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
第 68 章
“哈哈, 好久不見了，驚喜嗎修哥。”
賈斯汀摸着後腦, 一臉年輕樣，笑着走了過來。
修斯好像在做夢，愣愣地看着他。
“你……賈弟，真的是你？”
“哈哈，是我，沒想到？”
賈斯汀真實見到老友, 也是沒忍住眼眶發酸。
跟他不一樣，對方絲毫沒變, 跟以前一模一樣，眸光若水，溫柔平靜。
“我聽說你失蹤了，還想找你來着，沒事吧？”
修斯有些恍惚, 看到賈斯汀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難以置信，不由得快走幾步, 激動地抱住賈斯汀，确認真實後才放心下來, 興奮地抓着人道：“真是你！”
賈斯汀扶着修斯的手, 點頭道：“是是, 真的好久不見了, 不過對修哥來說好像沒那麽久。”
“哈哈，也不至于, 那八千多年裏我也能感覺到時間流逝，只是好像困在一個地方, 體驗不到經歷不到而已。”
修斯下意識回答了，然而說完才發現，賈斯汀知道自己的情況？
賈斯汀微笑道：“孩子們跟我說的。”
“孩子們是指……”
修斯一頓，立刻想到了自家崽崽們。
賈斯汀點頭，“嗯，是祂們，祂們為了你找到了我，然後帶我來見你了。”
“原來如此。”
修斯恍然大悟，喃喃道：“祂們最近一直睡覺……原來是在做這些嗎。”
賈斯汀大笑道：“是，祂們到處找叔叔阿姨來着，修哥，你家孩子真能幹啊。”
太能幹了。瞞着老父親征服大陸征服宇宙，這些年來整了不少黑歷史，還想要萌混過關，正急着改編歷史，誰能想到呢？
真是，我知道後都震驚慘了。
“原來是這樣，為了我……”
修斯內心感動，打消了這些天的疑惑。
賈斯汀緩緩道：“最先找到我的是艾利歐格，祂可真厲害。”
修斯語氣裏藏不住的自豪，道：“祂從小就是比較細心的孩子，我以為祂一直在睡覺呢。”
“沒想到吧？你小看了祂們的本領，在這八千多年裏，祂們可是成長了不少。”
賈斯汀差點說漏嘴。
修斯笑笑道：“祂們從小就很聰明。”
兩人一見面就忍不住唠起來，然而還好修斯記起來外面好像發生了大事。
“等等，外面——”
“外面沒事，我才從外面走進來的，孩子們看門呢，能出什麽事。”
賈斯汀打斷了修斯的話，笑盈盈的樣子不像有假。
修斯有點詫異，他印象中的賈斯汀不是這樣的，賈斯汀應該是內向，容易內耗的性格，現在卻大大咧咧的，好像任何事都看開了。
賈斯汀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臉上閃過幾分複雜，“八千多年，人總會變吧，來這裏之前，我還怕你認不得我了。”
認得，但是陌生了。修斯看着賈斯汀的眼睛，多種情緒湧上心頭，眼神一暗，忽然沉重道：“這些年來，你們……”
他差點要問出你們是不是過的很辛苦，但是問這個屬實廢話。作為勇者，擔負那麽大責任，怎麽可能會不辛苦？換做一般人早不知道崩潰多少次了。
賈斯汀沉默了幾秒，坦然道：“修哥，苦樂是人生常态，都是個人選擇罷了，我倒是不覺得那是身份綁架、道德綁架，即使很多人确實是這麽設計了我們。”
修斯一頓，“綁架……”
賈斯汀垂眸，語重心長道：“人總是逃不過一種社會性身份吧，以前你分享過一個故事是不是，我猶記得，說的是一個人厭惡現代生活，想要去到一個沒人、且沒有受到任何人類污染的地方，最終去到野外，然後遭遇種種意外，最後被野獸吞殺的故事。我還記得，你說它的故事內核是人類遭遇現代性危機之後，試圖反抗現代性危機，最終彷徨無措，走向無可奈何自我毀滅的過程。”
賈斯汀回憶道：“我曾經有過這種時期，等級練到滿級，所有技能都升到最高階，熟練度也全部到100%，幾乎走到了職業的盡頭。”
修斯靜靜聆聽，這跟他在歷史上看到的還沒有區別。
賈斯汀繼續道：“那個時候，異界人敬仰崇拜作為勇者的我，而突然有一天，我厭倦了勇者的身份，就想到了，為什麽不去亞空間找個清淨呢？找着找着，我跟那個故事的主角一樣差點陷入了虛無，差點被異界神編號010吞噬。”
“……”
