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更合一
第29章 三更合一
◎娛樂圈送錢送資源的導演「完」◎
《仙途》一出, 好評如潮,直接吊打了同一時間播出的所有的電視劇。
無論是《仙途》的官方微博下面, 還是謝無咎的個人賬號, 甚至是飛蝗娛樂的微博評論區,全部都被鋪天蓋地的好評給淹沒了。
即使是對家出大價錢雇了水軍和職業的黑粉,他們那些零零散散的差評卻還未曾掀起任何的波瀾, 就被一水的安利和好評給死死的壓了下去。
随着《仙途》劇情的持續播出, 龐大的世界觀徹底的展露在了觀衆的面前,他們看見了追求長生路途上的殘酷, 看見了人與人之間的陰謀算計,但同時也看見了好友之間的相互扶持, 以及努力追求大道的勇氣和毅力。
這部劇持續高開高走,評分一路從8.8升到了9.2,幾乎出演這部劇的所有演員都靠着這個漲了一大波的粉絲。
而謝無咎作為《仙途》的導演,然而然也受到了極高的贊譽,那些在網上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影評人,也在看完這部劇後被它的故事情節所吸引。
“晏非翎”新晉導演的名號徹底打響,即使是圈內那些擁有着許多資歷的老一輩的導演, 也不敢再小觑這個年輕人,謝無咎就像是那長江上滾滾而來的後浪,徹底地将前浪拍死在了沙灘上。
《仙途》就宛若是一頭被放歸了山林的猛虎, 露出了他尖銳的獠牙,他站在巨大的岩石之上, 威風凜凜的俯瞰着自己的領地, 摧枯拉朽一般将同期的電視劇全部都按在地上使勁的摩擦, 那些原本打算在近期上星播放的古偶和仙俠劇們全部都被逼得不得不改了檔期。
一時之間, 一群吃瓜群衆竟是将這一年稱為了“晏導元年”。
但是, 謝無咎卻并沒有滿足于此,經過《仙途》的拍攝,他也找到了做導演的樂趣,他想要趁着這個勢頭開拓更大的市場。
這一日,謝無咎正在和歐陽旭商量新戲的事情,辦公室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此時天光大亮,細碎的陽光淡淡的灑下來,帶來了無限的希望。
然而殷緩歸卻滿身沉郁,一雙通紅的眸子像是要吃人。
她一夜沒睡,陰翳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肖助理,“你給我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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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助理守在辦公室門口,一張臉面無表情,“殷小姐,晏導和歐陽先生有要事相商,您不能進去。”
“滾開!,”憤怒,忍耐,憎恨,種種情緒在殷緩歸臉上交織而過,她目光冷冷地注視着肖助理,“你只不過是晏非翎身邊的一條狗而已,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擋道?!”
對肖助理而言,殷緩歸這個抱錯的假千金之所以能夠對自己呼來喝去,他卻始終态度良好的對待她,也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老板心裏有她罷了。
打工人混口飯吃,勢必要仔細揣摩老板的心思。
曾經的晏非翎恨不得把殷緩歸放在心尖尖上寵愛,肖助理然而然對她恭敬有加,可如今謝無咎對殷緩歸不假辭色,他自然也沒有必要繼續裝孫子。
肖助理嗤笑一聲,“殷小姐,我想您此刻還是有些沒有認清楚現實。”
如此看不起人的語調,讓殷緩歸猛地爆發,她用力一把推向肖助理,“小人得志,給我滾開!”
