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路羽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坐到桌子上打開了自己的計劃本,然後在上面寫上了‘十月和時文打好關系、十一月訂婚、十二月結婚’的目标。
她這個人就這樣,很喜歡把計劃寫的滿滿當當,然後以自律到變态的超強執行力來完成。
寫完計劃後,路羽看着計劃本上尚未幹涸的字跡,覺得她應該再把計劃細分一下。
和時文打好關系肯定沒那麽簡單,她得先從小事做起,但路羽想了又想,她好像做飯不行,織圍巾不會,洗衣服也沒洗過,基本上和賢妻良母搭界的東西都和她無關。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這兩天先去時文面前刷刷存在感。
路羽把本子阖上,轉而抱起趴在桌上的毛絨絨,十分溫柔地說道:“圓圓今天有沒有乖乖啊?”
圓圓是她養的一只布偶貓,養了十一年了,感情很深,所以路羽從路家搬出來的時候,把它也帶了出來。
圓圓是一只很老的貓了,平時裏基本上能不動就不動,路羽每次回家它都在睡覺。
摸了兩把圓圓的下巴,發現它并沒有和往常一樣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後,路羽覺得有點奇怪,所以跑到自動投食器那裏看了一眼,發現碗裏還剩下很多貓糧沒動。
随着年紀越來越大,圓圓的食欲确實不如以前號,但是像今天這樣剩下滿滿一碗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路羽又摸了摸圓圓背上順滑的毛,打算明天下班帶她去寵物醫院看看。
路羽吃飯完後簡單洗了個澡,正準備吹頭發,卻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腳步聲跟雨點似的激烈,她頭發吹完了都沒停下來。
路羽皺着眉,把睡衣換下,走着樓梯到了樓上那戶人家敲門。
開門的是個中年婦女,滿身穿戴珠光寶氣的,快要把人的眼睛閃瞎,眉毛像是剛紋沒多久,又黑又粗,跟兩條蟲趴在她臉上。
“有什麽事兒?”婦女上下打量着路羽,她的語氣并不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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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羽很有禮貌地說着:“您好,可以請您們一家晚上安靜點好嗎,不要在樓上跳來跳去,會影響我的休息。”
一聽是批評她的話,中年婦女立馬眉毛一擡,音調拔高:“我兒子年紀小愛動怎麽了,小孩子就是活潑,你一個大人跟小孩子計較什麽東西!”
說完,她就‘啪’的把門一關,力度很重,關門卷起的風把路羽的碎發都吹動。
路羽嘆了口氣,默默回到了自己家,然後抱着圓圓打算睡覺,圓圓秋冬的時候就跟暖寶寶似的,路羽很喜歡抱着它睡。
今晚睡的并不安穩。
睡到一半的時候,路羽被樓頂傳來的尖叫聲和吵叫聲給煩醒了。
樓頂的女人不停地罵着:“小天是你的兒子!外面的女人有給你生個兒子嗎?!”
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在吵鬧,随之而來的便是各種重物被摔碎的聲音。
一直被她指責的丈夫,最後只說了一句鬧夠了沒有,然後剩下來的就是女人鬼哭狼嚎的哭泣聲了。
路羽煩躁地扯過被子想蓋到頭上,但是這一扯發現原本睡在她懷裏的圓圓不動了。
“圓圓,圓圓。”路羽摸了摸它小小的身子,發現它不僅身子僵硬,體溫也比平時低,在她的枕頭旁,則是有一灘它流下的口水,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
路羽一下子慌了,她直接坐起來,睡衣也沒換,抱着貓就往外面沖,以飛快的速度開車到了寵物醫院。
而等到了她平時經常去的醫院門口時,她才發現,啊,原來還沒開門。
但應該也快了,畢竟天都亮了。
路羽抱着圓圓,看着它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抱着的力度不由得又緊了緊。
一定會沒事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等到太陽升起,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早茶店也紛紛開了門。
路羽就那麽睜着一夜沒睡的眼,盯着寵物醫院的門,等看到開門的那一剎那,她立馬下車沖了過去。
“醫生醫生,你幫我看看我的貓,它是不是病了?!”路羽語氣焦急。
男醫生接過貓,摸了兩把後,才擡頭對着她說道:“你這貓年紀很大了,有些事,你要做心理準備。”
路羽坐在醫院的凳子上,呆呆地看着醫生把貓帶過去檢查的背影,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她知道圓圓年紀大了,也知道他們一定會有分開的那天,但路羽從沒想過這一天會到的這麽快。
秋天的早晨還帶着點冷,路羽坐在座位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只穿了睡衣,雖然她的睡衣并是奇怪,不至于讓她被人圍觀,可是卻很薄,她坐在椅子上覺得有點冷,所以她摸了摸手臂。
旁邊的座位突然一沉,路羽的座位也跟着一晃。
餘光裏,有個年輕的男人坐在了她身邊。
“介意我坐在這兒嗎?”他問。
都已經坐下了,還問她介意不介意幹什麽。
路羽在心裏嘟囔,臉上卻沒表現出來,随便說了句:“不介意。”
“你很喜歡你的貓啊。”男人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路羽點了一下頭,然後就看着檢查室的方向。
“但擔心貓的身體時,也該注意自己。”
路羽感覺到肩膀上一重,他把她的外套給她了,她擡頭看向身邊。
一個看上去就非常溫柔的男人,正含着笑,他眼睛笑的都眯了起來,俊朗的五官顯得非常平易近人。
路羽把他的外套從肩膀上拿下來,想還給他,但是在那之前,男人就已經走開了。
所以,他坐到她旁邊,就只是為了給她披一件外套?