修斯聽出了其中的兇險。
賈斯汀垂眸道：“我差點死了，但是最後一刻，我想起了你曾經講過的那個故事。你當時講完不是還說過嗎？人那樣死去就太遺憾了，總要找個東西作為精神的依靠，無論那是什麽，是抽象還是具體的，是概念的還是真實可觸摸的。”
“确實好像說過……”
修斯想起了，當年他們打完怪後，會聚在一起，閑聊分享一些看過的故事。賈斯汀說的故事是他以前看過的某部電影，記憶模糊，不知道原來的電影是不是那樣。
當年，穿越異世界，面對陌生的文化，以及各種難以置信的世界觀、價值觀，他們需要一些東西來穩定精神世界，記住自己是誰、來自哪裏。
所以他就提議了。
——“不如大家分享一些自己的故事，或者看過的故事？我們閑着好像也是無聊，這個世界還沒有手機，我們不如找些話題聊聊？”
他總是提出各種建議，試圖活躍團隊氣氛，因為在那個紛争的年代，他們比和平年代更需要精神支柱，更需要解壓。
那個建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後來，他們真的定在戰鬥結束的時間分享故事，逐漸地成為了一個習慣，甚至是儀式。
他們總是在篝火旁無話不說，有時笑，有時鬧，分享的故事有真有假，也經常會有矛盾，比如對故事的看法不一樣，無意識地上升到更抽象的矛盾。
他在現實中沒少看電影看動漫，所以分享的內容多是這些，還有一些他工作上的事情，公司朋友的趣事等等。
他是沒想到，這麽久過去，賈斯汀還能記得具體內容。
對于自己對好友産生的影響，修斯既高興對方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心情又有些複雜，因為這樣豈不是說，自己疑似死亡後，好友們打擊很大。
賈斯汀看他面色沉重，伸手搭肩，淡定地笑道：“別在意了修哥，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我不都還活着嗎？”
想當年，修斯通常是安慰他們的人，沒想到現在反而被安慰了。
修斯有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不知是感動還是惆悵。
賈斯汀認真道：“該死的人或神都會死，而我們自有我們的活法，其實我到後面也沒把勇者身份當回事了，倒是洛傑耿耿于懷。他總是很在意他人看法，哪怕表面那樣子，不過他現在退休了，大家都是俗人普通人，多好。”
他說完又是一笑，眼裏顯露出經歲月精練出的淡然與從容不迫。
“這樣啊……”
修斯心中懸起的石頭緩緩放下，發自內心地為好友的歸來高興。
“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有沒有想我？”
“想，想死了！”
-
此時，外頭已經打了幾輪。
祂們從現世打到緩沖帶，再打到亞空間，打到空間破碎規則磨滅。
獸頭一個接一個被消滅。
十頭最終不敵，在圍毆之下慘淡退場，消滅了大半，只剩下一顆龍頭狼狽逃回毀滅神國。
亞空間的大星域一片狼籍，到處是破碎的衛星與行星碎片。
祂們好久沒爆出原形，也算是暖身，活躍筋骨了。
“太弱了，仔細一看，祂們不就是獸神的眷屬加邪龍神的權能嗎？什麽時候眷屬就敢對我們宣戰了？”
瓦沙克極度不耐煩，随手扔飛了一顆頭。
布耶爾附和道：“三哥說得對，祂們太狂妄了！還說是來殺父親的，哇，狗膽包天！”
星辰的陰影中，塞列歐斯看着祂的哥哥姐姐收拾現場，心中崇拜又羨慕，想加入又不敢，而看着十頭被暴打離場，祂忽然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下一個！
塞列歐斯瑟瑟發抖，轉身試圖逃跑，然而來不及了，祂被三道目光盯住了。
別西蔔冷笑道：“塞列歐斯，你對我們做了這種事，還想跑？”
塞列歐斯吓得面色發白，急忙想解釋，開口卻哽住了，“我、我不是……”
祂還沒說話，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往左一看，布耶爾笑眯眯冒出頭來，道：“呀，弟弟，你知道錯了嗎。”