肖助理又不傻,豈會就站在原地等着殷緩歸來推他。
因此,在殷緩歸向前用力的一瞬間,肖助理往側邊挪了一步,成功讓殷緩歸撲了個空。
“啪——”
猛然無處借力的殷緩歸就這樣直勾勾地趴倒在了地上,而恰在此時,辦公室的大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來。
看着地上“五體投地”的殷緩歸,歐陽旭表示:倒也不至于行此大禮。
雖然已經對殷緩歸沒有了之前的那份悸動,但看到一個女孩子這班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歐陽旭還是十分好心的将她扶了起來,但他說話的語調卻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有什麽話好好說,你這樣鬧得确實有些不好看。”
聽到這話的殷緩歸神情在一瞬間變的扭曲,她的眼眸中染上了一抹陰寒,身體壓抑不住的有些顫抖。
可她知道,如今賀知年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情,她想要抱上京城賀家大腿的想法已經徹底的泡了湯,她唯一能夠依靠的,只剩下了歐陽旭和謝無咎。
殷緩歸咬了咬牙,努力将眼底的憤恨全部給壓了下去,她瞳孔微微顫了顫,傷心欲絕, “旭哥哥……你能不能……幫幫我?”
昨天晚上《仙途》已經播到了蘇蘇茶言茶語的撩撥男主角的戲份,她仗着自己是宗主的女兒,是和男主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師妹,當着女主蘇燦兒的面勾勾搭搭。
蘇蘇應該可以稱得上是《仙途》當中人設最不好的一個反面角色,屬于茶言茶語的小白花那一類,或許換其他任何一個女演員都不可能演繹出蘇蘇的精髓,但殷緩歸卻将其楚楚可憐的樣子演繹得淋漓盡致。
殷緩歸本身就是一個一言不合就委屈的人,而謝無咎在片場上不斷的ng殷緩歸的戲份,直言不諱的指出她演戲的不足之處,便是使得殷緩歸在賀知年面前愈發傷心欲絕。
因此,就是一個不讨喜的角色,再加上殷緩歸色出演,原本嘻嘻哈哈磕着cp,亦或是在吹捧劇情服化道的彈幕,只要在蘇蘇出場的時候,就變成了一水的嘲諷。
原本想要稱霸娛樂圈,狠狠打臉殷音的殷緩歸,被這群網友們搞得心态都有了隐隐的崩潰。
明明在對待殷音的時候就全部都是誇贊,誇她長的好看,誇她演技過關,還說她不愧是豪門出身的大家小姐。
而到了自己這裏,就只剩下了“綠茶”“白蓮”“讨人厭”等等的字眼。
殷緩歸徹夜未眠,拿着手機和網友們對罵了一個晚上,原本那些網友也只不過是讨厭蘇蘇這個角色而已,但殷緩歸卻偏偏要代入自己,本身并沒有上升到她本人,但随着她的親自下場,越來越多的網友開始将矛頭轉到了殷緩歸的身上。
殷緩歸原本是想要罵醒這些人,而她獨自一個人又怎麽能夠抵得過千千萬萬的網友呢,不僅沒有使得網友對她改變态度,反而使得許多人将對于蘇蘇的厭惡加注到了殷緩歸自己的身上。
受了極大委屈的殷緩歸一大早就跑來找謝無咎,想要讓他出手把那些網友全部都給罵回去。
卻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未進門就先被迫行了一個大禮。
此時的殷緩歸慘白着一張臉,眼睫下方還泛着淡淡的青黑,看起來憔悴不堪,無端的惹人垂憐。
“唔——”歐陽旭猛地搖了搖頭,将這些想法從自己的腦子裏全部給甩了出去。
他已經進化了,再也不是曾經的傻白甜歐陽旭,斷然不會被殷緩歸的楚楚可憐給打動。
好像生怕被殷緩歸訛上一般,歐陽旭剎那之間就松開了攙扶着殷緩歸手臂的手,急急忙忙後退了一步,将大門的位置給她留了出來,“是來找非翎的吧,他就在裏面。”
殷緩歸:“……”
什麽時候她的眼淚攻勢這麽不管用了?!
殷緩歸氣極,可卻絲毫不敢發洩出來,她只能死死的攥着雙拳,跟在歐陽旭的身後走了進去。
“晏哥哥……”殷緩歸猛地一下撲了過去,嘶喊出聲,“我求求你,幫幫我好不好?”
