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沈織換了簡單的白衣黑褲, 又來回照了兩三遍鏡子,精确到每根頭發絲都挑不出問題,這才興致沖沖地下樓。
宿舍樓外天空海水沖洗一般的藍, 幾朵白雲綴在天際, 像是一朵朵形狀各異的棉花糖,柔軟而又蓬松。
沈織站在宿舍門口一眼就望見草坪外圍的石階上一道熟悉的背影。
秦淮半跪在地面抓着石階的指骨泛白,陽光傾瀉而下落在每個角落, 草坪上的四葉草綠地滴水, omega指甲摳在堅硬的石頭上, 一對蝴蝶骨在空氣中單薄無力。
那個樣子不像是累了就地蹲着, 更多的反而是隐忍身體上的某種不适。
沈織心裏滑過一絲不妙, 雙腿比腦袋快了一步走了過去。
距離近了,她這才注意到剛才未曾發現的細節,omega皮膚蒼白接近透明,脖頸後腺體那塊皮膚即使貼着抑制貼也遮不住那一抹潮紅,額間的青筋因為極度忍耐而輕輕鼓起,豆大的汗水打濕了額間的碎發,啪嗒一聲淋濕了幹燥的石階。
沈織一顆心仿佛被人捏住,她急忙蹲下身子扶住omega顫抖的肩膀, 語氣滿是着急的說:“你發情了, 你的抑制劑呢?”
“沒帶。”omega肉粉的唇色因為鍍了層水漬而變成了鮮豔的紅色,唇肉飽滿到像是咬了一口就爆汁的小番茄,她說完這句話後雪白的牙齒抵在上了那抹柔軟, 極力隐忍而克制。
秦淮只覺得自己身處燎原之中,暗紅的火舌舔舐着周圍每個角落, 身體柔軟到像是被海水拍打在岸邊的魚,在沙灘上撲騰着要回到海底。腦袋一片亂糟糟的仿佛塞了大把的雜草, 每一個枯萎泛黃的草尖像是一只無形的手一點點碾碎那點清明的意識。
“我的發情期來了,快帶我離開這裏。”秦淮掀起眼皮沉甸甸的看過去,一貫冷漠的瞳孔只倒映出沈織一個人的影子。
到底是有多麽信任才能讓一個omega對alpha說出這種話。
沈織一時之間五味雜陳,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她扶着omega的肩膀将人從地面扶起,omega的身體此時過于柔軟,沈織腳下一個踉跄身體壓着秦淮帶着往後退了一小步。
沈織兩只手緊緊抓住秦淮的胳膊,一雙長腿禁锢住秦淮的腿,兩個人以一種十分親密的前胸互貼的姿勢抱在一起。
即使隔着布料omega體溫依舊滾燙,仿佛下一秒就要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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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織比起秦淮高了半個腦袋此時垂下眼睛,秦淮恰好掀起眼皮,薄薄的褶皺蜷在一起露出迷蒙的雙眼。
以往濃密挺翹的睫毛裹着充滿防備的眼睛,但發情期的omega對周圍的一切都放松了警惕,一向充滿客觀數據的雙眸只容下了沈織一個人。
這個樣子的秦淮是無人窺見,只屬于她的omega。
沈織眉心一動,摟着omega在自己的臂彎下,将omega的腦袋埋在自己的胸前走出了alpha宿舍樓。
盡管一路上有無數人投向驚詫的眼神,alpha依舊四平八穩,配合着omega的腳步,小心翼翼地将她護在懷中。
自從知道秦淮患有發情期失憶症,她擔心秦淮在發情期到處亂跑發生意外,于是在距離學校很近的小區租了套兩室一廳。小區環境樸素,綠化倒是做的很好,沈織已經收拾好房間的一切,甚至在客廳都裝好了監控,她原計劃打算趁着這次吃飯說服秦淮搬出來一起住。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第一次來這個房間竟然是因為秦淮發情期到了。
