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江城大學教學樓設計是“n”形狀, 兩側是教學樓和實驗室,中間用一條長廊連接。一到晚上,教學樓那側連帶着長廊都是亮的, 而實驗室那側卻黑漆漆的。
随着電梯手掌大的顯示屏數字逐漸上升, 秦淮一邊發消息,一邊摁亮手機電筒。
恐怖故事在每所大學廣為流傳,尤其是宿舍, 實驗室, 醫學院這種地方。江城大學最出名的是醫學院負一樓的解刨室下面, 埋着一位omega女屍。
秦淮屬于無神論者, 從不信這些牛鬼蛇神, 有時忙起來實驗室這層只剩她一個人,她也能淡定洗手換衣服,一個人從實驗室走到宿舍。
走廊的盡頭是兩扇用欄杆護着的落地窗,整層樓只亮了廁所的燈,光線斜灑在地面,幽暗而深遠。
秦淮穿着帆布鞋踩在白色瓷磚上,腳步聲幾乎被淹沒。電筒的光從一處投到半空,地面反射出一團黑影。她快步走到實驗室前, 像往常一樣摁下門柄, 門卻沒開。
“沈織?你在裏面嗎?”秦淮擰着眉,掌心拍打厚重的門板,“郝燕?”
空曠的走廊猶如黑洞般安靜, 一點點的聲音都可以被無限放大。
門一直沒有開。
秦淮又開始打視頻,嘟嘟聲随着時間推移越來越小, 最後因為無人接聽而挂斷。秦淮不死心,又繼續用拳頭砸門, “沈織?你在裏面嗎?開門。”
“別敲了。”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線,秦淮收起快要砸到門的拳頭,轉頭借着更衣室的光線看過去,眼神閃過一絲不解,“郝燕?”
更衣室的門半開着,裏面燈光明亮,外面昏暗模糊。郝燕倚在門框上,半笑不笑道:“是我。怎麽了?”
“沈織呢?”更衣室裏沒有其他聲音,秦淮冷着臉問:“你把沈織騙去哪了?”
“她哪需要我騙呀。”郝燕語氣帶着鄙夷,一張娃娃臉是從未見過的松弛,“也只有你會被她裝出的那些表象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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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秦淮眸子縮了縮。
郝燕站直身體,慢慢靠近秦淮,“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你現在應該關心一下你自己了。”
話音更落,剛才狀态松弛的郝燕一下子進入緊張模式,一直揣在口袋的手忽然掏出來,雙臂穿過秦淮的脖頸,一塊四方四正的布捂在了秦淮嘴上。
秦淮自然不是吃醋的,她比郝燕個頭高,對方想要從身後挾持她并不容易。她脖頸往後靠的時候,胳膊肘屈起朝着郝燕的小腹撞去。
一陣無聲的悶痛。
郝燕嘶了一聲,雙臂更加賣力卡在秦淮的喉嚨,黑暗掩蓋了她眼神的鋒利,只剩下因為拼力而發出的沉悶聲。
秦淮喉嚨被重重遏制,臉龐因為氣息不順而漲紅,她用盡手頭一切辦法制止郝燕的動作,但口鼻上那塊帶着藥物的紗布逐漸讓她的身體軟下,最終腦袋一沉,昏昏倒下。
黑暗中,郝燕的眉梢向上擡起,眼底滑過一絲得意的笑。
秦淮再次醒來是在更衣室,她坐在一張椅子上,雙臂被人反手用麻繩綁在身後,房間裏的香橙味仿佛打碎了香水般濃烈,脖頸後的腺體傳來針刺般的疼。
秦淮眉心擰起,眉頭崩出堅韌的褶皺。她剛從昏睡中醒來,腦袋昏昏沉沉的像一塊石頭。四周熟悉的環境使秦淮安心,但眼下受制于人讓她的心頭及其煩躁。
“郝燕?”秦淮的聲音稍有點沙啞,喊出昏睡前見過最後一人的名字,“你給我滾出來。”
房間安靜一片。
應該是人已經走了。秦淮放棄反抗,等着明天早上有人來實驗室替她解開這個束縛。只是這份清醒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因為下一秒,令所有omega都熟悉的燥熱從身體中如一團火焰逐漸擴大。
alpha寝室內。
沈織剛從浴室出來,頭發濕答答滴水洇濕了新換的睡衣。alpha仿佛沒有看見,失魂地把毛巾放進洗腳盆裏。
秦淮已經一天沒有和她講過話了,中午那份轉賬記錄,她一直遲遲不敢點開。
她怕不小心點開,得到的會是秦淮删除好友的提示。
她好不容易等到秦淮分手。好不容易走到她面前。好不容易讓她心動。
怎麽那天會那麽沉不住氣。
沈織越想越後悔,恨不得時光倒流扇那個滿嘴跑火車的alpha一巴掌。
遠處張茉正看着電腦打游戲,聽見推門聲,眼睛盯着屏幕提醒道:“沈織,剛才手機響了。”
“誰?”沈織無精打采地問。
張茉:“我沒看你手機,但應該挺急得,打了有三四個來電就挂斷了。”
微信來電或者手機來電一般不需要手機密碼就可以查看,沈織有時候洗澡沒帶手機,張茉聽見聲音會替她接了,然後等她出來轉告她。
但今天情況特殊,張茉游戲打在興頭上,且一般這個時間點找沈織的都不是什麽大事,所以也沒放在心上。
沈織走到書桌前,摁亮屏幕,四個未接來電顯示冒着鮮豔的紅色,刺激着她的神經。
來電顯示不是別人,正是秦淮。
秦淮在打電話這方面其實和本身性格有點像。如果語音電話沒打通,會選擇撥號碼打一次,兩個都沒打通她就選擇留言,從不會四個電話連續打過來。
沈織眼皮一跳,心底滑過一絲不太好的預感,解開手機鎖。
果然如她所料,那個提示轉賬未接收的聯系人頭像右上角冒出了火紅的提示。
沈織點開,下一秒就拿出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張茉聽見身後傳來椅子在地面的摩擦音,抽空轉頭,沈織正赤腳站在地面,一條褲腿卡在大腿的位置,另一條褲腿正堆在腳踝的位置。張茉問:“你準備幹嘛?”
