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供弟弟讀書累死的大哥「完」◎
“你……你怎麽敢的呀?”驚恐萬分的林老太婆抓着林老頭嘶聲的哭喊, “老頭子你可千萬不要吓我呀,你要是出了什麽事, 你可讓我們怎麽辦?”
她雙手用力的抓着因為太過于痛苦而導致身體痙攣, 不斷用頭撞着地的林老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着。
林老太婆想要叫人來幫忙,可目之所及, 除了那三個平日裏受盡了打罵的賠錢貨和一個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大兒媳婦李氏, 其他的男人們全部都躺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呻/吟着。
“孽障!你個孽障!”林老太婆的臉色瞬間扭曲了起來, 她忽然一下子松開了林老頭,然後拼盡全力的向着謝無咎沖了過來, “我打死你……”
“啪——”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林老太婆的身體猛地一顫,雙腿一軟後便直接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臉上的五官因為痛苦而扭曲,要強了一輩子的女人,此刻變得有些生不如死,劇烈的疼痛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不斷地呻/吟抽搐。
林老頭整個人上吐下瀉, 身體因為痙攣不斷地抽搐着,他只覺得仿佛有一把鋒利的鋼刀插進了他的五髒六腑,攪得它們破碎不堪。
極度的痛苦讓他沒有了絲毫的力氣, 整個人只能像一條蛆蟲一樣趴在地上。
“孽……孽障……”林老頭氣若游絲地呼喊着,臉上的五官也因為極度的痛苦而顯得格外猙獰。
其他人也不外如是, 即便痛不欲生, 也要拼盡全力的怒罵謝無咎幾聲。
大砍刀在地面上劃過一道尖銳的聲響, 謝無咎勾着唇冷笑, “看來你們還是不夠疼啊!”
這幾天修煉出來的一絲靈力在謝無咎的控制之下, 不斷的鑽進林家人的五髒六腑,沖撞的力氣比剛才更勝十分。
林老太婆瞳孔劇顫,眼前發暈,一陣劇烈的抖動之後,竟然是直接暈死了過去,可即便是這樣,她的臉色也十分的難看,眉心處呈現出一片不正常的青黑。
Advertisement
痛苦不堪的林老頭仿佛自己的靈魂都被撕碎,他面上的絕望觸目驚心,恍恍惚惚之間,林老頭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喊出了聲來,“我知道錯了,求你,把解藥給我……”
“求求你了……”林老頭氣若游絲地喊着,再也沒有了曾經一家之主的風範。
“早這樣不就好了?”謝無咎笑眯眯的走上前去,目光掃視着其他幾個人,“你們呢?”
林家兩兄弟早已痛得肝膽俱裂,如今聽說能夠得到緩解,自然也是着急忙慌的求饒。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謝無咎緩身走進廚房,然後端出來一大碗冰冷的井水,對着疼得死去活來的幾個人開口,“每人喝一口,解藥在裏面。”
林老頭趕緊接過碗,對着就是一頓猛灌,滿滿一大碗水,愣是被他喝去了一半。
随即林大慶和林大成兩人也反應過來,争着搶着去喝碗裏的水,最後只剩了個碗底子,被他們灌進了林老太婆的嘴裏。
等他們喝完,靈氣消散的也差不多了,痛苦有了些許的緩解,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來。
林老太婆也幽幽轉醒,但多年“上位者”的習慣,讓她并沒有把方才的疼痛當回事,在确定肚子裏的絞痛消失不見了以後,林老太婆再次沖着謝無咎怒吼,“你個狗娘養的雜種,你信不信我……”
嗡——
鋒利無比的大砍刀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穩穩的落在了林老太婆的脖子上,謝無咎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個死人,“你如果想死的話,可以繼續罵。”
砍刀是用來剁豬食的,刀鋒上還摻雜着各種顏色的穢物,但并不妨礙他用此劃破林老太婆的脖子。
林老太婆沒想到謝無咎竟然會這麽狠,當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皮膚被割爛,溫熱的液體順着傷口不斷滑下的時候,她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此時的林老太婆終于明白,眼前的謝無咎,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可以任他們肆意欺淩的懦弱小孩。
殺意幾乎化作了實質,絲絲縷縷地鑽入林老太婆的心髒,凍的她遍體發寒。
她吓得雙腿直抖,嘴唇哆嗦了半天,想要說出求饒的話語來,可卻因為極度的驚恐,連一個音節都無法發出。
眼看着自家老太婆臉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了,林老頭急忙開口,“阿策啊,你別生氣,先把刀放下,你如果真把你奶殺了,你自己也跑不了不是?”
