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晚風③
晚風③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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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第一周。
雖說睡在同一張床上, 但兩個人都是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曾逾越。
姜吟就這麽在家裏休息了一周。
世界安靜到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被雪藏了：）
顧時缊飛去澳洲的航班是下午，這天他難得白天沒去公司，要知道這個工作狂是完全沒有休息日的。
就算是周末, 也有很多工作要應付。
這日難得在家休息上半天。
不過姜吟起床的時候，身旁依舊沒有人，她已然習慣這種只是晚上旁邊多一個抱枕的感覺。
午餐她總是吃得清淡, 沒見顧時缊在家，以為他已經出門, 下樓準備找點吃的。
剛走到樓梯拐角，就隐約聽到那邊有些動靜。
她的眼神落過去, 就剛好看到顧時缊端着碗碟從廚房裏出來，在餐桌上進行擺盤。
他倒是很有這個閑情逸致。
難得休息半天，還要自己起來做飯，這令人羨慕的旺盛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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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顧時缊也聽到了她下樓梯拖着鞋，噠噠噠走下來的聲響，她這個人懶散，連走路的步子聽起來都是懶洋洋的。
“過來吃飯。”顧時缊說着, 将勺子放置上去。
鐵質勺子碰撞餐盤叮當作響。
也将姜吟從迷糊中喚醒。
“吃飯？”她轉身, 繼續下樓。
剛在隔得遠，食物的香味不明顯, 走到一樓才聞到，淡淡的咖喱香, 和她喜歡的味增湯。
“我吃完飯走。”顧時缊擡眸看向她, “這段時間，你的事情我會讓人留意。”
姜吟沒理他, 徑直走向餐桌坐下。
“人都走了還要找個眼線監視我。”她嘀咕道。
“現在我們既然是夫妻，就是共同命運體。”顧時缊說, “你的事情…”
姜吟沒等他說完，打斷：“行行行，我知道。”
不就是她的名聲，也會影響公司的名聲麽？那顧時缊自然要更上心點。
難怪最近那麽安靜，她很懷疑顧時缊早就使了些手段。
這樣也好，她自己就不用操心了。
顧時缊嗯了一聲，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張名片給她推過去：“如果有什麽事情需要處理，你可以聯系這個人。”
姜吟垂眸看了一眼。
【東萊集團CEO，宋斯硯。】
東萊的産業主要集中在旅游開發和高端酒店，跟新悅的産業風格完全不同。
姜吟隐約對這人有些印象，畢竟她喜歡住東萊旗下的酒店，就記得這人三十歲出頭，為人溫和有禮，他居于高位，卻永遠以誠待人。
跟顧時缊完全不同的類型。
顧時缊冷淡充滿距離感，宋斯硯溫柔好相處。
姜吟接過，“你跟他認識？”
“熟人。”顧時缊說，“在國外創業第一年，我去澳洲考察認識的。”
姜吟其實對他們怎麽認識的沒有興趣，只是覺得驚訝，兩個人完全不同的人竟然能成為朋友。
“知道t了。”她應了一聲，低頭吃飯。
不得不說，顧時缊的廚藝還是挺好的，那日他煮來那碗面都夠讓她心心念念許久。
“你竟然會做這麽多類型的飯。”姜吟說着，但也不願意承認他的手藝好。
顧時缊笑了一聲，半真半假道：“不然早死在美國了。”
姜吟的手頓了頓：“白人飯，有那麽難吃嗎？洛杉矶也有很多好吃的啊，你去別的店，或者中餐館吃不就行了。”
“當時沒那個經濟實力而已。”顧時缊随意回答。
他竟然把“窮”這個字說得如此委婉，不過姜吟依舊意外，他們那大院裏的人都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新悅集團在顧時缊父親手裏，也是很厲害的，他總不可能連顧時缊的錢都給不起。
合理懷疑顧時缊是在賣慘。
她喝了一口味噌湯，擡眸嗤笑：“怎麽了大少爺，你可別說你被虐待，顧叔叔不給你錢啊？”
鬧呢。
顧時缊則是頭也沒擡，語氣平靜又自然：“的确沒給，剛去美國的時候還是一個室友接濟的。”