這個時間點大部分人都在家裏做晚飯,電梯間空蕩蕩停在一樓,沈織扶着秦淮進了電梯摁了相應的樓梯,這才舍得将人從懷裏拉出一點距離。
因為她還沒看夠。
“你帶我去哪?”秦淮兩只臂彎繞過沈織的脖頸,金屬制的電梯間反射出兩人親密的影子,好像誰都不可以插進來一樣。這種姿勢秦淮看了一眼都覺得渾身不适,她勉強撐起身子拉開了一點距離,好看的眉頭稍稍蹙在一起,“離我遠點。”
清冷的聲調在尾音處拉的很長,更像是小孩睡夢中的呓語。
沈織擡起手臂指腹順着空氣緩緩上移最終停在了脖頸腺體的位置,隔着粗燥的抑制貼沈織依舊感受到了鼓起來的腺體。
alpha雖善于僞裝但本性頑劣,她見不得秦淮滿眼都是欲望地離開她的懷抱,于是她的指尖在腺體的位置輕輕摁了下去。
腺體對于omega來說珍貴而脆弱,同時又是omega及其敏感的位置。
沈織只摁了一下只見剛才還恨不得拉遠距離的omega雙腿一軟即将就要倒下。
alpha眼疾手快地扶住嘴角含着淺淺的笑意說:“你看你都站不住,還是我扶着你吧。”
她不等omega說話便主動牽起手心像剛才一樣繞着她的脖頸。
“淮淮,你好軟呀。”沈織湊到omega的鼻尖繼續逗弄。
腦袋裏清晰的邏輯早已坍塌,秦淮紅着眼睛咬牙道:“滾。”
“你身上還香香的。”沈織閉上眼睛淺淺吸了一口睜開眼睛時滿眼都是愉悅。
腦袋裏的意識越來越迷糊,秦淮顧不上和沈織玩這種無聊的游戲,試圖在找出一點犄角旮旯的地方填充最後的理智,“沈織,一會兒标記我。”
電梯還差兩層就會停下。
懷裏omega的話說完使得秦淮軀體一震不敢置信地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秦淮的臉頰紅透了,身體滾燙而沖動,她枕在沈織的肩頭在阖上眼睛之前說出了壓抑在心裏已久的話:“這個病現在國內沒有一點治療辦法,我不想以後碰到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lpha就跟條狗似的撲上去,在我的身體裏留下你的味道,讓我記住你。”
随着omega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半阖的眼睛終于閉上了。
叮——
電梯門開了,沈織看着懷裏熟睡的omega,打橫抱起走出了電梯間。
小區布局一梯兩戶,大門是指紋鎖,沈織屈起一條腿讓秦淮臀部重量全部放在大腿上,大拇指摁住門鎖開了門。
房子找好之後一直有讓家政過來打掃,整個屋子現在幾乎一塵不染。
沈織抱着秦淮去了卧室直接放在床上時終于松了口氣,她坐在床沿看着緊閉雙眸的omega,腦袋裏響起電梯間的那句話。
“在我身體留下你的味道。”
秦淮永遠都不知道那句話對于alpha來說有多大的殺傷力,只輕飄飄說完就昏睡過去,真的很沒有良心。
可若是那麽輕率地将她占有,那些隐忍克制又算得了什麽?
她壓在心口的喜歡,看着她和林秋并肩時止住的腳步,那些聽不懂的課堂永遠看向秦淮的眼睛又有什麽意思?
她不需要這種低級的引誘,她要的從來都是秦淮。
她想要秦淮成為她的omega,眼裏心裏只容下她一個人,想看秦淮受欲望的引誘只抓着她。
只是一切還都未到時候。
沈織垂下眼睛眸色深沉地看着躺在床上的omega,準備下樓去便利店買點抑制劑。她在起身前理了下秦淮的被角确認無誤後,卻在轉身時手腕被omega一把抓出。
“姐姐,你去哪?”
