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晚風[30]
晚風[30]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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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餘晖被漫長的公路漸漸吞沒。
小助理終于緩慢醒來, 發現姜吟在發呆，手機屏幕一直亮着，忘記摁熄, 始終停留在一個界面。
她還記得自己睡着之前，姜吟跟她說的那句話。
——睡醒就變天了。
小助理睡眼惺忪地看着姜吟，問道：“現在怎麽樣啦…？”
忽然被提問, 姜吟才緩緩回神。
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發呆了這麽久, 手機屏幕的光落在自己的餘光內，有些晃眼。
再拿起來看, 還停留在顧時缊的微博主頁界面。
十分清晰的——
他的主頁都是跟她有關的內容，個人微博裏從來不會提任何跟自己有關的內容。
就好像，這個賬號從一開始，就是為姜吟而生的。
她終于從他的微博退出去。
在小助理的提醒下，這才點開自己最新的消息，發現原來自家爹地僅僅在顧時缊的後幾分鐘就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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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旺集團”那幾百年不營業一次的官方微博，轉發了姜吟先前發的那條去珠寶展的內容。
附言很簡單。
在絕對的認可面前, 根本不需要太多言語。
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認領。】
認領“希旺集團”大小姐。
不過他們還是在自己的評論區多言了一句：【姜總說, 有什麽喜歡的就買，別又什麽都沒看上。】
簡直把前面在評論叽叽歪歪說“姜吟去參加以後別什麽都買不起“的人, 臉都打腫了。
人家大小姐不是買不起，是根本看不起這個價位的。
姜吟出手, 自然只挑最頂尖的。
什麽都只要最好的。
姜吟自己看這條微博的時候, 小助理也在看，姜吟還沒對此發表什麽看法。
只覺得, 感覺她這個老爹裝起逼來，還是很有兩把刷子。
有時候不正經, 但正經的時候還挺Bking的，也難怪當年她那個大美女媽媽能看上老爹。
小助理在旁邊大叫——
恨不得抓着她的手臂搖晃。
“卧槽！姐！你是希旺集團的千金？？？”
她猜到了姜吟的身份肯定很牛逼，但沒想到這麽牛逼…忽然就明白姐到底哪兒來的底氣那麽拽了。
姜吟微微點頭，“是啊。”
“我最喜歡買你家的小零食了！！”小助理說，“每一樣我都要扔進購物車的那種，從果凍 、薯片、糖到牛奶、果汁咖啡什麽的，我全都不肯放過…”
希旺集團的産業做得很大。
早在二十年前，就是國民企業了，主要經營各類食品。
種類繁多，所以很多大型超市，甚至會有希旺食品的專櫃貨架，只賣他家的産品。
只不過食品行業也很卷，那些後來居上的産品對他們的沖擊也不小，再加上大家的生活水平提升後，近十年“進口食品”漸漸掀起熱潮。
像“希旺集團”這樣的老國貨，似乎也在慢慢退出大家的視野。
但又永遠不可忽視他們在國內的地位，而且還是是很多人的童年記憶。
小助理驚嘆之餘，還不忘問：“就是你家有一款特別好吃的海鹽味的奶糖為什麽停産了啊？”
姜吟思考了好一會兒。
“那個系列嗎…”她隐約記起一些，“好像是原料和機器的問題，聽我爸爸提過一次，沒太認真聽。”
姜吟對家裏的事情實在算不上用心。
姜先也不是一個會跟孩子分享這些事情的人，他一向覺得父母的工作是自己的。
只是那會兒姜吟有段時間也愛吃這個糖，後來發現家裏沒有這款了，問過一次，姜先才跟她簡單解釋。
“啊…那豈不是以後都沒有了…？太可惜了…！”小助理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
比起為一種糖傷春悲秋，現在還是對大小姐提問比較有意思。
“太羨慕啦！！那以前你家裏肯定全是自家産品的零食櫃。”小助理說。
