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孤兒
孤兒
這樣刺耳的話語如一根根針，紮進了沈棠的耳中。
她再內向，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忍讓。
只見沈棠猛地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死死盯着說話的那些人。
她說：“我爸爸媽媽很忙，沒有時間過來！請你們為剛才的話道歉！”
其中一個男生不高興了，滿臉不屑地嘀咕：“學霸就是架子大，連玩笑都開不起。”
周圍與他一同議論的人紛紛點頭，附和道：“對對，真是小氣！”
那男生又說：“也不怪唐蓉蓉不喜歡你！這樣小氣的人，我們其他同學……也很難跟你處好關系啊！”
沈棠被這樣幾個人追着說，一下失了氣勢，卻又不想在這些人面前讓步，她反駁說：“按你這意思，還是我的錯了？”
男生不耐煩地看了沈棠一眼，譏諷道：“那當然了，不是你的錯還是誰的錯！”
另一名男生表情同樣寫滿了不屑與不耐煩，看着沈棠，大聲說：“有時候啊，也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別一天天都覺得自己被欺負了！你瞧剛才，不就是你自己小氣，非要上來找事嗎！”
沈棠被二人的大嗓門說得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她握緊拳頭，強忍着眼淚，用壓不住的哭腔反駁：“可……可明明是你們先說我的。”
先說沈棠的那名男生聽了，半點都不覺得是自己欺負人，甚至滿含嘲諷地打量了沈棠一番，露出一個賤得發慌的笑容，說：“這就哭了啊，孤兒不僅小氣，還這麽脆弱啊！”
沈棠沒哭，她只是有些壓不住哭腔，但眼淚還忍着。
她雖然內向，但也不願意在這些人面前掉眼淚。
那幾名男生見沈棠沒再反駁，臉上的表情更為得意，正要再說些什麽，就看見帶了兩瓶水的陸雲骁走了過來。
陸雲骁的名號，不說在整個學校，至少在高一是很管用的。
一見陸雲骁過來，那幾名男生立刻消了氣焰，以為這樣慫一些，他就能不到這邊來。
誰知道陸雲骁直接走過來，在沈棠身旁停下腳步，不滿地看着那幾名男生，說：“剛剛嘴碎什麽呢？”
剛剛氣焰嚣張的幾人，無人再敢說什麽，都低下頭或是直接坐下轉身，當做這事沒發生過。
“躲什麽？剛說了什麽，自己心裏不清楚嗎？道歉！”陸雲骁剛走過來就聽見這些人的話，他本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看見沈棠的樣子，心裏就覺得不舒服，下意識的，就又一次站到她身邊來了。
陸雲骁都這樣說了，那幾名男生也不好裝死，只得不情不願地向沈棠道歉。
“對不起。”
“對不起，剛剛不該那麽說你。”
“抱歉。”
幾聲道歉過後，男生們看向陸雲骁，見他沒再咬着他們不放，才松了口氣般坐下。
這時候了，陸雲骁才将終于敢看向沈棠，目光移到她臉上時，卻恰好瞧見她哭了出來。
很突然的，就在他看向她的一瞬間，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眼淚就這樣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陸雲骁見狀愣在了原地，哪裏還有剛才讓他們道歉的氣勢，只變成了不知所措的模樣。
但他也只愣了一瞬，便忙從身上找紙巾來，結果當然是沒找到。
離他最近的女生見狀，從兜裏抽出兩張紙巾，猶豫着朝他遞了過去。
“你是找紙巾嗎？”女生問。
“對，謝謝。”陸雲骁接過紙巾，從中先抽出一張，猶豫着遞給沈棠。
沈棠沒有猶豫，只是手有些抖。她把紙巾接過去後，卻是約擦眼淚越多。
陸雲骁本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見狀更是多了幾分無措，只能轉頭瞪着那幫人，兇巴巴地說：“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們随便欺負人，都給我等着！”
陸雲骁此話一出，剛才欺負沈棠的幾人都害怕得縮了縮，連聲都不敢出。
到了這個時候，家長會也到了尾聲。
家長們紛紛在孩子的陪伴下前往食堂，只有徐燕婷四處找不到陸雲骁，在操場上碰運氣亂走，竟是讓她找到高一九班這邊來了。
徐燕婷一過來，就看見陸雲骁滿臉怒意地站在一名怯生生的小姑娘身邊。她心裏正納悶怎麽回事呢，走近一看發現竟是剛才帶她到教室的女同學，當即腦補了許多陸雲骁欺負人家的戲碼。
“雲骁。”徐燕婷的語氣并不算好。
“媽。”陸雲骁聽見徐燕婷的聲音，也沒管她語氣如何，只神色緩和地看向她。
沈棠聽見這話，猛地擡起頭，确認眼前的家長真的是剛剛領着去過教室的人，心中滿是震驚。
