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兩人心事重重的回到家裏,将騾車上的東西卸下來,楊淼就坐在堂屋裏,皺着一雙秀氣的小眉毛。
“朗哥哥,你說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前腳同意他們回鄉祭祖,後腳就讓二皇子來到安洋城監制軍衣,若說和他們承恩伯府無關,楊淼不信,大晉大得很,兵部和吏部甚至戶部都有做這些的人。
怎麽就非要帶着東西跑這麽遠,來到安洋城招百姓來做軍衣。
若不是他們在前面幾個小鎮上耽擱時間,只怕和二皇子都能在路上遇到。
徐朗将板油拿出來,找了一個木盆泡上,一邊搓洗着,一邊說道:“帝王之心豈是那樣容易猜的,來安洋城做軍衣倒也說得過去,這裏離着兩處邊防都進,做好了送過去也快些,只是……為什麽要派二皇子過來?”
見人歇都沒歇就開始幹活,楊淼也有些坐不住,他心事重重抱了些木柴,放在竈前開始生火。
“我以前總覺得父親做事過于謹小慎微,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陛下這次放咱們回鄉祭祖,怕也不是臨時起意。”
豬板油清洗幹淨,徐朗放在案板上開始切,“伯爺這麽多年未曾提起過回鄉,可為什麽要在送楊霖去邊關之際,突然提到這個?”
他們大伯父安昌侯,就在離着槐柳村兩座山外的地方,這個時候放他們回來,難道就不怕楊家兄弟二人聯手,如同當年永安帝帶着他們從這裏起義一般,從這兒一路殺到京城?
炎照軍的威名在別的地方可能沒什麽,但在天豐城和德康城地界上,這便是如同天神般的存在,而楊昭的名氣,在起義的過程裏,更是高于永安帝。
可以說從京城到槐柳村這一路,幾乎可以說是楊家兄弟和炎照軍的地盤,若是他們想要起義,這裏便是最佳的地方。
以前還有楊昭一家人作為牽制,即便将安昌侯放在這裏,永安帝也是放心的,現在卻要将他們兄弟二人放在一處。
這裏面若是沒有一點盤算,徐朗斷然不信。
經他這樣一點,楊淼看着竈洞裏的火舌,逐漸也有些猜測,“你是說父親是知道陛下的心思,所以借機提起,這事兒也算是說在陛下的心坎裏,于是看似放心的放行,其實是他們心照不宣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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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油切好,鍋也燒熱了,徐朗倒進去一碗水,又将切好的板油放在鍋裏翻炒,水熬豬油才能不浪費一滴,待水燒幹的時候,豬油也都冒了出來。
這個法子還是溫煜和他們說的,原以為這不過是爹爹的碎碎念,不成想還真有用到的一天。
板油下鍋,徐朗才騰出注意力回道:“應是這樣,伯爺能憑着無甚官職,只以一個爵位在身,這十多年榮寵不衰,京中更是無人敢輕待,便是他最懂聖心,每次在陛下最需要的時候站出來,遞給陛下一個臺階。”
“父親到底和陛下有什麽計劃?”楊淼滿臉的疑惑,往竈洞裏塞了兩根木柴,開始苦思冥想。
徐朗也在專注着盯着鍋裏板油的變化,随着水逐漸收幹,鍋中的溫度越來越高,稍不留神就可能将油熬糊。
樸素甚至有些簡陋的農家小院裏,因為他們二人恢複了人氣,也有了更多的生活氣息,煙囪冒出袅袅炊煙,院子裏全是油香味。
“好香啊,承恩伯這是在做什麽什麽好吃的?”院外突然響起爽朗的聲音,溫潤清朗。
這聲音過于突兀,楊淼甚至感覺帶着幾分的熟悉之感,和徐朗對視一眼,給他起身去外面查看。
堂屋的大門敞開,楊淼還沒出門,就看清了大門處的人,他錯愕的看着對方冁然而笑,整個人都呆立住。
徐朗見他站着未動,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抽掉幾根燃燒的炭火,确定鍋裏的油不會糊掉,這才朝着楊淼走過去。
順着他的目光,徐朗也看清了門外人,“二皇子?”