林耀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住了,作為一個生長在國旗下的青年人,即便他穿越過來以後,冷眼地瞧着林家人欺辱大哥和三個妹妹,自私自利的享受着從他們口中奪來的一切,可歸根結底,他也是沒有真正的見過血腥。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個被壓抑到了極致突然間爆發的大哥,竟然會這麽的瘋狂。
林老太婆對其他人不好,但卻是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他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着林老太婆命喪黃泉。
林耀祖深吸了一口氣,忙走過去按住了謝無咎的手臂,“大哥你先消消氣,你這樣傷人又害己,劃不來的。”
“沒關系,”謝無咎勾着唇角,笑意盈盈的掃過了堂屋裏的所有人,幽幽的開口,“你們這麽多條命抵我一個,我不虧。”
林老太婆即便膽子再大,也終究是一個沒見過多少世面的古代女人,她見過的最多的血,也只不過是殺個雞或殺個鴨,哪曾想過真的會面對人命呢。
恐懼像是春風吹拂過的野草,一點一點的在林老太婆的心裏生根發芽,到最後長成燎原一片。
生理性的黃色液體,一點一點的流淌下來,林老太婆整個人癱在原地,害怕的直翻白眼。
謝無咎略微有些嫌棄的掃了她一眼,随後将大砍刀丢給了林耀祖,他緩步走到林老頭常年坐着的椅子旁邊,慢慢悠悠的坐了下去。
目光掃視着堂屋裏一衆瑟瑟發抖的人,謝無咎緩緩開口,“從現在開始,我來當家,你們可有異議?”
一群人像小雞啄米一樣的點着頭,沒有一個敢拒絕的。
謝無咎輕笑一聲,“那好,快要過年了,地裏剩下的活需要盡早做了,爺,大伯和父親,你們去下地沒有問題吧?”
幾個人剛嘗試過肝腸寸斷的痛苦,此時斷然是不敢和謝無咎對着幹的。
看他們應下,謝無咎繼續開口,“大伯母和梅花留下煮飯,大丫二丫把家裏打掃幹淨。”
“至于奶你……”謝無咎在林老太婆驚恐的目光當中拖長了尾音,“家裏還缺豬草和燒火的柴,恐怕就要勞煩奶了。”
脖子上被砍刀割開的口子已經結了痂,但疼痛卻沒有絲毫的減弱,老太婆很是想要怒吼一聲,那麽多的活計,她一個人怎麽做的過來,可看着謝無咎冷冰冰的眼眸,她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行……行……”老太婆哆哆嗦嗦的點點頭,然後走到後院去拿背簍。
“趁着天色還早,”謝無咎催促道,“各位還是早去早回吧,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想要提醒你們一句,斷腸草之毒,七日一解,解藥只能緩解毒物帶來的折磨,卻沒有辦法根治,倘若七日之期一到沒有服下解藥,便會常穿肚爛,受盡折磨而死。”
“爺,奶,大伯,父親,你們可要想清楚了喲。”
在死亡的威脅面前,所有的一切困難都不成問題,耀武揚威的林家長輩們一個個都變成了鬥敗的公雞,耷拉着腦袋拿着工具默不作聲的往田裏趕去。
在現代經過了那麽多網絡信息的熏陶,林耀祖最是知道一個被逼到絕路的人究竟發起瘋來會是有多麽的恐怖,因此,即便謝無咎剛才并沒有給他安排什麽活去做,他也沒有絲毫想要偷懶的打算。
林耀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容,“大哥……你看我需要做些什麽呀?”
“你?”謝無咎挑眉,他沒有直言林耀祖需要做什麽,而是反問道,“你覺得你能幹些什麽活?”