omega清冷的聲音偏偏配上了依賴感很重的內容。沈織回過頭剛才還緊閉着雙眸的秦淮睜開了眼睛,眼底不再是冷靜的理智,更多的是一種懵懂的依賴。
察覺到沈織不說話,秦淮直接從床上坐起來,身上的灼熱及其讓她渴望任何冰涼,她屈起食指勾着沈織的襯衫衣領,呼吸的聲音及重地說:“姐姐,我有點難受。”
房間裏omega的信息素漸漸高漲,即使信息素并不能勾起alpha的本能,但鋪天蓋地的香橙味竄在了房間裏每個角落,都是致命的誘惑。
沈織閉着眼睛不停喉嚨滾動,但搭在她身上游走的那只手并不安分,竟然直接摁到了腺體的位置,alpha轉身如噬人的餓狼猛地撲上去,将獵物壓制在自己身下。
“摸哪?”沈織聲音低沉,手指從沈織的額頭下滑到鼻尖,然後碰到了自己肖想許久的雙唇。
紅豔豔的唇部沾滿水漬濕漉漉的,沈織指尖撓癢一般游走,看着身下的omega因為舒服而眯起的眼睛,惡作劇似的停了下來。
舒服的感覺驟然消失,omega眼睛倏然睜大不解地看着沈織,以往沾着寒霜的眼睛此時竟然滿是委屈。
她不滿alpha的逗弄伸出舌尖試探地碰了一下。
像是有什麽在轟然倒塌,沈織腦袋裏先是有無數聲音叫嚣後是萬籁俱寂的安靜,她的眼睛漆黑看不出一點平日的乖順,手指粗魯地塞進了秦淮的口腔中。
唾液聲啧啧作響。
直到秦淮不受控制将一條腿盤在沈織的腰上緊緊絞住時,沈織回過神來将手指從口腔裏拿出。
她用沾滿口水的手指蹭着秦淮的臉,看着紅潤的臉頰上一抹水漬,像是惡劣的小孩終于得到了滿足。
“我去買下抑制劑,一會兒就回來。”沈織邊說一只手撐在秦淮的耳側眼底滿是滿足。
話還沒有說完,omega雙手繞過了沈織的脖頸,胳膊像軟繩般捆着沈織,聲音帶着隐約的哭腔,“你不要丢下我。”
眼淚像是短線的珍珠般落下。
秦淮仿佛做錯事的小孩着急掩蓋自己所有犯錯的證據,她用手掌擦拭那點水漬,但眼淚越來越多,那截皮膚也就越濕潤。失去理智的omega想起剛才沈織将手指伸進自己口腔裏露出的眼神,嘴唇輕輕地碰了上去。
房間裏張牙舞爪的香橙味無孔不入,隐約見還參雜着一點肅冷的檀香味。
alpha在omega嘴唇的那一刻,四肢充滿了一股力量,經過的地方不留痕跡但引得渾身及熱。
沈織腦袋裏生出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她的易感期和秦淮的發情期好像撞在一起了。
alpha的易感期沖動,易怒,占有欲強盛,不允許自己的空間進入一個人,更不允許自己的東西沾上任何其他味道。
“姐姐,咬我。”
秦淮的聲音似蠱惑地游走在沈織的耳邊,終于圍牆倒塌,所有築在裏面的東西暴露出來。
沈織擡手捏着秦淮的下颌吻了過去。
甜膩,濕潤的聲音充滿在每個角落。
omega細碎的聲音淹沒在接吻聲中。
“淮淮,這次是你先主動的。”眼前的omega眼睫濕答答地黏在一起,看着楚楚可憐哪有平常一點高不可攀的樣子,“不許逃。”
然後就繼續吻了上去。
運動上衣的拉鏈早就滑了下來,細密的吻落在秦淮冷白的皮膚上,沈織一邊親一邊掀起眼皮看了眼閉着眼睛的秦淮,眼尾發紅,濕潤的嘴唇上抵着雪白的牙齒。
沈織又想起剛出去秦淮說的那句話。
“在我的身體裏留下你的味道。”
alpha光是想想只覺得血液都要沸騰起來,她一個翻身将秦淮的臉對着床,所有的嗚咽聲埋進雪白的床單裏,沈織發紅的眼睛只有飽滿的腺體。
抑制貼因為秦淮亂蹭已經不知道落在哪個角落,後頸腺體的位置像是血液充盈的血管有着極強的生命力。
尖銳的牙齒穿透皮膚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清掃幹淨,秦淮埋在被子裏咬住了柔軟的被子。
alpha嘴唇緊緊停在那個位置,信息素一點不落全部留在了秦淮的身上。
“夠了,不要了。”秦淮的聲音在白色的被子中格外清晰,“沈織,停下。”
如果是還存有理智的沈織在聽見秦淮叫她的名字時一定會清醒過來,但眼下易感期在前,alpha全身都是侵略感對這些充耳不聞。
信息素順着脊髓往下。
秦淮既抗拒又渴望,她的手指抓着被子,骨節泛白,雙腿被沈織從後面牢牢壓制,腳趾因為受到刺激而蜷縮在一起。
抗拒的是本能,渴望的是身體。
alpha的信息素使她長腿發軟,不受控制的地想要臣服于檀香味的信息素之中。
秦淮松開了手指,任由沈織胡作非為。
......
