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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馬德洛（三）

馬德洛（三）

阿列克塞再次睜眼的時候，他正躺在一輛馬車的後座上。駕馬的車夫赤|裸着上半身。背影很眼熟。

“赫菲斯？”

赫菲斯回過頭，對他露出一個微笑：“你醒了？”

馬車在路邊停下。赫菲斯來到後座，從車座下取出一個水袋。

赫菲斯把手伸到阿列克塞的脖子下，想扶阿列克塞起來。阿列克塞自己撐起了半身。頭痛欲裂。

“喝點水。”

阿列克塞接過水袋喝了幾口。喉嚨裏像堵了一個煤塊，燒紅的那種。

“你還好嗎？”赫菲斯坐在馬車的擋板上。

阿列克塞花了好長時間才回憶起之前的事，問道：“我們怎麽在這裏？”

“你發燒了，”赫菲斯說，“再有一刻鐘我們就能到波爾克，到時候我會給你找個醫師。”赫菲斯俯身拾起放在阿列克塞腳邊的小包裹：“要吃點東西嗎？”

阿列克塞沒有接：“‘淩迦’呢？你完成了嗎？”

“這已經不重要了。”赫菲斯說，“阿列克塞，我想我已經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了。”

阿列克塞緊緊抿着嘴唇。身上的知覺仿佛不複存在。

“阿列克塞，”赫菲斯前傾身體，握住阿列克塞的一只手，認真道，“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咖啡色的瞳孔閃閃發光。

面對這雙眼睛，面對這張臉，阿列克塞一時無法狠下心。

“我很愛你。”阿列克塞用中文說。

“什麽？”

阿列克塞清醒了一些，換回安達勒斯語：“抱歉，我不想……”

“也許我曾經傷了你的心……”

“您做得很對，我配不上您，”阿列克塞說，“您不該為了我放棄‘淩迦’。”

“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赫菲斯蹙眉道，“你配得上任何人。”

阿列克塞搖了搖頭。

“我不會放棄的，阿列克塞，”赫菲斯堅定地說，“我會讓你明白我是一個值得你托付終身的alpha！”

赫菲斯緊緊握着阿列克塞的手，柔軟幹燥的嘴唇貼上阿列克塞受傷的食指。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不會再把你交給任何人。”

馬車繼續駛向波爾克。

這次做得很好，阿列克塞心想，沒有立刻答應他。必須慢慢來，要慢慢的，這樣才不會重蹈覆轍。

破舊的馬車停在希爾古堡正門前。

阿列克塞拒絕了赫菲斯要抱他下車的雙手。這回沒耍心眼，他是真的不太想被“前女友”公主抱。

阿列克塞回到他原來的房間。柔軟舒适的大床。倒上去，睡得昏天黑地。第二天赫菲斯來看阿列克塞的時候，阿列克塞還穿着那套髒兮兮的衣服，蓬頭垢面。而赫菲斯臉上幹幹淨淨，頭發也重新修整過，身上的尼塞拉深紅華貴。他站在阿列克塞的卧室門口，遠遠看上一眼就走了。依舊忙碌。

在舒适的環境下，阿列克塞的燒很快就退了。在床上又躺了幾天才下地，在卡米爾和其他三個beta的幫助下洗了一個徹底的澡。

赫菲斯有兩天沒來看阿列克塞了。剛回希爾古堡的時候，他每天都會過來一趟，不管多忙。匆匆看一眼，匆匆離開。

阿列克塞知道這是一個信號，他必須盡快離開。但當卡米爾告訴他赫菲斯邀請他晚上 一起吃晚餐、參加晚宴的時候，他又決定明天再走。

“公爵大人最近心情很不好，”卡米爾提醒阿列克塞，“城裏的馬德洛都在給他找麻煩，馬特大人一直挑三揀四，什麽事都要幹預。雅克，那個無禮的馬德洛人，竟敢公然對公爵大人釋放攻擊信息素……噢那些馬德洛實在太可怕了，聽說在他們的地盤，所有人頭都是明碼标價的。那個雅克威脅公爵大人，說公爵大人的人頭值一千兩百個奧利司。”卡米爾嘟囔道：“他們原來至少會看在加威先生的面子上對公爵大人保持禮貌，最近真是亂了套……”

阿列克塞走進餐廳，被引領着坐在赫菲斯的右手邊。對面是加威先生。加威先生左邊坐着一個中年alpha，頭發是正三七分，用油膏抹得整整齊齊，樣貌端正，身材敦實。他是王宮派來的巡游大臣，馬特大人。馬特大人左邊坐着凱瑟琳。看到阿列克塞，她又露出那熟悉得讓人幾乎懷念的表情。

“眉眼周正，肌骨玲珑，不輸給那些馬德洛的omega，”阿列克塞一坐下，馬特大人就誇贊道，“鼻頭有肉，标準的旺夫相。公爵大人好眼光啊！”

“謝謝，馬特大人，”赫菲斯說着，朝阿列克塞微笑了一下，“可惜他還沒有答應我的求婚。”