林耀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個……大哥,你看我後面還要考科舉呢,你給我安排點輕松活的活可以嗎?”
“當然可以,”謝無咎并沒有打算讓林耀祖不去考科舉,畢竟作為一個穿越的大男主,他的貢獻是不可磨滅的,有些事情還需要他去做才行,不過讓他繼續好逸惡勞下去也是不可行的,謝無咎勾唇一笑,“既然你是讀書人,那就做些讀書人該做的事吧。”
“快要過年了,寫些對聯拿去鎮上賣,應該不難吧?再不濟去書肆裏拿些紙來抄抄書,也能夠換些銀錢,”謝無咎長眉微挑,聲音微涼,“有哪一個做不到嗎?”
“做得到,做得到,全都做得到!”林耀祖可不想再去做什麽劈柴剁豬草的活了,不過是寫寫字而已,對他來說還是比較容易的。
這一邊,村民們難得看到只有林家父子三人來田裏勞作,在探查了一下他們身後發現确确實實沒有看到謝無咎的身影以後,都不由得心中起了疑惑。
一個平常見不得他們搓磨人家孩子的胖大嬸兒,陰陽怪氣的開口,“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啊?竟然沒有讓你家那個玄策出來下地?”
她身旁一個婦人默默翻了個白眼,“他們怎麽可能會有那好心?估計玄策那孩子呀,是病得起不來床了,恐怕連路都走不了了,否則不可能不來做活的。”
其他人連連應和,按照林家人把原主當牲口使的過往,根本不可能讓他在家休息,而林家人來下地。
因此,當林家幾人開始幹活的時候,族長就帶人走了過來,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林老頭,不容置疑的開口,“現在帶我去你們家,玄策那孩子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情……”
“沒有沒有,玄策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族長的話還沒有說完,林老頭條件反射般的驚了一下,他趕忙開口解釋,“我們這是意識到了我們之前的錯誤,現在想要彌補玄策才這麽做的。”
族長還是不太相信,林老頭無奈,只能先讓自己的兩個兒子在地裏幹活,自己帶着族長回家。
當看到謝無咎好端端地坐在院子裏,帶着大丫二丫一起跟林耀祖學認字的時候,族長震驚的都幾乎快要忘記了呼吸。
“這……這這……”族長哆嗦着手指指着謝無咎,滿是不可置信的開口,“這是怎麽回事?”
林老頭急忙将剛才的說法再說了一遍,“族長,我就算膽子再大,我也不敢欺騙于您呀。”
謝無咎也點了點頭,表示林老頭說的是事實。
當事人不在意,村長自然也不好再過多的幹擾些什麽,稍微叮囑了一下林老頭後便直接離開了。
日子便這麽一天天的過去,村子裏的其他人好似也漸漸習慣了林家人的改變。
不過變着變着,他們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江婉娘怎麽不見了?
林老太婆最是知道江婉娘的去處,當初就是她和江婉娘商量着要把謝無咎給賣掉,可卻不知道謝無咎究竟使了什麽方法,最後被賣掉的人反而變成了江婉娘。
面對村子裏的人的詢問,老太婆只能絞盡腦汁地想着說辭,就在她即将要脫口而出之時,謝無咎突然出現在她身後,面無表情的對着那人說道,“她跑了。”
“什麽?”詢問的那個大嬸愣了一下,有些沒有理解謝無咎的意思。
“就是跑了,”謝無咎好心地再次解釋,“嫌家裏窮,跟着別人跑了。”
“哎呦我的老天爺呀,”大嬸聞言,滿含慈藹的眼神緊緊地落在了謝無咎的身上,“真是造孽喲,你說說她就這麽直接跑了,留你一個人在林家……”
都不用動腦子去想,她都覺得謝無咎在林家過着水深火熱般的生活,畢竟最起碼江婉娘在的時候還有一個母親能夠幫襯幾下,如今她一跑,獨留謝無咎一個人,可該怎麽生活呦。
對于大嬸的腦補,謝無咎不置可否,他只是輕輕的笑了笑,什麽也沒有說。
林老太婆內心嘔得要死,他們全家現在把謝無咎當個祖宗一樣的供着,就差連飯都要喂到他的嘴裏了,可卻還要這麽被鄰居們編排。
擡腳走在大嬸和謝無咎兩個人的中間,林老太婆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他嬸子,可不能亂說呀,玄策這孩子現在在家裏是一點委屈都沒有受的。”