“那就把查到的所有消息都發在論壇裏。”
秦淮醒來時聽到的就是這句話,她擡起手指想要從床上坐起,雙腿只蜷了一小下,酸痛的感覺就此襲來,尤其是腺體的位置,那種痛感就像結了痂的傷疤,輕輕撕開一點,痛感裹着絲絲爽感密密麻麻地交織在一起。
昨天的記憶潮水般湧來,秦淮蹙起眉頭眼睛裏難得閃過一絲驚訝。
在沈織标記她的那一刻,所有朦胧的不真實的感覺就此散去,換來的是腦袋從未有過的清醒以及身體更加難耐的感覺。
alpha檀香味的信息素肅冷而辛辣,不知收斂地在每個地方橫沖直撞,莽撞而幼稚。
秦淮竟然發現自己對alpha的信息素有了反應。
她原本抱着冒險的心态想要試試,看看如此高的匹配度下,alpha的信息素灌進她的腺體裏會是什麽反應,換來的結果雖然談不上多大的用處但也不算沒有發現。
秦淮幾乎第一時間想要打電話給沈織的媽媽——周悅。
卧室幹淨到找不出昨晚一點痕跡,只留有檀香味信息素和香橙味信息素緊緊交織在一起嚴絲合縫。
手機在衣兜裏,秦淮撐着枕頭緩緩坐起來,兩條腿曲折在一起慢慢挪動,只是還沒有動兩下,緊閉的卧室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alpha披了件襯衣進來,緊實的腹肌袒露出來,上面留有幾個淺淺的痕跡。沈織嘴角揚起笑意絲毫不見昨晚的惡劣,她迎着秦淮驚詫的眼神,扶着秦淮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昨晚是發情期碰上易感期沒有辦法,但現在兩個人都清醒着,這種二話不說吻上來是情侶之間該幹的事情,她們這麽做不合适。
秦淮後腦勺被頂到貼着牆壁,唇瓣飽受□□到幾乎要裂開,她一只手從alpha身後抓着她薄薄的襯衫,嗓子裏嗚嗚咽咽地喊着。
沈織對這些置若罔聞,指縫順着秦淮稍顯淩亂的頭發插了進去。
頭皮的酥麻感以及舌頭在口腔裏攪弄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尤其明顯,眼看沈織的手滑下順着被角向上,秦淮找準機會咬住了胡攪蠻纏的舌尖。
沈織這才松開食指抵着唇角,眼神半笑不笑地看着秦淮。她的眼神微妙到不像剛做了标記反而是那種一夜情之後的暧昧感。
秦淮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移開,攤開手心問:“我手機呢?”
“收起來了。”沈織沿着床邊坐下依舊用那種眼神看着秦淮提醒她,“淮淮,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小名的意義在于親密的朋友和親近的長輩喊起來毫無距離感,但眼下她被一個alpha喊了,這個alpha還是自己的學妹。
秦淮光是想想都覺得無法接受,她蹙起眉頭聲調冷淡中含着沙啞,“沈織,你逾矩了。”
omega的表情不似昨晚般熱烈,她又恢複到以往的冷靜自持,說出來的話頃刻之間讓隐藏的暧昧散盡。
沈織還有什麽不懂的,這不就是明擺着拉遠距離嗎?
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手指隐忍地抓着被子的柔軟問:“秦淮,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我們都有責任,你不用放在心上。”秦淮垂着眼睛冷靜的分析,“我的發情期撞上你的易感期,也是我讓你進行的臨時标記,于情于理你都沒錯,謝謝你。”
omega胸前只有白色的被子遮掩,光潔的脖頸處吻痕深淺交織一路蔓延在被子底下,到底是有多絕情才會頂着一身親密的痕跡說出這麽冷血的話。
沈織喉嚨微動抓着被子的手忽然松開,她迎着秦淮的視線冷笑一聲,活像被标記的人是她自己,“你沒放在心上,可我放在心上了。”
秦淮抓着被子的手一緊不解地看過去。
alpha低垂着腦袋眼皮向上掀起,“我沒有談過戀愛,你是我第一個标記的omega,你不要我了我怎麽辦?”