謝無咎不動聲色的躲開了殷緩歸的觸碰,“你來幹什麽?”
殷緩歸咬了咬唇瓣,剎那間悲從中來,一滴又一滴晶瑩的淚水順着臉頰滑下,“現在網上全部都在罵我,他們說我是綠茶,說我是白蓮花,可是,那明明就是蘇蘇的人設,他們為什麽要把劇中的角色帶入到我的身上呢?”
謝無咎輕輕擡眸,冷眼看着她,不含一絲情緒的聲音傳出,“所以?”
“你能不能幫幫我?發個律師函警告一下那些無中生有的網友……”
淚水肆無忌憚的模糊了殷緩歸的臉頰,她果然不愧是能夠被歐陽旭和晏非翎競相上趕着跪舔的女主,就算她現在渾身的狼狽,卻依舊哭得很好看。
然而,很不幸的是,她遇上的是謝無咎這個完全不懂欣賞的人。
殷緩歸哭哭啼啼的只會讓謝無咎越發的不喜。
“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依靠你的哭來獲得的。”
說完這句話,不等殷緩歸還有其他的反應,謝無咎便轉身不再理會她,轉而是對肖助理說道,“送殷小姐出去。”
修道之人信奉因果報應,即使謝無咎是魔尊,他也遵循着這世間固有的規則,既是占用了晏非翎的身體,便有那個必要削掉他身上的因果。
如今他和殷緩歸冥冥之間的牽絆已經徹底的消散,至于殷緩歸以後該當如何,已經徹底的和他無關。
賀夫人那邊也傳來消息,賀知年即将被送達江城,恐怕殷緩歸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就可以見到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了吧。
賀知年瘸了腿,被永遠的逐出了賀家,雖然不能夠帶着殷緩歸過上她想要的生活。
但是,相愛的兩個有情人能夠永遠的在一起,不也應當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嗎?
“是,”肖助理應了一聲後,喚來了兩個長的人高馬大的保镖,那保镖一人架着殷緩歸的一個胳膊,頃刻之間就像拎小雞一樣的把她送了出去。
“不要……放開我!晏哥哥我求求你……你曾經說過要讓我做你的妻子,你怎麽可以說話不算數呢?!”
然而,無論殷緩歸如何的掙紮,她終究還是被保镖架着給帶了下去,再也沒有了享受榮華富貴的可能。
“咳!”歐陽旭有些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倒也不至于這麽粗暴……”
“怎麽?”謝無咎擡起眼簾,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心疼了,想要幫她?”
“沒有沒有沒有!”歐陽旭急忙否認三連,“這可不能亂說,我早已經改邪歸正了。”
“那就好……”謝無咎應了一聲,随後将一沓資料扔到了歐陽旭的面前,淡淡地開口,“簽了。”
歐陽旭翻開資料看了看,剎那之間,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又五個億?你瘋了?!”
“我哪還有這麽多的錢?”
謝無咎後背靠在沙發上,兩腿交疊,懶洋洋的開口,“之前願意拿出五個億投進去只為了聽聲響的人是誰?”
歐陽旭:“……”
怕了,怕了。
“我簽還不行嗎?”
被逼迫的歐陽·打工人·旭,“興高采烈”的在合同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
“狗男人!”
“不是個東西!”
罵罵咧咧的殷緩歸回到了賀知年的公寓,她被謝無咎從殷家帶走除了第一天晚上借住在了謝家,其餘時候就一直居住在歐陽旭那裏。
而自從被賀知年認做了當年的救命恩人,殷緩歸就和賀知年同居在了一起。
像殷緩歸這樣永遠只能依靠着男人的菟絲花一樣的女人,沒有了舔狗對她的幫助,她将什麽也做不成。
殷緩歸生活在殷家多年,殷家父母從未虧待過她,吃穿用度一律全部都是最好的,從來都不知道節儉是什麽意思。
這段時間賀知年被帶去了賀家,殷緩歸的花銷卻沒有絲毫的減少,拍攝《仙途》所賺取的片酬也已經被她花了個七七八八,因此,殷緩歸便一直居住在賀知年的公寓裏。
她剛一打開房門,卻看到殷音穿着一件火紅的長裙從裏面走了出來。
殷緩歸剎那之間變了臉色,她霍然擡頭,滿臉憤怒地注視着殷音,“你來這裏幹什麽?”