姜吟嗯了一聲。
“所以都吃不掉。”她說，“我就喜歡把小零食全部塞到顧時缊那裏，讓他幫我吃。”
小助理星星眼感嘆：“天哪！他肯定愛死你了！現在完全可以理解姐夫為什麽對你這麽愛了！”
姜吟愣了一下，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了滑。
…愛死她了？
“要是小時候有人天天給我塞希旺的小零食，我肯定要以身相許的。”
小助理繼續感嘆，還提起自己小時候的囧事。
“吟姐，我跟你說啊，我上中學那會兒，還發過Q/Q空間動态說什麽，誰送我一大箱希旺的大禮包，我就嫁給誰。”
姜吟：……？
“是不是有點太随便了？”
“哎呀。”小助理擺擺手，“十五歲時總是這麽樸實無華嘛，但這确實是真的啊，送你家東西作為定情信物在我們初中圈子裏流傳了很久呢。”
姜吟沒接觸過這茬，實在不了解，也只是說：“我覺得顧時缊…應該沒這麽，膚淺？”
他家裏條件不差。
跟她是青梅竹馬，怎麽會為幾個小零食折腰？
她說完，還特別跟小助理解釋，這個膚淺并不是貶義。
只是覺得顧時缊的喜歡，大概沒有這麽輕易。
如果真的那麽簡單的話，她也不會大費周折這麽多年。
小助理輕哼了幾聲，說：“我倒是覺得你想得太複雜了，萬一姐夫就是被家裏管得嚴嚴的，但被你的小零食治愈了呢？”
姜吟愣了愣神，呢喃了一句：“是嗎。”
她不确定。
顧叔叔，的确對顧時缊很嚴格，但她不确定顧時缊會不會如小助理所說這般認為。
這個話題沒有持續太久，畢竟擺在面前的事情更加精彩。
雖然這件事姜吟才是主角，但小助理覺得自己爽得頭皮發麻，看着網友的評論偷笑。
-【我艹！恭迎公主回宮！】
-【我去，，，這是真的大小姐，趕緊給我們零食小公主磕個頭。】
-【媽的！！！這是真低調！！你們這些不服氣的天天都在求錘得錘嗎？】
-【qwq姐，你考不考慮抽個獎？我真的很饞你家大禮包。（不是買不起，而是抽獎中的更有性價比）】
-【好了，姜吟十年老粉不請自來。@希旺集團有沒有粉絲福利…】
-【喂，這t位哥們兒，人出道都還沒十年呢。】
-【哈哈哈哈我忽然有點明白她老公為什麽會說他自己是給人做配的了，給我們希旺集團的小公主做綠葉和陪襯！真的不丢人！】
-【@顧時缊 那你要繼續努力了，別被老婆甩了喲（雖然現在的新悅市值更牛逼點，但希旺在我們心中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
小助理在網上瘋狂吃瓜。
姜吟自己倒是沒什麽興趣，早就切過去跟朋友聊天去了，跟艾青和滕寧約着去做護理。
過了會兒。
小助理忽然又發出驚天一聲“我草！”
姜吟回眸看了她一眼。
小助理把手機遞過來，笑嘻嘻地說：“姐夫是真的閑啊，高強度上網沖浪？這像話嗎？”
姜吟自己都沒有再管這件事。
倒是顧時缊這個，上市集團的總裁，看到網友的艾特，還回應了。
-【一直在努力。】
努力不被甩了。
姜吟看着小助理遞過來的信息，嘴角偷偷上揚，卻又只是輕咳了一聲，而後說道。
“不愧是商人，知道這個時候要跟着熱度營銷，又讓他蹭到我的好處了…”
因為這件事。
新悅集團的股價都又漲了。
這也是為什麽，商界喜歡強強聯合，也一定要保證雙方的名聲。
小助理偷摸看了一眼姜吟的小表情。
“我倒覺得姐夫是真心的，你要相信他真的很愛你嘛。”
姜吟沒有再回答。
畢竟現在，她其實也不知道要如何跟別人解釋…
這種泡在名為“愛”的蜜罐裏，卻又若即若離的感覺。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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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又在澳洲逗留了好幾天才回國。
雖然是私人飛機，但也要嚴格遵守申請的起飛日程，去機場的路上，小助理就已經忙得巴不得自己有好幾個分身。
大概是因為前幾日的輿論，芒星娛樂也趕緊把解約的事宜抓緊了進度。
既然不能留下姜吟，那就給雙方最後的體面。
這樣還能在輿論戰中稍微掰回一城。
所以現在解約進度加快，昨天她們收到解約成功的通知，芒星娛樂那邊也發了官方公告。
今天一覺睡醒，小助理的工作郵箱就炸了。
一大堆邀約在郵箱裏堆疊成山，其中也不乏國內各大娛樂經紀公司的邀請。