這是秦淮長這麽大第一次聽見有alpha讓omega負責的,她簡直哭笑不得。
沈織繼續,“我知道我年紀小,不會心疼人,只顧着自己高興完全不想着你,可那也是我第一次标記人,你得給我一點進步的空間。”
alpha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低垂腦袋的樣子活像一只沒人要的小狗。
秦淮聽不得她賣慘裝可憐于是語氣生冷的哄人,“如果是別的omega昨天晚上就已經讓你滾了。”
話落沈織擡起眼睛眼神閃過細碎的光芒。
秦淮說的确實沒錯,沈織擅長僞裝,如果不是昨晚在标記時清醒,秦淮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沈織在床上是那種樣子。
唇瓣在身體磨砺,雙手十指相扣地壓在床上,難耐時沈織完全不松開任由秦淮的指甲抵着她的手背。
“你知道我是因為什麽答應和林秋在一起的嗎?”秦淮坐在床上眼神有些放空地問。
秦淮并不等着沈織回答仍舊自顧自地說:“我和她大一的時候認識,她追了我整整三年,直到大四我因為一些私事實驗一在出錯,最後跑到了恒久樓的陽臺上。”
那天是秦淮媽媽的忌日,外公外婆電話一個接一個打過來語氣談不上溫柔地控訴了一遍她alpha父親的罪行,那些話她從小聽到大實際上早就厭煩了,但還是耐着性子聽完了。
原因很簡單。
她媽媽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小孩,如果連她都聽不得這些怨氣那又有誰願意聽。
難受的情緒總得有個發洩口,就像人的身體塑了層透明膜,總得有一個通風的地方。
秦淮做了這個通風的地方。
她那天一個人站在恒久樓的陽臺上,雨水噼裏啪啦地砸在地面,她在漫天大雨中尋找自己活着的價值。
直到一道擔憂的聲音響起難得打破了她的沉思。
秦淮是一個及其注重體面的人,她從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狼狽出現在所有人面前,衣物要求從不麻煩只需幹淨即可,眼下這個樣子是萬萬見不得人的。
女孩隔着鐵欄制成的門擔心站在陽臺上的人想不開,“秦淮,雨很大你快進來。”
興許是難得的關心撬開了秦淮緊閉的心門,她第一次将自己的疑問脫口而出,“我是不是很沒用?學習勉勉強強,實驗做不出名堂,外公外婆不喜歡我,我爸我媽不要我了。”
大雨幾乎淹沒所有聲音,秦淮背對着小門并沒有看見女孩貼着耳朵不放過任何聲音。
“沒有。”女孩的聲音在大雨中铿锵有力的反駁着,“我有見過你參加一個演講,你對omega抑制劑的想法簡直讓我自愧不如,你很優秀,你比大部分人都優秀,只要你繼續做下去,不少omega都在等着你研制出更好的抑制劑。”
“是嗎?可我實驗做的一塌糊塗。”站在雨裏那麽久了,這時秦淮後知後覺感覺到了涼意。
女孩繼續,“可你真的很厲害,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眼睛就已經挪不開了,我崇拜你,敬佩你。”
大雨中,女孩的聲音斷斷續續,秦淮卻聽得一清二楚。
不知過了多久秦淮終于緩過來了說:“你能幫我拿一下幹淨的衣服嗎?就在一樓。”
女孩松了一口氣,聲音有着很明顯的笑意,幾乎是一口氣應承下來,“好,你等我一下。”
秦淮仍舊背對着大門,她對剛才的女孩充滿了好奇和感激。
一會兒請她吃個飯吧。
就在秦淮打定主意的時候,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來了,你趕緊回來。”
秦淮眼底含着笑意轉身,小門的另一頭熟悉的林秋站在那邊手裏拿着衣服眼神滿是擔憂。
“這不就是擺在面前的問題嗎?”秦淮說完後雙手攤開語氣及其認真:“你和我認識的時間比林秋還要短,整整五年我才第一次發現她的真實性格,如果我們性格不合呢?”
alpha半垂着腦袋盯着床單上的褶皺,濃密的眼睫遮住眼底的神色,窺不到一絲一毫的情緒。
光線通過窗戶灑了進來,沈織就在這片光芒之中擡起了眼睛,光線柔和了她臉上的菱角,使她看不出絲毫alpha的銳利,只是身上起伏不定的信息素一波波擴張,來勢洶湧。
“我知道了,學姐。”沈織給了秦淮一個安全的距離,讓她蜷在這一隅之地踽踽前行,“但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秦淮松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輕松下來,“說吧。”
沈織:“下次易感期我還能找你嗎?”