殷音聳聳肩,微微勾唇一笑,“只不過是來見一個故人而已,不必如此驚慌。”
語罷,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殷緩歸,便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殷緩歸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正準備追上去詢問清楚,背後卻傳來了一道她十分熟悉的男音,“殷緩歸!”
“知年!你回來啦?”殷緩歸興奮不已,整個人都被賀知年回來的喜悅給籠罩,全然忽略了方才賀知年喊她名字時陰森的語氣。
“是,我回來了!”賀知年坐在輪椅上,身後站着穿着四個西裝的保镖和臉上始終帶着笑的管家。
“那就……”
“好”字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殷緩歸兩個人就呆愣在了當場,她視線落在坐在輪椅上眼眸猩紅的賀知年身上,顫顫巍巍的開口,“知年……你這是怎麽了?”
賀知年冷笑一聲,語調中全然都是嘲諷,“殷緩歸,你可真行!”
他只要一想到方才自己和殷音的對話,就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火兩重天之中,一半身子被火烤,一半身子被冰凍,冷熱交替在一起,讓他腦子都開始變得不正常,否則的話,他怎麽會聽到如此難以置信的話語。
那是管家剛剛把他送到公寓的時候,殷音就踩着一雙高跟鞋走了進來。
原本他以為對方是來找殷緩歸的,卻未曾想到,殷音居高臨下的立在自己的面前,微勾着嘴唇,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随後,女性悅耳的嗓音宛若驚雷一般炸開在賀知年的耳邊。
殷音一字一頓的說道,“那個吊墜,不止一個。”
“你說什麽?”剎那之間,賀知年因為腿傷而毫無血色的臉上更是慘白一片,他目光直勾勾的望着殷音,“你什麽意思?”
殷音撇他一眼,神情寡淡平靜,“我是該說你蠢鈍如豬呢?還是該說你眼瞎至極?”
“殷緩歸自小生活在江城,被殷家人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中疼愛,你憑什麽會覺得,她會是當年那個孤身一人擋下綁匪的小女孩?”
“殷緩歸她有那個力氣和膽量嗎?今年那個女孩牽着你時,手上那個磨的你皮膚生疼的老繭你就全然感覺不到嗎?”
賀知年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驚愕表情,深深打量着殷音,語調裏透露着極深的恐懼,“你怎麽知道?”
殷音微微嘆了口氣,掀起眼簾輕輕瞥了他一眼,語調不急不緩,只落下幾個清冷的字眼,“你覺得呢?”
殷音聲音落下的一瞬間,賀知年發現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公寓裏憑空發出一道絕望的嘶吼,賀知年瞳孔驟縮,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整個人就像一只無骨的蛆蟲一般癱在了輪椅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我究竟是有多眼盲心盲,明明我無數次察覺到了殷緩歸身上的不對勁,可卻從來都沒有仔細的去想……”
賀知年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深深的惆悵和悔恨當中,他只要一想到這麽多年殷緩歸受盡了寵愛,而殷音卻一直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等她好不容易被殷家剩了回來,而自己卻在殷緩歸輕輕地撒個嬌以後就選擇了對殷音出手,雖然殷音有謝無咎看顧着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對殷音的所作所為,賀知年內心就感到一陣鑽心的疼。
那些被他遺忘了的記憶如潮水一般的湧現上心頭。
那樣頑強堅毅的眼神,瘦骨嶙峋的身體,以及,渾身上下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
可是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麽啊?!!!
