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龍子想要吃飽②
張青鴉對于龍族和饕餮一族的行事作風,當真是一肚子不滿,解釋起來的時候言語裏都夾槍帶棒的帶着嘲諷。
敖金當真不是被迫離開青玄觀的,臨走前還給他留了紙條。
張青鴉把敖金留的紙條拿出來,在龍族和饕餮族人之間傳看,大概是事權從急,紙條還是從酒店房間的便簽本上撕下來的,下面還印着“賓至如歸,歡迎再來”的字樣,被一群神仙們煞有其事地輪流傳看的樣子,頗有種滑稽感。
便簽上歪歪斜斜寫着一行字:“觀主,有人拐小孩,我跟去端了他們,記得回來給我加飯!!!”
前面的幾句寫的敷衍的很,唯有最後的那句字寫得尤其的大,肉眼可見的特別用力,後面還跟了三個感嘆號,可見敖金對于吃的東西的執念。
龍女的關注點似乎一直劍走偏鋒:“小金,該好好練字了。”她鄭重地說,“也不小了。”怎麽字還這麽歪七扭八的。
可不是麽,仔細算算看,從哪吒鬧海那會兒它就已經在母親肚子裏懷着了。哪吒那是什麽人物啊,那是參加過封神戰的神仙,都是商周時期的事情了。推算一下,從那時候過來,都已經多少年了,怎麽這個字還是跟個狗爬似的呢……
她倒是不會覺得這兩大族把敖金當做家寶似的寵着有什麽不對,三太子死的時候,敖金的母親突聞噩耗傷心過度,元氣大傷,生下敖金不久就香消玉殒了,敖金在母體內先天孕育不足,養了千年,也依舊如孩童一般智商,這才會在五百年前還能被人騙走龍珠。
張青鴉看吵吵嚷嚷的人都安靜下來了,才繼續道:“先前因為大勢鬼一事,青玄觀被毀,我等不得不暫時搬去酒店住下,敖金随我們同往,一天前,才留下這張紙條離開。”
龍王他們是晚上突然趕來的,急吼吼的連句通知都沒有,進了門來一看寶貝龍孫沒了,就炸開鍋了,根本沒給張青鴉一個解釋的機會,就事趕事的把饕餮一族也喊了來,接着又将觀音和靈感等人也請來了。
張青鴉煩不勝煩,解釋完事情後就将後續扔給了他的助理,也就是圃童荏,自己去睡回籠覺了。圃童荏一時之間被龍族和饕餮族人團團圍住,冷汗直冒。
這些神仙們,到了現世,也知道不好惹人注意,都化作長相威嚴的模樣,年紀輩分稍大點的就化作中年模樣,稍小的便化作青年模樣。
圃童荏期期艾艾向彼畫投來求救的眼神,希望彼畫能拉她一把,說句實話,她一個人類被圍在這麽多非人類中間還是很有壓力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有些人看着她的眼神有點垂涎呢……?
那這邊半拉的一定是饕餮族了。圃童荏精準地通過眼神分辨種族。
彼畫沒有辜負圃童荏的期望,很是可靠地将圍住她的衆人撥開了:“既然是已經知道龍子不是陷入危險,各位直接将他尋回來便是,何必再次為難一個人類小姑娘——龍族難道沒有尋人之法嗎?”
龍王吹胡子瞪眼睛:“黃毛小兒,莫要無禮!……便是尋不到,才這般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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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金似乎是有意識地掩蓋了自己的行蹤,龍王等人也不知是為何。
圃童荏看着這群焦急的長輩們,靈光一閃,小聲:“會不會是這樣——其實敖金是想做出點什麽事情來證明自己呢?”
雖然說敖金是因為先天不足,思維水平被定格在孩童階段,不過他也并不是只有七八歲的智商,好歹也是有十五六歲的少年那種水平了。他并不是不知事,依照這個思維水平,他是能夠理解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的,也能夠理解,為什麽自己的父族、母族一直将自己當做掌心寶一樣寵着,為何身邊同輩的龍子龍孫們已然成家立業,前往不同的水域河流擔任龍王職責,自己卻已經是個長不大的孩童。
他心裏是否也會有不甘呢?
孩童嘛——最常有的套路心理是什麽?證明自己!讓長輩們承認自己的能力!
