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路羽低頭,果然看到領口的綁帶松散着,意識到誤會他以後,她的臉一下子爆紅,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好歹。
齊青淮沒有壞心眼地繼續捉弄她,提議道:“咱們進去?”
路羽平複呼吸,小聲地說了句:“好。”
介紹齊青淮沒什麽難度,路羽輕而易舉地完成,介紹完以後,她就開始上課,而齊青淮也很負責地替她看着孩子,和他共事的第一天,結束的還算順利。
下班以後,路羽跟往常一樣走到小超市門口去開車,但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好像有個人偷偷摸摸地跟着,但當她轉頭去看時,看到的卻只有空曠又昏暗的大街。
“我是不是太緊張了。”路羽收回視線,自言自語道。
第二天,沈晨有事來不了,簡陽代了她的班,路羽則依舊和齊青淮待在一起。
早上,供貨商如往常一樣給幼兒園送小朋友吃的蛋糕,蛋糕被放在箱子裏,集中堆在教室辦公室的門口。
簡陽第一次拿蛋糕,沒有經驗,忘記點數,這就導致回班發蛋糕的時候才發現少了三個,所以他剛從辦公室門口離開沒多久,就又火急火燎地回來。
供貨商的貨車早就被開走,辦公室門口的箱子也空空蕩蕩,老師們拿了蛋糕去發,沒有多餘的。
簡陽只能幹着急。
路羽回辦公室拿書,看到他站在走廊裏抓耳撓腮,便問道:“怎麽了?”
這個點老師們應該都在教室裏,她推斷簡陽出現在這兒應該是出了什麽事。
“我蛋糕數少了,缺了三個。”如果只是一兩個還好,他可以把自己的那份拿出去,但偏偏少的是三個,哪怕加上班裏另一個老師的份,也還缺一個。
“三個?”路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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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和陳老師把蛋糕讓出去了,現在還差一個,我想着來辦公室看看還有沒有多的。”簡陽有點灰心地看着眼前空蕩蕩的箱子。
“沒事,小問題。”路羽慢慢地走到她的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拿出她的那份,遞給簡陽說:“你拿我的去吧。”
“可、可以嗎?”簡陽小心翼翼地問。
“我都遞給你了,有什麽不可以?”路羽抿唇微微地笑了下,她眼睫顫動,清亮的眸子好似盛了一輪明月,漂亮的叫人移不開眼。
簡陽咽了咽口水,按捺住狂亂的心,朝着路羽伸出手。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眼看着就要從那白嫩的手中接過蛋糕。
然而——
一只骨節分明,修長猶如雕塑的手,搶在那之前,捏住他的手腕,斷絕了他所有幻想。
簡陽挪了挪手腕,沒挪動,齊青淮用的力氣很大,他沒法掙脫,只能開口:“你抓着我幹什麽?”
齊青淮松開手。
簡陽邊揉着手腕,邊嘟囔:“你力氣好大。”
路羽看着突然冒出來的人,問道:“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讓你看着孩子嗎?”
這話說的齊青淮眉頭一挑,他臉上的表情終于放松些,“你出來太久,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沒想到——”
他尾音拉長的耐人尋味。
路羽覺得他這語氣就跟捉·奸的丈夫似的,可她明明沒有幹錯事,他也不是她的丈夫。
簡陽絲毫沒聽出他的不對勁,解釋道:“我們班少了個蛋糕,路羽老師剛剛是想把她的給我來着。”
“不行。”齊青淮拒絕的飛快。
“為什麽?”
“為什麽?”
路羽和簡陽問的異口同聲。
“你忘了自己低血糖?”齊青淮斜睨路羽一眼,轉而對着簡陽道:“不好意思,路羽老師的蛋糕不能給你。”
“額。”簡陽覺得路羽的蛋糕如何處置,應該怎麽也輪不到齊青淮來決定。
齊青淮以為他是在為蛋糕為難,繼續說:“我的給你。”
簡陽回辦公室的目的就是為了拿蛋糕,但眼下得到齊青淮的幫助,他心裏卻不大舒服,可能因為齊青淮說話的語氣太理所當然,就好像路羽是他的人一樣。
“不要?”齊青淮說話絲毫不拖泥帶水,冷淡又無情:“不要算了。”
“要,我要。”簡陽沒忘記班上孩子哭的慘樣,她還等着他帶蛋糕回去呢。
他從齊青淮的手裏接過蛋糕,說了聲“謝謝”,不過說的時候對着的人不是齊青淮,而是路羽。
直到簡陽離開,一直沉默着的路羽才再次開口,她皺着眉看向齊青淮,說:“你幹嘛那麽針對簡陽?”
