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師弟叛出師門

第2章 章

第 2 章

癱坐在角落裏的人影一動不動，生死未蔔。

站在門口的風明霁呼吸一滞，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見的一切，更加認不出那裏的人影是不是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仙君。

不知在原地呆愣了多久，他都沒有敢再往前一步。

也許不是封岚，風明霁抱着這樣一絲心思緩步走近那個身影，想要确認一下角落人影的身份。

“要殺便殺，何須猶豫。”

風明霁剛走近兩步，便聽到了一道沙啞陰沉的聲音傳來，角落中的人并未有任何的動作，甚至連擡頭看向門口的動作都沒有。

他停下步伐，心中感到詫異。畢竟現在的他沒有解除身上隐去身形的術法，也将妖力掩蓋在體內，幾乎不可能會被人發覺的。

風明霁不應聲，角落裏的人卻不知為何，忽然擡起了頭。

門外的寒風吹開他面上不修邊幅的長發，露出了一張髒污又了無生趣的面容，直直望向的是風明霁所站着的方向。

可那裏已經空無一人了。

風明霁走在雪地裏身子微微一晃，已經确定了木屋中人的身份。

但他除了最初的驚慌之外，在對方擡頭前就逃跑般離開了那裏。

心中浮現的情緒太過複雜，在腦海理清心緒之前，自己的身體就已經下意識逃離了屋內。

如果對方認出了自己是誰該怎麽辦？

風明霁有些痛苦地禁閉雙眼，多年前他們最後一面自己太過難堪，以至于現在他仍然難以釋懷。

理智上他覺得自己應該就此忘記封岚，也很清楚岚淵仙君性子心高氣傲，即便自己剛剛出言與他相認，對方現今也絕不會想見到自己。

很久以前，封岚就已經很抗拒自己對他的保護了。

“師兄，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也不需要你替我去卑躬屈膝做什麽。”剛剛從識海中煉出本命劍的封岚嚴肅說着，“有那份時間請師兄認真對待修行，你這點修為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當時的自己神情一定很尴尬吧，畢竟悟清門中大家都知道風明霁是個無用草包，但是他以為唯有一人對他的看法會是不同的。

岚淵仙君的名號傳遍各界，被捧入雲端的天之驕子與當時他這個草包師兄不同，一道無形的鴻溝橫隔了在他們之間。

風明霁發覺回神時，已如同雪中的雕像一般，周身覆滿了落雪，積雪也沒過了膝下。

忽然他敏銳發覺了有幾道陌生氣息靠近了寒峰。

此刻還未天光，深夜不請自來寒峰的客人又多了幾位。

來人是男女皆有，都身着天青色的衣袍，身帶着各式法器，都是悟清門裏修行的宗門弟子裝扮。

他們禦劍而來，落地時也并未察覺到有旁人存在。

一個面帶怯懦的女子環顧四周後開口問：“師叔，真要這麽做嗎，岚淵仙君他……”

“什麽岚淵仙君？！那不過是悟清門的恥辱，是師門的罪人！”被喚作師叔的是個濃眉細眼的男人，他開口教訓着說話的人，“我們都是奉了掌門的命令來的，也沒要取他性命，只不過取他幾根骨頭而已，掌門仁慈，才會給這罪人自生自滅的機會。”

被呵斥得瑟瑟發抖的女子不敢再多言，垂首同其餘人一塊站着聽候指令。

細眼男人掃視他們幾人道：“你們都記住，今日之事不可外傳。”

見他們都應是才滿意點點頭。

不過此處寒峰也不會有別人看見他們，更何況這是悟清門內部的事情，清理門戶也并非是一件稀罕事。

為首的細眼男人雖然嫌棄這來這寒峰辦事，可一想到是能将往日那個處處壓過自己一頭的人極盡折辱，便又覺得這份差事沒那麽壞了。

他斜睨着那間破木屋，不自覺就挺直了腰杆。

屋內的封岚聽見了數道腳步聲也毫不意外，也猜到了來人是誰。

“啧啧啧，封岚，你怎麽這麽狼狽啊？”男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每一次見到封岚這般凄慘的模樣心情就無比舒暢，“你求求我，看在曾經同門情誼，我可以幫你向掌門求情。”

封岚沉默不語，連動也未動。

其餘的跟來的小輩弟子看着曾經無限榮光的岚淵仙君如此落魄，都不禁內心感覺到唏噓。

“雖說你如今是廢人一個，但諸如剩下的骨頭眼睛倒還有些用處，封岚師弟，你便為悟清門獻出你最後的一點用途吧。”

細眼男人沒有親自動手，而是眼神示意後面的弟子上前去。

“師、師叔，我下不去手！”

“好啊，我也不逼你，你替他給根骨頭出來就行。”他攤開手，“如何？”

一片死寂之後，才有第一個人鼓起勇氣走上前，小聲念叨着：“沒事的，沒事的。”也不知是同封岚說，還是說給自己聽。

細眼男人滿意地盯着他，不枉費他将這些人帶過來。不親自動手也是對封岚有所忌憚，畢竟曾經是赫赫有名的岚淵仙君，萬一對方還存有反抗之意，自己不就要吃虧了。

小弟子手中捏訣施法，指向角落裏的封岚，“得罪了！”