“哦……”大嬸默默翻了個白眼,“你說是就是吧。”
明顯的口是心非。
林老太婆幾乎一口老血噴出來。
她還想要繼續解釋,可那大嬸卻已經不想聽了。
自此林老太婆一口氣憋在心裏,一憋便是好幾年,一直到了林耀祖上京趕考的日子,才終于松懈了幾分。
畢竟,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在謝無咎的親自審查之下,林梅花和大丫二丫都相繼許了人家,于是三個丫頭手裏的活便也全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在謝無咎無情的壓榨之下,老太婆都感覺自己似乎蒼老了有二十多歲。
但是終于呀,她可以挺直腰板了。
因為,就在林耀祖要進京趕考的同時,謝無咎也獨自離開了林家。
看着只剩下三個大男人和李氏的院子,林老太婆長舒了一口氣,她咬了咬牙,一把将掃地的掃帚重重扔在了地上,然後對李氏呵斥道,“看不見地上的雞屎嗎?你不去掃難道等着老娘給你掃?”
在這幾年的時間裏,李氏也早已不是曾經那個懦弱的婦女,聽到林老太婆的怒吼,她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緩緩的掀起眼簾,漫不經心地掃了林老太婆一眼。
然後幽幽地嘆了一聲,緩緩開口,“娘,我勸你最好還是把剛才的話收回去。”
林老太婆好不容易一朝得勢,又怎會輕易的放下,她罵罵咧咧的走到李氏面前,擡手就想要打她,“我看你真的是被江玄策那個孽障給帶壞了,分不清楚誰是你娘了是不是?”
李氏往後一躲,嘴角含着諷刺的笑,“娘,我當然知道你是我娘,但是啊……”
“玄策在離開之前,可是把那斷腸草的解藥交給了我呢。”
在林老太婆震驚的目光當中,李氏慢條斯理的說着,“如果不想長穿肚爛而死,我勸娘,還是要聽話一點比較好。”
在這幾年的時間裏,林老太婆不止一次的試圖反抗,可每次反抗的結果,都是無窮無盡的疼痛襲擊着她。
有一次她真的以為她要死了,她眼前都幾乎出現了她早已死去多年的爹娘,那種滅頂般絕望的疼痛,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嘗試第二次了。
雖然心中很想就這樣直接掐死李氏,可林老太婆卻再也無法耀武揚威。
林家幾人的歡喜才過了那麽一瞬,就發現壓在他們身上的恐怖氣息并沒有因此而消散,只不過是由謝無咎轉移到了李氏的身上而已。
這一輩子,他們都要時時刻刻的生活在折磨當中。
——
瓊林宴上,感受着滿堂的恭維,林耀祖終于有了一絲作為穿越者的驕傲。
多年來遭受着謝無咎無情的打壓,快讓他忘了自己剛剛穿越而來時的遠大抱負了。
如今,他可是皇帝欽點的狀元郎,只要他将自己腦袋裏的那些東西拿出來一樣,就可以為這個國家做出巨大的貢獻,到那個時候他會受到所有人的敬仰,皇帝也會對他禮待有加。
他就不信了,搜羅整個天下的太醫,還治不好這個什麽狗屁的斷腸草之毒!
林耀祖的內心想象的十分美好,內心愉悅的他忍不住低頭淺笑,炯炯有神的一雙大眼在此時笑成了月牙,裏面閃着細碎的光芒。
然而,就在他聽到太監說皇帝駕到,起身行禮的一剎那,目光卻死死的黏在了皇帝身旁的那一個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幹淨的不染一絲纖塵,仙風道骨的模樣,仿佛是那天上的神君降臨了一般,此時的他十分淡然的站在皇帝的身邊,接受着所有人的跪拜。
林耀祖呼吸一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那個壓榨了他多年,在他進京趕考的前夕消失不見的大哥,此刻竟然會出現在皇帝的身邊。
“衆愛卿平身,以後啊,你們都是大梁的肱骨之臣之臣,朕身邊的這位呢,就是咱們的國師,以後見到國師就要像見到朕一樣……”
皇帝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人說着話,但林耀祖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心中忍不住疑惑,謝無咎出現在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他怎麽會突然站在皇帝的身邊,又怎麽突然變成了國師?
