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
我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大片大片的焦土。
獨一無二的太陽占據了天空一大半,熾熱刺目。
我感覺在被火灼燒着。
不知怎麽的,我的手中突然出現一把弓和一支箭。
就像後羿一樣。
我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這個念頭。
我舉起弓箭,一種莫名的想法告訴我,要将這灼人的太陽給射下。
但還未有所動作，我的腳底,從焦土裏伸出無數漆黑的手。
手越來越多,散着不詳的黑霧,它們用力攀着我的身體，想要将我抓下去。
裏霧湧動着幾乎要将我包裹。
我心中有着莫名的執念,沒有被它們阻撓,只一直擡頭直視太陽。
哪怕雙眼被烈日灼得刺痛。
我拼盡力地、穩穩地拉開弓弦。
地下曼延上來的黑手越發急躁。
我不為所動。
松開弓弦,利箭沖向太陽。
仿佛一切都慢了下來,又仿佛就在一瞬間，箭頭泛着銀光,同燃燒着的太陽相撞,發出巨大的爆炸聲。
一股熱浪毀天滅地地襲來。
揮舞着掙紮的黑手灰飛煙滅。
我的耳朵像是失去了聲音,一片空白。
只聽到一道悠長哀凄的啼鳴。
金烏墜落。
我陷入了黑暗。
我失去了時間的概念，清醒又混沌,無法言說的孤獨感和室息感壓迫着我。
我是無根的游魂,不知來歷,不知去處。
黑暗消看我充沛的情感，我逐漸麻木。
我仿佛失去了自我,混混噩噩,意識也破碎散在無盡的黑暗裏。
他們歌頌後羿為英雄，卻憎惡我的壯舉。
我想成為後羿一樣的英雄，但沒想到，只有在那十個太陽的時候，後羿才是英雄。
我殺死了太陽，太陽殺死了我。
*
我玩笑般地和程君說起了我的夢。
我跟他說,我在夢裏做了回後羿。
程君笑了：“你他/媽還真是後羿2.0啊。”
我也笑開了。
*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無意中聽說了曾經的那個經理的消息。
他老是占人便宜,有個女同事受不了,給鬧大了。
公司将他辭了。
我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時什麽心情,只覺得松了口氣，心中一直以來的窒息感彌消了。
公司依然運轉,太陽東升西落。
我每天在公司的瑣事裏摸魚,按部就班地幹話。
有時候再和同事、朋友聊天聚餐,休假時也可以去旅旅游或者“偷得浮生半日閑”蝸居在家裏享受獨處的愉快時光。
公司老搞"自願"加班，還舉辦許多形式主義的活動。
我小聲嘀咕：“萬惡的資本主義。”
程君正好聽到了。
他罵道：“去他/媽的資本家。”
……
去他/媽的資本家。
*
太陽殺死了我,我殺死了太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