秦淮:“???”
對于下次陪沈織度過易感期秦淮在起初的懵懂狀态中清醒然後毫不猶豫拒絕了。她穿着沈織丢給她的衣服穿戴整齊洗漱完畢後就去了客廳。
房間整體布局很敞亮,兩個房間挨在一起,一張餐桌擺在客廳中間,上面盛放了冒着熱氣的小米粥。
沈織穿好衣服坐在餐桌前,手裏拿着包子啃時不時抿一小口軟糯的米粒,深情滿是愉悅。她看見秦淮從卧室裏出來後,指着對面的位置說:“我買了點吃的,你快吃吧。”
秦淮生活習慣算不上好,忙起來的時候涼飕飕的牛奶和餅幹足以充饑。她剛才在洗漱的時間約好了周悅,想要談一下關于這次發情期的事情,因此顧不上吃飯,“不用了,我還有事。”
“什麽事能比吃飯重要?”氤氲的白色霧氣浮在沈織的眼底,她啜飲一口不緊不慢地說。
對于發情期失憶症秦淮覺得沒有必要瞞着沈織,她在發情期發病的時候找的第一人就是沈織,如果出現什麽變動她得告訴沈織,方便沈織在第一時間做出調整。
她走到玄關的位置半蹲着換鞋,“我和周醫生約好了一會兒見面,有點着急。”
“我媽呀?”沈織放下碗從椅子上站起來,順手從桌上拿了兩個包子拎在手裏,她走到秦淮面前将包子遞過去,“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秦淮想都不想的拒絕了,“你先在屋子裏好好過你的易感期就好。”
alpha的易感期一般持續好幾天,在這段時間裏以防影響其他alpha和omega都是被關在家裏。
“影響不大。”沈織不太放心秦淮一個人過去系好了鞋帶拿了手說:“我們走吧。”
沈織下樓之前就訂好了網約車,剛站在小區門口時車恰好過來。兩人上去後系好安全帶,大約過了半個鐘頭就到了醫院。
同樣的樓層同樣的科室,秦淮輕車熟路地走到醫生辦公室的走廊,兩扇門緊緊閉在一起,通過透明的玻璃看進去可以看到周悅的位置前坐了一個人。
應該是臨時的病人。
秦淮原本打算在門口等一會兒,但沈織一是來慣這個地方二是昨天晚上折騰的有點晚,雖然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但身體的愉悅感刺激着她不知疲憊的逗弄秦淮。于是她毫不猶豫地推開門準備找一個空位讓秦淮坐下。
緊阖着大門被打開,談話聲終止。
秦淮站在原地看着辦公桌前的兩人投過來的視線,瞳仁一縮,單薄的身體微微一顫,幾乎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坐在周悅對面的男人是個alpha,他戴着眼睛眉心的位置因為經常皺起思索而形成三道淺淺的紋路,alpha穿着正式的西裝西褲,領帶打的筆直利落,看向秦淮時短暫失神了一秒鐘然後問:“你過來幹什麽?”
對于alpha冰冷的态度秦淮臉上并沒有露出一點不适,仿佛剛才那一剎那的退縮好像昙花一現及其短暫。沈織隔着衛衣柔軟的面料扶着omega的胳膊正準備離開時。
坐在那邊的男人眉頭一皺,表情陰冷道:“越來越沒規矩了,不過來打聲招呼嗎?”