看着皇帝對他那般尊重的模樣,謝無咎的地位肯定是不低的。
那麽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還有可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嗎?
一想到自己在京城趕考的這段時間悠閑的生活即将就要逝去了,林耀祖心中就是一陣的難受。
之前謝無咎是憑借着強悍的武力值壓榨他,如今,對方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那他豈不是這一輩子都要生活在謝無咎的陰影之下了?
眼前昏黑一片,林耀祖只覺得前途渺茫。
想他堂堂一個穿越人士,怎麽就混成了這樣?
就在林耀祖內心七想八想,忍不住都有了辭官回鄉的沖動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榜眼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陛下喚你呢。”
林耀祖心頭咯噔一聲,趕忙起身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
然而,他想象當中的皇帝的震怒并沒有出現,坐在高位上的皇帝只是輕輕掃了他一眼,随後便将眼神投在了身旁的謝無咎身上,還帶着些許的輕蔑,“國師啊,朕觀此人,發覺他并不似國師所言那般的有奇才呢?”
謝無咎微微合上雙眸,緩緩吐出一口氣後,才開口道,“有志之人,自是有些特別之處。”
皇帝聞言大笑,“國師所言甚妙,甚妙啊!”
謝無咎低聲輕語,“陛下謬贊了。”
“林愛卿,”在林耀祖跪的腿都有些麻了的時候,皇帝才終于又再次意識到了他這個人。
忍着膝蓋的疼痛,林耀祖低頭一拜,“臣在。”
皇帝打量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片刻之後感嘆道,“雖然朕暫且看不出來愛卿你有何過人之處,但既然國師預測到你會是朕的肱骨之臣,那朕便暫且相信于你吧。”
“大梁的南邊有一個離水縣,那裏的百姓,交給愛卿你了。”
離水縣是整個大梁最為貧瘠的一個地方,即便林耀祖還沒有入朝為官,但也是有所耳聞。
如今皇帝願意把這個地方交給他治理,雖然是在謝無咎的建議之下才這樣做的,但是……
林耀祖組心中突然升起了無盡的豪邁之情,如果他能夠把這麽一個貧瘠的小縣城治理成一個民富力強的地方,那他豈不是就會在皇帝心中落下一個能臣的形象?
他穿越而來,耗費了這麽多年的時間和精力讀書是為了什麽呀,不就是為了用他的驚世之才,在歷史上留下一個舉足輕重的痕跡嗎?
謝無咎以為把自己打發到那麽偏遠的地方去,可以讓他吃盡苦頭,但謝無咎萬萬不會想到,這正是他所期許的。
林耀祖恭恭敬敬的對皇帝磕了個頭,“微臣遵旨。”
——
入目皆是矮小黑暗的泥胚房,整個縣城都沒有一塊平整的路,滿地的坑坑窪窪裏堆積着髒污,就連修的最為“宏偉”的縣衙也是塌了一半。
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衣不蔽體,大多只用茅草遮身,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臉上的神情皆是麻木,整個縣城都是吃喝困難的窮苦之人。
這個地方的窮苦,幾乎都已經沒有辦法用言語來形容。
“縣令大人,”縣丞穿着一件洗的發白,上面打滿了補丁的官袍,舉起那瘦骨伶仃的手臂對林耀祖行了一個禮,“我們這兒已經有十多年沒有縣令了,您能夠來到這裏上任,屬下代表整個裏水縣的百姓,謝謝大人。”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跟在縣丞後面的百姓們聞言,一個個全部都跪在了黃土地上,滿含期望的看着這個新來的縣令。
在到達這裏的時候,林耀祖心中的淩雲壯志在一剎那之間消散了許多,因為他實在沒有想過這個地方竟然會是這般的貧窮。