塞列歐斯渾身一震，差點當場滑跪。父親的記憶裏，這是道歉的最佳方式！但是可惡，這裏是天空，沒有地板！
艾利歐格餘光看過來，無語道：“算了算了，你們別吓唬祂了，好歹及時把我們放出來了，也沒喊大哥。”
塞列歐斯差點哭了，可憐巴巴地看着艾利歐格，眼淚汪汪道：“嗚嗚，十五哥，你真好。”
瓦沙克掃了祂們一眼：“沒事別吵我。回去了。”
餘下四魔一神。小黑鳥壓根沒出手，圍觀得非常起勁，就差拿點東西出來啃了。
別西蔔确認亞空間以及現世沒事，且完全沒有敵人了之後，立刻對艾利歐格道：“艾利歐格，我們去找智慧女神，問問和睦女神是什麽情況吧。”
說完祂看向布耶爾，“你和塞列歐斯負責守護父親，布耶爾，你不能再大喇叭了，不能再讓其他同胞知道。”
布耶爾自信點頭，“放心交給姐姐吧！”
艾利歐格不太信，但是讓布耶爾去做調查，那更是災難。祂看向別西蔔，點了點頭道：“我們去吧。”
祂餘光看了眼現世，眼神閃過幾分晦暗，袖下的雙手隐隐抓拳。最後還是走了。
關于智慧女神的位點，祂早就做好标記了。
-
幾分鐘後。
俄狄浦大帝國的皇城恢複原樣，危機仿佛已經過去，而衆人仍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是誰救了我們？”
“是人類排位第一吧？那個人最終還是出手了！”
“對方十個頭領，全是滿級，那個人一下就解決了？這也未免太強了吧。”
街頭巷尾讨論不斷。
很多人心有餘悸，怕毀滅神國又派來什麽東西。
皇宮中的萊文開始一頭霧水，後來低下頭，眼神那叫一個激動，他差點大喊出聲了。
伊修斯先生果然強大無敵，一下子就解決了威脅人類的大敵！
伊修斯先生我愛你！
旁人不解萊文的激動，只以為他是高興危機解除。
有幾個官員剛好在場，目睹完全程，對萊文不得不刮目相看。
原來以為他不過是個撿漏的廢物國王，然而他的那個表現，又有多少國王能夠做到呢？
當十頭領殺來俄狄浦大帝國之時，有多少人卷鋪跑路，有多少人仍堅守崗位？
衆人互看一眼，心中好像也有了同樣的答案。
俄狄浦大帝國應該從上到下整頓一遍了。
“不過。”
一位老将軍道，“我真沒想到人類排位第一真在我們皇城，而且實力強大到能夠同時對戰十個滿級神明眷屬。”
敢問，現排位第二的諾爾曼蒂爾能做得到嗎？
即使能做到，也要耗費很長時間吧？
“真不愧是人類排位第一。”
老将軍內心感慨。
這件事不到幾分鐘就傳到了漢莫拉比大帝國，以及大陸人類聯盟。
無人不震驚，無人不震撼。
希爾頓跟伊芙本來在商量戰事，聽到這個消息後，兩人都是一怔。
那十個頭領如果殺來漢莫拉比大帝國，他們此時都要滅國了吧？
但是這個滅國危機對人類排位第一來說好像完全不是事，轉眼間就給解決了，都沒等他們反應過來。
伊芙本來準備組織小隊去援助俄狄浦，現在好了，完全不用了。
“還是……先專注這邊的事吧。”
“我也覺得。”
-
幾乎同時，宰相府內，兩魔對峙智慧女神，開門見山，直接質問。
“不是和睦。”
智慧女神淡淡回答，“祂有很多令你們懷疑的地方，但我認為不是祂。”
別西蔔不耐煩：“擱這整羅生門是吧，不管是不是，告訴我祂在哪，我們找祂質問。”
智慧女神搖頭：“我也不知道。”
艾利歐格一向沉穩，此時也煩了，直言：“你是智慧，怎麽可能不知道。”
智慧女神坦白道：“我死過一遍，那之後神格下跌，權能變弱，能知道的事情越來越有限。”
跟着兩魔的小黑鳥意外又不意外，因為祂也遭遇過一樣的事情。
別西蔔盯着智慧女神，語氣幾乎冒火：“你認真的？”
智慧女神面無表情，冷不丁道：“我只知道，和睦被異界神吞噬了。”
“你說什麽？”
祂突然抛出了一個重大消息。這件事說出去大陸都要震上三震。
和睦可不是一般神，這麽多年來，祂從未被吞噬過，是誰吞噬了祂？
兩魔一神都愣住了。
而智慧女神銀睫低垂，薄唇阖動，回答道：“異界神編號001。”
兩魔面色一變。因為這尊異界神非常棘手，和睦沒事怎麽會被祂吞噬了？
而且好巧不巧，重要懷疑對象之一的人類始祖神也是被異界神編號001吞噬的。
