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些驚奇際遇

第26章 撞見

撞見

“我在國外的時候總是在想，如果那時候我不那麽對你，我們是不是會走到最後。” 黎安依舊是那副姿勢，宋彧被他看得心頭發毛，這人似乎更加瘋狂了。

“不會。” 宋彧不想給他一丁點的機會的苗頭，憑什麽他說在一起就在一起？

“是嗎？那還挺可惜的。” 黎安似乎被他所說的話傷到，伸出食指扶了一把眼鏡，眸子低垂着讓人看不清神色。

“不過，沒關系，我回來了，我們可以慢慢加深感情。”

‘…’

宋彧很難理解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曾經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黎安連名字都很少呼喚自己，更別說這種稱呼，在宋彧看來簡直就是如同天方夜譚。

“你是想用這個來挽留我嗎？只是黎安你好像忘了一件事，離開的是你，所以你憑什麽要讓我回來就回來。”

“你從來都沒有尊重過我，不是嗎？” 宋彧靜靜凝望着他，停頓了片刻再次開口：“還是說，你有錢所以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黎安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他有些驚訝，目光中卻又帶着一絲悵然。

不怕宋彧會讨厭自己，反而是不知曉他心裏所想才是自己無法掌握的事，至于讨厭，自己後面再慢慢轉變他的想法。

宋彧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既然之前那副為了自己要死要活的樣子，又怎麽會輕易放下？

想到這裏，黎安端正了些坐姿，恢複了剛剛氣定神閑的模樣。

只是，他忘了，人都是會變的。

“那時候我只是沒看清我的心，總覺得自己是自由的。只是我現在想清楚了，我沒有你不行。”

黎安說的真切，身子下意識坐直了些，像是在賭宋彧對自己是否會心軟。

宋彧冷冷地看着他，好像在這一秒自己才真真切切的認識了這個人，換做曾經的自己，也許還是會上這個拙劣的當，當他真正跳出禁锢自己的牢籠後，卻發覺黎安的話語中淨是難以掩飾的自負又惡心。

“可我不需要你了。” 宋彧喝完最後一點咖啡，将杯盞往外一推，想要終結這個話題。

沒等黎安反應過來，宋彧繼續開口道：“我和你在這裏已經坐了很久了，我想你已經看出來我并不想和你多交談什麽。”

“之前我确實被你恐吓住了，只是我現在想通了，如果你要給萬晞白看，我也無所謂。”

“我會和他親自解釋。”

黎安挺直的背，卻因為宋彧這番話微微顫抖，一股冷意從後背蔓延至眉心，他似乎意識到了，用這種手段強留不下宋彧。他或許要用另一種方式，來挽留這位曾經的戀人。

“別生氣，我只是和你開了個玩笑而已，宋彧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魯莽了？” 黎安又恢複成之前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而宋彧最反感的也是這副模樣，一張人皮下不知道藏了多少惡。

“我并不覺得好笑，所以你給還是不給？” 宋彧站起身來，高居臨下地看着面前這人，歲月似乎很善待他，一點痕跡都沒給他留下，以至于自己也是被他這副皮囊欺騙。

“不就是一張照片嗎？”

黎安伸出兩根手指往內兜裏摸索，宋彧駐足在原地陰冷地看着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熟悉的拍立得相紙，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之前這麽聽信黎安的話，以至于讓他現在有機會再一次闖進自己平靜的生活，像一顆随時會引爆的炸彈，緊緊懸在他的脖頸間。

黎安并沒有第一時間遞給他，反而是細細摩挲着相紙，像是在隔着它撫摸着自己這位可愛的舊情人。

“給我。” 宋彧俯下身子，想從他手中奪過相紙。

黎安往後倒了倒身子，避開了宋彧伸過來的手，他并未擡眼瞧他，只是看着相片上的他們倆，宋彧未着寸縷就這麽躺在自己身邊，仿佛一下子就回到那個午後。

他大概那時候也是愛着宋彧的，只是他不明白愛到底是什麽？好像自己做錯什麽事宋彧都會原諒自己，知曉他出去和別人在一起，就這麽□□的出現在自己房間。

只是那時候，他好像對他失了興趣。

他只是想把宋彧這副樣子拍下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樣的心思，只是那一瞬間，腦海裏有一個聲音傳來。

而後，他們就分開了。

這張照片成了最後的記憶。

“看夠了嗎？”

宋彧冰冷地嗓音從頭頂傳來，打破了回憶的序曲。

黎安這才擡頭仔細看着自己這位熟悉又陌生的愛人，金絲眼鏡片被突然照射過來的陽光晃了眼，那一瞬間他好像想起自己為什麽會在那個雨天搭話宋彧。

父親的毫無理由的責罵，母親只會一味聽從父親的話，不被理解的工作，不被理解的生活，所有的崩潰和痛苦都在雨天的積壓中徹底爆發。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看着路人行色匆匆躲雨，那一瞬間他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好笑，笑別人都有去處，而他看似有家卻無家可歸。

然後，他站在街角的落地窗前看見了宋彧。

頭發就這麽乖順地耷拉在額前，周身氣質和旁人完全不同，像一枝白玉蘭就這麽伫立在枝頭，細細翻閱着手中的書本，有人路過不小心撞到他，他也只是朝那人笑笑并未生氣。

有一種很奇異的情緒從心尖迸發，手中的傘把被攥緊，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樣的心理，只是潛意識覺得自己得認識這個人，他身上的氣質太過純淨，純淨到自己心中的暴虐因子突然迸發，他想撕開宋彧的面貌，他想看看這麽一個人如果被毀掉，那麽就和自己一樣跌入地獄。

