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和種馬作對的廚娘1
和種馬作對的廚娘1
這一看賬冊就看到了日頭高挂的時候。
原主養母原是将她當助手培養, 幾年前就讓她跟着學怎麽打理酒樓。故而這記賬手法極為混亂的賬冊,薛杏倒也看得懂,更是知道, 管賬房的秦先生是她養母白氏的人,這賬本要得極為心安, 半點不怕被左家那幾個人知道。
她正看着賬冊,忽然聽見有人敲了敲門, 薛杏一開,卻看見門口站着的是左成磊的母親。
左母一見薛杏出來, 臉上的肥肉堆出淡淡的倨傲神色,嫌棄道:“今日怎麽一直沒出來?”
“我母親吩咐我做些事, 便一直在房裏待着。”薛杏挂着笑,問:“您可是有什麽事要交代?”
“我堂妹的侄媳今日進城抓藥,怕是不認識路, 你帶她去轉一轉。”左母不客氣道。
薛杏道:“好。”
又送了個笑臉, 順手将門關了, 繼續坐在桌邊看着賬冊, 半點不把左母的要求放在心上。
這樣的事情,在原主記憶中不是一回兩回了。口中說是他家什麽窮親戚進城, 要原主幫着招待,實際上就是來占便宜的——他們要買東西,自然是要跟在旁邊的原主付賬, 原主若是不付, 左家老兩口定是要不高興不說,還要說什麽:“兒子出門在外, 我們老兩口無依無靠,他未婚妻在身邊, 理應是要幫一點的。只是今日這點小事都指望不上,日後我們再等她孝順,怕是難了。”
這話原主聽了,是又羞又氣,可那兩人名義上是她未婚夫的父母,是長輩,孝道一詞壓下來,壓得她半點辦法都沒有。薛杏不是原主,斷斷不會慣着他們。腦中不愉快的記憶閃回,薛杏看賬本記筆記的動作更加迅速了。
這般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左母怒氣沖沖的跑過來又敲了一次門,看見薛杏,指着她的鼻子便罵:“吩咐你一些小事還推三阻四,半天功夫了,你怎麽還在這,懶斷筋了不成?”
薛杏一臉茫然:“我怎麽記得我去了?”
“你去哪了?”左母怒氣沖沖道:“她就在酒樓後門,等了你半個時辰,別說你個大活人,連個鬼影子都不見。”
“我真去了。”薛杏被罵了也不生氣,臉上挂了笑:“我還記得,那是個極親切的姐姐,見了我來,趕忙讓我回去,說不過就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系,總是占我便宜也不合适。況且還不是一家人呢,這般上趕着湊過來,吃相着實太難看了,她不能做這不要臉面的事。我聽了深受感動,以後能有這樣的親戚,當真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聽她說前兩句,左母還帶了點疑惑,聽到後面那是真真切切明白了——薛杏這是變着法罵她呢!登時氣了個仰倒:“好啊,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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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薛杏繼續笑眯眯道:“不知那姐姐走了沒有,要不咱們去當面問問?”
簡直是一副要與她撕開臉面的模樣。
左母氣的頭昏,想出生罵她,又不能罵。在這段關系中,她向來是陰戳戳給薛杏設套的角色,薛杏顧念着未來的婆媳關系,吃了這點啞巴虧就算了,當真讓她把一切撕開,又做不出來,指着她怒氣沖沖抖了半晌,最後只憋出來一句:“我去找你母親去,看她是不是養了個好女兒!”
薛杏繼續笑:“您去吧,可慢着些。”
這樣慢悠悠的一句,左母聽了更生氣了。
目送左母離去,薛杏眼睛一瞟,看見走廊拐角處站着幾個小夥計,那些人見薛杏看過來,仿佛受驚一般,頓時一哄而散。薛杏倒也不怕他們出去亂說,她向來不是在意別人看法的人。倒是那些小夥計跑出去的時候,差點撞到了往過來走的一個人,正是早上遇見過的寶兒,氣得他大叫:“跑這麽快做什麽,做賊去了你們?”
拐過彎來看見正站在門口的薛杏,趕忙笑道:“杏姐姐,飯好了,你是下去吃,還是我給你送來?”
