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晚風①①
晚風①①
32.
-
寧靜的白日。
被姜吟這一巴掌打破。
顧時缊的确沒反應過來, 被她一巴掌正中臉頰，姜吟前幾天剛做了新的美甲。
還說了最近不拍戲，趕緊做個延長甲爽爽。
原來這個延長甲, 是為了用來打他的。
他的臉上，靠近唇角的位置，被姜吟延長甲勾出一條紅痕, 顧時缊轉過來看着她。
沒照鏡子，也沒伸手摸自己的臉。
他只是打量着她。
姜吟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雖然這遮擋有些于事無補，她明顯看到顧時缊的眼神停留在她裸露的肌膚上。
而且, 還是停留在，那些被他留下過痕跡的地方。
兇手在作案後，果然會返回現場反複查看。
他像是在欣賞自己制造的藝術品。
就差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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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保持着一種特定的安全距離，顧時缊沒有伸手碰她，卻用這直接的眼神将她吞噬了一遍又一遍。
沉默半晌。
顧時缊忽然輕笑開口：“你沒拒絕。”
姜吟瞬間氣不打一出來，擡手指着他，用指甲戳他的肩膀。
“我沒拒絕你就可以趁人之危嗎？你的道德和底線呢！！！”她氣呼呼的, 像一只炸毛的小河豚。
再不給她放個氣, 就要成鼓包氣球炸掉了。
姜吟正在指責他，忽然被人握住手腕, 他将她的手拉起來，舉過頭頂。
只是一個動作就颠覆了他們之間的主次。
姜吟沒想到這個時候, 顧時缊會突然吻她。
他單手勾着她的腰, 還是如此輕易地掌控着他們之間的距離。
剛才還在咋呼的姜吟，瞬間被人堵住了唇, 顧時缊将她攬入懷中，低頭吻她。
比以往的每一次, 都要更趨于“冷靜”狀态下的吻。
在這個剛從暧昧中蘇醒的清晨。
是瘋狂後的餘溫，也是對他們現在關系最好的解答。
不僅僅是微醺後的親昵。
就算劍拔弩張，就算戰火連天，就算争吵、分歧、互相埋怨。
他們還是會接吻。
姜吟明顯感覺到，他的氣息再一次浸透自己的全身，明明是吻過很多次。
但現在，卻明顯跟以前不同了。
當兩個人交換過更親密的地方，一個輕盈的吻落下，氣息和含義也會變得不同。
他們之間的關系，從那一刻起，不再單純。
顧時缊給了她一個早安吻。
就對他們現在的關系有了回答。
他親完她以後才松t手，摟着她笑，壞壞的。
“都男人了，我能有什麽底線？”
姜吟：……
她斂眸，視線餘光掃到他昨晚被她抓得淩亂的發，說了句：“見色起意的狗玩意兒。”
就是這句話，有種順便把自己也罵了的感覺。
她剛說完，顧時缊又捏着她的下巴，讓她擡頭看着他，面對面的咫尺距離。
顧時缊的眼神放在她臉上。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他開口。
姜吟：“什麽？”
“你很漂亮。”顧時缊還是看着她，“的确漂亮。”
漂亮到可以讓他毫無原則毫無底線。
…
一大早，顧時缊就洗了很長時間的澡。
難得是姜吟先下樓，她去冰箱裏翻了一圈，實在沒想好要吃點什麽。
在做家務、照顧自己這件事上，姜吟一向笨手笨腳，有人說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她也不知道怎麽否認。
這是事實。
家裏其實有很多食材，只是她都不想弄，而且想吃的都弄不好。
最後只能又上樓去，蹲守某個在洗澡的人。
顧時缊洗完澡出來，只有腰間系了浴巾，一件衣服都沒穿，更來不及挑穿搭。
姜吟穿着睡裙坐在床邊，懶洋洋的命令語氣。
“我餓了，給我做吃的。”
顧時缊“嗯”了一聲，明白她的意思，問：“想吃什麽？”
“不知道。”她又不知道了。
姜吟的“不知道”比高數題還難解，表面上把選擇權交給他，實際上是一道送命題。
“我去給你做飯。”顧時缊挑眉道，“那可以麻煩喜歡搭配的大小姐，給我挑套衣服嗎？”
