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
第 56 章
路羽佯裝鎮定,試探性地問道:“阿姨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何蓉神色如常,叫人看不出什麽破綻,“就在剛剛。”
路羽怕再問下去會露出破綻,回答道:“哦,這樣啊。”
何蓉看了眼手機,像是無意間提起似的:“對了,時文待會兒來,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我讓他帶給你。”
“時文?”本來他跟着去如村,路羽就覺得稀奇,現在他居然還打算來探望,實在是令人不敢相信。
“嗯,除了他還有誰?”何蓉告訴路羽,“他去警局做筆錄了,現在剛做完,說是馬上過來。”
說完,她再一次摸上路羽的手,嘆了口氣道:“小羽,其實......其實時文他真的喜歡你的。”
路羽覺得何蓉又在說善意的謊言,但她沒拆穿,只溫聲說着:“知道了。”
過了十幾分鐘,時文果然如何蓉說的那樣出現在了病房,他顯然對探病沒有經驗,連買果籃都是買的表面漂亮精致,底下水果卻長着黑點的。
何蓉讓他重新去買,路羽笑着說:“算了,沒事的。”
“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這點小事也做不好。”何蓉邊說邊把籃子裏的壞水果挑出來。
時文自知理虧,只能尴尬地四處亂看。
等何蓉挑完壞果,才對着時文說:“你,留下來,幫忙照顧路羽。”
“我?”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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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羽和時文兩個人都不可置信。
何蓉迎上時文呆滞的視線,直言道:“對,就是你。”
“媽你在開什麽玩笑,我不會照顧人啊。”時文開始找理由。
“不會照顧正好學,”何蓉的理由更充分,“而且有護工在,出不了什麽事。”
見這條路行不通,時文只能轉而找另外的借口:“媽,我很忙,沒空在醫院的。”
“忙?”何蓉挑了挑眉,“你忙什麽,偷貓還是搶狗?”
氣勢洶洶的時文,一下子洩氣,他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低聲嘟囔着:“切,照顧就照顧。”
“嗯這才對嘛,”何蓉拎着保溫桶,“媽媽有事要忙,就麻煩你這兩天陪着路羽了。”
她交代完又對着路羽溫和地笑笑,“小羽啊,要是他哪兒對你不好,直接上手打就是了,阿姨給你撐腰。”
路羽只能無奈地笑笑。
時文別扭地撇撇嘴。
何蓉給路羽請了好幾個護工,所以時文的陪護就真的只是陪而已,但醫院實在無聊,時文動不動就出去轉悠,齊青淮蘇醒的消息,也是他轉悠時聽到的。
聽說齊青淮脫離危險狀态,從icu轉回普通病房,路羽下意識想朝他的病房走,但等真的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卻又不敢進去了。
張書翠坐在病床旁邊,一個勁兒地掉眼淚。
齊青淮則虛弱地躺在病床上,他傷的太重,無法開口,只能用眼神聊勝于無地安慰。
時文見她頓在門口,問道:“你不進去嗎?”
“我還是不進去了吧,”路羽的表情不太好看,她苦笑着往後退了兩步,“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看看就好。”
時文搞不懂明明興沖沖跑過來的是她,怎麽不敢進去的也是她,他想不通索性不想,留下一句“我進去了”,就走進齊青淮的病房。
他一進去,張書翠就拿着手擦眼睛,努力擺出笑臉、
時文朝她伸伸手,示意道:“奶奶,你就別起身了,坐着吧。”
張書翠這才又在椅子上坐好。
時文問他:“情況怎麽樣?好點沒有。”
齊青淮動不了,只能眨眨眼睛,算是回應。
時文了解,接着說:“好的話你就眨兩下眼睛。”
齊青淮濃密的睫毛動了兩下。
“同學,你吃蘋果嗎,我給你削個蘋果吧。”張書翠抹幹淨淚水,就紅着眼睛去拿刀。
讓一個正傷心的老人給他削蘋果,時文良心過不去,可張書翠還是執意要削,沒辦法,他只能找了個借口,說:“我還有事兒,現在就得走,吃不了的。”
張書翠只好作罷。
時文又看了齊青淮一眼,說:“我走了啊,設計比賽的事兒你放心,我會好好做的。”
說到這句的時候,齊青淮的神情略微發生了點變動,他努力張嘴,似乎想說什麽。
時文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我知道那個比賽對你很重要,我會認真處理剩下的稿子的。”
齊青淮眉頭微蹙,他薄唇微張,擺出一個不太明顯的嘴型。
時文看不清,就往前走了兩步靠近病床,睜着眼睛仔細辨別,看了好一陣,才依稀看出齊青淮說的是“路”。
他坦然道:“你放心,她沒事,好好的,就在門——”
時文連忙伸手捂着嘴,欲蓋彌彰地笑了兩下,“就在明天。”
張書翠不解地問道:“明天,明天怎麽?”