薛杏一看日頭,想起來,午飯時間是錦隆酒樓最忙的時候,酒樓的人要伺候客人,肯定不能在那時吃,得先在酒樓開席前把飯吃飽了,便一笑:“我過去吧。”
寶兒哎了一聲,道:“掌櫃今日也一起吃呢。”說完想起剛才怒氣沖沖離去的左母,小心翼翼問:“左大娘……”
“沒甚大事,我沒受委屈。”
薛杏如實回答,寶兒一見,同情的神色卻更明顯了。
。
原主家的酒樓是三層的格局,一二層招待客人,後院做菜,三層是原主的養母帶他們姐弟倆住着。薛杏下了樓,先到後院廚房轉了一圈,幾個夥計抓緊備料切菜,餘下一些輪換着吃飯,好一副熱鬧的景象。
看到此處薛杏腦中有些回憶清晰起來。記得原主養父在時,也曾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切菜炒菜,眼中劃過一絲懷念的神色。想着想着有些入神,肩上被人拍了一把才反應過來。
薛杏回頭一看,正是她的養母白氏。
白氏将近四十的年紀,多年操勞下,容貌比實際的年紀還老上幾歲。因着要管許多人,向來是嚴肅的樣子,見了她直接問:“你罵左家那婆娘了?”
薛杏坦然至極:“罵了。”
想來是左母已經告了狀了。白氏并未因此事責罵薛杏,只道:“跟我來。”
兩人走到吃飯那間小廳裏,白氏讓薛杏坐下,冷不丁問:“你早上問秦賬房要了賬本,是想查誰的帳?”
薛杏做這件事就沒想瞞着她,直接回答道:“是左大廚。”
“你怎就想起來這一出了?”白氏聽得這話,面容一瞬間便嚴肅起來。錦t隆酒樓能扛大梁的廚子共有三人,最出名的就是薛杏未來的公公左大廚,左大廚徒弟排老二,可以說左家人在錦隆的廚房裏占了半壁江山。若是薛杏做這事不小心被左家人知道,怕不是要将他們得罪的死死的。何況薛杏是小輩,豈能挑長輩的理,日後成了婚,日子還過不過了。
“娘,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說。”薛杏坐在白氏對面,正經道:“此事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我與他左成磊有婚約是沒錯,可您不覺得,左家人這做法太沒分寸了嗎?您容他一時,不能容他一世。何況現在沒成婚他們就能這樣,婚後有了正經名分怕不是要得寸進尺。”
這話卻是說到白氏心坎裏去了。事實上在定親之後,左成磊回來之前,左家人對原主的态度已然露出了些許端倪。左成磊若是真能與杏兒成婚,按當時說好的應當是入贅,可左家人待杏兒,倒像是對待上門的媳婦,待錦隆有時竟是像看待自家的私産,想那什麽拿什麽。
由此倒推他們這樣做的理由,要麽是吃定了杏兒會一心一意跟着左成磊,要麽篤定這婚事最後成不了——既然成不了,那就在走之前撈他一把,能坑多少坑多少,半點不吃虧。
白氏平日忍氣吞聲,是因着心中有顧慮,一則因為酒樓運作暫且還離不開左家人,二則為女兒婚事着想。兩家定親已經三年,在熟識的人家眼中,她的女兒已經是左成磊的媳婦了,不嫁他還能怎麽辦?況且女兒已經十七,這時再找,還能找到比左成磊更好的?
多方思考後,白氏皺起眉頭:“你還小,着實是不知世事艱難……”
“娘,”薛杏拉住她,眨了眨眼:“我也沒說現在就要找他的麻煩啊。”
白氏一愣:“那你怎麽突然……”
“有備無患罷了。”薛杏沉聲道:“我知您是為我後半生着想,只是如今看來,便是不提左家人作為,只看那左成磊這三年中的表現,他是不是良配還很難說。若是他回來突然發難,咱們也好有所準備。”
白氏聽得這話,當即炸了:“那左成磊在外面,難道真是……”
“我隐約有些猜測,是不是,難說。”薛杏道:“便是沒有,依着左家人脾氣,難保不會在最後一步成親時再鬧幺蛾子。我知您為我好,平日對他家人多有忍耐,只是忍耐也不是沒有限度的,他家平日的所作所為已是出格,再過分,怕是這婚事當真不能要了。”
白氏眼圈忽的一紅:“那你怎麽辦?定親三年,成婚前突然退婚的女子,日後能有什麽好名聲?”
“只得兩害相權取其輕。”薛杏堅定道:“他們一輩子這般,我還能一直忍着?咱們就先把證據捏在手裏,且看他們怎麽做,有備無患罷了。”
“這事你別管了,我來辦。”白氏沉吟片刻,果斷道:“你娘做了這麽多年掌櫃,還能讓他們欺負了不成?”
薛杏又道:“我今日一上午從賬本裏看出了許多東西,待會給您看看。”
“得了吧,這還用得着你?我不與他們發作是我不計較,難不成當我是瞎子。”白氏情緒平複下來,看她一眼:“你寫的東西也拿過來給我看看,教你這麽長時間,我看你有點長進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