alpha板着臉表情及其嚴肅,他的聲音莊嚴而壓迫感十足,整個辦公室的氛圍都要因此凍結。
沈織往前邁了一小步準備擋在秦淮身前時,秦淮的手卻抓住了她的腕部組織她的行動。
秦淮單薄的身體在alpha的注視中挺直了,她的視線迎了上去不見絲毫退縮地喊了一個稱呼:“爸爸。”
不止沈織就連周悅也是一愣。
秦止境和周悅談完了事情從椅子上站起來,alpha身上有着說一不二的氣質,那種氣質是無數個盛大的場合堆砌出來的,也是無數種阿谀奉承積攢出來的。
“剩下的我們下次聊。”秦止境對周悅說:“我先走了。”
周悅還沒從秦淮是自己多年好友的女兒這件事上回過神,秦止境已經走到秦淮面前。
然後他看都沒看秦淮一眼,越過秦淮的肩膀走了出去。
腳步聲緩緩消失,秦淮緊繃的肌肉線條終于放松,她緩緩輸出一口氣走到周悅桌面一點都不願意提及剛才的事兒說:“周醫生,我今天找你是有新的發現。”
目睹了這對父母的相處周悅覺得不對勁也不便多問,她彎起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說:“什麽發現?”
秦淮坐在秦止境剛才坐過的椅子上,脊背向前一側,放在桌面上緊緊攥在一起,“如果我在發情期被alpha臨時标記,在标記後會完全清醒過來,只是身體很不舒服。”
話落,站在一旁的沈織軀體微微一僵,想起昨天晚上一字一句教着秦淮主席臺上念的那句話,可無論她怎麽引誘,omega就是不願意張口。
周悅不動聲色瞅了眼愣愣站在一側的沈織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啪一拍桌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提起桌上的病例家就往沈織身上丢,“我平常在家怎麽教你的?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文件落在沈織的肩頭,然後砸向地面。
沈織毫不閃躲地站在原地任由母親發洩。
“你是不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你喜歡人家不老老實實去追怎麽就要走這些歪門邪道。”周悅身上随和的氣質被自己女兒氣的煙消雲散,抓起桌上的水杯就準備丢過去。
繞是冷靜如秦淮也被吓了一跳,她從椅子上站起身,胳膊擋在alpha身前将人牢牢護在身後,“周老師,你先冷靜一下。”
周悅一口氣停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既埋怨女兒的恨鐵不成鋼,又氣自己疏于管教,她右手扶着桌子勉強穩定自己的神型,對上秦淮後語氣稍微和緩了一點,“淮淮,你先讓開,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她不可。”
秦淮站在沈織前身體并沒有挪動的打算。
周悅同樣是omega,她知道腺體對于一個omega來說多重要,清洗标記的手術有多傷身體。她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更不能助纣沈織的行為。
一個連自己易感期本能都克制不了的alpha還能幹什麽?
周悅臉頰氣的通紅,指着沈織道:“還不給我出來。”
alpha自知理虧腳步往旁邊移動,試圖要從omega的保護下出來。
她的腳步剛挪動了一小下,身前的omega伸出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行為。
秦淮擡起眼睛看向隔着一個辦公桌的周悅,玻璃杯扔過來勢必會留下沈織一身血跡,标記這件事兒本就和沈織沒有關系,是她先開對沈織來了口。
秦淮迎着周悅的視線緊緊護住身後的alpha,語氣沉甸甸道:“是我讓沈織标記我的。”
周悅:“???”
秦淮将所有事情攬在自己身上,“我的發情期引起了沈織的易感期,一切都是我的問題,如果你想要發脾氣那就發在我身上吧。”
周悅當然不可能向秦淮發脾氣,自己的女兒是alpha,吃虧也只能是秦淮吃虧,再加上秦淮是自己多年好友的女兒,她于情于理都不能毫無底線的偏向沈織。
在聽見omega是自己願意的時候,周悅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抓着杯子的手收攏說:“那你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周悅這句話問的人實際是秦淮,她把所有的主動權都交給了秦淮,只要秦淮态度有任何勉強,周悅自然不會放過沈織。
秦淮繃着身體迎着周悅的視線,寬大的衛衣将她的軀體裹得單薄,淡漠的眼皮向上掀起,她說:“沒有關系。”
周悅蹙起眉頭不敢相信地看過去。
秦淮背對着omega沒有辦法看到身後的沈織眯着眼睛,狹長的眼縫裏堆滿了危險的神色。omega的語調生冷而淡漠,冷靜如同機器般活動身上的繼續重複道:“我們沒有任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