在片場那四個月的時間裏,當着殷音的面和殷緩歸甜甜蜜蜜,想着法的給殷音使絆子,那四個月的片場生活,他從未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他竟然,傷她如此之深!!
是他錯把魚目當成珍珠,是他識人不清,是他不分好歹,看不透人心。
活該他被殷緩歸利用,也活該他得不到賀家的權勢,就他這樣眼盲心盲的人,即使獲取了權勢,又能如何呢?
只會給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帶來無窮無盡的傷害罷了。
如今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的咎由自取!
“哈哈哈……”賀知年雙手死死的抓着輪椅的把手,手背上青筋根根乍現,臉上的神情詭異又扭曲,“賀知年啊賀知年,原來你竟是失敗如此!”
賀知年感覺自己靈魂深處有一種東西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融着,而他根本無法阻擋這個東西的消亡,眼睜睜的看着它一點一點的被摧毀,直到徹底的消失不見。
一顆心徹底的死去,也不外如是……
殷音目光清寒,神情冷冽如冰雪一般,“所以,你所說的愛和情意,究竟是殷音這個人,還是你臆想出來的當年的那個危難之中救下你的幻影?”
只因認錯了人,就将殷緩歸如珠如寶的捧在心上,殷音便成了那腳邊毫不起眼的蝼蟻。
而在記憶回溯的一瞬間,殷緩歸這顆一直記挂在心口的朱砂痣,也終于變成了一文不值的蚊子血。
當真是,諷刺至極……
“我……”賀知年努力的張了張嘴,卻發現他根本回答不了殷音的這個問題。
他自己現在也分辨不清楚,這麽多年執着的想要尋找到當年的那個小女孩,想要不顧一切的往上爬,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因為十多年前絕望至極的那一道曙光。
殷音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我并不是需要你一個确切的答案。”
“我只是,見不得你好罷了。”
賀知年只覺得自己這一顆心被利刃紮成了千瘡百孔,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努力的伸出雙手,要去觸碰殷音,近乎呢喃般的祈求着,“你能不能原諒我?給我一個好好補償你的機會?”
殷音輕輕搖了搖頭,“不能,我也不稀罕。”
她淡淡的語調聽在賀知年的耳中卻宛若晴天霹靂,“我如今生活的很好,只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當年的那一天,我并沒有去那個山上割豬草,這樣,也就不會救了你。”
賀知年顫抖着身體,聲音中夾雜着一抹凄厲的哀鳴,“對不起……”
只不過,他這一句遲來的道歉,殷音早已經不需要了。
回憶結束,賀知年咬牙切齒的看着殷緩歸,“明明知道我認錯了人,為什麽,不說清楚?!”
殷緩歸的身子搖搖欲墜,如遭雷擊般渾身的血液在剎那間盡數湧上了頭皮,她張了張唇,可卻始終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我……”
卻忽然,殷緩歸的視線落在了賀知年剩下的輪椅上,她哆哆嗦嗦的向前走了兩步,卻又猛地停了下來,“你……你的腿,怎麽了?”
“呵!”賀知年冷笑一聲,沒有了救命恩人的那層濾鏡,賀知年這才算是看透了殷緩歸。
她已經走進公寓裏這麽久,兩個人還進行了一番對話,卻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坐在了輪椅上面。
已經知道自己未來無望,賀知年直接破罐子破摔,“如你所見,殘廢了。”
“這……這不可能!”殷緩歸胸膛劇烈的起伏,呼吸漸漸沉重,“你明明是京城賀家的人,怎麽可能就這麽瘸了?”
“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賀知年笑得悲怆又凄涼,饕餮的怨恨染紅了他的雙眸,“我說你為什麽要偷偷認一下這個救命恩人的身份,原來,你竟是抱着這樣的心思。”
殷緩歸猛地捂住了嘴巴,她竟然一時之間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給說了出來,她瘋狂的搖着頭,煞白着臉,滿眼都是驚恐,“不是……我是愛你的……”
“你覺得我信嗎?”