二皇子杜彥茗溫潤端雅,一手牽着馬駒,一手推開了關着的半扇門。
“怎麽,很奇怪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他一邊說着一邊大大方方走進來。
楊淼從小就進出皇宮,卻也從小和皇子們保持着距離,永安帝的這些個皇子,大多他都看了一個臉熟,人如何他并不了解。
看着走近的二皇子,楊淼感覺這人遠不沒有看起來這樣溫柔,因為他和朗哥哥骨子裏帶出來的君子如玉不一樣。
這人的溫柔端方更像是演出來的,太過浮于表面,就連那個笑也不達眼底。
長在皇宮裏的孩子,若真的天真單純,只怕都活不到成年,這不由得讓楊淼警惕起來。
徐朗淺笑着抱拳一禮,應道:“的确很意外。”
對方什麽都沒有說,将馬拴在院子裏,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承恩伯和夫人不在嗎?”
從還沒有進門的時候,他就在喊“承恩伯”,顯然二皇子并不知道德康城的事兒,楊淼這會兒也收斂好情緒,客氣疏離的回道。
“父親他們路上耽擱了,過兩天應該會到。”
這個消息顯然讓二皇子所料不及,臉上終于出現一絲的錯愕,這一瞬間過于真實,楊淼清楚的捕捉到。
“看來是本皇子來的不是時候。”說完他又朝着屋裏看了一眼,“你們在做什麽好吃的,怪香的。”
不管對方過來是出于什麽目的,此刻他都是客人,還是陛下最寵愛的二皇子,楊淼和徐朗沒有将人擋在門外的道理。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答案。
“我們在熬豬油,還沒想好做什麽飯呢,都是第一次做飯,二皇子若是不嫌棄不如留下來一起吃?”
三人個懷心思,二皇子杜彥茗嘴角勾笑,眸子裏卻是冷淡至極的審視,不知是不是錯覺,楊淼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一絲絲的敵意。
這敵意從何而來,楊淼一時想不明白,平素他們家并沒有和任何一個皇子親近,更不可能得罪誰。
若說是儲位之争,承恩伯府那更是像油鹽不進的石頭,任由誰想當太子,都和他們沒有半毛錢關系,只要不缺着他們家的錢財就好。
房間不大,竈間和堂屋幾乎連着,只隔着一道門簾,楊淼和徐朗對視一眼并沒有說話,他們看了看買回來的菜,切了一塊肉和早上籃子裏的水芹炒在一起,又蒸了一鍋米飯。
三個人一道菜,三碗米,寒酸的不行,好在菜的量不小,倒也夠三四個人吃了,二皇子看着眼前的菜,躊躇着不知道該怎麽下筷子。
他來到安洋城這幾日,城中官員日日都讓人小心伺候着,随不如宮中的待遇,倒也吃得還算是滿意。
萬萬沒有想到,臨時起意想要過來會會承恩伯,人沒見到不說,飯菜還……這麽樸實。
端起桌上的米飯,楊淼笑得十分親切,他們才買回來不少肉蛋菜,徐朗自小跟着承恩伯學做飯,抓緊時間做出兩三道菜也不是問題。
只是對于這個心思不明,還帶着敵意上門的皇子,楊淼心裏不痛快,于是按住了徐朗想要加菜的手,就只做了這麽一道菜。
他夾起一根水芹,親切熱情的說道:“二皇子別客氣,我朗哥哥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您快嘗嘗。”
二皇子夾起那根水芹,眼神裏滿是玩味的看看徐朗,又看看楊淼。
“你不是鐘情我大皇兄嗎?在宮宴上為了他,差點和逄梓良掐起來,這怎麽又有了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