路羽還沒搞懂那男人的意思,幫圓圓檢查的醫生就帶着圓圓出來了,路羽連忙起身去問:“醫生,我的貓怎麽樣?”
醫生很嚴肅,衣服穿的一板一眼,頭發也全都梳了上去,“情況不容樂觀,你的貓有——”
他視線落到路羽肩膀上的外套後,話語一頓。
路羽也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麽,醫生的嗓音在那一刻突然變冷了,“有腎衰竭。”
心陡然沉了下去。
路羽感到眼睛有些酸澀,聲音也跟着哽咽:“那,還能活多久?”
醫生沒回答她具體多少時間,只是交代了一句:“這幾個月好好陪你的貓吧。”
圓圓被留在寵物醫院繼續觀察,路羽渾渾噩噩地交了費,手機她一直帶在身邊,卻沒有心思看,這會兒交費,她才看到許多個未接電話和消息。
密密麻麻的紅點把不大的手機屏幕,擠得滿滿當當,現在已經是上課時間了,她還沒到幼兒園。
點開鐘希的消息,她的語音雖然焦急,卻沒有埋怨,只是說着:“我幫你先看着班,你收到消息快來吧,園長找你都急死了。”
園長找她幹什麽?
路羽困惑着回家洗漱,然後準備去上班。
===
齊然帶着奶奶在家躲了好幾天,她知道哥哥記性不好,經常忘帶鑰匙,所以前幾天有人敲門的時候,她都和奶奶裝作不在家。
但沒想到,作息從來都不規律的哥哥會在早上奶奶買菜的時候殺回來。
齊然不情不願地站在齊青淮跟前,倔強道:“我才不和那個小孩兒道歉,他就是活該,就是該被打。”
齊青淮也不知道幾個月沒見,自己那個聽話的妹妹怎麽就突然變成這麽暴脾氣的一個人了,他放緩了語氣說着:“你這次腿摔了,為什麽不告訴我,萬一留下什麽後遺症怎麽辦?你不知道我會很擔心嗎?”
齊然的表情沒那麽倔了,有些歉疚地說:“我怕你知道我打架。”
齊青淮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那你知道打架是不好的事了對不對,那為什麽不道歉呢?”
要不是前兩天的那通電話,他還真不知道齊然會在小區因為一個秋千跟個小男孩打架,該說不說,雖然齊然是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但打人卻是不輸陣仗。
齊青淮去那戶人家道歉的時候,才看見被打的小孩身上各式各樣的牙印,齊然打不過人家就咬,最後兩敗俱傷。
齊然跺着腳,又開始說:“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聽話。”齊青淮還是在哄,可是齊然并不領情,反而直接躺在地上跟撒潑似的蹬腿揮手。
見狀,齊青淮只能冷下臉:“我管不了你了?”
張書翠看着倆兄妹這樣對峙,想要勸,卻被齊青淮一個眼神阻止了。
齊然從小到大一直很聽話,從來沒這麽不講理過,齊青淮有些煩躁。
“哥哥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齊然仰躺在地上哭了起來。
齊青淮看到剛剛還張牙舞爪的小姑娘一下子哭的這麽傷心,原本想要苛責的話頓時說不出了。
張書翠搖了搖頭,慢慢走到他身邊,說着:“那個小孩的媽媽估計背後經常說咱們,齊然蕩秋千的時候,被說是野種,沒人要的東西了。”
她接着說:“一開始齊然沒想打他的,只是自己咬着牙不讓眼淚掉下來而已,是那個小孩說你是怪胎以後,齊然才動手的。”
自從齊然和齊青淮的爸媽因為車禍去世後,小區裏的人一直都把他們家當笑話看,而齊青淮作為男人,留着一頭長發,理所應當地成了那個攻擊對象。
其實張書翠知道,齊青淮留長發,是因為他經常用自己的頭發練着梳小姑娘的辮子,他不讓他們知道,只是偶爾半夜她起床的時候,才會看到齊青淮笨拙地紮着頭發。
齊青淮是想讓齊然明白,就算他們的爸媽都不在了,還是會有人給她梳漂亮的鞭子,還是會有人愛她。
她年紀大了,照顧不動小孩兒,齊青淮就又當爹又當媽地照顧起齊然,而齊然也一直很聽話,從來沒哭過鬧過,也不提要爸爸和媽媽。
張書翠一直以為是因為齊然心大,直到那天看到齊然被男孩打的都還不了手,還要哭着糾正:“我的哥哥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才不是怪胎。”
齊青淮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他走到齊然身邊蹲下,看着小姑娘哭的鼻涕眼淚滿臉的,說:“哥哥給齊然道歉,誤會齊然了,齊然能不能原諒哥哥呢?”
齊然抽着鼻子把臉轉到冷冰冰的地板上,不看他,去也沒在哭了。
齊青淮挑了挑眉,“啊,我知道街角那家蛋糕店出了新品特別好吃,有沒有哪個小朋友想吃呢。”
齊然別別扭扭地對着地板說:“齊然小朋友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