這比做飯簡單。
姜吟點頭：“可以啊，你要搭什麽？”
“航班臨時改動到今晚。”顧時缊說，“我下午走。”
姜吟明白了他的需求，擺擺手：“那你去做飯吧，我給你挑兩套。”
顧時缊斂眸，同意交易。
随後徑直從她面前走過，在床頭拿了條短褲，毫不避諱，當着她的面穿。
姜吟：……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大方”啊。
顧時缊換好居家服，先下樓，姜吟則是去了他的衣帽間，兩個人的衣帽間是分開的。
畢竟姜吟需要很大的衣帽間，也需要有單獨的化妝間。
相對來說，顧時缊的衣帽間就有些小了，他的衣服不算多，有種非必要不購買的感覺。
但也比以前好很多。
記憶中，少年時期的顧時缊總是穿得很簡單、很幹淨，就連T恤都是純黑或者純白色。
連個圖案和Logo都沒有。
現在…
還算是會穿各種各種風格的衣服了。
跟他重逢那天，見他穿了件皮衣外套，灑脫又酷酷的樣子，還讓她有些意外。
他跟她以前認識的那個顧時缊不一樣了。
姜吟忘了問他要出去幾天，認真挑選、搭配了三套西裝，又從衣櫃裏摸出一套休閑運動風的常服。
西裝給他開會、工作的時候穿，在飛機上當然就要穿得舒适一些。
雖然顧時缊沒幾樣東西給她選，但姜吟是一個注重細節的人，連手表表帶風格和胸針都要認真搭配。
她再次回憶起顧時缊開那個騷包跑車接她的事情。
對顧時缊的搭配水平陷入懷疑。
所以她搭配好以後，還特地去拿了便簽紙，把每一套怎麽搭配、什麽時候穿，都給他寫了下來。
-【嚴肅的會議穿第一套，深色。】
-【宴會活動可以穿這套淺色西裝，比較貴氣。】
-【還有一套比較折中的，适合私下會面穿，沒有什麽攻擊性，但也足夠禮貌，還有這個小蜜蜂的胸針，別上去增加柔和感。】
這輩子竟然，還有輪到她指指點點顧時缊的時候。
給他挑衣服這件事不簡單，等她弄好，顧時缊也來叫她下去吃飯。
雖然沒有說想吃什麽。
但顧時缊做的菜，完全在她想吃的範圍裏。
海鮮砂鍋粥，暖胃，适合此時此刻疲憊的身體，薄荷牛肉米線，也符合她偶爾想吃點“刺激”的口味。
甜點是雲朵舒芙蕾和芥末蝦球。
飲品則是菠蘿話梅氣泡水。
姜吟看了一眼，表示滿意，坐下後夾的第一口是蝦球。
對顧時缊的廚藝，她從來沒有失望過，并且每一次，都能給她帶來新的驚喜。
以往姜吟不喜歡在家吃飯，總覺得翻來覆去就是那幾樣家常菜。
就連現在的阿姨，其實做飯也比較偏向于地方口味，不像顧時缊的菜譜，每次都有新奇的。
他好像什麽都會做。
而且顧時缊的火候和口味把握，也完全踩在她的喜好點上。
姜吟安靜吃着飯。
她從小就吃過太多好吃的，家裏也沒有虧待過她，後來更是嘗遍世界。
味蕾都被養挑剔了。
吃飯有時候對她來說，只是一項任務，并沒有什麽好期待的。
可是現在，只要是顧時缊做飯給她吃，她就會期待。
飯後。
顧時缊收拾碗筷，她坐在原處發呆，順便可以将氣泡水喝完。
姜吟看着顧時缊在忙碌的背影，忽然撐着下巴叫他。
“顧時缊。”
他沒回頭，只是“嗯”了一聲，聽她往下說。
“以後能經常回來給我做飯吃嗎？”姜吟說。
她這話，有些寫作詢問，實則命令。
顧時缊笑了一聲，微微側身：“吃上瘾了？”
人再別扭，味覺也是不會騙人的。
美食和美色确實是人無法抵禦的兩項巨大的誘惑。
好不巧，這兩項都被顧時缊掌控了。
姜吟看着他，不會回答，答案都很清晰，顧時缊回眸看了她一會兒。
“那你乖乖的，等我回來。”
放在以前沒有問題的一句話，這時候再聽就奇怪了，姜吟的聽到“乖”這個字，腦海中就不合時宜地浮現回憶。
回憶起這個字在他們倆之間的故事。
完了。
姜吟現在覺得，乖乖等顧時缊回來，她會吃到的不僅僅是一頓飯那麽簡單。
感覺。
可能還會被他喂別的。
姜吟耳根子一熱，把水杯往前一推，從高腳椅上躍下來，神色有幾分不自然。
“誰要乖乖等你。”
她可以把那兩個字咬得很重，強調那個前提條件的問題，姜吟輕哼，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有些話，也是沒有過腦，只剩下了理不直氣也壯，數落他。
“給老婆做飯，是你應該做的！”
33.