他們所說的話語封岚無意理睬，他只閉眼靜靜等待着自己最後的結局。

可疼痛并未從身上傳來，只有小弟子疑惑的聲音。

“哎，我的術法怎麽失靈了？”他捏訣施法時已經成功了，但是在施法前一刻卻仿若掉入了虛無的空間裏，無論幾次都用不出術法。

其餘幾個弟子也跟着嘗試捏訣施法，可也遭遇了相同的情形。

細眼男人這才感覺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不禁雙眼死死瞪着角落裏的人。

“是你搞的鬼嗎？”

封岚不搭理他，他便生出了一股惱火，“封岚，你以為如今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岚淵仙君嗎？！你能留着這條賤命已是僥幸，還敢阻撓我要做的事情！”

他上前訓斥那些弟子，一群庸才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在他決意親自出馬解決封岚的時候，忽然屋外一陣狂風席卷而來，詭異的寒風裹挾着一股殺意，将他們身外護身的靈力全都擊碎。

沒了靈力護體的身軀瞬間被寒意侵襲，小弟子們都凝聚不起靈力護體，凍得瑟瑟發抖臉色發青，只好向他尋求幫助：“師叔，我們要冷死了！”

細眼男人也只堪堪抵禦住這陣怪風，心中暗道這風來得古怪，瞥見角落裏的封岚卻平安無事更加察覺其中不對。

“可惡！”他不能因為這幾個累贅弟子死在這兒失去掌門信任，只能下令全部先離開寒峰，将人都帶回仙門內。

人一走，不過少時風雪便平息下來。

屋內除卻雜亂的腳印和積雪以外，同之前并無分別，角落裏的人似乎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無論是狂風還是意圖取他性命的人，仿若是另一個人的事情。

風明霁在屋外停下了施法，眼神複雜的凝視着屋內的封岚。

剛剛那些人所說的話，所要做的事情他全都聽見看見了，顯然是悟清門仍舊同他以前所知一樣，對于普通天賦的弟子冷落歧視，對于無用之人則是無絲毫情面可講。

可沒想到如今更是猖狂，竟要取出他們身上靈力充沛之處用以修煉法器和增進修為。

悟清門是現今第一修仙門派，從前有岚淵仙君作門派支柱，現今沒有了這個支柱，便要另想他法維持仙門地位。

認出那些人是悟清門弟子的時候，風明霁曾短暫一瞬以為悟清門會看在以往岚淵仙君對仙門的貢獻之上，只是為避下風聲才将人藏于此處。

這種想法顯然是太過天真，只是剛浮上心頭便也被理智所取代。

若是真為躲避風聲，仙門中也大有其餘地方能夠安置好封岚，而不是直接丢棄到寒峰之中。

如今封岚一介頹廢的模樣，風明霁從接近他那一刻便察覺出了封岚現今早已沒有了往日的修為靈力，只是空有一具比凡人長壽些的身軀。

而這也只是目前最樂觀的情形，實際可能只會比自己所推測的更加糟糕。

風明霁在跟在那群悟清門弟子的身後一同回來後，冷眼旁觀着發生的一切，将那些人的面孔都記在腦海之中。

在他們要下手的時候，再也無法置身事外，風明霁最終還是出手阻攔住了他們繼續羞辱封岚的行徑。

即便這有可能讓封岚發覺自己的存在。

風明霁本想一走了之，可跟着那些人過來之後不知不覺又改變了主意。

被阻攔的那些悟清門弟子雖然現在離開了，可是若那個細眼男人所說的話是真的，那麽這次未完成的事情定然還會再發生。

而正如風明霁所推測的，細眼男人幾日後便再度出現在了寒峰。

這一次他沒有帶上多餘的人，僅獨身前來。

也許是警惕着上次的事情，這一次他十分小心，也曾經查探過有無人出入寒峰的痕跡，但一切都是尋常無疑。

這卻令男人疑惑，不禁開始懷疑難道岚淵仙君還存有着修為？

但這是不可能的，畢竟當初他是親眼看到仙門是如何毀掉了封岚的靈根，廢掉了一身的經脈修為，将其變為廢人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封岚真的找到了恢複修為的法子，自己的性命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細眼男人憂慮得兩宿沒睡着，決意最後要先下手為強，無論有沒有可能恢複，直接把封岚除掉才是以絕後患。

悄悄潛入寒峰後，他還未踏上這片土地，便感覺身形一晃，頓時五感盡失。

風明霁顯出身形後将他抓到了稍遠一些的山頭，避免一會兒有什麽動靜讓木屋內的人發覺了。

被解除言語禁制的男人大吼着：“誰！你是誰！”

風明霁輕聲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誰。”

“我可是悟清門掌門座下的宗門弟子，未來最有可能接任悟清門的人，你動我就是與整個悟清門為敵，不對，是與整個修仙界為敵！”

“啊，原來如此。”

風明霁心想他若說的是真話，悟清門的未來可是肉眼能見的黑暗，只不過這和現在的自己無關了。

“怕了就把我放開，我可以不追究你的過錯。”以為風明霁會忌憚幾分自己的身份，細眼男人才稍微緩和了一些面色。

“我将你帶過來，是有些話想要問你，你告訴我有關岚淵仙君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便解除你其餘五感限制。”

即便不願意這麽被壓制着，但男人卻無法從這股古怪的力量之中掙脫而出，全身修為都仿佛被凍結了，只能暫且虛與委蛇。

“……好，好，我說。”他且娓娓道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