可智慧女神不像說謊，還繼續道：“你們要去找祂也可以，但是異界神編號001我不知道位置。”
又卡住了是吧。兩魔蹙眉。
但即使找到，異界神編號001也不是好對付的東西。祂吞下去的神，你難道能讓祂吐出來？
別西蔔一向自負，認為大陸內外沒幾個祂不敵的東西，但異界神編號001卻是其中的少數例外。
祂沒有完全的把握，除非找大哥二哥……
艾利歐格沒有糾結于此，轉移了話題：“智慧，你覺得不是和睦的理由是？”
智慧女神淡淡道：“因為祂不殺生。”
艾利歐格：“但祂是唯一奪走過冥神權能的。”
聞言，小黑鳥激動點頭。沒錯！
智慧女神：“和睦為了和平，收集過很多神的權能，以此制約祂們。”
別西蔔脫口道：“這不是嫌疑更大了嗎。”
智慧女神搖頭，還是理性不變，繼續道：“和睦神國遭遇過一場盜竊。可能是那時候丢失的。”
艾利歐格：“……”
別西蔔不耐：“又是死胡同。”
說到這裏，智慧女神垂眸，仿佛在深思，“我能給你們的提醒是……我不覺得幕後黑手是你們現在知道的任何存在。”
“什麽意思？”
“你們要邁過表象看到真實。祂或許誰都不是，卻可以是任何人神魔。”
“……”
兩魔都有點暴躁，不得不說，智慧女神的謎語氣質有點像祂們二哥。區別是祂們二哥經常發呆，一副大智若愚的樣子，天然也是真天然。
智慧女神仿佛沉思了下，接着又道：“不瞞你們說，你們走之後，我嘗試使用了權能。”
“什麽？”
“我隐約間知道了一些情報。”
智慧女神娓娓道來：“祂可能是一個意識，可能是一個念頭。是，又不是，像無法定形的水，可以是任何形狀。”
兩魔從沒想過這個假設，簡直像是思維盲區裏面蹦出來的，讓祂們感覺其實推理毫無意義，抓到才是真道理。
“嗯。”智慧女神忽然停頓，垂眸道：“我說太多了，你們還沒幫我解決毀滅神國、阻止毀滅之神的複蘇，我沒有理由告訴你們太多。”
艾利歐格聞言目光頓冷，“你拿情報跟我們做交易，你就不怕死？”
“死不過是睡上一覺，你會怕睡覺嗎？”
智慧女神至始至終都語氣平淡，聽不出絲毫的波瀾。
真是無懈可擊的家夥。沒有任何在意的東西，也就無法拿捏。嚴刑逼供是不可能的，任何手段對祂來說估計都沒意義。
艾利歐格忽然冷道：“你倒是很在意這個國家，居然還出手相救了，如果我把這個國家消滅了呢。”
“你能嗎。毀滅你珍視的人所珍視的事物，”智慧女神仿佛看穿了艾利歐格，重複道：“你能嗎？以前的歷史還能粉飾，現在眼前發生的，如何粉飾呢，你珍視的那個人……”
“對我來說離心計沒有用。”
艾利歐格有些怒了。
別西蔔盯着祂，越來越覺得艾利歐格不對勁。艾利歐格不應該這麽沉不住氣。祂在急什麽？
智慧女神并非針對，只是過度理智而冷漠如此，從未對任何人神魔親善過。
不過，祂也解釋道：“不是離心，是我認為，凡事應該多考慮。”
艾利歐格盯着祂，垂下雙眸，不知在想什麽，幾秒後才道：“阻止毀滅之神的複蘇是人類的事，我會看情況。”
智慧女神：“是嗎。”
別西蔔沉默，餘光留意着艾利歐格的情況。
艾利歐格接着道：“和睦和人類始祖神我們都會找到，至于你的一面之詞，我們也會自行判斷。”
智慧女神點頭，“勞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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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宰相府後，正逢日落，大地金黃一片，建築物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別西蔔忽然停止腳步，盯着艾利歐格的背影，“差不多夠了，你到底在隐瞞什麽，以為我沒發現嗎。”
艾利歐格腳步停頓，緩緩轉身，斜眼看向別西蔔。
別西蔔直接細數：“疑點一，你三番五次阻止我去毀滅神國；疑點二，你對某些事情的反應不對勁。”
“……”
艾利歐格沉默，雙眸染着暮光，正像碧色的湖面倒映着落日。
別西蔔不是阿加雷斯，有話直說：“你覺得我跟毀滅之神有關系，是嗎。”