賀知年冷冷的笑了一聲,冰冷的嗓音幽幽的傳出,再也沒有了殷緩歸曾經深深迷戀的磁性。
就在這時,一直充當着背景板的管家忽然出了聲,“既然五少爺,哦,不對,已經不再是五少爺了,既然賀先生和你的小情人全部都聚集了,那麽……就還請快點離開這裏吧。”
“畢竟……這棟公寓隸屬于賀家的名下,而您已經不再是賀家的人。”
殷緩歸茫然的擡起頭,“你什麽意思?”
然而,管家願意和賀知年說上幾句話,卻沒有那個心思替殷緩歸解答疑惑。
管家吩咐那幾個保镖随意的收拾了幾件他們的衣服,就将他們趕了出去。
剎那間,一股寒意順着脊柱直往上沖,殷緩歸心底掀起驚濤駭浪,被吓得魂飛魄散。
殷緩歸幾乎是泣不成聲,她雙手死死的捂住眼睛,卻依舊有豆大的淚珠不斷地順着眼眶滑落。
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
殷緩歸死死的抱着公寓人門框嚎啕大哭,幾乎是哭得肝腸寸斷。
她原本以為即便是沒有了謝無咎和歐陽旭,她也還有賀知年,她依舊可以過着奢侈的生活。
可是她現在才發現她做錯了,錯的徹徹底底。
她謀劃一切帶來的不是更加富足的生活,而是将自己推進了更加困苦的無邊地獄。
接下來的日子裏,殷緩歸徹底的感受了一下什麽叫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原以為剛剛被趕出賀知年公寓的日子已經是苦到了極致,卻從未想過原來還能夠更苦一些。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原本那個溫文爾雅,對她寵愛有加的賀知年,在知道她不是當年的救命恩人,以後就徹底的變了一個模樣。
賀知年再也沒有了努力進取的向上的心,在殷音和他徹底劃清關系的那一剎那,他的一顆心也随之而死去了。
他怨恨自己,內心充滿着無窮無盡的悔意,卻又不敢完全的怨恨于自己,只能将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歸究到了殷緩歸的身上。
因為雙腿殘疾無法動作,他躺在床上,整日整日的辱罵着殷緩歸。
男人的劣根性在他的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啪!”
餐盤打碎的聲音在這座暗淡無光的小出租屋中響起。
殷緩歸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有些欲哭無淚,自從他們被趕出了公寓之後,賀知年發瘋似乎已經成了家常便飯,這間不大的出租屋裏幾乎就沒有安穩的時候。
殷緩歸感覺自己快要被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給活活逼瘋了,這十八年來,她每天的生活除了學習彈琴跳舞這些高雅的東西,就幾乎從沒有吃過苦。
但跟着賀知年的這一段日子,卻似乎已經将生活的酸甜苦辣全部都體會了一個遍。
他們手裏并沒有多少錢,賀知年雙腿殘廢無法賺錢,殷緩歸自己也不谙生産,只能省吃儉用的過日子。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新店開業打折的店鋪,殷緩歸試圖借此讓賀知年振作起來。
在殷緩歸看來,就算他雙腿廢了,可他的身份擺在那裏,只要他回到賀家低聲下氣的祈求一番,他們的日子總會要比現在好過的多。
但結果卻出乎了殷緩歸的意料,賀知年不僅狠狠地咒罵了她一番,還把她帶來的飯菜直接打翻在了地上。
“想過好日子?做夢吧你!”
“如今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你害的!你就該遭這份罪!”
“你就是個賤人!” 賀知年面目猙獰,臉上青筋根根炸起,他幾乎是極盡一切可能的言語在羞辱着殷緩歸,“我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別想再爬起來!我們勢必要一生一世都糾纏在一起,要回去當大小姐,我呸!你也配!”
