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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馬德洛（一）

馬德洛（一）

伊迪絲先把阿列克塞帶回了梅佑。

在這裏，阿列克塞還是住在原來那個塔樓裏。

伊迪絲花了半天時間，東拼西湊出一百多個奧利司，把阿列克塞叫到客廳，将裝有錢幣的荷包放在阿列克塞面前。

“這些總夠了吧？”伊迪絲擡着下巴說，斜眼看着阿列克塞。

阿列克塞算了算，說：“還差892個奧利司。”

“你是說這些還不夠？！”伊迪絲瞪起眼睛，“把你從理想者之鄉弄出來花了我多少錢你知道嗎？！”

“多少？”

“一百個奧利司！”

“那麽，還差792個奧利司。”阿列克塞相信這些錢足夠他生存。多了也沒用。

伊迪絲拍着桌子站起來，奧古斯塔死死瞪着阿列克塞。

伊迪絲雙手抱胸，喘了幾口氣後，生硬地說：“我拿不出那麽多錢！”

“那我也沒時間去救您的兒子。”

“你！”

“夫人，”蘭頓說，“咱們回希爾吧，找加威先生，他一定能付出一千個奧利司的！”

伊迪絲咬了一會兒指尖，最後說：“那回去看看吧。”

七天後，阿列克塞重新看到那座灰色城牆。

波爾克城四處張燈結彩，為即将到來的盛宴節和聖靈降臨節做準備。人們依舊安居樂業，臉上沒有一絲陰霾。

馬車在希爾古堡的正門停下。

他們走進正廳。

深紅色鑲金線的地毯上，還是那套黑中帶紅的木制沙發。牆上多了三幅畫。曾沿着牆線和樓道擺滿的鮮花如今蹤影全無。

穿橙紅色長裙的beta迎上來。

“加威先生在哪兒？”伊迪絲問。

“剛才柯林先生來過，他們一起出去了，也許現在他們正在商會。”

“‘也許’？就不能有一個确切的答案嗎？你，”伊迪絲指着剛才說話的那個beta說，“去商會看看，如果他在，回來告訴我。”

“好的，加威太太。”

“是‘伊迪絲夫人’！”伊迪絲憤憤道。

伊迪絲讓剩下的beta帶阿列克塞去洗澡換衣服，她一路上都在嫌棄他，說他身上有股“味兒”。

“聽着，不許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伊迪絲小聲對阿列克塞說，“明白了嗎？”

阿列克塞點了一下頭。“這件事”具體指的什麽他不太确定，但這不要緊，他很擅長什麽都不說，因此沒有必要問清楚，這樣會讓伊迪絲多跟他說幾句話。

阿列克塞被帶進一間客房。拆掉了左腳的繃帶，整個人泡在裏面的浴桶裏。

沒多久，浴室的門被敲響。進來的是卡米爾。

“聽說你回來了。”卡米爾臉上的笑容很虛弱。

阿列克塞看着她：“蘭頓告訴你的嗎。”

“噢……是的……”卡米爾有些尴尬地說，“他說你向伊迪絲要了一千個奧利司……才肯去救公爵大人……是真的嗎？”

“是的。”

“噢……”

卡米爾走過來拿起海綿，想幫阿列克塞擦背。

“不用，謝謝，”阿列克塞說，“我自己可以。”

卡米爾拿着海綿呆站了一會兒，說：“您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阿列克塞沒說話。

“一千個奧利司，”卡米爾小聲說，“這……這會讓他們認為您冷漠……”

“不需要對我用敬語。”

“……你還好嗎，阿列克塞。”

“雷歐呢？”

“噢……他……他很不好。”

“怎麽了？”

“你走以後他不願意回梅佑，他想留在這裏，但公爵大人不想見到他。然後他……他……他就離開了希爾，說要在波爾克開一家裁縫店。奧尼在上……一個beta開店，那是alpha才能做的事情！他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我會為他送一些面包過去，蘭頓為此很不開心，他認為應該給雷歐一個教訓……我想傑拉德不會對雷歐放任不管的，他應該會定期給雷歐一些錢。我們都勸雷歐回到梅佑，至少在那裏他還能像以前那樣工作……現在梅佑很清閑，你知道，公爵大人不住在那裏……”

“我能見見雷歐嗎？”

