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起殺意
起殺意
許知窈身形搖晃, 大受刺激地倒退了一步,眼裏滿是憤怒和失望。
江绮羅,她為什麽要對自己下這樣的毒手?
看着許知窈驚駭心碎的模樣, 裴令安立刻上前扶住了她,滿臉擔憂地安慰道:“都過去了,別怕!”
見許知窈神色倉惶、搖搖欲墜, 采薇的心揪成一團, 卻不敢在這個時候再追問下去。
廣智大師目光憐憫地看着她, 随後輕聲安慰道:“往事已矣,施主不必過度傷懷。那濕寒之氣雖致你難以受孕,卻并非不治之症。若好好調養,不出半年,必然會心想事成。”
聽了他的話, 許知窈卻無半點歡喜。倒是一旁的裴令安面露喜色, 驚喜地問道:“大師此話當真嗎?”
廣智大師從容地點頭道:“出家人不打诳語, 若無十足的把握, 貧僧也不會這麽說。”
采薇的面上亦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她迫不及待地懇求道:“大師, 您一定要治好我姐姐,下輩子我給您當牛做馬都行。”
面對她誠摯的請求, 廣智大師淡然一笑:“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慈悲為懷,施主不必如此。”
見狀,采薇雙手合十, 感激涕零地朝他拜了拜:“多謝大師。”
不同于他們的欣喜, 自始至終許知窈都神色恍惚, 直到出了山門,才慢慢回過神來。
上了馬車後, 面對情緒低落的許知窈,裴令安心生憐惜,語氣溫柔地對她說道:“窈娘,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往後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說着,他長臂一伸,輕柔地将她摟在懷裏。
伏在他溫暖的懷裏,許知窈悄悄紅了眼睛。
這些年她承受了無數的冷眼和指責,滿腹委屈卻無處訴說。那些只能在深夜獨自咀嚼的傷心和落寞,竟然全都是因為江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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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滿腔的怨恨和憤怒,在她和離出府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無法報複。
胸口傳來一陣濕意,裴令安眸光一凝,憐惜地輕撫着她的後背。
“都過去了,忘了吧。以後有我陪着你,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像是被他溫柔的撫觸所安撫,許知窈哭了一場便緩了過來。
馬車緩慢地行駛着,走到半山腰時,忽然停了下來。
車外傳來了阿慶的呼喚:“公子,別院到了。”
裴令安松開懷裏的許知窈,嗓音溫潤地說道:“窈娘,下車吧,我帶你去別院看看。”
許知窈柔順地跟着他下了馬車,眼前豁然出現了一座精致的小院。
阿慶敲響院門時,立刻就有人來應門了。
“誰啊?”開門的是一個年過四旬的婆子。那婆子一見到裴令安就笑着喚道:“公子來啦,快,裏面請……”
裴令安牽着許知窈的手,緩緩走進了院子。目光所及之處,景致秀美,令人心生愛意。
“窈娘,你心情不好,不如就先在這別院住上幾日吧?”
裴令安目光缱绻地看着她,語氣格外輕柔。
面對他的好意,許知窈卻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已經好多了。再說鋪子也離不開人,總不能整日關着門。”
見狀,裴令安輕笑着說道:“日後你做了我的夫人,哪裏還顧得上那間鋪子,倒不如早些放手。”
聞言,許知窈神色一怔,心中有些說不出滋味。這間鋪子是她辛辛苦苦支起來的,耗費了許多心血,也寄托了諸多希望。
她不忍心讓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卻也明白一旦嫁給了裴令安,做了裴家的少夫人,就絕不可能再出來抛頭露面。
就像采薇說的,鋪子可以再開,但裴令安只有一個,若是錯過,就會成為遺憾。
看出了她的悶悶不樂,裴令安溫柔地承諾道:“我知道你不想困在內宅無所事事,你放心,等成親之後,我會為你開一個繡坊,到時候你就是繡坊的女東家。若是在家中憋悶,你就和我一同去繡坊,豈不妙哉?”
聽着他動情的描繪,許知窈心中的郁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感動。
人生在世,知己難求。她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麽樣的好運,才會在漂泊無依之時遇到這樣懂她的人。
在裴令安的勸說下,許知窈和采薇最終還是留在了別院裏。更貼心的是第二日一早,阿慶就送了一大包換洗的新衣裳。
許知窈就這麽安心地住了下來,每日去後山賞景或是在院子裏喂魚,幾日下來,倒也得了些樂趣。
另一頭,幾日的查訪過後,劉知府總算是帶來了好消息。
沈郗滿懷信心地跟着他到了縣衙,卻沒有在人群中看到許知窈和采薇的身影。
見他面露失望,劉知府惶惶不安地問道:“這些人裏還沒有大人您要找的人嗎?”