殷緩歸眼底淚水氤氲,忍了這麽多天的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你憑什麽說我?你看看你現在哪還有曾經的樣子?你就是個廢物!你還算什麽男人!你有本事起來呀,你去賺錢呀,你去把殷音摟在懷裏,去補償你的救命恩人啊!就會在我這裏耍威風,你算什麽本事?”
殷緩歸的話如同驚雷在賀知年腦海中回響,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起來。
賀知年本就猙獰的面目更加的瘋狂,他幾乎是目眦盡裂,滔天的恨意不斷地在眼眸中徘徊,“你個賤女人你還有臉說!如果當初不是你給了我錯誤的信息,我又怎麽會認錯人?!”
賀知年滿含恨意的眼眸看的殷緩歸膽戰心驚,她原本就陷入了無邊的悔恨當中,而現在賀知年的話語不亞于将她內心深處隐藏的一切盡數剖開了來,逼着她直面自己。
殷緩歸瞪大了眼睛,眼淚直流。
此刻她的內心幾乎已經感受不到了痛苦,只剩下鋪天蓋地的絕望。
原本她有把她捧在心尖尖上的晏哥哥,有為了她願意付出一切的旭哥哥,可結果呢……
全部都被她給弄丢了。
就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無盡的絕望和後悔不斷的蠶噬着她的心髒,殷緩歸整個人的心理防線,在這一瞬間徹底的崩塌。
她從未曾有這一瞬這般後悔過,猛然間,殷緩歸眼裏盛滿了悲憤,還帶着絲絲縷縷的瘋狂。
而賀知年并沒有發現這一切,還依舊在喋喋不休,眼底劃過陰翳的光,“都是你,全部都是你!”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導致的,你就是個罪人!”
殷緩歸無聲的盯緊了賀知年幾秒,猛然間掐上了他的脖子,“你很厲害是不是?若不是我養着你,你以為你還能在這裏跟我大放厥詞?!”
“賀知年,我勸你最好撒泡尿照照自己,現在是你在求着我過活,而不是我殷緩歸在求着你!”
殷緩歸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吼出了這句話,她的面容扭曲猙獰,仿佛是從地獄中爬上來讨債的厲鬼。
“嗬——嗬——”
賀知年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裏凸出來,他努力張大了嘴巴想要呼吸新鮮的空氣,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雙手卻仿佛是有千斤重,縱使他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掙紮卻始終挪不開。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殷緩歸仿佛是瘋了一般手下始終用着力,逐漸的,賀知年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小,就在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撅過去的時候,殷緩歸卻突然松開了手。
“呼——呼——”
鼻腔裏終于湧入了新鮮的空氣,賀知年躺在床上張大了嘴巴奮力地呼吸,他從未想過,死亡竟然有一天會離他這般的近。
殷緩歸居高臨下的望着賀知年,幽幽的開口,“你說的對,我們是要一輩子都糾纏在一起,不論貧窮富貴,不論是生是死!”
聽到這話,賀知年心頭一顫,是覺得周身一片冰涼,幾乎是冷到了他的骨子裏。
他氣喘籲籲,身形不斷地顫抖,凸出的雙眼當中血絲密布,如蜘蛛網一般縱橫交錯。
雖然他剛才對着殷緩歸說的信誓旦旦,但當真正瀕臨死亡的時候,內心還是湧上了恐懼。
即使謀劃的一切全部都落了空,殷音也選擇和他再也不見,但是他卻依舊想要好好的活着,他還年輕,他還有大好的人生,他不想死。
“我錯了……緩歸……”
賀知年整個身體癱軟下來,無力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擡眸望向了殷緩歸的方向,目光茫然無措,甚至連聲音也帶上了一抹顫抖,“緩歸,我們好好過日子,我真的知道錯了,緩歸,你別生氣。”
一聲聲的“緩歸”裏充滿了恐惶與後怕,剛才那種窒息的感覺,賀知年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
然而,任由賀知年傷心欲絕,苦苦哀求,甚至是周身散布出了一種瀕臨死亡的絕望氣息,殷緩歸始終都不為所動。
她冰冷的眸光掃過,語氣也是淡漠,“你知道嗎?我曾經也是愛過你的。”
那樣溫文爾雅如玉一般的佳公子,又有誰人不愛呢?