姜吟等他繼續賣慘，配合：“是嗎？那你最後怎麽還債的，別人總不可能讓你白嫖啊。”
“一起創業後，給他分了不少。”顧時缊說。
姜吟挑了挑眉，沒有繼續往下問，留學生圈子的故事大多都這樣，他們留子是有什麽喜歡賣慘的習慣嗎？
這麽些年，姜吟對顧時缊在美國的事情全然無了解，也沒有聽人提起過，也不确定他現在說的真假。
但她怎麽看，都覺得不可能。
家裏既然能把人送出去上學，就不可能虧待。
…
顧時缊走後，家裏瞬間陷入安靜。
姜吟開始覺得，自己可能的确可以養一只寵物，自己若是沒有時間，可以請人照顧。
前幾年工作繁忙，根本騰不出時間想這些事情，現在閑下來，就有些無聊了。
但好在今天是周五，她還能約小姐妹聚會。
-【今天老公不在家|一個人寂寞[愛心]]|在家火熱聚會[愛心]|加我一起吃飯甜蜜小窗dd @全體成員】
滕寧早早閉店關門回家了，秒回。
-【咦，跟人妻偷情，更喜歡了，吃什麽啊寶貝。】
姜吟：【點菜吧，我讓阿姨做。】
滕寧：【那我要吃帝王蟹、小青龍，還想吃點三文魚刺身，魚子醬記得備好哦。】
姜吟覺得，這個菜譜，需要再叫個廚子上門。
滕寧是真的點了一套海鮮大餐，最後姜吟只能聯系自己認識的廚子，叫他們上門來做。
至于阿姨，也可以來做點家常菜。
艾青從工作中抽身的時候，這兩人已經聊得熱火朝天，她在工位上取下眼鏡，閉眼揉了揉太陽穴和眼眶。
最後才回複。
-【大小姐，你老公一走，你就在家裏開Party啊？】
姜吟笑着回答：【那可不嗎？趕緊來哦。】
艾青的确因為加班來得晚，不過也沒有錯過這次聚會，兩個閨蜜一來，就是“參觀”姜吟這個新家。
整個家的風格都是簡約但夢幻的。
玉石水晶島臺搭配淺藍色的極光元素，餐桌等全是透光的大理石。
一樓除了客廳、廚房餐廳外，從陽臺出去就是個露天泳池，而二樓的陽臺上，擺放了價值不菲的水晶鋼琴。
家中大部分顏色都是淺色，所以最吸睛的自然是他們家從一樓一直貫通到三樓的那個室內大魚缸。
越深、越大的魚缸，水的顏色就越濃。
深海藍的顏色格外顯眼。
他們現在養的大部分都是彩色熱帶魚，也有貝類生物潛伏。
艾青逛完這兩層樓，就忍不住跟姜吟說：“你确定這套房子，不是根據你的喜好定制的？”
其實姜吟剛搬進來的時候也挺驚訝的，這個家的裝潢，的确跟她理想中的住宅一致。
艾青繼續說：“像你自己在模拟人生裏裝的那套。”
“就是啊，這要不是給你定制的，就是裝修的人特別了解你。”滕寧補充道。
姜吟斂眸：“巧合而已，不用太在意。”
她雖然是跟顧時缊提過幾個要求，不過他又不是魔術師，怎麽可能…
姜吟中斷了這個話題，叫她們倆下樓吃飯。
阿姨把做好的菜全都擺好位置，見姑娘們下來才問：“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不？”
“沒有了。”姜吟說，“阿姨先回去吧，我明天會叫人來收拾。”
今天這頓吃完，估計家裏也亂糟糟的。
阿姨點了點頭，叫她們好好吃飯，随後便穿好外套準備離開，走出門之前，她給自己的雇主發了一則彙報短信。
-【姜吟小姐挺好的，這會兒叫了朋友來家裏聚會呢！熱熱鬧鬧的！】
不出幾秒，她收到從澳洲傳回來的消息。
-【好的。】
…
姜吟沒想到顧時缊還會給自己發“慰問信息”。
吃完飯後，她們在泳池旁邊的躺椅上躺着休息，雖說這個季節還不能下水，但将腳泡進去享受一些涼意還是可以的。
滕寧說着：“對了，我聽說陳俊澤準備照葫蘆畫瓢，直接抄你的處理方式。”
“什麽？”姜吟感覺手機震動了一下，伸手去拿。
“你靠戀情洗白，他也準備靠戀情洗白，小道消息說他準備上一個情侶綜藝哦，具體怎麽回事我還沒打聽到，不保真哈！”滕寧解釋。
姜吟嗯了一聲，暫時不想對此事上心，她終于摸到手機。
打開一看——
顧時缊發來一則意義不明的消息。
像關心，又像是數落。
-【這次玩得也很開心嗎？】
這次，也。
姜吟覺得這用詞很微妙，就像當初他出國，她連夜開了個Party大肆慶祝他的離開。
這事顧時缊大概是知道的，沈淮不會不告訴他。
他知道，她會因為他的離開而開心。
所以這句話的意味就變得不明了，無人知曉，他是在接受還是在諷刺。
只是姜吟看着這句話，忽然就出了神。
大概是最近兩個人的接觸太多，她更容易想起以前的事來了，包括那次，他走後，她所謂的慶祝。
所有人都以為她在慶祝，但只有姜吟知道，當時的自己有多難過。
十七歲生日，她在期盼自己喜歡的人來，等了他一整天，等到時間早就過了零點。
可顧時缊來的時候，她還是雀躍、迫不及待地要跑到他的面前。
那天他帶來的花，她置氣丢進了垃圾桶。
卻又徹夜未眠，在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起的時候，就偷偷下樓，赤着腳不發出任何聲響，去垃圾桶裏将那束花撿了起來。