平靜的湖面仿佛泛起了一陣漣漪。
艾利歐格眼神微變。
“傳說諸神死亡後，意識會沉入深淵。”
別西蔔冷不丁揭露：“你覺得我們是死去諸神的意識。”
四周靜默。祂突然的這番話，卻似驚天大雷，動搖了整片湖。
艾利歐格瞳孔顫抖，袖下拳頭抓緊，卻仿佛默認了這件事。
而別西蔔微眯眸，高傲道：“你不會在煩惱這種事情吧。”
艾利歐格盯着祂，居然承認了，“是又怎麽樣，你不覺得你意識初醒的時間點，跟毀滅之神消亡的時間點驚魔的相近嗎。”
別西蔔絲毫不在意，“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影響什麽了嗎，我不懂你壓着這件事幹什麽。”
艾利歐格好像怒了，身後的影子忽然擴大，魔力覆蓋了整片區域。
“你難道沒所謂？”
“有什麽所謂？”
別西蔔是真的不懂，眉宇間盡是淡漠。
艾利歐格終于忍不住了，大聲強調道：“那說明我們不純粹了啊。”
空氣莫名靜了。
天上有一群鳥飛過，遠處傳來喧鬧聲。
祂們這裏卻靜得好像真空。
別西蔔瞪大眼睛，滿臉的不理解，“什麽不純粹？”
艾利歐格快被別西蔔氣炸了，眼神狠厲，道：“說明我們不是父親最純粹的孩子了啊！”
“什麽跟什麽啊。”
別西蔔頓住，難以置信，破口道：“你就為了這種事煩惱？”
艾利歐格眉頭緊蹙，“不行嗎，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
別西蔔無語了，一個八千多歲的魔，居然為了這種事糾結？
“你是有什麽純潔性強迫症吧，算了我服了。”
別西蔔忍無可忍，轉身就要走，艾利歐格這家夥看似聰明，呵呵，也就看似，實際是什麽？
阿蒙說得對，根本是個極端父控！
祂這個态度無疑動搖了艾利歐格。
艾利歐格心想，這難道不是應該在意的事情嗎？祂們是父親創造的，在此之前不曾活過，不曾是任何神魔，才是純度100%的父親的好孩子啊！
祂定在原地頭腦風暴。
而別西蔔一腳邁入空間裂縫，掃祂一眼，像看一個白癡，還罵道：“有病。”
艾利歐格挨了一罵，心情不快，有所動搖，但還是固執己見，堅持道：“總之你別去毀滅神國，萬一恢複毀滅之神的記憶了什麽的，你就不純粹了！”
別西蔔呵呵笑，“就你發癫，我想是父親的孩子，我就是父親的孩子，無論過去是什麽，更無論未來，關記憶什麽事？”
艾利歐格目瞪口呆。
別西蔔白了艾利歐格一眼，“你要是這麽糾結，為什麽不問父親呢？蠢魔。”
說完祂就走了，空間裂縫立馬封閉，留下一只不知道站哪邊的小黑鳥。
艾利歐格停在原地，愣了半天，眼看着太陽徹底沉沒地平線。
“讓我去問父親嗎……”
艾利歐格反複念着，看起來心事重重。幾千年前，祂跟戰神打了一架，對外勝負不明，而實際是祂贏了。但戰神沉入星空之前，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能贏我的只有我。”
祂當時以為戰神瘋了，什麽我我，我跟你有什麽關系。
但是最近幾天，看着父親複蘇光明神，接着救活冥神，甚至還複活了僅剩一個念頭的小光體，祂隐隐想起了戰神的那句話。
也就是——祂很可能是上一任戰争與瘟疫之神的神明意識。
消亡之後沉入深淵，再由父親的手重塑而成。
祂之所以能用【戰争】的權能，是因為祂本來就是戰争與瘟疫之神。
父親只是讀取了祂的本源，将其作為信息寫在了祂的本質設定裏面。
這個意識令祂非常不安，不告訴別西蔔，是因為不想別西蔔也知道。
這種不安，祂一頭魔承受就夠了，沒必要讓其他同胞都知道。
但是沒想到，別西蔔這個沒心沒肺魔，知道之後什麽反應啊，反而嘲笑祂？
不應該在意嗎？祂是親生的，不是養的！
艾利歐格顯出一臉兇相，魔力發作起來，身上的衣服都在飄，連同耳墜都在搖搖作響。
但祂氣了一會，又安靜下來，心中琢磨別西蔔說的話。
“……父親真的不會在意嗎。”
-
此時，書店中。
小布偶正在毆打小曼基康。
雖然看起來不是打架，而是兩只小貓在打鬧。
塞列歐斯嗚嗚求饒，但是小布偶貓爪出擊，打得小弟弟再不敢不聽話。
另一邊，兩個大人正在聊天。