沈郗面色一凝,眸光寂寂地搖了搖頭。
劉知府為難地看着他,随後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小吏,語氣不善地問道:“你沒弄錯,确定人都來齊了?”
那小吏惴惴不安的說道:“除了三柳巷那姐妹倆之外,名單上的人都在這了。”
聞言,沈郗眸光一閃,猛然轉頭看向了他,語氣急促地追問道:“那姐妹倆身在何處?”
小吏被他犀利的眼神看的心口一震,不安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問了附近的人,說是兩日前就鎖門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沈郗目光一沉,心裏立刻就有了答案。他上前一步,冷臉問道:“三柳巷在哪裏?”
小吏心頭一悚,硬着頭皮答道:“就在天香樓後頭的那條街上。”
沈郗的眸中閃過一抹怒色,見狀,劉知府對着小吏就是一頓臭罵:“愣着幹嘛,還不快帶沈大人過去。”
看着兩位大人的神色都怒不可遏,小吏哆嗦地應下,随即連滾帶爬地走出了縣衙。
三柳巷口,往日熱鬧的糖水鋪子大門緊鎖。沈郗一臉陰郁地站在門外,兩個官差随即上前砍斷了門鎖。
大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日光照進了昏暗的鋪子裏,帶來了一絲久違的光亮。
沈郗神情陰鸷地走了進去,官差想跟,卻被吉祥攔在了門外。
“大人辦事,你們老實守在外頭便是。”
屋裏,桌椅擺放的整整齊齊。櫃臺後頭還有一個沒有收好的針線簍。
看着那些五顏六色的絲線,沈郗心口一滞,莫名有些悶痛。
不遠處是一排窄小的樓梯,順着樓梯往上走,就到了許知窈居住的二樓。
房間不大,卻收拾得幹淨整潔。一道屏風隔成了兩間卧房,沈郗緩緩朝屏風後頭走去,入目的便是一張窄小的木床。
床頭的櫃子上放着一瓶玫瑰香露,湊近一聞,正是他記憶中的馥郁香氣。
他心神一晃,慢慢在木床上坐了下來。枕邊放着一個嶄新的香囊,上頭的鴛鴦繡得栩栩如生。
撫摸着那微微凸起的圖案,沈郗心口一熱,連日的躁郁不安在此刻都得到了撫慰。
在樓上坐了半個時辰,沈郗才眉目清冷地走了出來。
見他神色冷漠,門外的官差全都面面相觑。帶他來的那個小吏官職最高,此刻不得不硬着頭皮迎上前去。
他在心裏反複掂量後,忐忑不安地詢問道:“大人,此處該如何處置?”
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切以及路上聽說的那些話,沈郗眉心一皺,神情冷厲地說道:“封了吧!”
“啊?”小吏的神色驚惶不定,可沈郗卻沒有再做解答,反而擡腳離去,只留下一道孤傲的背影。
“大人的話你還沒聽清楚嗎?貼封條吧!”落在後頭的吉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嫌惡地想着,這蘇州縣衙怎麽會有如此蠢笨的主簿。
聽了吉祥的話,小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謝:“是,我明白了,多謝小哥點撥。”
吉祥也不理他,起身追上了沈郗遠去的腳步。
在左鄰右舍驚愕的目光中,糖水鋪子被官差貼上了封條。
一連幾日,沈郗都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許知窈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看着沈郗一日比一日更陰沉的臉色,劉知府惶惶不安地說道:“沈大人,守城的官兵不曾見過那許娘子,想必她們并未出城。要不,我讓官差挨家挨戶去搜查吧?”
沈郗一橫眉,神色冷峻地對他說道:“不必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派人去查查,平日裏她們和誰來往最多。”
聞言,劉知府心頭一顫,忙不疊點頭應和:“是,下官這就去辦。”
不過半日的功夫,劉知府就神色凝重地回到了他面前。
“查清楚了,那許娘子和裴崇的兒子裴令安走的很近,前些日子有人看見他們一道去游了西山。”
沈郗眉峰一緊,隐隐生怒道:“裴令安?”
劉知府被他面上的冷厲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地答道:“是……大人您也見過,就是那日接風宴上的裴家公子。”
順着他的話,沈郗忽然記起了宴席上那個神色怪異的男子,原來是他!
想起初見時因為他而起的争執,他的心頭滋生出一股邪火,眸中燃起熊熊烈火。
原來許知窈和離南下,竟然是因為他嗎?
來往密切,同游西山?許知窈,她怎麽敢?
強烈的憤怒從心口擴散開來,他的面色陰沉可怕。
手中的扳指被捏出了裂痕,沈郗咬牙切齒地在心底默念着裴令安的名字,眼底漸漸起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