郵箱這邊的信息還沒處理完，小助理微信好友申請也快炸了。
畢竟大家都想搶先，能夠在微信上直接對接是最好的，不用走那麽繁瑣的流程。
還好是私人飛機。
一切登機流程都會變得私人化，不用麻煩。
她還能在回國的旅程上再抓緊處理一些。
小助理一邊在忙，一邊說：“現在這事情已經這樣了，我真的不敢想，要是再跟陳俊澤那個死渣男有什麽相關的事件要處理，我得忙成什麽狗樣。”
他的事情還不算塵埃落定。
任西舒那邊做了什麽樣的選擇，她們也尚未可知。
但小助理這句話，簡直是——
說曹操，曹操到。
去私人停機坪的路上，小助理擡頭想緩一口氣，結果一眼就看到了在那邊全副武裝的某個身影。
竟然是任西舒！？
她左顧右盼，似乎很擔心被人碰見，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躲人。
小助理混圈多年，以前也是很瘋狂的追星女，她對藝人的打扮和行為邏輯很有一套分析。
就比如當初看到陳俊澤，她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現在看到任西舒這樣，小助理也馬上敏銳地感覺到不對勁，多看了幾眼，忽然對姜吟說。
“吟吟姐，我覺得，任小姐，可能遇到了點兒麻煩事。”
姜吟本來在自己看着某個感興趣的劇本，倏然皺眉：“什麽？”
她完全沒想到任西舒這個名字會突然出現。
小助理起身，輕輕拍了一下司機的肩膀：“麻煩稍微慢一點…”
姜吟馬上反應：“停車。”
車速再慢，她們也會錯過，只有停車才是最好的選擇。
姜吟這才順着小助理的目光看過去，小助理跟她分析了一些，為什麽覺得任西舒現在陷入困境的理由。
“可能我這麽說有點屬于個人猜測，但…”小助理也不知道怎麽跟人解釋自己的第六感。
要是只跟人說“就是我的感覺”，落在別人耳朵裏，這不是有病嗎？
她也沒抱有太大希望。
姜吟不信的話，也很正常。
但姜吟雖然半信半疑，卻也本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忽然開門，下了車。
小助理：……？？
等等！我還在想怎麽跟你解釋呢！
等小助理跟着下去的時候，姜吟已經邁着大長腿，三兩步就走到了任西舒身邊。
這裏本身不能久留，雖說可以停車，但不能太久，她們沒有耽誤的時間，只能當機立斷。
所以在任西舒本人都完全處于懵逼狀态的時候，姜吟只問了她一句。
“任小姐。”
“你要坐我的私人飛機回去嗎？”
…
私人飛機，可以規避很多風險。
足夠私密，她就不會再被人跟着。
任西舒被這雙突然伸出的手拽住，等她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人家的私人飛機上了。
令她格外安心的是，姜吟沒有問她過多的話，從登機開始，就只問了她想喝什麽、想吃什麽。
卻不問她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也不問她為何會突然答應。
任西舒自認不是一個特別擅長述說自己痛苦的人，她總是喜歡沉默，也不喜歡別人窺探她的內心。
她與姜吟的關系。
到現在為止還算不上是朋友，大概只能算是救生員和溺水者的關系。
按理來說，姜吟作為對她伸出援手的人，是有資格詢問的，但姜吟很自覺地保持着良好的社交距離。
任西舒上飛機以後其實是有一些後悔的…
比起躲避陳俊澤，她好像更害怕被人追問，但這緊張的心情，也在這段航程中漸漸安穩下來。
姜吟只在要下飛機之前，問了她一句：“你需要安保人員嗎？”
任西舒想了想，最後點頭：“嗯。”
“一會兒會有專車送你回家。”姜吟淡淡道，“直接告訴司機地址就行。”
姜吟的身份，任西舒當然也看到了，但确實沒想到來接的車——
是勞斯萊斯。。
任西舒本以為她送自己回去，是坐一個車先回去，沒想到，姜吟甚至保持着不會詢問她家地址的禮貌。
因為要去兩個地方，姜吟直接臨時加派了一輛車，專門送她回去。
任西舒憋着一句話。
直到要上車前，才攥緊了自己的包帶，跟姜吟說：“謝謝你，關于他的事情，我會好好處理的。”
她會曝光一切的。
她會反抗。
要對得起姜吟對她伸出的援手，更要對得起自己這七年。
姜吟微微點頭，對她笑了笑，祝福道：“一切順利。”
任西舒點頭。
姜吟看着她，依舊不多問，只告訴她：“對了，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找我幫忙。”