“你——您向他求婚了？！”凱瑟琳不可置信道。

“這是第二次，”赫菲斯說，“真希望你能快點兒答應我，阿列克塞，我已經迫不及待要舉辦我們的婚禮了。”

“婚禮上一定會出現您想象不到的驚喜，”加威先生說，他的臉色還是很不好看，“比如到場的不是一整個新娘，而是新娘身體的各個部分，您必須耐心把他拼起來，再想辦法讓他站起來，才能夠完成儀式。對了，還得注意不要吓到那些尊貴的賓客。”

“不用害怕，加威先生，我向你保證，”赫菲斯說，“不會讓你經歷那種恐怖的場景。”

“不用擔心我，公爵大人，您需要擔心的是您右邊那位。馬德洛人什麽都幹得出來，阿列克塞，”加威先生說，“你會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想阿列克塞不會害怕這些，”赫菲斯溫柔微笑道，“他連亞瑟城堡的地牢都敢進，為了我……”

“那我真該佩服阿列克塞的勇氣，”加威先生朝阿列克塞舉起酒杯，“只要有足夠的錢，你勇敢得簡直像個alpha。”

赫菲斯看向加威先生。

“我真希望能快點兒參加婚禮，”馬特先生向阿列克塞舉起酒杯，“您叫什麽名字？”

“阿列克塞。”

“阿列克塞先生，我懇請您不要太為難我們的公爵大人，他要操心的事情已經夠多啦！”

晚宴時，赫菲斯邀請阿列克塞跳第一支舞。

舞池裏，赫菲斯溫和地問：“你有什麽事忘了告訴我嗎？”

“有。”

赫菲斯靜靜看着他。

阿列克塞心不在焉地踩了赫菲斯好幾腳。他感覺到他們兩個都在緊張。

那一千個奧利司——也許是九百多個，阿列克塞沒仔細算過，他還沒想好該怎麽解釋。

“晚宴結束後告訴我，好嗎？”赫菲斯說，“我不想從別人嘴裏聽到。”

“好。”

離開舞池後，赫菲斯立即被alpha們團團圍住。

阿列克塞走到熟悉的角落。不遠處兩個alpha背對他站着，同樣高大，一個大臉，一個光頭。

柯林：“（中文）你剛才不是看到了？”

雅克：“（中文）那是他表弟！”

柯林：“（中文）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你太容易相信別人的嘴了！”

雅克：“（中文）我不相信。”

柯林：“（中文）愛信不信。”

雅克：“（中文）我不是說不相信他不是他表弟，我是不相信他會為一個歐米曼放棄亞。”

柯林：“（中文）我覺得很正常。為一個歐米曼無視唐的口信……呵呵。他可能不太明白唐的承諾意味着什麽。安達勒斯的alpha都是腦殘，他們做出什麽事我都覺得很正常，很快你也會習慣的。不過聽說赫菲斯跟他‘表弟’是百分百匹配，這點倒是稍微可以理解。”

雅克：“（中文）你不知道？”

柯林：“？”

雅克：“（中文）亞和他也是百分百匹配。”

柯林：“（中文）真的？”

雅克：“（中文）他是帶着艾思貝瑞的文書去的，否則唐不會對一個安達勒斯人‘降迦’。唐認為百分百匹配能讓一個omega完全控制alpha。”

柯林：“（中文）好，很好。現在我們可以确定了。”

雅克：“？”

柯林：“（中文）赫菲斯是腦殘。”

晚宴結束後，阿列克塞朝赫菲斯走過去。

赫菲斯身邊的alpha們已經離開，只剩下雷打不動的八個beta。他揮手屏退了他們。

宴會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空蕩冷寂。極高的穹頂和寬闊的廳堂使得他們兩個人看上去格外渺小。

赫菲斯往門口看了一眼。

阿列克塞站到赫菲斯面前，聞到赫菲斯身上散發出的酒氣。但赫菲斯的臉色跟平時一樣。要說有什麽不同，也許是更冷漠一些。每當他有意隐藏自己情緒的時候就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阿列克塞喉間微動，張嘴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起。要用什麽樣的方式說？以及……要保留多少。

“阿列克塞，”赫菲斯輕聲問道，“你是為了一千個奧利司才進亞瑟城堡的嗎。”

“是。”一千個奧利司，他已經知道一切了。

赫菲斯垂下眼皮，深深閉了一下眼睛。

阿列克塞能聽到赫菲斯的呼吸聲。

“我知道了。”

赫菲斯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我還有話要說！”阿列克塞急忙道。

赫菲斯背對着他，伸出一只手，拒絕道：“明天再說吧，阿列克塞，我累了。”

赫菲斯踉跄了幾步、扶了一下牆才走出宴會廳。

阿列克塞心想今天确實不是一個好機會，他喝醉了。但是第二天，赫菲斯卻沒在餐廳出現。

接下來好幾天，赫菲斯都沒在餐廳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