-
顧時缊是下午出發的。
他走了以後，家裏陷入安靜，姜吟自己處理了一些殘餘的工作瑣碎，不知不覺就天黑。
顧時缊走之前，還特地給她留了晚飯。
今天醒得早，下午也沒有睡午覺，到晚上也就困得早，姜吟很早就回房間打算休息。
推開門。
明明什麽都沒有。
床上用品都被顧時缊換了一套新的，房間裏通風足夠，暧昧的味道早就消散。
甚至，他還細心地點了她最喜歡的熏香。
此時的房間，本來是她最喜歡的味道，可推開門的那一刻，總覺得像是進了什麽溫室。
溫度都比外面要高一些。
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回憶——
這邊是顧時缊把她抱着，抵在牆邊吻的回憶，那邊是他低頭埋在自己身下。
還有他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沖撞。
姜吟覺得自己有點瘋了。
為什麽反而是他在的時候更自然，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想起來這些畫面啊！！
但這覺也不能不睡。
家裏确實只有一張床。
她沖進浴室，又泡了個漫長的澡，準備出來以後直接鑽進被子裏，快速進入夢境，直接戒斷。
正好顧時缊要出差幾天，她可以好好調整一下心情。
洗完澡出來。
她才發現艾青給她發了信息。
-【在幹嘛呢？】
-【你老公的采訪，今天下午發了噢，看到沒？】
下午就發了，這都晚上了，姜吟還一點動靜沒有，艾青覺得她肯定沒看到，趕緊來提醒提醒。
姜吟擦幹手上的水，回複道：【在泡澡。】
艾青：【？又在泡澡。】
艾青：【我的大小姐，你這皮膚都要泡發了，隔三差五就在泡！美人魚嗎？】
姜吟：【泡完好睡覺。】
艾青：【等等，先別睡，你上一下微博。】
姜吟：【？】
艾青：【先轉發呀。】
艾青：【對了，你自己也可以看看，這一期采訪真的很精彩。】
姜吟上次的确答應過她要轉發這條采訪。
艾青說要采訪顧時缊這件事，她覺得自己沒幫上什麽忙，總覺得下一次得給她幫忙。
幫朋友轉發采訪，給她增加些工作完成度，而且這次還恰好是她“老公”。
她有合适的身份發，并且也可以從中受益，畢竟可以讓某些黑子看看，顧時缊是多厲害的人：）
但這會兒姜吟實在是不知道要發些什麽。
滿腦子都是自己跟顧時缊之間的黃色廢料，也難以調整好心态去轉發那則。
她t想了想，給艾青回複：【手機號登錄，你給我發驗證碼。】
艾青：【？】
姜吟：【你幫我發。】
她不想管啦！
艾青不知道姜吟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當做是小公主跟他關系不好，不知道怎麽對死對頭說出吹噓的話。
這吹彩虹屁的任務，就交給自己的好閨蜜來完成。
讓艾青自己上號，想發什麽就發什麽。
其實艾青也對這臺詞再三斟酌。
既不能生疏、客套，又不能太過分，要自然，像真正熱戀的新婚夫妻。
姜吟自己倒是悠閑，把微博扔給艾青後就沒管了，讓她去想。
姜吟拿了本書看。
昨夜實在是精力大損，沒過一會兒就困頓準備入睡。
她實在是想不通。
顧時缊是怎麽做到…
昨晚過後，今天還能起來給她做飯并出差處理工作的？
這令人震撼的精力和體力。
…
姜吟這一覺睡得久，補覺直接補到了第二天下午。
醒來去拿手機才發現，自己微信上的消息比任何時候都要多。
炒作風波出事的時候都沒這麽多人。
一個個都來問她跟顧時缊的事情，還有沈淮那個喜歡咋咋呼呼的。
-【不是，原來你們倆夫妻感情真的這麽好？？】
-【背着兄弟們偷偷把婚結了，怎麽還不擺酒席啊，忙死你們家總裁大人了？】
-【哇，你們倆真的有點誇張，怎麽能秀恩愛秀成這樣，別秀了，我害怕。】
-【你們再這樣下去，我家老爺子要把我天靈蓋掀了，還是稍微考慮考慮哥們兒的心情吧。】
姜吟看着沈淮這叽裏呱啦吵得不行的文字就頭疼，回了句：【祝你成功。/可愛】
沈淮：……
已婚的女人好可怕。
他們幾個裏，沈淮絕對是被催婚催得最多的那個。
他本來就愛玩，家裏更希望他早點定下來，以前還能說周圍的人都沒結婚，不急。
結果現在內部消化一對。
壓力一下子就來到了沈淮這邊。
而且他确實對這兩人忽然結婚了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懷，大家都是從小長到大的朋友。
怎麽結婚這麽大的事情，他倆都能瞞着所有人。