他們分別了太久，兩人聊個不停，都快聊了兩個小時。
“哈哈，所以你那時候是怎麽從邪龍族的老窩逃跑的？”
“我們搶了祂們的蛋啊。”
“龍族最珍惜幼崽，舍不得幼崽出事。”
“原來如此，當時是誰出的主意？”
“明傑出的，他一向主意多，雖然大半是壞主意，非常要命。”
賈斯汀不忘損一下好友。
“明傑啊，說起來我也很想他。”
修斯語氣裏盡是懷念。
“會找到的。”
“所有人都會找到的。”
賈斯汀語氣篤定，燈光下的臉色卻有些蒼白。
修斯餘光看着賈斯汀的側臉，點頭道：“我也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此時，時間已經到了将近六點，按理說修斯早就該關書店了，但是聊着聊着就忘記了時間，直到外面的晚霞打進屋子裏，橘紅色的光芒渲染了整個書店。
他留意到晚霞，于是對賈斯汀說，“稍等一下，我去關個門。”
賈斯汀點點頭。
修斯走到門口，本來只是順手關門就算了，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種感覺，毫無預兆地走出了門外。
此舉驚到了剛剛回來正準備化貓的艾利歐格。
艾利歐格還是人形，離修斯只有四五步，眼看着就要撞見了。
艾利歐格正想到這，修斯突然轉眸，注意到了這個莫名出現在書店門口的黑發碧眸青年。
對上視線的一瞬，艾利歐格險些窒息，後背冷汗直冒。
但修斯只是盯着祂的眼睛，沒有其他反應，幾秒後才道：“要進來嗎？”
艾利歐格頓時發現，自己好像被父親當作是客人了。
祂松了一口氣，但是也難受，因為父親又一次沒認出祂。
——我明明是你的孩子，為什麽你認不出我呢。
艾利歐格知道，這是因為對方從沒見過自己的人形。沒見過怎麽可能認得，但是祂難免郁郁，袖下的手又湧現出毒蛇般的暗紋。
“不用了。”
祂拒絕了父親。
而修斯只是眨了眨眼。
艾利歐格心中萬般糾結，鼓起勇氣看着修斯的眼睛，道：“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修斯：“什麽問題？”
這像是兩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随口聊天，但是對艾利歐格來說卻是一件魔生大事。
艾利歐格壓住內心的緊張，問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的孩子不是親生的，你會……”
祂說完只想扇自己一巴掌，什麽叫孩子不是親生的，打比方也不是這麽打吧。應該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的孩子突然覺醒了前世記憶，這樣才對吧？
可是問出的話無法撤回，修斯确确實實聽見了。
他低眸沉思，沉默了幾秒。
艾利歐格幾乎窒息。
而修斯終于回答了，“無論有沒有血緣關系，孩子就是孩子，親子關系永遠是不變的。”
艾利歐格瞳孔發顫，渾身一怔，支支吾吾道：“你不在意嗎。”
“不會在意。”
修斯淡淡一笑，仿佛在安慰艾利歐格。
“……”
艾利歐格心神蕩漾，也不知道接下來是怎麽挪開的腳步。
父親不在意……父親說不在意。
祂簡直欣喜若狂，好像這才意識到，別西蔔說的沒錯，祂之前根本是自尋煩惱，實際上父親根本不在意啊！
祂飄飄然地走出巷子，又立馬轉回頭，想變成貓蹭蹭父親再幹正事。
而祂剛要進門，卻隐隐聽見了談話聲。
“賈斯汀，我問你一個問題。”
是父親的聲音，語氣裏帶着幾分疑惑？
“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
賈斯汀語調輕松，像有點喝醉了，面前當真放着酒杯。
艾利歐格好奇父親想問什麽，貓頭擱在門邊，擡眸仰望。
只見，黑發青年冷不丁道：“三十多級的魔也能化為人形嗎？”
賈斯汀頓住了。
艾利歐格更是瞳孔地震。
父親認出了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