“秦淮出事了。”沈織終于把褲子套上去,提着褲腰,半垂着開始穿鞋。
手機放在書桌上,屏幕顯示秦淮的語音聊天頁面“嗡嗡”震動。
張茉立即停下手裏的游戲,“出什麽事了?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暫時不用。”語音鈴聲停止,秦淮又摁了一次抱在懷裏,肩上搭着外套就往外跑,“如果我半個小時沒有給你打電話,你就報警。”
宿舍樓外只剩下安靜的路燈,晚風吹得樹梢來回晃動。
沈織穿着短袖就往實驗室跑,長期運動的好處讓她即使加速也不覺得雙腿沉重。alpha步子邁得很大,碰見有樓梯的臺階時,以自身的腿長往下跨三個階梯。等終于跑到教學樓時,電梯還停在高處,沈織的額角浸出淺淺一層薄汗,臉上泛着運動過後的紅暈。她着急摁了下行鍵,然而電梯遲遲未動,沈織扭頭從樓梯往上爬。
教學樓每層樓梯設計很矮,但架不住實驗室所在那層樓高。沈織爬到一半時,小腿因為無力而泛酸,一不小心磕在了臺階沿上。她喘着粗重的呼吸,顧不上瞧一眼,扶着樓梯扶手繼續往上爬。
等到了實驗室那層,她的雙腿已經使不出勁了,只能拖着往前走。
“秦淮?”黑乎乎的走廊中,沈織喊道:“你在嗎?”
更衣室內,秦淮半阖着雙眸,烏黑的眼睫黏在一起。她的膚色蒼白,一向淺淡的紅唇微微翕動,無聲呓語,“我在。”
沈織停在實驗室門口,一只手扶在門柄上。一向靈活的門柄仿佛卡在石頭上,無法打開。
“秦淮?你在嗎?”沈織拍着門。
“我在。”秦淮眼神渙散地盯着門口,聲音仿佛落井之後抓住最後一根藤蔓,那是求救的信號,“我在。”
沈織立即反應過來,目光投在實驗室隔壁緊阖的更衣室。
聲音是從裏面發出來的。
沈織深吸一口氣,鎖骨因為用力凸出的尤其明顯。她的呼吸紊亂,手臂在摁下門柄的那一刻而微微顫抖。
門從外面打開了。
沈織一眼就看見更衣室內被綁在椅子上的秦淮。
omega身上的長衣長褲沾了不少灰塵,挽地利索的長發微微散落,兩側的鬓角從發絲裏溜出來垂在耳畔,透着與平常不相符的淩亂感。omega正盯着門口,蒼白的皮膚透着薄薄的紅色,一向冷靜自持的雙眸淺阖,眼皮垂着掩飾眼神中的那抹情.動。
“你終于來了。”omega聲音低啞,帶着如釋重負的欣喜。
香橙味的信息素在打開門的一瞬間,瘋狂湧向門口。沈織走在秦淮身後,看着她手腕的麻繩問:“誰搞得?”
“郝燕。”
沈織擰着眉,埋頭解那截繩子。omega手腕很細,皮膚很白,稍微有些不注意就會磨出紅色的印子。沈織看着omega腕子上的紅,喉嚨動了動。
“解開了嗎?”秦淮手腕晃了晃。
沈織加快了速度,“快了。”
秦淮閉上眼睛。alpha的手掌陌生而熟悉,在解繩子時,指尖會滑過手腕內側,帶動細微的癢意。那抹癢意就像螞蟻啃噬般,并不會痛,但會引起她身體的不适。
秦淮咬着唇,壓抑喉嚨冒出的聲音。
終于,手腕解開了。
秦淮雙手恢複自由,一只手扶着椅子準備起身時,體內的那抹燥熱感有所感應般湧入小腿。她一個不小心,直直向地面跌去。
還是身後的alpha反應快,在最後一秒鐘扶在了她的手臂上。
“秦淮,你發情了。”沈織觸在那抹雪白的腕子上,手心滾燙。
秦淮紅着眼尾,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即使腦袋一片混沌,可在看見沈織時,難得掏出一塊清醒的地盤容她思考。
眼前的alpha有未婚妻。
只是這一個想法足以讓她失落。
秦淮一只手撐在冰冷冷的地面,被抓着的那只手一個用力,狠狠推開眼前的alpha,“滾開。”
沈織沒想到一個發情期的omega力氣會這麽大,重心不穩,不小心跌坐在地上,“秦淮?”
“我要出去。”秦淮咽下口腔的唾液,細長的脖頸緊緊繃在一起,“你離我遠點。我不想在看見你。”
“秦淮?”沈織壓根不敢離開她,“你聽話,你的體質特殊,發情期一個人跑出去會有危險的。”
“那也和你無關。”秦淮面頰泛紅。即使處在發情期也強硬的要命,“我要去找別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