龍王唉聲嘆氣:“這有什麽好證明的……”
在他們心裏,敖金永遠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總是需要他們護着的。
“那……大士既然也來了,肯定有什麽辦法的吧?”圃童荏把期待的眼神落到了一旁還是笑眯眯看着他們的觀音大士身上。
觀音果真點頭:“自然,衆位不用着急,此番敖金定無危險,只是此時時機未到。而且,此事不但與敖金的因緣有關,也與這位有關。”觀音示意了一下一臉“我想回家我想玩游戲”的彼畫。
彼畫莫名其妙,露出一個黑人問號臉:“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觀音自龍女手中接過玉淨瓶,抽楊樹枝沾甘霖,憑空飛點,化出一面水鏡來:“汝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汝而死。此間種種,皆與你有千絲萬縷的因緣關系。”
水鏡中映照出一個頗為寒酸的村落來,觀音指到:“這便是敖金跟随人販而至的村落,村中信仰一邪神,千年崇拜,延續至今,此地名為莫家村。”
圃童荏聽聞這熟悉的莫字,不由地有些反應過度,飛快轉頭看向彼畫,果真他面上的表情變得有些不愉起來。
“這莫家村,乃是當年你屠莫城時,恰好離城的人的後代。他們恐于被惡鬼報複,不敢回城,藏于貧瘠之地,在這裏建築村莊,與世隔絕。莫城人戕害無辜修士姓名,罪孽深重,這些村人死後亦是不能洗刷罪孽,生生世世,輪輪回回都會反複重新投生回這個村落,永世無法離開。”觀音的聲音平穩而富有禪意,本是極為熨帖安撫人心的聲音,卻帶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的冷淡味道。
圃童荏聽着莫城人的下場,不寒而栗,擔憂之下再看彼畫的表情,他的面上也是冷淡的,似乎對于莫家人世世被困的命運無動于衷,既不覺得懲罰太輕而憤恨,也不為大仇得報而欣喜。
觀音:“這個村落在千年前,曾經路過一只大勢鬼,”她一點畫面,水鏡中的幻象乍然改變,顯出一張圃童荏等人極為熟悉的面孔來,“這大勢鬼曾經食一只畫皮鬼的一魂二魄,法力大增,便以為食畫皮鬼魂魄,能得大機緣,卻不知是這畫皮鬼本身有別于尋常。大勢鬼在村中停留百年,在村中戕害人命,欲将莫家村人制成畫皮鬼,吸食他們的魂魄,增長自己的法力,這被制成的畫皮鬼便是村中邪神的真身。”
彼畫不免心中驚愕,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心情平複之後,又有些不滿:“難道你是讓我去滅了那個邪神,救這群惡民?”
觀音笑到:“自千年前起至今日,莫家村人除了被制成畫皮鬼的魂魄,其餘的皆已經歷經十世輪回之苦,這些莫家村人并未參加過當年謀害修士性命的勾當,只是隐之不報,聽之任之,故而這十世輪回已然足夠。至于那些被制成畫皮鬼的村人,手中皆沾罪孽,如今也是時候将他們送入地獄,接受地獄的懲罰了。”
彼畫原本心中怨恨,可聽觀音所言,竟被說得有些動搖了,覺得好像确實應當如此。
觀音最後道:“你是他們因緣之源,難道不想親手了解莫城最後的孽緣嗎?”
彼畫神色松動,圃童荏不知彼畫心中怎麽想的,只擔心舊事重提,會不會勾起彼畫過往的回憶,于是主動伸手拉住了彼畫寬厚的手掌。
彼畫的面頰瞬間緊繃了一下,接着全然放松下來,聲音恢複了慣常的語調:“還行吧,其實我覺得沒必要我出手,不如大士你直接弄了他們算了……”他反手握住圃童荏的手,彼畫的手掌比圃童荏要大,幹燥而溫涼,将圃童荏的手包裹在他的手裏,還小聲地似是真心似是為了安撫似的道,“我現在就只想趕緊回去打吃雞。”
觀音微笑:“……”
明顯是不可能的。這是彼畫的因緣,最終也應當由彼畫親自來了解才是。
圃童荏手被彼畫緊緊握住,臉上頓時有點發燙,眼神不由地左右亂瞟,就瞧見一屋子的八卦眼神,大感羞窘,但又不大舍得甩開……糾結了好一會才恢複正常思考能力,奇怪道:“既是如此,那為何大士您要親自下界?”
就這事兒随便讓誰傳個信不就行了嗎?靈感和龍女那都是關系戶,鐵定要下界來的,直接讓他們帶個口信不就成了?
觀音的笑容依舊平和,就是眼神飄了飄。
龍女直白揭露上司老底:“最近二郎真君來洛迦山來的有些勤,大士不太想回去。”
大士是這麽想的: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躲到人間來,好歹也能清閑個個把月吧?雖然說觀音菩薩慈悲為懷,照世間萬物,但也不能從早到晚連口喘氣的機會都不給嘛。
觀音菩薩也是需要休息的!本日洛迦山不開門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