嘴巴微微張合,喉嚨幹咽了一下。
跟過來的穆異也同時看到了房間內的場景,眉頭深皺。
遠在萬裏之外的秘書長,打了個噴嚏,扶正眼鏡,正美滋滋地等着老板回來給他加獎金。
蕭阮轉過頭和穆異對視上,臉頰微微熱起來,頓時面紅耳赤,飛快轉移目光。
他羞澀地瞥向穆異,目光閃爍,眼巴巴:“怎麽只有一張。”那他們今晚豈不是只能睡一張床了……忍不住暗喜。
男人眉峰凜起,“我在沙發上睡。”
蕭阮的好心情轉而跌落谷底,如同被針紮洩氣的氣球,噗呲掉在地上。
……
浴室裏的水汽蒸得皮膚泛紅,蕭阮從滿是泡沫的浴缸裏站起來。
他看向對面鏡子裏,沾着白色泡泡,渾身濕軟泛着粉澤的身軀,恰到腰間好處的纖瘦,雙腿筆直修長,無疑是具非常令人心猿意馬的身體。
身體本尊卻有些沮喪,難道他的外形還不足夠吸引先生。
為什麽先生總是能夠無動于衷,好像并沒有欲念一樣。
穆異身上總是帶着一股超然物外的冷漠,他真的非常想看到,男人有一天情動的模樣。
因為心不在焉,蕭阮發現自己誤拿了穆異的衣服,迫不得已暫時先穿上,寬大的襯衣剛好掩蓋住臀部。
衣服的主人還在外面。
從浴室走裏出來。
他耳尖通紅,羞窘地走出去,路過正在客廳裏待着的男人面前,耳根如同火燒。
這樣子,好像是在故意勾引。
局促地向下扯了扯了衣角,掩蓋住衣底下的春光,緩慢踱過去,小聲對穆異說:“先生,對不起,我拿錯你的衣服……”
忽然看見白皙的兩條長腿,穆異怔了一瞬,自下而上掃視着,擡眼對上一雙盈滿霧氣的眸子。
心神微亂,呼吸深重起來,怪物喉頭幹渴,嗓音微啞:“沒關系。”
被燒灼的視線掃過裸露在外的皮膚,蕭阮縮了縮肩膀,渾身發燙,“我先去睡了。”逃也似的鑽進房內。
冷風卷起一片春色。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
蕭阮彎腰去拂開床上的花瓣,後退時,撞上一截微涼的身軀。
他回過頭,才發覺穆異不知何時跟了進來,就在他身後。
深潭一樣的眼底,湧動着他看不懂的情緒。
閃過一抹慌亂,蕭阮飛快地拉扯住衣尾,整張臉都紅得冒出熱氣。
他都還沒來得及穿……
怪物漆黑的眸子鎖定着獵物,眼中燃燒着熊熊火焰。
剛沐浴出來,馥郁的幽香從人類的身體裏散發出來,忍不住将人類拉進了懷中,鼻尖湊到脖頸深深嗅聞着。
男人的吐息拂過皮膚,蕭阮心跳加速,順勢摟住男人的脖子,臂膀輕輕吊住。
揚起自己的喉嚨故意輕輕碰了碰男人的雙唇,明目張膽地勾引。
暧昧不明的目光交疊在一起。
蕭阮的唇瓣翕動,孤注一擲,表白道:“我非常喜歡先生,我覺得先生也應該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蕭阮目光灼灼,緊張得發汗,男人的皮膚卻格外幹燥。
穆異咬上蕭阮的脖子,用唇瓣碾磨,啞聲回答:“先生喜歡不喜歡你,難道軟軟不知道?”
