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坐在回京的馬車上,楊淼和爹爹連連嘆息,兩人一人扒着一個車窗往外看,徐朗和楊霖騎馬走在兩側。
新招的車夫和小丫鬟坐在車轅上,趕車得時候小心翼翼,生怕颠着馬車裏的主子們。
溫煜看着熟悉的官道越來越遠,忍不住說道:“原以為真的可以回去看看,結果……哎。”
坐在馬車對面的楊淼也跟着感嘆,“才在村子裏住了兩日,我們還買了好多東西呢,都沒來得及好好收拾一下,甚至都沒和村長爺爺告別就……哎。”
聽着他們父子二人連聲嘆氣,楊霖有些煩躁的舔舔後槽牙,“要不咱們別急着回去了,先送你們去村子裏住兩日再說,反正京城裏有父親安排着,宮裏那些糟心事,應該也都處理的差不多了。”
溫煜十分不贊成的瞪了一眼楊霖,“你父親一個人在京城,讓我如何放心回村子裏,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你父親嗎?”
楊霖翻了一個白眼,他父親粘上毛就是個孫悟空,有什麽好擔心的。
誰吃虧,他父親都吃不了虧。
楊淼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十分贊同爹爹的意見,“再說了,黃伯伯性命堪憂,他對咱們算是不錯的,這個時候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永安帝對他們兄弟二人的好,的确讓楊霖說不出什麽,他有時候對永安帝的感情也有些複雜。
一方面有些厭惡永安帝的多疑和小心眼,一方面又因為永安帝真心待他們兄弟二人,他又有些親近。
人心都是肉長的,一個人從他們很小的時候,就對他們出于這心的疼愛,又怎麽會不産生一點感情和親近呢。
在得知永安帝中毒之事的時候,楊霖的心也狠狠擰了一下。
橫豎他們這一趟,是不能調頭回去了。
京城裏,皇宮之中的确亂成一團,一連三五日陛下都在親自審問那些謀逆之人,楊昭站在永安帝身邊,聽着皇後等人的控訴,只覺得腦仁嗡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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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他無比思念自己的妻兒。
永安帝看着跪在案前的發妻,眼神裏的恨意和惡心都要溢出來了。
“毒婦!你屢次暗殺皇子,朕警告過你多次,你不僅不知悔改,竟然敢幹出弑君之事,你說!這件事和張昌耀有沒有關系?!”
張昌耀是皇後的舅舅,在兵部挂着一個閑職,府中門客卻有幾十人。
永安帝早就看對方不順眼了,只是人家喜歡養門客也不犯王法,他也沒有理由說什麽。
可這次的宮變,皇後聯系之人正是張昌耀的門客之一,那人在事敗之際便自刎而死,反倒是給永安帝來了一個死無對證。
“臣妾若說和臣妾母家沒有任何關系,只怕陛下也不會信臣妾,今日之事臣妾何嘗不是被逼的,您但凡給臣妾一點真心和信任,又怎麽會有今日之事!”
被要殺自己的人倒打一耙,永安帝氣的臉色紅紫,嘴裏一陣鐵鏽的腥甜之味。
“你已經是一國之母,後宮最高的存在,你還有什麽不滿,朕将後宮交給你,難道給你的信任還不夠嗎?”
聽到這話,皇後跪在地上突然激動起來,“不夠!您給我的信任,和給那些臣子的有何區別,臣妾是您的發妻啊,我們是夫妻,您為什麽就不能給我一絲的真心,您能記得貴妃最愛吃什麽,最怕貓,對她可謂是無微不至,您怎麽卻不記得臣妾的生辰,臣妾那日等了您整整一日啊。”
站在一旁的楊昭翻了一個白眼,他嗤笑一聲,“皇後娘娘,若是臣沒有記錯,在您生辰之前,您就已經讓人在陛下的膳食裏動了手腳。”
這事兒楊昭不說,永安帝差點忘了,聽到皇後的控訴,他甚至還在心裏微微愧疚了一下。
這會兒想起來,他一時氣急剛壓下去的血再次翻湧,“噗——”
“哎喲,陛下!”馮公公吓得丢了手裏的拂塵,一個箭步沖到永安帝身邊,将人扶住,擡手給他擦着嘴角的血漬。
“快來人啊,傳太醫!”