雖然齊青淮平時表情基本上沒什麽變化,但和他相處久了的路羽,還是能敏銳地察覺到他面對簡陽時那淡淡的敵意。
“針對?哪兒針對?”齊青淮覺得他脾氣算好了,換成時文,估計這會兒已經開罵。
路羽見他不承認,也不糾結于“是否針對”這個問題,只是說:“總之,你不要對簡陽那個态度,你們是同期進來的實習生,應該好好相處才對。”
“好好相處?怎麽相處?看着他靠近你無動于衷?”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路羽被最後一個問題的內容問的恍惚,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說:“齊青淮。”
當一個人說話直接稱呼另一個人的名字,這就意味着接下來的談話必然離不開嚴肅的主題。
齊青淮雖然心情不太好,但路羽喊他,他還是聽話地應聲。
路羽的食指和大拇指互相摩挲着,暗示着主人不安的心緒,此刻饒是她再遲鈍,也意識到齊青淮的不對勁了。
她狠狠吸兩口氣,才一字一句,清楚又認真地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齊青淮捕捉到她話裏的疏遠,問着:“為什麽?”
“我們倆的關系,還不足以讓你改變我的決定,”路羽的唇被她用力地抿着,似乎這樣就能讓随後說出的話語更加有力:“齊青淮,你越界了。”
“越界?哪裏越界?”齊青淮将她的話又重複一遍,他往前邁了兩步,貼近路羽,躬身與她平視,語氣溫馴:“我不能關心你嗎?”
路羽往後退,想與他拉開距離,但卻反而被齊青淮拉住手腕,她跟觸電一樣猛地激靈,說:“你松手!”
齊青淮松開手,眼睛卻仍舊黏着在路羽身上,他輕輕啓唇,語氣溫和執着:“我以為憑我們倆的關系,我可以這麽做。”
“我們倆的關系?”路羽說,“我們能是什麽關系?”
齊青淮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再微微低頭湊近她耳畔,他說:“你希望我們是什麽關系,我們就是什麽關系。”
麻癢的觸感,讓路羽想要逃避,但齊青淮輕撫她臉頰的手,有些強硬地桎梏住她,逼着她與他直視,逼着她做出選擇。
路羽背靠牆壁,覺得身體軟綿綿的,她沒有勇氣去戳破那一層薄到透明的窗戶紙,只能耷拉着眼,悶聲悶氣地說:“朋友關系,我們只是......朋友。”
方才強硬的齊青淮聽到她這不像樣的回答,沉默一陣,松開了手。
路羽終于得救,她如釋重負地捂着胸口,安撫自己。
秋風穿堂入戶,齊青淮的黑發微微晃動,他垂下眼眸,看上去有點失落地說:“知道了。”
說完,他不發一言地離開,往日意氣風發的人,此刻竟顯得有些脆弱。
路羽目送着他離開,心裏一揪,反思剛剛說話是不是太過分,也許應該說的更委婉些,可是話一旦說出口,就是潑出去的水,她沒法收回了。
剛剛發生的鬧劇,就像是倒進生活裏的一勺熱油,路羽知道她沒法和齊青淮回到從前,不止回不到,甚至和他單獨相處都困難,她打算把今天的課先熬過去,再去找簡曉幫忙,說明不想和齊青淮共事的事。
從上課到下課的每一分每一秒,路羽都一直避着齊青淮的視線,選擇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工作上。
拿出點名冊點名的時候,路羽發現溫協已經好幾天沒來上課,她下意識地朝着他的座位看去,那裏空空如也,而作為他同桌的齊然,則神色恹恹地趴在桌上。
周圍的小朋友們或是和同桌嬉笑,或是擺弄玩具,唯獨她像個異類,混跡在人群中卻滿身寂寥,好像一輩子都融入不進去。
路羽的眼睛不受控制。
她瞟了一眼坐在教室後頭的齊青淮,察覺到這舉動後,她心慌一瞬,生怕被發現,幸而齊青淮正看着窗外,并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如此,路羽便重新移動視線,大膽地看向齊青淮。
他正伸出單只手撐着下巴,出神地看着窗外,或許是瘦的緣故,他的肩胛骨微微往外突出,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振翅欲飛的蝴蝶,雖然漂亮,但卻有下一秒就衰頹的破碎。
兩兄妹的動作截然不同,但身上的氣質卻出奇的一致。
路羽心中猛地一痛,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她不該用那樣的冷漠疏離的語氣朝齊青淮說話。
他從小到大背離人群,孤單又決絕地活着,好不容易遇到她,才有了點活人的生氣,但那唯一一點生氣,卻被她的話徹底粉碎。
路羽想,其實齊青淮沒有做錯什麽。
他只是關心她、呵護她,想從她身上得到一點微不足道的回應。
而她,卻那樣殘忍,将他所有的希冀與尊嚴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