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校服
校服
放學的時候，沈棠又發了愁。
別說穿着陸雲骁的校服回家，就是只拿着這件髒了的長袖校服回去，怕也是要被好好問一頓的。
沈棠與孔詩蘭的溝通一向冗長，讓她向孔詩蘭解釋，怕是解釋半天，對方都不相信她。
好在今天是周五，說不準單位那邊忙，比她晚到一些，這樣就能快些把兩件衣服都洗了。
至于晾上之後會不會被發現，那就看沈棠能不能把所有家務搶過來做了。
沈棠忐忑着，推開了家門，小心翼翼地從漸漸變大的門縫中，觀察家裏的情況。
客廳裏燈光昏暗，廚房那邊也關着燈。
看來媽媽還沒回來，趕緊換鞋進去，先把校服洗了。
沈棠松了口氣，心底暗暗對自己說着，關上門便急着要換鞋。
誰知才剛脫掉鞋，連拖鞋都沒換上，沈棠就聽見啪的一聲響傳來。
客廳的燈被人打開了。
沈棠僵硬着身體，朝主卧的方向看去，見孔詩蘭一身睡衣站在主卧門口，手還搭在客廳大燈的開關上。
“回來了，趕緊把書包放了，過來幫忙做飯。”孔詩蘭說着，轉身要往廚房走，走了兩步卻發覺不對。
孔詩蘭停住腳步，狐疑地看向沈棠，盯住她身上過于寬大的長袖校服，一步步走了過來。
要說這孔詩蘭的氣勢着實有些吓人，沈棠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低下頭去，也忘記回答方才孔詩蘭的話。
不過，孔詩蘭現在的注意力都在沈棠身上的衣服上，也無心去管她到底有沒有回答。
只見孔詩蘭快步走到沈棠面前，氣勢洶洶地拽起那長了一截的校服袖子，壓根不打算問個清楚，只怒目而視，嚴厲地叫起來。
“你自己衣服呢？衣服這麽大，肯定是哪個男生的吧！說！哪裏來的！是不是談戀愛了！”
孔詩蘭狠狠甩掉手中剛拽起的校服袖子，改而揪住沈棠的衣領，不滿地破口大罵。
“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家談戀愛！不知道你現在最緊要的任務是什麽嗎？是學習！除了學習，你一個高中生幹什麽都是錯的！更別說早戀了，那更是錯上加錯！”
孔詩蘭面目猙獰地吼着，好不容易喘口氣，沈棠吓得不行，但還是趁此機會趕緊想解釋兩句。
“媽媽，其實……”
可沈棠剛一開口，孔詩蘭便只當她撒謊狡辯，絲毫不給她機會，又是怒吼起來。
“其實什麽？真不知道哪裏學來的，犯了錯不改，還在這裏油嘴滑舌地狡辯！難道你要說，你不是早戀？媽吃的鹽比你走的路還多！會信你這鬼話嗎！”
沈棠有些委屈，她跟陸雲骁确實不是這種關系。
但孔詩蘭怎麽都不肯聽，她只得受了這冤枉，還連累陸雲骁也牽連其中。
“怎麽？你還委屈上了！好啊！我給你機會！你倒是說說，你這衣服哪裏來的？”
孔詩蘭見沈棠的模樣，頓時火了，咬牙切齒地說了這番話。
“我……”
沈棠聽了，急急忙忙地正要解釋，便被孔詩蘭兇巴巴地打斷。
“解釋不出來了吧！我就說你肯定是早戀了！說！那人是誰？我周一就跟你到學校去，把那男生的家長也叫來，一塊兒去見老師！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家長教出來的什麽樣的兒子！大好的高中生活不拿來學習，竟幹出早戀這樣的勾當來！”
孔詩蘭瞪着沈棠，說完這話後，依舊瞪着她，等着她說出一個答案，說出這男生究竟是誰。
沈棠被打斷了這麽幾回，這下終于有機會說話時，卻有些不敢說了。
她怯生生地擡眸，視線一點點上移，直至看見孔詩蘭那張仍帶着火氣的臉。
“媽，這衣服是，就是我吃飯不小心弄髒了自己的衣服，同……同桌路過瞧見了，好心借我的。”
沈棠說話間漸漸把頭低下，小小撒了個謊。
她很不會撒謊，所以睫毛一直顫抖着，雙手忍不住抓緊校服袖子，想借此減輕心底的緊張。
孔詩蘭狐疑地打量着沈棠，半信半疑地問：“真的？沈棠，你別是早戀，怕挨罵才找出這樣的借口！”
沈棠沒了辦法，轉身提起裝髒校服的袋子，掏出沾了菜漬的校服外套，打開來抖一抖，展示給孔詩蘭看。
孔詩蘭拿過沈棠的校服外套，仔細看了看，見真是自家女兒的，上邊又是真的髒得不能穿了，才說：“哦，真是髒了。你怎麽回事？吃個飯也能弄成這樣！是餐盤沒拿穩吧，下次可千萬吸取教訓！”
沈棠接過孔詩蘭手中的校服外套，點着頭說：“我知道的，媽媽。”
孔詩蘭将注意力又放到沈棠身上的校服外套來，她打量了一番，才說：“穿了人家的衣服，人家可就沒得穿了，在學校裏要扣分的！我們可得好好洗幹淨了，好周一還回去！你到時候從家裏帶些水果過去，好好感謝人家！”
沈棠忙不疊點頭，還沒說話，便見孔詩蘭伸出手。
孔詩蘭說：“拿來吧，媽放洗衣機裏洗洗。”
沈棠忙擺擺手，說：“媽，自己洗就好了。人家是幫我，我肯定得自己洗更好些。”
孔詩蘭皺了皺眉，終是沒反駁，點點頭，說：“也是，那你洗幹淨些，別讓人覺得我們不知感恩，拿了衣服還洗不幹淨。”