只可惜,一步踏錯終身錯,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
春去秋來,年關将至,國內影視圈頂級含量的金象獎的頒獎儀式也即将開始。
作為最具有含金量的一個獎項,每年對這個獎虎視眈眈的演員和導演都數不勝數。
而這一次,他們卻全部都很有自知之明的放棄了對于金象獎的争奪。
因為在金象獎提前公布的獲獎提名名單上,《仙途》直接包攬了最佳女主角,最佳導演,最佳女配等等近十個獎項。
頒獎現場聚集着無數《仙途》的狂熱粉絲,他們手中的燈牌閃閃發光,到處都能夠聽見粉絲對于《仙途》劇組的吶喊。
頒獎典禮開始,謝無咎第一個起身走了上去,他捏了捏略微有些沉重的獎杯,微微向臺下鞠了個躬,後緩緩吐露出四個字來,“謝謝大家。”
一切仿佛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主持人還來不及繼續詢問謝無咎的獲獎感言,他就已經捏着獎杯走下了臺。
主持人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晏導愧是晏導,就連拿獎也是這麽的雷厲風行,那麽……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最佳女主角的獲獎者——殷音!”
熱烈的掌聲當中,殷音一席火紅的長裙緩緩踏上了頒獎臺,她手中拿着沉甸甸的獎杯,眼中隐隐泛上了淚花,“能夠獲得這個獎,我非常非常的感謝晏導……”
随着殷音話音的落下,鏡頭也随之轉到了觀衆席上的謝無咎身上。
謝無咎坐在臺下勾起唇角,輕輕對殷音點了點頭。
許久未曾出現的0391卻忽然在此時出了聲,“宿主……我們的任務明明是把殷緩歸捧上視後的寶座,為什麽現在這個人卻變成了殷音?”
謝無咎不動聲色地開口,“怎麽?你有意見?”
0391:“……”
不敢有。
“但是……萬一我們任務失敗……”
謝無咎微微勾了勾唇,徑直打斷了0391的話,“沒有萬一,你看現在你收到任務失敗的消息了嗎?”
0391微微一怔,“沒有。”
“那不就結了?”謝無咎幽幽的開口,“不論是将殷緩歸帶離殷家也好,還是讓她獲得視後也罷,全部都是為了她和賀知年之間的感情服務罷了。”
“而現在,他們倆不是好好的在一起嗎?還是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分開的那種。”
0391:“……”
罷了,你開心就好。
見0391沒有開口反駁,謝無咎垂下眸勾唇微微笑了笑。
很好,系統的漏洞,已經徹底的确定了。
頒獎還在持續,那個昏暗無比的出租屋裏,兩雙散發着幽光的宛若狼一般的視線正緊緊的盯着市面上早已經淘汰不用的電視機。
但是,即使他們的視線幾乎快要穿透電視機鑽進那裏面去,殷音的搖曳生姿和謝無咎的容光煥發,全部都早已和他們沒有了關系。
此後經年,謝無咎只保持着一年出一部電視劇的頻率,而只要是經他手出場的影視作品,就沒有一個不是大爆的。
而一直和謝無咎有所合作的歐陽旭也是大賺特賺,原本飛蝗娛樂只不過是一個在江城說得出名好的娛樂公司,到最後卻成了整個娛樂圈幾乎所有的藝人都争先恐後想要到達的地方。
謝無咎就仿佛是那一輪度進了群星之光的皓月,遙遙的挂在所有人都觸不可及的地方,不斷的散發着璀璨的光輝。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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