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怎麽是你？
怎麽是你？
轉眼開學一個多月過去了，這天傍晚，李昊早早的等在以前那條路上，國慶節的假日他和家人一起出去旅游了一趟，他特地帶了份禮物打算送給陳芸溪。
可是等了很久，他發現在下課的路上都沒看見陳芸溪，他知道她周五晚上必定從這裏路過，正奇怪這個每天作息規律的人怎麽突然消失了。他慢吞吞的一邊溜達一邊四處的張望，突然看見陳芸溪的背影在大門口晃了幾下，他快步的跟了過去，剛想打招呼，就發現門口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在外面對着陳芸溪招手。
“陳芸溪。”程穆澤站在校門口的看着她。
“穆澤，等久了吧？不好意思，下午有課，出來的晚了。”陳芸溪熱情的小跑過去。
“沒多久，就一小會兒。”程穆澤雙手插兜，頭發被晚風吹的有點翹，他趕緊用手抓了抓飛起的頭發。
“走吧？是這個車嗎？”
“是。”
程穆澤打開出租車門，手撐着門框，讓陳芸溪先一步坐了進去。
緊随其後的李昊神色突變，他快步跑到門口時，出租車已經遠遠的離去了。
陳芸溪和程穆澤去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中餐廳。落座後，程穆澤熟練的點了幾道招牌菜，就把餐單放在一邊看着她。
程穆澤來回打量了幾眼她，“好像比以前長高了，但是好像又瘦了。”
陳芸溪放好背包笑着看他，“誰說的，你還當我是少年兒童呢，我還能怎麽長高啊。倒是你，好像有點黑了哦，軍訓時曬的吧？”
“嗯，我們教官特別兇，逮着我們經管系的男生天天站軍姿，沒辦法。幸好你沒黑。”
程穆澤拿起水壺給她倒滿兩個杯子的白水，陳芸溪看着水杯，臉色微紅的拿起一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慢點喝，還有點熱，再給你倒一杯，就知道你坐下就要喝水。”程穆澤熟撚給水杯蓄滿才放下水壺看着她。
“放假時在商場遇見你，本來想跟你聊聊，可是家裏的事情太多，沒來得及和你說話，你在學校還好嗎？适不适應？學習忙嗎？”
陳芸溪夾起服務員剛剛端上來的香菇滑雞中的香菇吃了幾口，“味道真不錯，我就喜歡吃香菇。你也嘗嘗？”她仰臉沖着程穆澤示意一下，讓他也趕緊吃，“你像個老父親似的問這麽多，讓我先回答哪個？先吃飯。”
程穆澤和陳芸溪初中三年都是同桌，到了高中，兩人又在一個理科班，兩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兩人吃了一陣，又對着傻笑了會兒，程穆澤終于開口：“蘇賀考上了北京音樂學院，聽說還去了他表哥的樂隊當吉他手，等以後有機會了我們一起去北京看他。”
陳芸溪點點頭，“那可真好，他終于達成心願了，我真替他高興。”她小口小口喝着程穆澤給她倒的白開水，手指摩挲着杯子邊上，聽着他一直開心的說着蘇賀在音樂學院如何如何，直到一杯水喝完，她才問， “穆澤，高考結束後我送你了一瓶紫色的許願星，你還記得嗎？”
程穆澤剛剛說完自己和蘇賀在暑假考了駕照，等他放假回來，他們可以一起約好出去玩。可聽到她的問話，心中微微一怔，頓了幾秒，淡淡的笑道，“當然記得，很好看，我很喜歡。”說完，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說道，“陳芸溪，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初中時，程穆澤就知道陳芸溪很喜歡和蘇賀在一起，蘇賀比他高，比他風趣幽默，又會唱歌又會樂器，陳芸溪還在課餘的時間跟他一起學過吉他。到了高中，蘇賀更是直接奔着藝考路線去了。像這種多才多藝人又帥氣的男孩子，高中裏的女生沒有幾個不喜歡他的。作為蘇賀最好的朋友，程穆澤心中也有一些委屈，畢竟高中以後，程穆澤長的比蘇賀還高，一米八八，氣質也變得更加溫和淡定。
好在他學習好，作為帥哥的朋友其實也是帥哥，只是風格不同而已，他也曾發現書桌裏經常被人塞進情書，不過他基本從來不看的就丢掉了。他曾經說過，他不會在最該學習的時候浪費時間做些沒用的事情。
其實在軍訓結束時，陳芸溪做過一件事情，那就是去看程穆澤。
陳芸溪所在的G大在城北，程穆澤所在的H大在城南。
那天，她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專門跑到他所在的學校想要去看看他。在學校門口，她躊躇了很久，想了好幾個借口，找了幾個人，終于問到程穆澤所在的宿舍，給他打了電話，舍友很和氣的說要幫她轉告。她等了一會兒，終于在門口看見往外走的程穆澤。
他還是那樣溫和，只是那時他身邊正好有個女生，穿着洋氣的運動套裝，笑起來時也甜美可愛，兩人有說有笑，看樣是從教學樓裏一起出來的。
她低頭看看自己，廉價的運動套裝，半舊不新的白鞋。她盯着自己的腳尖看了一會兒，終于沒有發出聲音去叫那個人。