“可以，當然可以，但得到外面去……”

浴室的門被推開，門外有幾個橙紅色的身影。

“您洗好了嗎？我為您準備了一件……卡米爾？你怎麽在這裏？”

“洗好了，”阿列克塞從浴桶裏站起來，接過卡米爾遞過來的浴巾，“關于公爵大人——”

卡米爾一把捂住他的嘴：“噢請不要跟我打聽公爵大人的消息，您跟他沒有可能的。”她拼命朝阿列克塞眨眼睛。

“這裏交給我就行了，你們去忙別的事吧。”卡米爾對門外的beta說。

“那好吧。”門外的beta們将手裏的衣服交給卡米爾，很快就離開了。

卡米爾重新關上浴室的門，回到阿列克塞身邊：“抱歉，阿列克塞，我不得不那樣說……現在大家都還不知道公爵大人的事。如果他們知道公爵大人被關起來……那會出大亂子的！不能提，明白嗎？”

“明白了。”

卡米爾一邊幫助阿列克塞穿衣服一邊說：“我們猜想加威先生知道這件事，不然伊迪絲夫人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呢？但他……我想我們都知道，加威先生也許不太關心公爵大人的安危……伊迪絲夫人為此去了一趟亞瑟城堡，她說公爵大人的情況很不好，必須快點把他救出來。但我不明白為什麽必須由你去……”

“她讓我告訴亞瑟城堡裏的人，我是赫菲斯的未婚妻。”阿列克塞說。

卡米爾歪了歪腦袋：“這真是讓人難以琢磨……”但她很快又說：“也許她在亞瑟城堡裏聽到了什麽消息……我想我們應該相信伊迪絲夫人的判斷，沒有別的辦法，是不是？”

下午，伊迪絲湊齊了剩下的錢，把一大包金幣扔向阿列克塞，高高擡着下巴，淩亂的發絲散落在臉邊，身上都是這段日子奔波的痕跡。

“我們傍晚就出發！”伊迪絲說。

“這太趕了，夫人……晚上出行不安全……”奧古斯塔說。

“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必須快點去救赫菲斯！”

“噢夫人……您所做的事太偉大了……”

“畢竟我是他的母親，奧古斯塔，如果你當過母親，你就會明白。現在，我要去洗個澡，這段日子我都沒能好好洗個澡……”

“都在為公爵大人的事忙活……”奧古斯塔附和道。

“自己的事兒都顧不上了。”

伊迪絲和奧古斯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

二樓的另一條走廊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麽在這裏？！”凱瑟琳驚叫道。

凱瑟琳從樓上沖下來，四個beta被她遠遠甩在身後。

“你怎麽在這裏？！”凱瑟琳站在阿列克塞面前，質問道，“赫——公爵大人把你接回來了？！”

她很快又說：“不……這不可能！你說話呀！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阿列克塞躲開她伸過來的手：“跟你沒關系。”

“跟我沒關系？！”凱瑟琳瞪着他，“好，很好，那我們走着瞧。我能把你趕走一次，就能把你趕走第二次！我們走着瞧！”

卡米爾為阿列克塞估算了一下，認為他有時間去探望雷歐。他們步行到希爾城堡門口，在外面叫了一輛雙輪出租馬車。

馬車穿過鬧市區，在靠近波爾克城牆的地方停下。這裏建築稀疏，整條街道上只有兩個人在走動。

雷歐住在一棟水泥建築的地下室裏。

“沒有人願意把房子租給beta……”卡米爾說着，敲了敲地下室的門。

沒有任何反應。

“也許他不在家……”卡米爾說着，又敲了兩下門。

還是毫無反應。

正當他們要離開時，門內穿來一些響動。

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雷歐頂着一頭亂發，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誰呀？”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圓潤。

雷歐看到阿列克塞非常驚訝，聽說阿列克塞要他保管一整包奧利司的時候，他嘴巴都合不上了。

“您……”

“不用敬語，雷歐。”阿列克塞說。

“可是你為什麽會來這裏呢……我是說，回到加威，回到波爾克……”

“有點事情。”阿列克塞說。

“那……你什麽時候來取，這些錢？”

“過一段時間，”阿列克塞說，“你可以用這些錢買布料。如果可以，我希望到時候能來幫你打打下手。”

“什麽？！”

