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
81.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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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 老婆。”
孟舒淮一把将她抱住,認錯極為迅速。
他親着她的臉道歉:“我承認我居心不良,沒有及時說明情況就是想要你陪着我一起去晚宴, 是我太急切想要在外人面前展示我們的親密關系,是我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昨晚辛苦你了, 給你買包好麽?”
“嗯?”
“喜馬拉雅還是白房子?”
“或者pic?”
“兩只,外加VCA的新表,夏日微風?”
“老婆?”
“別生氣好麽?”
這一連串的糖衣炮彈着實讓江泠月愣了愣, 她并不是一個物欲很重的人,但送上門的禮物沒有退回去的道理,到嘴邊的話也沒有咽下去的道理。
“那我也改主意了!”
這話說完,她又改了主意。
把“我才不會和你結婚”換成了“我才不會輕易和你結婚!”
看在禮物的份兒上, 稍微給點兒機會。
她掙脫他的懷抱往外走, 孟舒淮緊跟上去, 又牽住她的手問:“那你不生氣了?”
她抽回手,“我餓了, 要吃飯。”
孟舒淮擡腕看了眼時間,先打了電話叫酒店送餐過來, 又趕緊回到她身邊坐下, 貼着她身子蹭過去,殷勤抱住她雙腿放在自己腿上。
“幫你揉揉?”
他脫了她的高跟鞋, 溫熱的掌心覆在她的小腿肌肉上, 輕緩地幫她揉捏。
“這兒酸麽?”
孟舒淮讨好的心思明顯,江泠月自是樂得享受。
他這人就是這點兒厲害, 上能做雷厲風行的遠揚總裁,下能做低聲下氣的貼心技師。
能屈能伸, 還能言會道,理智與情感并重,無論身處何種環境,總能主動掌控局面。
有時候她不得不感嘆,有的人能成功,真的是注定的。
孟舒淮的按摩很細致,力道也剛剛好,每一次和他做完她總是肌肉緊繃,正好也需要他幫忙放松。
長時間跳舞和訓練,江泠月膝蓋上留下了一些色澤不均的舊傷痕。
孟舒淮的掌心溫柔撫過,眸中驟起波瀾,卻又很快将那絲心疼壓了下去。
戲劇演員這個職業并不輕松,舞臺上摔摔打打是常事,特別是她如今的戲,滿打滿算,上演已經兩個月,可他至今都不敢看她最後往下跳的那一幕。
他很擔心她會受傷,卻又不敢開口說。
他知道這出戲對她的重要性,也知道她是多麽迫切想要從中找到自我的價值感和歸屬感。
他在籌備伴月文化之初,深入了解過國內的戲劇文化,他知道像江泠月這樣願意堅守在舞臺的演員并不多,她這般優秀,若是能憑借《伶人》擴大影響,興許她能帶着國內的戲劇往前邁上一步。
他很期待有那樣一天。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定地支持她所有的決定,貼心地滿足她所有的需求,做她最堅實的後盾。
午間這麽胡鬧一場,導致孟舒淮下午的工作量增多,江泠月本想早點回家,但又被孟舒淮攔了下來,非要她在辦公室等着他一起回。
她這人心軟,受不了孟舒淮的軟磨硬泡,輕易便答應了下來。
孟舒淮去開會,她也沒閑着,又捧着iPad在學習。
自從開始演《伶人》之後,她的腦子裏時常會冒出一些故事靈感,她也非常想要參與到戲劇的創作階段,因此她一有時間就在學習劇本創作,偶爾也會嘗試着去寫一些片段,再用這些片段去和陳墨禮讨論。
她如今有非常好的學習和創作環境,身邊也有很多可以利用的資源,她認為自己還能再精進《伶人》的表演,也覺得《伶人》可以再創新高。
她做學習筆記的時候,會根據當前的學習內容去搜索一些戲劇經典片段進行分析,切換軟件時,她才想起來這不是她的iPad。
本是無心,她卻在切換軟件的縮略畫面裏看到了一份珠寶設計案。
遠揚雖是有奢侈品代理的業務,但卻沒有自主珠寶品牌,那這份設計案只有可能是孟舒淮的個人委托。
出于隐私考慮,她沒有打開,但也隐隐猜到了孟舒淮的心思。
這份珠寶設計案的文件名上有最初版本的定稿日期,3月12號。
那時候,他們正在鬧分手。
如果3月12號已經有初稿,那他的委托只會比這個時間更早。
她在心裏輕哼一聲。
喃喃自語道:“勉強算你愛得堅定吧。”
她允許曾經的孟t舒淮對這段感情有過瞬間的動搖,人并不是生來就懂愛,就像她也因為怕累,所以執意要與他分手。
但也正是因為分手,她才清楚這段感情在她心中的重量,才更明白“眼前人是心上人”這幾個字有多麽難得。
她想,孟舒淮應該也是這樣。
他們從來都不是完美的人,接納自己的不完美,也包容對方的不完美,這樣的人生課題,好像也不是很難。
夕陽往下墜,她與孟舒淮一同牽手走在回家的路。
暮色為夏日的黃昏增添一抹清涼的藍,街邊糖水小店的紅豆熬得正香甜,臨窗的冷藏櫃裏整齊擺放着一杯杯透明的薄荷水。
梧桐樹上蟬鳴不絕,一群剛從籃球場出來的少年圍聚在小店前,争先恐後朝窗內的阿姨下單。
“阿姨,少放糯米,不要紅綠絲。”
“阿姨,蜜棗多來兩顆。”
“阿姨,我只要薄荷水!”