她站在門口望了一會兒，看見學校進進出出的女生都很精致漂亮，知道程穆澤上的學校是省城頂尖的大學，是本省唯一的九八五大學，見識的朋友自然和她再也不會一樣。她扯扯自己的衣服，躲在樹下看了很久，沒有勇氣走上去跟他說話，直到眼前的男生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再也看不見了，她才轉身回到車站，又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回到了自己的學校。
陳芸溪眼前的水杯都已經喝空了，兩人對坐了半天，有一搭無一搭的聊着學校的近況，程穆澤說：“陳芸溪。”
陳芸溪擡眼看他：“唔，怎麽了？”
程穆澤：“蘇賀他們學校開學時他們樂隊上場，表演的特別成功，他有好多歌迷，聽說很多學姐也很喜歡他們呢。”
陳芸溪一手撐着下巴，眼睛盯着他看：“嗯，那不是挺正常的嗎？”
程穆澤揉了揉自己的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這句，包間裏的溫度有點高，他雙手搭在餐桌上，對視着陳芸溪，嘴唇滾動了幾下，像是想要說點什麽。可還沒等他說，陳芸溪雙手放在桌上，交叉疊起，坐直了腰，問他：“程穆澤，你記不記得我初中時歷史，地理學的都很好的。”
程穆澤點點頭，眼睛看她，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問題，他問：“沒錯，上高中時我也想問你來着，你為什麽沒報文科？”
陳芸溪咬了咬下唇，瞪着他，半笑不笑的反問他：“是啊，你說呢？蘇賀是藝考生，他去的是文科班，可我選的是理科，你猜為什麽？”
“為了好找工作？”程穆澤知道她家裏的情況，相比文科，理科是好找點工作，他曾經一直以為陳芸溪是因為家庭原因才想要考的理科，他想了想，終于鼓起勇氣說了句自己一直想說的話，“陳芸溪，其實，我覺得你應該能過得更好些。”
陳芸溪很仔細的想了下他說的這句話，低下頭，想要藏起來自己難過的情緒：“沒錯，确實是好找工作。”
氣氛一度沉寂，程穆澤感覺這對話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陳芸溪再看他時，臉上已經挂上了莫名其妙的笑意：“你說的沒錯，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怎麽才能過得更好點，對于像我這樣長的還過得去的女生來說，應該不算太難，是嗎？”
“陳芸溪！”
“怎麽了？”
程穆澤語氣不善，他覺得陳芸溪肯定是誤會了他的意思，“我只是說我們都長大了，以後會越來越好，我…….”
陳芸溪突然眼眶發紅，站起身拿着背包，她以為她暗示的足夠明顯了，沒想到程穆澤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所做所想。
“你買單吧，雖然是你來看我，但是你知道我很窮，這頓飯夠我一個星期的飯錢了。我知道你有錢，應該不算什麽問題，我要回去了。”
程穆澤急得起身就要攔她，可是桌子離座位太近，他沒來得及站直身體，腿就被桌子卡住，他顧不上被桌角磕疼的腿，拔腿就要追上去。
陳芸溪已經拿起背包快步的下樓，她繃着臉，很想讓自己的眼淚被控制在眼眶裏，可她還是忍不住的落下淚來，喜歡程穆澤好幾年，她從未主動向他示意過什麽，只好時不時的借着和蘇賀聊天的機會多了解一點點他的任何事情。可她明明感覺得到程穆澤對自己也是有情意的。
她還記得那天她從外面回到教室，看見一個女生被程穆澤頭也不回的拒絕，她親耳聽見程穆澤說他不會在高中談戀愛的，他不願意浪費時間在這種沒有結果的事情上面。于是，她更退縮了，她知道自己的家庭背景，她什麽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勤勤懇懇的學習，只是她物理一直都不太好，選擇理科本來就是勉強了，但是她實在太想每天能看見程穆澤，于是在分班時，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理科。
一想這些，陳芸溪心裏像是被大石頭壓得喘不過氣來，她沒法選擇自己的家庭生活，現在能做的就是認真的抓住每個機會，學好專業課，争取找個好的工作，不然，她還能怎麽樣？難不成真的像程穆澤說的那樣，靠着青春美好找個有錢的男朋友嗎？
她回頭看了下樓上，天真的想着會不會有人能追了出來。
程穆澤确實沒追出來。
她走到門口，放慢了腳步，嘲笑着那個愚蠢的自己，你是個什麽人？自己難道不知道嗎？同學之間的暧昧的情愫而已，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啊，要擺正自己的位置，人家沒那個想法，你幹嘛要自作多情呢？居然還要可笑的抱着那一絲絲不切實際的想法去試探對方。
陳芸溪晃了晃頭，輕笑了幾聲，想着是要打車回去還是坐公交車，畢竟，這裏離學校還是有點距離的。正猶豫間，她看見路對面一個黑影站在夜色裏，那人手裏的煙頭忽明忽暗的閃着，她突然心生恐懼，她才來這所城市兩個月，很多地方還不太熟悉，這麽晚了，她也有點害怕，剛想快步走到車站，趕緊打車回去，突然發現對面的人已經熄滅了煙頭向她走了過來。
待到她看清走近的人時，她驚訝的說，“李昊？怎麽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