沈棠胡亂點點頭，心裏如同擂鼓一般，生怕孔詩蘭又說要拿去，忙先一步往陽臺走去。
聽人說，陸雲骁家裏可有錢了，電視劇裏都說這種有錢人怪癖很多，還是自己手洗穩妥一些。
沈棠想着，迎着孔詩蘭的目光，一步步朝陽臺走去，終于在離開媽媽的視線之後，整個人徹底放松下來。
但孔詩蘭說的話，沈棠也覺得很有道理。
既然坐在自己身後遭了無妄之災，還幫了自己，那她自然要認真一些，別讓人覺得她得了好處還敷衍了事。
時間漸漸過去，沈棠站在陽臺的洗手池前，借着陽臺微弱的燈光，在月光之下洗着校服。
孔詩蘭走過來喊她吃飯時瞧見了，深深看了一眼洗手池中的校服，心中仍有些懷疑，但也什麽都沒說，只轉身離開。
沈棠一直到将衣服擰幹晾上去，才轉身回到飯廳去。
她知道時間已經晚了，稍微熱了熱飯菜，快速扒拉幾口墊墊，便匆匆到浴室洗漱一番。
回來之後，她便坐到書桌前去，進行每日必不可少的寫作業與複習功課。
即便明天是周末，沈棠也沒有放松。
她還是把今天上課講過的內容複習一遍，又做了一部分作業，直到時針過了十二點，才回到床上休息。
-
時間很快到了周一，沈棠認真把陸雲骁的校服外套熨燙好後，整整齊齊疊好放到紙袋子裏去。
這個紙袋子，還是沈棠找了許久翻出來的。
家裏留的多是垃圾袋，這樣的紙袋子，只有許久一次到精品店購物時，才能擁有這般樣式漂亮的紙袋子。
孔詩蘭覺得這種紙袋子比起塑料袋，還算拿得出手，所以把為數不多的紙袋子都藏了起來，讓沈棠一陣好找。
沈棠提着裝在紙袋子裏的校服外套，如往常那般走進高一九班。
可在同學們眼中，提了個紙袋子的沈棠，那是半點都不尋常。
他們都将注意力放到沈棠身上，經過身邊時，眼睛都往她袋子裏看，打量着裏邊放着什麽。
校服外套人人都有，只看一眼便瞧得出來，那是一件對于沈棠來說過于寬大的校服外套。
衆人也不是瞎子，周五那日沈棠穿了過分寬大的校服外套，誰都瞧見了，也都知道肯定是某個男生借給沈棠的校服外套。
當時正逢唐蓉蓉在陸雲骁那兒碰了個釘子，氣得沒有心思去說沈棠兩句，今天可有大把心思能放到她身上。
“喲，我們沈學霸怎麽提這個男生的校服啊！不會是周末沒回家，在人家床上待了兩天吧？”
不等沈棠坐下，就聽見唐蓉蓉率先陰陽怪氣地開口。
沈棠聽見這般污蔑的話，着急地想解釋，又被這番話躁得臉紅。
唐蓉蓉自然也不會給她辯解的機會，見她臉紅，心中更為得意，露出挑釁的笑，一步步逼近她。
“上周五看你還穿着人家的衣服。啧啧啧，在學校就迫不及待玩這種play啊！外邊穿男友的衣服，裏邊還不知道穿了什麽呢！沈學霸，你還真是婊子啊！表面裝得乖巧清純，私底下髒成那樣！”
沈棠被說得臉色蒼白，這樣的攻擊，對她的承受能力來說還是太超過了。
唐蓉蓉看見沈棠的表情，渾身上下的得意幾乎要化為實體。
她甚至抓住沈棠的頭發，拽得沈棠整個人幾乎站不穩，疼得咬緊嘴唇。
随後，她壓低聲音，又用那滿含羞辱的語氣說：“你這麽賤，應該不止上過男友的床吧？學校裏的能滿足你嗎？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個校外的男人？啊？臭婊子！”
說到這裏，沈棠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羞辱，忍不住搶着解釋：“我，我沒有。這衣服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沈棠害怕極了，說出來的話自然磕磕巴巴的，甚至越說越小聲。
也許就是這副模樣，給唐蓉蓉等人增添了幾分欺辱人的快感。
他們越發得意，帶着譏諷的笑，朝沈棠走過來。
甘雯珊在沈棠面前停住腳步，嫌棄地看着她的眼鏡，譏諷道：“土包子就是土包子！都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有戴這麽土的眼鏡！”
羅思彤也走過來，笑着在甘雯珊身邊說：“也不能怪眼鏡，她這樣的醜八怪，戴什麽不土啊！”
羅思彤說完，衆人哄笑起來。
沈棠又是害怕，又是羞惱，漲紅了臉，卻提不起勇氣反駁兩句。
好在這個時候，早讀的上課鈴打響。
衆人害怕被老師問起，便紛紛四散開來，不再圍着沈棠。
但衆人散開之後，沈棠并未放松下來。
她坐下來拿起書想分散注意力，可耳邊仍是有着似有似無的嘲諷聲。
不知究竟是周圍同學真的還在說她，還是她太過害怕，以至于出現了幻覺。
好在早讀很快開始，朗朗讀書聲充斥在沈棠身邊，那些令她脊背發寒的譏諷聲才漸漸弱了下去。
早讀結束後，沈棠提起裝了衣服的紙袋子，跑出教室。
課間的時間只有十分鐘，她想着，快去快回，回來還好預習一下第一節課的內容。
而就在沈棠跑出去的時候，唐蓉蓉和甘雯珊、羅思彤二人對視一眼，一同站起來，跟着沈棠離開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