一個謊說出去,得用另一個謊來彌補,時文的腦子轉的飛快,“明天她就來看你!”
齊青淮緊皺着的眉頭終于松開。
時文怕繼續待下去會再說出些什麽,趕忙告別退出病房。
路羽還在病房外面站着,背靠牆壁,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時文走到她跟前,帶着她往回走,邊走邊問:“都聽到了?”
路羽點點頭。
“那你明天記得來看他。”
“是你答應的,我沒答應。”
“你的意思是不想來看齊青淮?”時文一頭霧水,“剛剛在病房你不還吵吵着要來嗎,怎麽現在又反悔,你們女人真是難搞。”
“我不是不想來,我是怕。他是為我才受了那麽重的傷,剛才他奶奶的表情你也看到了。”
路羽的情緒低落,“我一個差點害她孫子死掉的人,怎麽有底氣去看望。”
時文停在原地,他皺着眉轉身,握着路羽的肩膀,滿臉的不認可:“路羽,你想的太多了,在你眼裏齊青淮和他奶奶就是這麽愛斤斤計較的人嗎?”
“他受傷的确是因為你,但這又不是你的錯,真正錯的是捅傷他的人,你跟他同樣都是受害者,怎麽反倒怪罪自己來了,要怪也是怪那幾個綁匪啊。”
時文嘆了口氣,“我還以為這段時間你有點改變呢,怎麽還是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路羽擡頭,不解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時文提起過去,“你記不記得,你八歲的時候咱們兩家去海邊。”
“當然記得。”路羽覺得她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年她和時文年紀都小,但是因為她比時文大兩歲,是姐姐,所以明明兩個人都是孩子,她卻還是承擔着照顧他的責任。
時文和她的性格天差地別,小的時候跟條狗似的,不拿根繩兒拴上就會跑的無影無蹤,所以她一個沒注意,就讓他一個人偷偷游到了海裏。
他以為學了兩天游泳,就能征服浩瀚的大海,結果就是被海水淹的差點嗆死,不停地呼救。
路羽不會游泳,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沖下去救人。
稚嫩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有人溺水時,一個不會游泳的人去救只是送死,路羽被這麽教育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了。
她和時文都差點被淹死,真要算起對錯,也只能怪時文貪玩,但路羽卻把罪責全都攬到身上,覺得要是她會游泳就不會這樣,也就導致後來,李琳逼着她學游泳,把她給扔進海裏的事。
“其實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時文提起之前擺在客廳的魚缸,“那次周末,我回家吃飯,看到桌上沒有魚,就知道你還在怕,所以就想用這個辦法刺激刺激你,看看能不能脫敏治療。”
說到這兒,他滿臉的歉意,“對不起。”
路羽很少見到他這樣認真,有點意外:“你怎麽會突然說這些?”
時文沒直接回答問題,而是提起那天李凱帶她回來時,路羽的樣子:“那個時候你整個人都好像死了一樣。”
聽到這話,路羽瞪他一眼。
時文知道話不中聽,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意識到有些話不說,大概率這輩子沒機會了。”
他轉而看向路羽,問道:“你知道為什麽小的時候我天天跟你膩在一起,但是長大了卻跟你疏遠嗎?”
“為什麽?”
時文的同齡人只有她,所以小的時候他基本上都跟屁蟲一樣跟着,這也是為什麽兩家會定下娃娃親。
但随着時間慢慢流逝,時文就開始和路羽拉開距離,直到變成現在這個,一年都說不上一句話的局面。
路羽一直都以為是她哪裏做錯,惹了時文不高興,卻沒想到他說:“因為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會開心,只有責任。”
“你媽媽老是強迫你讓着我,護着我,我知道你不願意,卻還是說好,本來我一直以為你長大會改,但是沒想到——”
時文微微笑了一下,“所以我後來就決定了,與其讓你跟我在一起不開心,還不如離你遠點,越遠越好。”
“這些話......”路羽微微皺眉,“誰教你的?”
時文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搞了半天他這麽真情實感的一番話,在她眼裏是從別人那兒抄的。
他噘着嘴,有點不高興,“喂,你這話說的太沒良心了,我有點傷心啊。”
路羽捂着嘴,很活潑地彎着眼角。
時文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不得了了,你現在居然會開玩笑了。”
“不行嗎?”路羽原本失落的情緒被沖散,她做了決定,說道:“我明天會去看齊青淮的。”
“這才對。”時文很欣慰。
“但是你得跟我一起去。”
“為什麽?”
“你媽不是讓你照顧我嗎,那你當然得陪同了,不然我出事怎麽辦?”
提到何蓉,時文只能認栽,無奈地答應道:“好好好,陪你去就陪你去。”
路羽知道不能空着手去探望,特地讓時文買了點水果,但她沒預料到,病房裏居然會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