“慢着!”永安帝氣息不穩,當即喊住了準備去傳太醫的侍衛。
“朕無礙。”
太醫院現在也亂的很,永安帝生性多疑,即便是徐提點等人招供,除了徐提點的兩個徒弟之外,并沒有讓人外人摻和進來,但永安帝現在仍不信任那些禦醫。
楊昭看着他臉色越發紫青,也開始有些擔心,“陛下,太醫院裏的人都清查過了,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不如讓人過來診脈看看吧。”
這會兒,永安帝已經說不出話來,可依舊不想傳太醫,他擡手擺了擺,表示自己無礙不想傳禦醫。
就在大殿中的人都開始着急的時候,一道清朗冷淡的聲音響起。
“陛下可願讓微臣試試?”
大殿的門關着,侍衛守在外面将人攔下,永安帝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眼神裏帶着警惕和疑惑。
而站在永安帝身邊的楊昭愣了,這個聲音他在熟悉不過,這是他的樣子,也是如今的準兒婿的聲音。
他當即反應過來,沖着永安帝抱拳一禮,“陛下,門外應該是淼淼和朗兒,不如讓朗兒進來給您看一看吧。”
果然,還不等永安帝說什麽,門外再次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皇伯伯,淼淼在外求見,您就讓我們進去吧。”
他聲音急的帶着幾許哭腔,好像門再晚開一息,他就要哭起來似的。
好久沒有見到楊淼,永安帝也有些想念,“快讓人進來,淼淼入宮你們怎麽都沒個人通報給朕。”
宮中出了這樣大的亂子,守衛們一個個都冷肅起來,看誰都像是逆臣賊子,即便是熟人也都不給多少好臉,畢竟這次謀逆的人,可是陛下的枕邊人。
就因為太熟了,大家才都放松了警惕,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兩個小太監趕緊将楊淼和徐朗等人迎進來,楊昭多日沒見到自己的夫郎了,這會兒人突然帶着孩子出現在自己眼前,他也不顧上什麽君前失儀,幾個闊步來到溫煜身邊,緊緊的握着對方的手。
若不是陛下還在,他都想将人擁進懷中了。
“你們怎麽都回來了?”
溫煜打量着男人,确認對方沒有事兒,這才放心的說道:“淼淼和朗兒得知陛下身體抱恙,鬧着要回京,拗不過他們也就回來了。”
這話落入永安帝的耳朵裏,他那顆被枕邊人刺穿的心,再次溫暖起來。
楊淼在永安帝的面前,向來沒有多少規矩,他步履匆匆的來到永安帝的身邊,目光中滿是擔憂的打量着他。
“皇伯伯,您就讓朗哥哥給您看看吧,他醫術也很不錯的,您這個樣子淼淼真的很擔心。”
這關系的目光真真切切,永安帝的冰冷的心,像是被人放在手裏捂着,逐漸變得溫暖起來。
他目光緩緩移向站在大殿中間的男子,一身如青竹般的氣質,溫潤儒雅,面色冷淡和他對視的時候,也不卑不亢,有一種将世間一切看透的淡泊。
一時間,永安帝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好似他緊緊抓在手裏的皇權,在這人的面前,也不過是一捧沙土,那人眼中的孤傲讓人無法忽視。
他們這一家子,父不父子不子,為了一個皇位,為了皇權自相殘殺,高出這麽大的動靜,結果他卻在這年輕人眼裏看到了嘲諷和不屑。
“你……”他疑惑的看着站在不遠處的青年,這樣的人物,是如何在京城中被淹沒的?
已經到這個時候,楊昭等人也沒有想瞞着,他松開夫郎的手,上前一步和徐朗并肩而站。
“啓禀陛下,這便是微臣曾經的養子,未來的兒婿,師從徐神醫,醫術尚可,若陛下不介意,可以讓朗兒試一試。”
提起養子之事,永安帝終于對上了號,他目光一沉,語氣中帶着幾分怒火,冷聲問向徐朗,“徐提點是你什麽人?”
楊淼聞言心中咯噔一下,這個時候說什麽都不能和謀逆之人扯上關系,可徐朗的身份根本不是秘密。
比起楊淼心裏的慌亂,徐朗反倒是淡然很多,他表情冷肅的看着永安帝。
“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