“我想跟你一起工作，當個裁縫什麽的。”

“可是……這是為什麽呢？你不是住在凱薩斯嗎……你們分手的時候，他給了你很多錢。”

“那些錢都被米德偷走了。”

“什麽？！”雷歐和卡米爾驚叫道。

“他偷了兩萬奧利司？！”雷歐道，“那他現在呢？人在哪裏？！”

“我不知道。”

“所以……所以你才向伊迪絲夫人要這些錢……”卡米爾突然明白了什麽，“我們還以為你冷漠……”

雷歐有一段時間沒說話，兩條粗眉毛擰在一起：“可是……你是怎麽生活的呢……”

“時間不早了。”阿列克塞從堆滿布料的床上站起來。

“噢是的，我們必須回去了。”卡米爾也站起來。

雷歐送他們到門口，卡米爾和阿列克塞重新叫了一輛出租馬車。

回希爾城堡的路上，卡米爾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話特別少。從城堡出來的時候，她還會向阿列克塞介紹沿路的情況。

他們趕在天黑之前回到城堡。

煥洗一新的伊迪絲在正廳等了很久，為此大發雷霆：“你怎麽敢亂跑？你以為你是城堡的客人嗎？！”

“原來是你把他找來的。”樓上傳來凱瑟琳的聲音。她垂眼看着底下的人。

“這跟你沒關系。”伊迪絲說。

“這麽說，你要讓他到亞瑟，告訴那裏的人他是公爵大人的未婚妻？”

伊迪絲冷哼一聲：“你曾有過機會——”

凱瑟琳打斷她：“這太荒唐了！一個歐米曼？他們不會相信的！”

“馬德洛人的想法也許跟你不一樣，凱瑟琳。如果你不介意，我們要出發了。”

“我真不明白，為什麽你非要找一個人到亞瑟城堡自稱赫菲斯的未婚妻……這太荒唐了，伊迪絲！我會告訴加威先生的！”

“告訴他吧！”伊迪絲往門外走去，挺着胸脯，悲壯地說，“一切都是一個母親，為了她的兒子！”

阿列克塞和伊迪絲一起上了馬車。

随着夜幕降臨，馬車前的提燈愈發明亮。

“伊迪絲夫人。”阿列克塞說。

“嗯哼？”

“能告訴我理由嗎，為什麽需要告訴他們我是公爵大人的未婚妻。”

“你照做就行了。”

“告訴他們我是公爵大人的未婚妻，就能把公爵大人救出來麽？”阿列克塞換了一種問法。

“噢閉嘴！這裏面牽扯的事情太多，我不指望你能理解。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明白嗎？”伊迪絲把握十足地說。

深夜時分，馬車停在一座城門。

守衛們攔住他們，問明來意，派一個人進城彙報。過了很久，那個人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兩個穿深綠色長裙的beta，說他們可以進去。

伊迪絲讓阿列克塞自己去。

“他們把赫菲斯放出來之後，就派人告訴我，明白了嗎？我會在門口等你們。”

阿列克塞在兩個beta的帶領下，坐車穿過亞瑟城堡的園林。馬車在城堡正門停下，阿列克塞被領進城堡正廳。

正廳裏站着七八個alpha，為首的alpha特別英俊。黑頭發，黑眼睛，薄而寬的嘴唇。

“布列家那小子的未婚妻？”黑頭發alpha問道。

阿列克塞沒吭聲。

“‘是’，還是‘不是’？”黑頭發alpha眯起眼睛。

阿列克塞沒有見過比這還要危險的眼神。他遲疑道：“是。”

alpha們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

“（中文）那小子要是知道他媽媽做了什麽，”黑頭發alpha說，“準給氣暈過去。”

“（中文）他媽媽到底是怎麽想的？未婚妻？找個人來冒充一下，就能把那小子接回家？哈哈哈哈哈……”

“（中文）他們家主事的是個omega？他媽媽怕不是有馬德洛血統？”

“（中文）可能那小子現在還在媽媽懷裏喝奶呢！一出事就縮進媽媽懷裏……”說話的alpha學着嬰兒的樣子嘤嘤嘤地往他身邊的alpha懷裏鑽，結果被毫不留情地推到遠處。

“哈哈哈哈哈！……”

“（中文）正好沒事幹，我們把他帶下去，看看那小子有什麽反應。”