可看着那一張張面黃肌瘦的臉上的麻木的神情,林耀祖心中頓時湧起了無盡的心酸。
他現在,成了這整個縣城裏所有人的希望。
原來真正的古代底層勞動人民的生活和電視劇裏演的完全不一樣,他們不會聚在一起聊家長裏短,也不會因為一個雞蛋而來回争辯,更不會在夫子的教育之下讀書寫字。
因為他們連飯都吃不飽。
活着,都已經成為了一種奢侈。
看着自己身上幹淨整潔的深青色官袍,林耀祖一時之間都有些不敢去直面這些百姓。
他拒絕了縣丞提出的要給他接風洗塵的想法,自顧自的走進了縣衙破爛的書房。
因為他知道,這一頓宴席,恐怕會搜刮幹淨百姓們為數不多的存糧。
看着緊閉的大門,縣丞毫無生機的眸子忽然閃了閃。
他是土生土長的離水縣人,整個縣城裏找不出認識兩三個字的,他之所以能夠當上縣丞,還是因為曾經有一個書生游歷而過,教他識了幾個字。
他當了三十多年的縣丞,見過了無數被朝廷派過來的縣令,可無一例外,每一任縣令都是到任沒幾天就求爺爺告奶奶的離開了去。
貧窮,已經成了他們刻在骨子裏的東西。
但是現在……或許,新來的這個縣令,真的可以改變他們的生活。
縣丞轉過身來,滿是溝壑的臉上浮起了一道淺笑,“都回去吧,有我陪着縣令大人就好。”
一名光着腳丫子穿着一個肚兜的幹瘦男孩,伸長脖子往裏面望了望,“新來的縣令大人,真的可以讓我們吃飽飯嗎?”
縣丞其實也不太清楚,可是這裏的人已經絕望的太久太久了,他眸光閃了閃,說出了這輩子唯一的一個謊言,“當然可以。”
“太好了,太好了!”男孩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眸當中閃爍出了細碎的光芒,那張麻木的臉上也終于有了表情,耀眼的陽光終于灑向昏暗的角落,光明似乎不遠了。
昏暗的煤油燈一晃一晃,林耀祖用力的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終于在堆了無數灰塵的典籍當中查到了一條有用的線索。
他舉着煤油燈湊近了那本破爛的書,上面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林耀祖睜大眼睛仔細地盯了半晌,終于依稀辨別出了上面的內容——“離水縣多為黃土,黃土輕薄,摻雜沙壤,無法耕種。”
猛地,林耀祖扯着嘴角大笑了起來。
這黃土對于這裏的百姓而言是害而無一利的東西,但對于他這個擁有着現代知識的穿越者來說,卻大有用途。
林耀祖在剛剛到達離水縣的時候就發現了,這裏應該是多年高溫少雨,再加上土壤不适合耕種,空氣裏到處都是塵埃,而且他們的房屋也大多是用泥巴制造,一點都不堅固。
他當時就想,若是能夠給這裏的百姓造一些擋雨的房子就好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裏的黃土雖然沒有辦法種地,可卻是用來燒磚的頂級材料,而更更巧合的是,林耀祖清楚的記得燒磚的每一個步驟。
絲毫不顧夜色已暗,林耀祖拿着那張昏黃的紙張就直沖縣丞的家。
“您是說,我們可以用縣裏的黃土來制磚?”縣丞睨着眼睛有些不太相信,“可這磚是個什麽東西?”
林耀祖大笑,“好東西,大大的好東西,能讓你們賺銀子,吃飽飯的東西!”
縣丞勸不住林耀祖,最後無奈之下,只能答應他明天一早就把村子裏的青壯年全部都召集在一起去挖黃土。
半年後——
當用縣裏的人自己燒出來的磚,建造的縣衙完完整整的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離水縣的百姓們都不禁有些熱淚盈眶。
看着這座堅固又宏偉的建築,那顆懸空了半年的心,也終于落在了原處——他們,真的可以吃飽飯了。
磚燒出來了,但林耀祖也并沒有閑着,一邊聯系周邊的縣城往外運送,一邊讓人快馬加鞭的帶着他的奏章和兩塊燒制好的磚頭趕往了京城。
皇帝拿着方方正正的磚塊,怎麽看怎麽覺得好奇,連夜把謝無咎請到了宮裏。
皇帝将林耀祖的奏章遞給謝無咎,“國師啊,這個磚塊真的有林愛卿所言的那麽神奇嗎?”