那時候，應該會更美。

所以，哈迪斯用一株奇異的水仙花騙走了泊爾塞福涅，宋彧也被他用一席話騙走了真心。

黎安似乎這才想起他們關系從來就是不對等的。

欺騙，是永遠橫跨不過的溝壑，是永遠盤旋于他們倆頭頂的雄鷹，是永遠都無法和解的東西。

只是…

黎安伸出手指扶了扶眼鏡，宋彧似乎還是之前那副模樣，與自己初見他并未有所改變，放棄，這個詞和他從來不相幹，所以…

‘宋彧，我會讓你再一次回到我身邊的。’

黎安只是注視着他，而後将那張被他攥緊的相紙遞了過去。

宋彧實在是被他盯得渾身發毛，他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時候會招惹上他，這個人像隐藏在黑暗中的兇獸，在所有人不知情時，沖出來給出致命一擊。

“好了，我要走了。” 宋彧将相片抵在自己胸口緊緊攥着，深怕面前坐着的男人後悔。

黎安輕笑了一聲，手指抵在唇邊開口：“你放心，我不會後悔，我唯一後悔的事就是讓你走掉。”像是想起什麽，他理了理有些松掉的領帶：“我希望我們就算做不成戀人，那能不能先做朋友。”

語氣像是祈求，只是單看外表卻讓人看不清絲毫的示弱，就好像剛剛那一句話并不是他說出來的一樣。

宋彧有些吃驚的看着面前這人，他最近做的事已經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在他的記憶中面前這人永遠是驕傲的孔雀，永遠不會低頭。

可他剛剛卻用那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在祈求自己和他做回朋友。

“不能。”

宋彧只是停頓一瞬，便頭也不回地擡腳向外走去。

嘗過蜂蜜的人又怎麽會為路邊低垂下來的果子駐足呢？

他接受過萬晞白全部的愛，又怎麽會被黎安這一點點的愛意所擊敗？

宋彧将那張相片塞進大衣口袋，而後推開門向外走去。

出乎意料的門并未關上，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身後

黎安一只手抵在門框，就這麽靜靜站在自己身後，替他關上那道玻璃門。

“沒必要。”

宋彧往旁邊站了些，等面前的車輛開走後，他要第一時間往家裏走去，和黎安站在一起，渾身都不太舒坦。

更何況剛剛看了看時間，估摸着萬晞白已經坐上返程的車了，自己得快點回家。

“宋彧。”

身旁傳來那人的聲音。

他不想理，又往旁邊站了站。

‘嘶…’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冰涼的觸感從腕上傳來，像被一條黑蛇纏上

“幹什麽你！” 宋彧被驚吓一番後聲音突然拔高，死死往回抽自己的手腕。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的。” 黎安沉着嗓子說着，眸子緊緊盯着面前的男人，他已經嘗過被人愛的滋味又怎麽會放棄？

宋彧，只會注定是他的。

“你們在……幹什麽？”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宋彧連手都忘了抽，大腦一片空白的看向身後之人。

萬晞白一只手提着一大袋零食，那時候臨走時宋彧要的桂花糕，另一只手提着兩杯奶茶，也是宋彧要的。

“宋彧……？” 萬晞白聲音有些顫抖，他不清楚為什麽自己就走了一會兒，自己的戀人就這麽和這個人站在了一起，手還被他緊緊攥着…

“萬晞白你別誤會。” 宋彧卯足了勁抽回自己的手，向他奔去。

“我只是出來買咖啡碰見他了而已！” 語氣帶了些焦急，他明顯看出萬晞白眼眶紅了一圈，自己最是清楚的不是嗎？萬晞白對愛是又想靠近受到一點刺激又會縮回的人。

“我們先回家。” 宋彧擡手想要接過萬晞白提着的桂花糕，卻被他閃身躲過。

‘？’

宋彧心裏咯噔一下，唇瓣也不自覺顫抖，他在極力壓制住心中的慌亂，雖然自己在黎安面前裝着無所謂的模樣，可是他并不想萬晞白這麽早就知道那張照片的存在。

“那麽，下次見宋彧。”

黎安像是不懂一樣，還故意地朝着自己音量提高了些說着，只是現在宋彧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宋彧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身旁之人渾身僵硬了一瞬，在黎安走後又放松下來。

“回家吧我們。”

萬晞白率先開口，印象中的詢問并未出現，宋彧也猜想不到他在想什麽，只是将雙手揣進兜裏，就這麽沉默着走在他身邊。

“你想喝這個嗎？” 萬晞白一直默默注視着他，哪有什麽不想問的，只不過是看着宋彧那副樣子，什麽想問的也都是憋在心中。

宋彧開心比什麽都重要，後面的都無所謂了。

“嗯？” 宋彧有些疑惑的看向身旁這人，他有些看不懂他了，按照之前萬晞白一定會不高興然後一路無言地攥着自己回家，狠狠吻上自己發洩一通後才說着自己委屈。

“奶茶，你喝嗎？我怕到家有點冷了。” 萬晞白依舊自顧自說着。

宋彧停頓下來有些怔愣看着他，似乎是身旁少了熟悉的氣息，萬晞白停下腳步往回看去，宋彧依舊站在原地凝望着自己，經過剛剛和黎安的撕扯，隐藏在大衣下的睡衣顯露了幾分。

他只不過在心中輕嘆一口氣，随後拿起有些冷掉的奶茶，全部弄好後才踱步過去遞在宋彧嘴邊。

“走吧，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