這……這竟然是陸雲骁的媽媽！那她剛剛都跟人家的媽媽說了什麽啊！
這般一想，沈棠心中的委屈頓時被尴尬擠占，耳朵尖都尴尬紅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徐燕婷跟陸雲骁打了個招呼，便來到沈棠跟前，關心地問：“小同學，你怎麽啦？”
沈棠連忙搖頭，擺擺手想說沒什麽，卻被徐燕婷搶先又問一句。
徐燕婷指着陸雲骁，問：“是不是這臭小子欺負你了？”
“我？”陸雲骁驚訝地指了指自己，又驚訝于二人認識這件事，忙追問下去，“媽，你們認識？”
徐燕婷說：“認識呀！這小姑娘人可好了，剛才要不是她帶我去你們教室，我都找不着路呢！”
陸雲骁見徐燕婷挺喜歡沈棠，又一張嘴噼裏啪啦不帶停，壓根不給人插嘴的機會，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跟她解釋。
徐燕婷又說：“你可要謝謝人家！千萬別再把人惹哭了，知道了嗎？你這臭小子！”
說完，徐燕婷從陸雲骁手中接過水，直接轉身離開。
沈棠驚訝得微微張開了嘴，看着徐燕婷離開的背影，猶豫着望向陸雲骁，說：“要不我跟你媽媽解釋一下吧。”
陸雲骁無奈地擺擺手，說：“不用。”
說完，陸雲骁朝徐燕婷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沈棠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小一會兒後，才搬起椅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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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後，沈棠獨自一人走路回家。
明明和平時沒有什麽分別，可她走在這段路上，就是沒來由的想起今天那些男同學說的話。
細數起來，她從小到大爸媽參加過的家長會都少之又少。
她也體諒爸媽的工作是真的很忙很忙，但今天被那些男生那麽一說，心中也難免多想幾分。
這樣對她成長的缺失，讓她有時候都忍不住想，她是不是不重要的人。
“你說這沈棠的爸爸也是，一門心思放在別家孩子身上，自家孩子倒是不管。”
“你們沒發現嗎？沈棠的爸媽幾乎沒來過家長會呢！你們說她不會是孤兒吧！”
……
老師那天的話與今天這些男生的話交替着，回蕩在沈棠腦海中。
這本就刺激着她的神經，可走到她家樓下，擡頭看見黑漆漆一片的家，才是對她精神的一記重擊。
沈棠壓下心底的胡思亂想，只奇怪家裏怎麽沒開燈，是媽媽還沒回來嗎？還是太累了在房間休息？
她帶着這樣的疑惑，回到家裏，打開燈。
啪的一聲。
客廳變得亮堂堂，可只掃一眼就能看出，爸爸媽媽都還沒回來。
亮堂堂的家空蕩蕩的，對沈棠來說，是那麽的冷清，更是讓她的心也變得空蕩蕩。
沈棠情緒很低落，但她還是如平時一般回到房間，放好書包之後，從抽屜裏拿出手機來。
媽媽沒在家，應該會發信息給她留言的。
她這樣想着，解鎖手機打開微信，看見媽媽在兩個小時前發來的兩條語音。
沈棠點了一下語音，手機立刻播放了起來。
“棠棠，媽媽單位的同事今天陪孩子參加親子活動，和媽媽換了班，晚上就不回去了。”
“抽屜裏有錢，你自己拿了去買飯吃，吃完趕緊做作業去！要是我明天回家發現你偷懶，看我怎麽收拾你！”
前邊那條語音的語氣還緩和一些，後面那條倒兇得很，像是想起什麽後補充的。
沈棠捏着手機，盯着屏幕沉默了良久，才敲了一個“好”字回過去。
回複完之後，沈棠也沒去拿錢，只往廚房的方向走去，打開冰箱看了看還剩下什麽菜。
媽媽喜歡新鮮的食材，所以家裏時常是不備菜的，她翻找了一遍，也只找到一小袋上回沒吃完的面條。
媽媽說的錢，沈棠沒有去動。
她知道家裏不算很富裕，能自己做飯，她當然不會出去吃。而且今天她也沒有這個心情，只想快點解決掉吃飯這一問題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雖然自己的房間也是空蕩蕩的，但好歹是屬于自己的一小塊空間。
對沈棠來說，還是比空蕩蕩的客廳要有安全感一些。
面條熟得很快，沈棠端着面碗來到飯廳，在飯廳昏黃的燈光下吃起面來。
她吃得很慢很慢，雖然心裏一直催促着快一些，可動作卻總快不起來。
天氣也漸漸冷了不少，沈棠這樣的吃法，沒一會面就涼了。
也許就是因為面涼了，她吃着只覺得這面苦得很。
吃着吃着，一顆顆豆大的眼淚掉進面碗裏。
沈棠仍是很安靜，看着碗裏的面，也沒伸手去擦臉上殘存的眼淚。
她只是想，這應該是她吃過最苦最苦的一碗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