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林清蟬沒走遠, 作為一個路盲,她根本也走不了多遠。
十年來只在北境兜兜轉轉,她也沒想着要出去, 所以出北境的路也就只知道兩條,一個是青陽道, 一個是北青山。
青陽道那邊, 最近局勢正緊, 雖然說北蠻撤了軍,但是還有些零星的駐紮, 林清蟬自然不會走那邊。
所以只有北青山了。
馬兒沒有狂奔,只是小跑着前進, 林清蟬抿着唇皺着眉頭, 自己未來該去哪裏,其實自己心裏也沒什麽譜。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 之前的十年只是在鎮北軍中混跡,并沒有很明确的思考過這個問題!
前方的樹下, 一個熟悉的身影騎在馬上,面向着林清蟬行進的方向。
林清蟬勒住馬缰,有些尴尬的看向前方的身影。
“……師父……”
柳長風冷着臉看她:“不錯, 出息了,學會離家出走了。”
林清蟬咬了咬唇, 翻身下馬,垂着腦袋等着挨訓。
柳長風看着她的樣子,終究只是嘆了口氣:“你看看你的樣子,根本不像鐵了心要出走的。”
林清蟬眼神飄了飄:“不是的, 我只是, 不知道該去哪……”
柳長風一頓, 他其實明白,林清蟬确實無處可去。
“天下之大,之前不是還跟綿綿說過,仗劍天涯?”柳長風說起自己的徒弟絲毫不留情面,“怎麽,現在就不知道該去哪了?你的天下呢?你的天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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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林清蟬有些悲憤的擡起頭,“我現在知道了,您之前出遠門不帶我是故意的!”
柳長風臉上揚起一絲笑意:“是啊,你這麽小,跑那麽遠幹什麽,你舅舅和你師父還養不起你嗎?”
“可是……”林清蟬皺着眉頭,頓了頓,繼續道,“可是,我早晚要離開的啊。”
“離開?”柳長風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就算嫁人,北境也有不少好男兒,就比如…算了,總之,只要你願意,可以選擇不離開。”
林清蟬卻垂下頭:“我又不想嫁人。”
柳長風再次挑眉。
自己這個徒兒的心性,他是了解的。當初沈雲和他商量着接受了她想女扮男裝的請求,覺得也許只是小女孩不好意思,加上沈雲獨自帶着個女孩子确實不太方便,索性就允了。
沒想到,一晃十年,當年那個小女孩從來沒有喊過苦喊過累,就這麽如同一個真正的男孩子一樣的成長了起來。
柳長風也唏噓過,也心疼過,然而林清蟬的倔強又讓他覺得不能辜負這個孩子的心,于是給予了她不少于別人的嚴厲。
于是才有了今日的“小将軍”沈青。
可是…
柳長風擡起眼,眼中神色變換了幾番,終究還是嘆了口氣,翻身下馬,走到林清蟬的面前,滿目溫和的看着她。
“那,咱們先說說,你為什麽要走?”
林清蟬擡起頭看向自己的師父。
柳長風還是如十年前一般風雅俊逸,歲月似乎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麽痕跡一般。若說現在的師父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又什麽不一樣,可能就是這眼神吧。
當年的眼神,滿滿的驚訝,然後是歡喜,最後伸手抱起她,一臉笑容。
而現在,這笑容雖然溫和,卻複雜了很多。
“師父,你信我的直覺嗎?”林清蟬問道。
柳長風點頭:“自然是信的。”這麽多年來,他們已經習慣了林清蟬精準的直覺,這份直覺也幫他們解決了不少麻煩,省下不少精力和人員的消耗。
林清蟬咬了咬唇:“現在直覺告訴我,我必須離那個衡王殿下遠一點。”
柳長風微微一愣。
林清蟬觀察了一下自己師父的神色:“師父您不信?”
柳長風垂了下眼眸,搖頭道:“不,我信。你的直覺一向很準。”
“我只是在想,是讓身為沈青的你遠離呢,還是讓身為林清蟬的你遠離呢?”
這下輪到林清蟬愣住了。
這個問題她确實沒有仔細的想過。
柳長風繼續道:“長曦嘴裏的話你不要全信,京城對衡王殿下的風言風語不過是坊間不怕死的謠傳而已,什麽喜好南風,據我所知,衡王殿下從來沒有近過男色。”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女色也沒近過。”
林清蟬動了動唇,她差點說出自己十年來一直夢見衡王殺了自己,但是她忍住了。
這個經歷是屬于原主的,自己的到來已經改變了這個世界的時間線,這個經歷後續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嗎?
林清蟬第一次在心裏打上了一個問號。
柳長風看着林清蟬有些松動的樣子,進一步道:“你若堅定自己是沈青,那就不必在乎這許多。衡王那邊……我初時也以為他對你有些許的興趣。但是一直以來,你并沒有在他面前暴露過什麽對嗎?而據我暗中确認,他也并非荒淫之人,所以,許是你多慮了。”
“另外,昨日衡王大敗乞顏圖,這戰報已經在昨日傍晚就由傳信兵和信鴿兩路發往京城。今日中午,大将軍已經收到了飛鴿回書。”
“皇上褒獎之餘,命鎮北軍趁此次機會提前赴京述職。大将軍可以留守,但是你,卻被皇上點名了。”
“我?”林清蟬有些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疑惑道,“為什麽要點我的名?我又沒有軍職。”
柳長風搖頭道:“具體為何,我也不太清楚。大将軍的捷報中并沒有詳細的提起立功之人,對于你,你知道的,大将軍一向多有回護,所以從來沒讓你真正入軍,更是不會把你借勢往外推。”
“所以我想,也許…”柳長風眉頭微擰,“也許,是有人想讓你進京。”
林清蟬看着自己的師父,心中已經大致明白過來。
林伯安。
柳長風細細看着林清蟬的神情,見她眼中的疑惑漸漸被篤定取代,心中不由一凄:“你…莫非還記得?”
這十年來,沈雲和他從未在林清蟬面前提過她的身世,難得的是,這孩子也沒多問過。他們一直以為是因為她心大,性子大大咧咧的,不太在意這些。現在看來,自己可能估算錯了。
她不問,是因為她一直知道。
看着林清蟬緩緩點頭,柳長風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道:“你當年,不過六歲…”
“六歲也不小了。”林清蟬仰起頭,故作輕松的扯出一個笑意。
加上自己前世二十多歲的年齡,自然是不小了啊。
柳長風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繼續勸說道:“既然如此,你更走不得了。陛下點名時,還是提的‘沈青’,你若不去,就是抗旨。”
林清蟬無語。在古言的世界中,抗旨都是大罪,能牽扯道親人朋友的那種。
“行吧,”林清蟬算是認命了,她做不到不顧別人死活獨自離開潇灑天下這種事情。她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師父,“我回去。”
“但是,回去的,只是沈青。”
柳長風滿意的點了點頭:“大将軍會留守北境,為師會與你一同赴京,你不用太擔心。”
林清蟬聽師父這麽說,心也放下了一半,加上長曦也要進京入職,這樣自己在京城的日子,也算有個照應了吧。
“那,衡王呢?”林清蟬小心翼翼的又問道。
柳長風:“陛下附了一封密旨,責衡王回京領罪。”
“領罪?!”林清蟬想了想,問道,“因為他私自離京入北境?”
柳長風點頭:“皇子的行蹤一般都需要報備,衡王此次出來,确實有違規矩。”
林清蟬有些訝然。
當個皇子居然這麽可憐,難怪很多書裏都會有那句“可憐生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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