謝無咎老神在在,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陛下信,便有。”
“好!”既然上蒼都認可了他這個皇帝,也預示着林耀祖是能夠幫他青史留名的肱骨之臣,那他就相信他一次。
“來人,”皇帝喚來總管太監,遞給他一份聖旨,“傳朕旨意,朝廷上下,皆配合林愛卿!”
有了皇帝的許可,林耀祖的磚窯事業不斷的壯大,不過短短三年,離水縣便已經徹底的改頭換面。
朝廷派來了其他的官員接任林耀祖的工作,他本人則被召回了京城。
再次見到皇帝,林耀祖本以為他會給自己加官進爵,卻沒想到,皇帝雖然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好好的誇贊了一番,卻又讓他去另外一個貧瘠的地方上任。
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
林耀祖在大梁的各個貧困地區和京城來回輾轉,眨眼間就已經過去了二十一年。
當年意氣風發的狀元郎,依舊穿着深青色的官袍,但卻變成了另外一副儒雅的模樣。
“愛卿真是辛苦了。”看着銀子都快裝不下了的國庫,和各個地方都盈滿的糧倉,皇帝從龍椅上走下來,親手将林耀祖扶起,然後由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可真的是太喜歡這個臣子了,讓幹什麽就幹什麽,讓去哪就去哪,二十一年來從無怨言,讓他坐實了明君的這個名號。
勤勤懇懇的工作了這麽久,現在整個大梁上下都找不出一個乞丐,全部都是林愛卿的功勞啊!
林耀祖真是有苦難言,看着皇帝這副樣子,他很想大吼一聲,要是真的覺得我辛苦你就給我升官啊喂!
但是他不敢。
心裏罵罵咧咧,但林耀祖臉上還是一副好臣子的模樣,“微臣不辛苦,能夠為陛下為大梁的百姓做事,微臣就算九死,也絕不會後悔。”
“好!”皇帝很是滿意地拍了拍林耀祖的肩膀,“朕就喜歡林愛卿你踏實肯幹。”
“林愛卿付出了這麽多,朕豈能讓你寒心呢?”皇帝很是懂得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的手段,“這禦史大夫的位置,朕可是為你留了許久了。”
林耀祖連忙跪拜,即便他早就覺得皇帝會給他升官,可卻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從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直接成為一品的禦史大夫,“微臣,謝過陛下。”
“哎……”皇帝擺了擺手,“咱們君臣之間就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了,不過接下來呀,正還有任務要交給林愛卿你呢。”
林耀祖躬身,“微臣在所不辭。”
皇帝笑眯眯的點點頭,“咱們國庫裏有錢了,貪污腐敗的官員也就多了一些,金川府那邊的稅收有些不太正常,就要勞累林愛卿跑一趟了。”
做了這麽多年的基建工作,林耀祖腦子裏的知識也都被壓榨的差不多了,如今不用再去種地燒炭,而是檢察官員的貪污腐敗,讓林耀祖勞累的一顆心,又再次恢複了跳動。
他連忙答應下來,“微臣遵旨。”
離開京城的那一天,十裏長堤處,林耀祖看到了一道俊雅的白色人影。
謝無咎端起酒杯朝他示意,然後自顧自的喝了下去。
電光石火間,林耀祖驟然醒悟。
原來這二十多年,謝無咎根本就沒有放過他!
他依舊在壓榨着自己,只不過是換了另外一種方式而已!
就在林耀祖想清楚的剎那間,謝無咎腦海裏忽然傳來了一道機械的聲響,“滴!任務失敗!”
消失已久的0391再次出現,冰冷的嗓音中不見絲毫的情感,“宿主,主系統要見你。”
謝無咎将杯中的酒喝幹淨,擡頭看了眼晴空萬裏的藍天,突然勾唇輕輕笑了起來,“哦,那走吧。”
他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了。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主頁有大長篇完結文文,喜歡的寶貝可以去瞅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