蕭阮克制住沉迷,身體向後仰去,滿面桃紅,“那為什麽先生總是不願意跟我做那件事。”
“哪件事?”穆異追上去親着青年的高高昂起修長的脖頸,凸起的精致喉結。
蕭阮呼吸不穩,緊咬住唇瓣,不洩露一絲情動,眼尾緋紅,帶着譏嘲:“愛人的最後一步。”
穆異身體一僵,停下動作,擡眼晦暗不明注視着蕭阮,表情迅速變得冷硬起來,想要松開摟住的細腰。
蕭阮眼疾手快,反手緊緊環住男人的脖子,膽大妄為地咬住穆異的耳朵。
灼熱的氣息噴吐在怪物冰涼的耳廓上,“先生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也請告訴我……”
人類又咬了咬耳垂,低吟蠱惑着,“不管有什麽問題,只要先生坦白,我都能接受,我們可以一起去面對。”
他猜想行動不良的人多少會有那方面的隐疾,可是他都不在乎。
要是不行,那就讓他來呀。
他才二十五正是最年富力強的時候,被男人養着,該出力還是要出力,是絕對不會讓先生受委屈的。
“還是先生其實根本不喜歡我。”一想到,這一種可能,聲音忍不住顫抖着,他這樣個活色生香的大活人主動投懷送抱,男人都無動于衷。
也許根本不喜歡。
滾燙的熱淚從人類眼眶滴落,衣領落入,灼燒在怪物光滑的外殼上。
穆異覺得自己已經被燙傷了,哪怕他根本不會被燒壞。
火對他已經是最無用的東西。
被灼燒壞掉的喉嚨,發出嘶啞的聲調,怪物被動扯碎堅硬的外殼。
“我的身體太過醜陋,害怕你看見。”
蕭阮突兀坐直腰杆,紅着眼眶,瞪圓眼睛不可思議看向男人,微張着唇:“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
“你不是不行?”
男人眼眸漆黑,“軟軟原來這般想着先生?”
蕭阮身體縮了縮,抿着唇,他好像太過分了,明知道男人身體并非正常人,絕不肯暴露人前半點肌膚。
為了一己私欲,卻要強迫對方跟他坦誠相見。
讨好地湊上去親吻男人深黑的眼眸,悶聲:“對不起,我讓先生難受了,先生不想,我就不要了。”
又安慰男人道:“不管先生的身體是什麽樣子,我都不會害怕,不介意。”
“我願意等先生同意的那一天。”
不經意間,逃過一劫。
男人長睫掩蓋住濃稠的暗色,微冷的舌尖劃過修長的脖頸,雙唇摩挲着人類柔軟的皮膚,密密匝匝一寸寸輕輕地吮吸着。
鋼鐵一般結實的雙臂緊緊捆鎖着懷裏的人,低沉暗啞:“軟軟很想要先生?”
蕭阮被親的渾身戰栗,冒着細汗,難耐地晃動着身體,軟聲回應,“想要……”
“想要你……”
……
迷離恍惚的眩暈裏,一室旖旎,蕭阮從牆面上冰涼的穿衣鏡裏,看到。
衣衫淩亂的自己。
脊背半露,肩上布滿吻痕,高高昂起頸項,細長的腿無力垂在椅子兩側,腳背和趾頭崩成了一條直線。
而鏡子裏的男人,衣冠楚楚,扣子系得規整,外套上僅僅多出幾道皺痕。
道貌岸然的男人,壓下眼皮,不動聲色伸出舌尖舔過指節,眼神如同兇獸,恣意刮着垂死掙紮的獵物。
蕭阮眸光震動,低喃,“先生……”渾身都燒紅。
……
等到人類昏睡過去。
一直掌控局勢,将人類玩弄鼓掌間怪物陡然從輪椅上站起來,靈活地擡起雙腿,像正常人類一樣大步跨進了充滿水汽的洗浴間。
空氣裏還彌漫着前一位留下來的濕熱的沐浴香氛的味道。
冰冷的水從頂上灑下來,澆滅不了怪物身體裏的那團熾烈焰火。
冰涼的水順着身體流下,身體畸形的怪物喉間粗喘着,球形關節靈活轉動,忽然用力一扯,擡手猛地砸向浴室牆壁。
玉碎的聲響在水流聲中炸開。
怪物的腳下多出斷裂成兩節異常粗壯的柱型物體。
改變形态後沒辦法恢複原來樣子,壞掉的失敗品。
低頭看向腳邊,想了想。
又彎腰撿了起來,原本斷成兩半的物品,在他的手中奇異地修複好裂痕,變成完整的形狀。
怪物嘴角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也不是完全沒用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