......
少年抓着球衣擦臉上的汗,露着與胳膊黑白分明的單薄腹肌,有人高聲讨論着剛才的戰績,振聲說着下次要你好看,有人将手中籃球一抛,卻又被人使壞拍了出去。
眼看着籃球要落進小河,一群人都沖出去撿。
撿回籃球的少年将球扔向人群,你推我搡間,笑聲連連。
江泠月被吸引了視線,笑着看那群少年相互打鬧。
夏天,蟬鳴,少年,冰水,多好的青春。
孟舒淮察覺了江泠月唇邊的笑意,這便跟着她的視線看向了那群嬉鬧的少年。
他忽地上前一步攔住了江泠月去路,正好也用肩膀擋住了她視線。
江泠月擡眸看他,笑問:“你幹嘛呀?”
孟舒淮略俯身看她那雙亮晶晶的眼,挑着她下巴問:“喜歡嫩的?”
江泠月唇邊的笑意更盛,故意說:“三分熟和七分熟各有風味。”
“那我是七分熟?”
她沒忍住笑出聲來,繞開他往前小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落日橙光拉長她纖瘦的身影,她清靈的笑聲就飄在柔暖的晚風中,混着栀子花淡雅的香氣,溫柔拂過孟舒淮面龐。
眼裏有她的那一刻,他真的別無所求。
江泠月邁着輕快的步子繞過巷子拐角,小櫻花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快速沖出院門朝她飛奔而來。
吳韻蘭與隔壁巷子的宋嬸兒站在家門前聊天。
江泠月迎着小櫻花跑上前,一把将小櫻花抱在了懷裏。
她看向門邊詢問:“外婆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這次書畫展好玩嗎?宋嬸兒手裏提的什麽好吃的?”
宋嬸兒一瞧見這水靈的小姑娘便滿眼是笑,她揚了揚手裏的籃子說:“你張叔釣的魚,非要我給江伯送來。”
江泠月走近一看,驚道:“好大一條啊,張叔可真厲害。”
她話音剛落,江明鶴從院兒裏走出來,哼聲道:“也就是我沒去,不然那滿池子的魚都得跟我回家。”
吳韻蘭乜他一眼,“幹脆在家裏挖個池子得了!一天天往外跑連片魚鱗都見不到!”
江泠月抱着小櫻花笑個不停。
江明鶴接過宋嬸兒手裏的提籃,還嘴硬着喃喃:“這是買的,肯定是買的,他也能釣上來魚?”
孟舒淮跟着繞過小巷拐角,幾人的視線都被吸引。
一邊是爬滿三角梅的粉牆,一邊是漣漪微漾的綠水,他與周圍環境像隔了一個次元,叫人心生好奇。
宋嬸兒愣了愣,遲疑着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這是......?”
江泠月搶在吳韻蘭之前回答:“鄰居!”
她回頭沖着孟舒淮說:“剛搬來的鄰居!”
吳韻蘭想要開口補充幾句,卻被江泠月迅速打斷,她笑着沒說話,等着孟舒淮上前打招呼。
江泠月站在一旁觀察他,這人臉上沒多少表情,嗓音倒是溫潤,簡單一句問候聽得宋嬸兒直笑。
孟舒淮回身看她,她抿住唇轉身進門。
孟舒淮也緊随其後。
目送着兩人進了客廳,宋嬸兒才又拉着吳韻蘭說:“這小孟瞧着真是一表人才。”
吳韻蘭笑了笑,拍拍她的手悄聲說:“這我外孫女婿。”
吳韻蘭唇邊的笑意足以彰顯她對孟舒淮的滿意。
而孟舒淮也的确是無可挑剔。
家世顯赫,俊雅端方,溫良謙和又有逸群之才,最重要的是,對江泠月百依百順。
吳韻蘭心裏想,估計她這輩子都挑不出比孟舒淮更優秀的外孫女婿了。
宋嬸兒聽了自然也跟着高興,她們這些鄰居都是看着江泠月長大的,也知道當初江家二老在女兒未婚先孕這件事情上承受了多麽大的壓力,如今這日子越過越好,她們這些鄰裏也替二老高興。
“可是好事要将近了?”宋嬸兒問。
吳韻蘭擺擺手道:“泠泠那丫頭一心忙事業,舒淮也由她,那我們一家人也只能由她!”