顧時缊出國了七年，跟國內的大家都沒什麽聯系，就連沈淮自己，也是在顧時缊快回國的時候才聯系上。
沈淮剛開始也懷疑事情的真實性，覺得他們倆這婚結的有點奇怪。
他跑去問了下顧時缊，還跟他說些什麽。
“你們倆肯定是假的吧！是有什麽事情才結婚的？我去，她怎麽不找我啊？”
要是找他不是一舉兩得嗎？
正好自己被催婚，而且——
姜吟不是跟他關系最好嗎？怎麽偏偏挑了顧時缊這個關系最不好的！
結果那天。
沈淮電話打過去後，顧時缊的聲音裏含笑，是一種他從未聽過的語氣。
顧時缊對他說。
“想什麽呢？”
“我和吟吟，是真心相愛的。”
沈淮這人也是個犟種，沒想明白他倆是怎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在一起的。
所以就算顧時缊這麽說，他還是持有懷疑态度暗中觀察，直到看到姜吟昨晚的微博。
她他媽的——
在全世界面前，在公開的社交平臺，轉發顧時缊的專欄采訪。
并留下了一句。
“我老公果然超棒欸！！///o((*^v^*))o~~~”
嗯，很恩愛。
這溢出屏幕的小情侶味兒。
沈淮看着姜吟這句發言，反複琢磨，還是怎麽都沒想通，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麽時候…？
實際上。
姜吟回完他消息以後，她也看着這條陷入了沉思。
……好。
好奇怪的一句話。
其實單獨食用毫無問題，應該是她的思想出了問題。
老公超棒是什麽鬼啦！！
還有最後那個賣萌嘚瑟的小表情！又是什麽！！
顧時缊看到不會真的覺得她在誇他吧？
…
港城不眠夜。
這座城市仿佛一個讓人喘不過氣的、不斷運行的輪盤。
這是一個讓人暈眩的地方。
顧時缊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特助在旁邊低着頭輕聲說：“如果沒錯的話，對方是想給您一個下馬威。”
他太年輕了。
而且這麽年輕，就接手了新悅，剛回來就拿下大項目。
顧時缊作為二代中最為突出的一個，老一輩自然看不順眼。
京港兩地略有不同。
飛機一落地，空氣中都彌散着更為浮華的氣息。
特助第一次跟随顧時缊出差來港城，都忍不住跟他說：“感覺這裏的人會玩兒很大。”
顧時缊冷靜回答：“你的感覺沒錯。”
港城其實比京北還要危險，這裏畢竟是邊境，交易之地，跟外商往來也多。
越是這種地方，越雜越亂。
京北那邊再怎麽說，也要遵守秩序，老一輩就算想給顧時缊點顏色瞧瞧，也不會做得太過分。
但在港城就不一樣了。
顧時缊此次回國，要打通國內的市場，也必須拿下港城的人脈和資源。
這是新悅，也是顧時缊的必經之路。
平日裏，顧時缊私下其實很平易近人，但特助覺得他今天格外嚴肅。
“需要先給姜小姐發個信息報平安嗎？”進去之前，特助先問道。
顧時缊垂眸看着手機，先是說：“我已經給她發過信息。”
他頓了頓，看了眼特助那幾分怯生的表情，倏然笑了。
“沒必要這樣，雖說這邊的人比較難對付，但沒有到我處理不了的程度。”
特助愣了愣神。
顧時缊繼續往前走，跟他說：“你覺得，我是那種空手而來的人嗎？”
特助搖頭：“當然不是。”
“那就對了。”顧時缊依舊運籌帷幄，“既然來了，我自然不可能讓他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特助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跟着顧時缊進去。
說來丢人。
他這個大男人，竟然有時候都需要顧時缊在，才會覺得——
這也太他媽有安全感了。
顧總說能贏，就是能贏，他只需要在旁邊當好小弟。
這裏早就已經包場。
服務員見他們來，操着一口粵語就上來問詢有沒有邀請，是找哪位先生。
特助正想用粵語回答。
顧時缊卻擡手，阻止了他，轉而看向這服務員。
顧時缊輕輕轉了轉自己手上的戒指，微微擡眸道：“Vous devriez savoir pourquoi nous sommes ici.”[1]
服務員直接愣在原地，沒能明白顧時缊的意思。
他這才換了普通話，颔首問顧時缊：“不好意思，請您用普通話說一遍可以嗎？”
顧時缊笑了笑。
“我說。”
“你應當知曉我們的來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