那是姜吟第一次養花。
等媽媽睡醒以後，還問她，怎麽樣才能讓這花活得更久。
江雪蘭有些驚訝，将她放在漂亮花瓶中的花看了又看。
“報春花？很便宜的。”
“在外面十塊錢就能買一把，你要是喜歡，謝了以後買新的就是。”
姜吟握住花瓶的手越來越用力：“可是我不想讓它凋謝…”
江雪蘭彎下了腰，她記得昨天沒有人送了姜吟這種花，一覺醒來多了一束花，只有可能是昨晚沒來的那位送的。
于是江雪蘭溫柔地摸了摸姜吟的頭，笑着說：“是時缊哥哥送你的呀？讓他給我們家小公主多買些。”
姜吟沒有回答，只是有些不情願地轉了身。
她剛跟顧時缊吵過架，還當着他的面說自己不喜歡這花，那麽無情地丢掉，結果轉頭就跟他說喜歡？
才不要！！
這次冷戰持續了很長時間，姜吟也沒有找過顧時缊，報春花的花期比她預想中長。
等了好久，終于等到花瓣凋零了一瓣。
姜吟看着窗臺上遺留的花瓣，輕哼：“那本小姐就大發慈悲地原諒你吧！給你個賠禮道歉的好機會~！”
今天，就可以找顧時缊給她換一束新的花了。
她在顧時缊家樓下徘徊了好一會兒，沒進去，思考要怎麽開口才自然且毫無破綻。
就在這思考着的時間，她碰到了過來幫忙的沈淮。
“喲，顧時缊不會把你這個大小姐都請動了吧？”沈淮調侃道。
姜吟皺眉：“什麽？”
“顧哥不是讓我們幫他收拾一點東西麽。”沈淮甩了甩手，“出國上學又不是不回來了，幹嘛要收拾？”
他自顧自地說着，也沒有發現姜吟愣在原地，肩膀猛顫，準備進門才聽見身後傳來女孩帶着隐約哭腔的聲音。
“你，說什麽，什麽出國？”
沈淮神經大條，沒反應過來：“啊，他今天的航班啊，去美國，顧哥要去美國留學的事情你不知道？”
姜吟不說話，只是忽然轉身跑了回去，大腦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切都是依靠本能。
@無t限好文，盡在
她從抽屜裏慌亂地拿出自己的錢包，打開确認的時候手都在抖，現金散落了一地，沒時間撿。
姜吟現在只知道，自己錢包裏的錢足夠去機場。
攔下的士去機場的那兩個小時，姜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甚至沒有想過，自己根本不知道顧時缊是幾點的航班，是哪一班，他的目的地是哪裏。
機場廣播不斷播放着各航班的信息，十七歲的小姑娘站在大屏幕前，看着不斷滾動的信息。
指甲完全陷進掌心，她整個人止不住顫抖，強撐着站得筆直，始終不肯把目光從屏幕上挪開。
“航班信息為什麽不能顯示旅客的名字…”
“顧時缊…你去哪裏…你要去哪裏…”
視線越來越模糊，直到徹底看不清屏幕，卻怎麽也看不見一個屬于他名字的信息。
姜吟感覺到一陣絞入心口的痛，伴随着胃部湧上來的酸意。
她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只能緩緩蹲下，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将臉埋在膝蓋間失聲痛哭。
再驕傲的公主，也在這時刻狼狽得徹底。
徹底的哭腔，聲嘶力竭，卻又斷續，她甚至無法将一句話說得連貫。
“我，真的…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你了…”
如果那束花再早一點凋謝，她會早一點去找他嗎？
她不要再喜歡顧時缊了。
她的喜歡不夠坦誠，總是別扭，她越喜歡，就越會推開他。
她也不想當這個臭脾氣的公主了，因為她喜歡的人會離開她，讓她再也找不到。
如果沒有那口是心非的争吵，或許，她還可以在迎來漫長等待之前，再見他一面。
後來，她開了個慶祝顧時缊離開的Party來掩飾自己的難過。
試圖騙過別人，也試圖騙過自己。
——顧時缊那個讨人厭的家夥終于滾啦！
——再也不用看到這個不解風情的冷臉男了！
——他最好別再回來了！
好像一切都是順着姜吟的意，顧時缊這麽一走，也就真的沒有再回來過。
整整七年。
輾轉的幾千個日日夜夜，那份感情也早在這歲月中，變了味道。
後來某天。
有人給她遞來一張名片，說：“你好，有興趣成為藝人嗎？”
姜吟本想直接拒絕。
但身後又傳來那人的呼喚，問她。
“你不想被某個人看見嗎？沒有那種，想要被看見的強烈欲望嗎？”
她的腳步停下。
“美國，可以嗎？”姜吟問。
“什麽？”
她看着很遠的方向。
“我說，我想讓在美國的人也看見我，永遠記得我，可以嗎？”
她果然還是不想。
被他忘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