“那也是的。”宋嬸兒笑着說:“泠泠還年輕,多多為着自己發展總是好的。”
“那泠泠爸那邊......?”
江若臻和那個男人的事在鎮上也不是什麽秘密,剛開始有人說三道四,全都被江明鶴罵了回去。
後來江泠月一天天長大,這小丫頭生得漂亮,嘴又頗甜,漸漸的,大家只感嘆江若臻這些年有多麽不容易。
吳韻蘭聞言,平淡道:“很多年沒聯系過了,如今她也不需要這麽個爸爸,互不打擾最好。”
當年的卓令清也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出身高門,風流不羁,曾欠下多少桃花債沒人清楚,但來臨江挂職那幾年,他身邊只有江若臻一個人。
在外人的猜想中,卓令清對江若臻必然是有真感情的。
當年他得知江泠月的存在時,曾幾次三番登門賠罪,帶着好幾本房産證想要認回女兒,但都被江明鶴打了回去。
後來卓正良下了臺,卓家舉家遷往美國,自那以後就沒再回來過。
也許有什麽難言之隐,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如今在江家,沒人會主動提起卓令清。
吳韻蘭謝過了宋嬸兒的魚,進了院子又聽見江明鶴約着孟舒淮改天去釣魚。
他這人也是不死心,回回釣不上,還回回都要去,說也說不聽。
煩人。
自從孟舒淮搬來清漓鎮之後,幾乎天天都會到江泠月家裏蹭飯。
吳韻蘭沒有意見,江泠月也不好說什麽。
但孟舒淮心疼外婆平時做飯累,這便讓周姨和趙阿姨幫着料理這邊的家務,他也能順理成章每天陪着江泠月吃飯。
其實他們兩個的事,雙方家長都算是默認了,但江泠月不肯承認,他們也拿她沒辦法。
江泠月因為昨晚和今下午的幾番折騰分外疲累,明天有演出,她得睡個好覺。
洗完澡出來,吹幹了頭發她便關了燈躺上床。
她們這鎮上沒有夜生活,每晚一到九點家家戶戶便都熄了燈睡覺,江家小院兒也不例外。
孟舒淮一向睡得晚,他那卧室常常半夜都開着燈。
江泠月這邊一關燈,對面院子的燈光便透過陽臺的窗戶照進她的卧室來。
江泠月嫌他院兒裏燈太亮影響她睡覺,又翻出手機給他發消息。
[江泠月]:關燈!!睡覺!!
她這消息發出去也就一分鐘時間,對面就關了燈。
江泠月捧着手機等了一會兒,沒收到他的回複。
她心裏納悶兒,難不成是自己這條消息看上去語氣不太好,讓他受委屈了?
也不至于吧?
她放下手機醞釀睡覺,才閉上眼一小會兒就聽見窗外極輕的敲玻璃的聲音。
她一睜眼,房間門也跟着被打開。
熟悉的香氣随晚風拂進室內,她像只受驚的兔子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
“你你你你你,你幹嘛啊孟舒淮?”
孟舒淮二話不說就上了她的床,還利用自己的體型優勢直接将她壓在了身下。
雖說江女士的卧室在北面,但好歹和她是同一層,她這邊若是鬧出動靜,江女士那邊一定能聽見。
她不敢大聲說話,只能推着孟舒淮肩膀讓他趕緊回去。
但孟舒淮卻緊緊抱住她的腰不放,還蹭着她的胸說:“有蟑螂,好吓人,剛才差點飛我床上。”
“你這裏沒有,讓我躲躲。”
南方的蟑螂确實很吓人,江泠月自己也怕。
但她沒有想過孟舒淮能怕成這樣。
她覺得他是故意的。
“不行。”
她拒絕道:“外公外婆和我媽媽都在家,她們明早要是看見你從我房間出去會被吓到的。”
孟舒淮隔着睡裙親了親她的胸,悄聲說:“你不說我不說,他們不會知道,我五點走,好不好?”
這人連離開的時間都想好了,必然是t故意的!
她突然想起新年在景山留宿那幾晚,他們兩人就跟偷情一樣,總是借着夜色偷偷摸摸親熱。
但景山大,他們兩人随處可躲。
她這卧室就這麽點兒大,要是被發現了躲都沒地方躲。
“不......”
她這句“不行”只說了一半便急急伸手捂嘴。
她胸前潮濕,孟舒淮的吻來得熱烈又溫柔。
在她從精神緊張到心神蕩漾轉變之時,孟舒淮又停住問她:“舒服麽寶貝?”
“我可不可以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