她只說完這一句話，就勾了勾手，示意小助理跟自己一起上了另外一輛車。
上車後，小助理稍微有些好奇，問了句。
“吟姐，我還以為你主動想要幫忙，就會更主動問她呢…？”
姜吟睨了她一眼，無奈輕笑，而後解釋。
“人際交往需要距離感，人和人的關系，有時候需要點到為止。”
“逼得太緊，得到的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
“既然對方沒有說，就沒有必要追問，如果這對她來說是很有壓力的事情，她就先需要自己排解。”
“告訴她，可以自由、可以随心，而我們需要做的只有，等待對方的選擇。”
小助理聽懂她的意思，瞬間明白姜吟為何這麽兩次，都是主動、卻又不夠主動的模樣。
漫長的旅途終于結束。
這一趟去澳洲，不知不覺發生了很多事情，小助理覺得自己都需要回家洗個熱水澡休息一下。
姜吟先送她回去，之後再讓司機送自己。
她們落地的時間尚早，現在不過是下午時分，姜吟只告訴了顧時缊自己已落地，便沒有再多問。
他最近好像也挺忙的，煮飯阿姨好久沒收到消息，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業了。
顧時缊最近都沒回去吃晚飯，姜吟又不在家，她已經休假好一段時間了。
而且前段時間，顧總會親自回去給姜吟做飯。
她這個阿姨，實在是沒有用武之地。
阿姨今天都給姜吟發消息确認。
-【姜小姐，你們還需要我來做飯嗎？】
姜吟想着顧時缊忙，回複阿姨：【要的阿姨，你今天過來吧。】
她頓了頓，又補充。
-【今天，可以做紫蘇排骨嗎？】
阿姨有些意外，其實姜吟很少“點菜”，大多時候會說都行，偶爾點菜都是因為她要叫朋友們上門，幫朋友點的。
阿姨回複：【沒問題，是有朋友要來嗎？要t不要多備幾個菜？】
姜吟：【沒有別人來，其他菜你随意發揮。】
阿姨更覺得奇怪。
她印象中，雖然姜吟不喜歡提要求，但好像也不是很愛吃紫蘇葉的樣子。
但她還是回複道：【好的，這就去買~/咖啡】
姜吟“點好菜”，猶豫半晌，切到跟媽媽的聊天框，小心翼翼地敲出一行字。
-【媽媽，你記不記得，顧時缊除了紫蘇排骨，還喜歡吃什麽菜？】
姜吟問完以後，才終于覺得了卻一樁心事，摁熄手機。看着前方導航提示還有二十分鐘到家，她出了會兒神。
這才發現——
原來，自己如此期待着“回家”。
也才發現。
她自認為的對顧時缊的了解，其實從來都不多。
她甚至，不知道顧時缊喜歡吃什麽，她一直以來，都只是把自己喜歡的東西，一股腦地塞給顧時缊。
也不知道，她給他的那些，他到底喜不喜歡。
顧時缊對她遞過去的東西，從來不發表太多看法，姜吟甚至覺得，他沒有感情，也不會對什麽東西特別喜歡。
随便什麽都可以。
所以她很喜歡把一切都強加給他。
但姜吟現在才緩慢覺得，顧時缊不是她刻板印象的那樣冷漠和随意，他也是有自己的喜好的。
只是她，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
江雪蘭前面在忙，姜吟到家後，才收到她的回複。
姜吟正巧在進門，一邊推開家中大門，一邊垂眸看手機上的消息，甚至忽略了那撲鼻而來的花香。
-【小顧啊？他其實挺好哄的，除了喜歡紫蘇排骨以外，別的你喜歡吃的，他都喜歡吃。】
-【紫蘇排骨，好像是他媽媽以前常做的，所以才喜歡。】
-【你忘啦？人每次來咱們家裏吃飯，你就把你愛吃的全部塞他碗裏，小顧這口味不完全是你養出來麽。】
-【所以，只要是你的口味就行。】
姜吟愣了愣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回複江雪蘭什麽好，先将手機扔進包裏，擡頭去看路。
她輕輕一擡頭。
視線觸及到世界、被喚醒的同時，她的嗅覺也終于重新蘇醒過來。
姜吟忽然看到一座繁花漫布的花園，她走之前，分明沒有這麽多花。
現在，甚至連院落的水池裏都“開”滿了花，原本屬于荷葉的池子被色彩鮮豔的花朵占據，落在池塘中的玫瑰和月季間還點綴着散落的滿天星。
如他們一同看的煙花盛宴一樣，絢爛、明媚、奢侈的美。
姜吟這才隐約回憶起他們的對話——
“你可以給我買一束新的花嗎？”
“好。”
顧時缊說了好之後，分明還問了她：“一束夠嗎？”
一束不夠。
要整座花園，都是給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